琼明神女录第一至十四章
第一章、那年有个少女
叶临渊在一个幽静的暗室中醒来,身边放着一柄生锈的剑。
石壁之上镶嵌着青铜古灯,壁上绘画繁复,彩绘的笔画保存完好,栩栩如生,
没有丝毫的剥落。
一袭白衣古静如素,那张年轻的少年脸庞在昏暗的石室间清秀如同少女。
他看着那柄锈迹斑斑,毫无灵气的古朴长剑,默然许久,他终于幽幽叹了一
口气:「临渊羡鱼,终于被深渊吞噬了。」
他推开石门,走进了光里。
这一日,这个尘封了五百年的府邸终于洞开。微风扑面,有些涩,有些冷。
万水依山渐入心怀,五百年一场大梦,他恍然初醒,默默领会着这五百年闭
关的感悟。
山峰很高,高耸入云,耳畔可闻鸟语,也可以听到飞瀑溪流漱雪碎玉般穿过
云雾的声音。
少年看着石壁间飞泄而出的溪水,看着白云深深,不知何处。若有所思。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无奈地笑了笑:「修道五百年,尽付水云间?」说完这
句话,他开始不停咳嗦,咳嗦声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格不入。
咳嗦许久之后,他终于抬头望向云层掩映之间的青山,那是潮断峰的母峰,
相比子峰更为巍峨高耸,孤绝苍翠。他的目光有些狂热,有些茫然,有些不甘,
最后竟然有些害怕。
五百年前,他便是通圣境巅峰。终于偶得机缘,有望达到世人从未到达的境
界。便在潮断峰闭了一个五百二十年的大关。如今他提前出关。却发现自己通圣
境界如海的法力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但是自己的境界却大涨,隐隐快要跨过那个
门槛。如今自己的容颜青稚如同少年便是最好的证明。淬体炼魄,拔污除秽之后,
他这副身躯便返璞归真至了少年。
但是空有境界没有法力施展,和废人有什么区别?
他需要二十年时间来解决自身出现的问题。
他缓缓走下山崖。山崖依旧,无论是石道还是风景都如同五百年前一样。只
是尘世不比山水,人间可不只是千篇一律的山水更替,世俗人伦沧海桑田,不知
道已经到了哪一步。
随着他拾级而下,他竟然能够明显感受到自己空空荡荡的剑胎之内,缓缓流
入灵气。仿佛是溪流缓缓地流入干涸开裂的海床,虽然杯水车薪,但是百川东到
海,总有充盈的那一日。他放慢了脚步,开始推演。
总有人把人间比作棋盘。只是人间的事远远比下棋复杂太多,即使是最精通
算计推理的人也只能算出一个大概罢了。
他的脚步越来越慢,直至停下。
出了潮断峰子峰自己设立的禁制的范围之后,他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他
的推演被说话声硬生生打断,这让他有些烦躁。
不远处隐隐约约站着一个女子,隔着树林花影,那女子一身黑白的单衣犹显
古意,仿佛山水之间一道难以捉摸的窈窕写意。叶临渊身躯微震,他觉得这个身
影好生眼熟。正在他思考之际,一个男子说话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都过去五百年了,裴仙子还如此念念不忘么?这些日子我结庐山下,时常
看到裴仙子御剑山灵,在潮断峰外徘徊的流光魅影。甚是仰慕。」叶临渊这才注
意到年轻女子对面站着一个身材干瘦穿着黑白道衣的中年男子。
裴仙子……她是……叶临渊的嘴角无声扬起,没想到命运如此巧合,自己刚
刚出关便见到了自己五百年前最寄予厚望的首徒,裴语涵。
只听裴语涵极其冰冷道:「我剑宗行事,关你阴阳阁何事?」那人冷笑道:
「裴仙子不愧是轩辕王朝女剑仙魁首,如今敢负剑行走天下的女子,早就屈指可
数了。」
裴语涵只是说道:「希望二十年后你还能如此说话。」那人放声狂笑:「二
十年?你以为那个人真的能出关么?别傻了,如今全天下都知道,那……」
话未说完,一道剑光照彻了青山。仅仅是一瞬间,裴语涵的剑尖便顶在了那
人的喉咙口。
她平静道:「再让我听到你诬蔑家师,我就杀了你。」那人竟然丝毫不为所
动。淡然道:「裴语涵啊裴语涵,虽然我境界远不如你,但是别人不知道,我可
知道,你如今不过……」忽然,那阴阳阁的道人神色一厉,转头望向林间,目光
如炬如电:「谁在那里。」
叶临渊微微一震,他刚刚出关,还没能熟练运用道法隐匿气息,竟然被发现
了。
裴语涵的目光也望向了这里,无奈之下,叶临渊只好缓缓走出林间,看着眼
前两人,他想了想,弯腰作揖:「见过两位仙长。」裴语涵看着已经抬起头的他,
微微蹙眉,问道:「你是哪个仙门的弟子?」
叶临渊看着这位曾经的徒弟,她已然那么美丽,清丽的容颜,高高盘起的秀
发,斜插的木簪,一丝不苟的黑白剑装裹着她傲然挺拔的身材,仿佛她就是一柄
矗立林间的剑,所有的山水景色都被夺去了锐气。他感到很欣慰,自己这位首徒
不仅出落得更加娉婷,也迈过了那一道剑道门槛。
只可惜,此刻自己无法与之相认。
叶临渊看着裴语涵,平静道:「我没有宗府门派。我是轩辕王朝林家的一个
庶子。我叫林玄言。」
五百年前,自己为了防止各种不测,早已埋下了许多补救的方法,这个身份
在五百年前便已设计好了。从此,那个叱咤风云的叶临渊便死了,活着的是名为
林玄言的白衣少年。
裴语涵看着他,忽然说道:「你愿意随我修行,追求剑道么?」林玄言心中
一惊,心想自己的首徒收徒弟就这么随便么?这是,那个阴阳阁的中年人发出了
一串尖锐的笑声:「没想到堂堂裴仙子如今已经如此……如此饥不择食了?哈哈
哈,你们剑宗已经实在招不到人了么?这种路边随意见了一面的人都要?」
裴语涵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又问了一遍:「你愿意么?」那人咧了咧嘴,
忽然开口道:「这位林家的公子,你别急着答应。我是阴阳阁的四长老季修。虽
然实力不算拔群,但是在阴阳阁地位也算非凡,这位公子可愿随我去阴阳阁修行?」
裴语涵神色一厉,目光如剑。那位自称季修的长老笑道:「怎么,裴仙子不
高兴了,我季修就是要和你抢人。」
季修继续说道:「我阴阳阁在轩辕皇朝的地位你不会不知道吧?如今这位裴
仙子的宗门早已中落,独木难支,不管你天赋高低,根骨好坏,进入剑宗是一个
极差的选择。」
林玄言很想告诉他,他真的不知道。
裴语涵冷冷道:「季修,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季修伸长了脖子一阵冷
笑,一副你来啊的样子。在他心中,轩辕王朝没有任何年轻人可以拒绝成为阴阳
阁弟子的诱惑,而且这种空有皮囊的庶子对力量最为渴求,如今他没有马上答应
下来估计只是想给这位轩辕皇朝女子剑道魁首一点面子罢了。不管这个人资质怎
么样,总之不能让裴语涵收走,自己就是摆明了打压她。
裴语涵收剑而立,看着林玄言,她自己也没了信心,只是发出了一声弱不可
闻的叹息。
正当她想要驭剑离开之际,林玄言忽然看着她,缓缓开口道:「我跟你走。」
裴语涵娇躯一震,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季修更是瞪大了眼睛,用一种看疯子和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仿佛这是世界上
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气得面容都有些扭曲,竟是不自禁笑了出来,「你知道你
错过了什么吗?」
他又冷笑道:「真是初生牛犊,剑宗注定是死路,今天如此,二十年后也会
如此,大道机缘你不走,你自己要找死我也不拦着你了。下次见面我要亲手剐了
你!」
林玄言没有理会他,他缓缓走到裴语涵身边,此刻他少年身材的身高只能到
裴语涵的肩膀,曾经经常被自己宠溺揉头的少女此刻居然比自己要高了,他忽然
觉得好不自在。
他看着裴语涵,说道:「带我去剑宗吧。」
……
寒宫剑宗位于轩辕皇朝的南端,建于归雪峰上,临近月海。
这个世界名为琼明界,大致分为四个势力,人间的大陆王朝版块,轩辕皇朝。
南方九万里月海绕城而过的失昼城,那是银月族精灵的住所。一直被三大妖
族割据混战,不得安宁的北域。还有凌驾与人间之上,聚集了最多九境以上飞升
者的浮屿。
而寒宫剑宗是裴语涵一手建立的,是轩辕皇朝的六大宗门之一。
裴语涵带着林玄言驭剑赶路的时候没有说太多话,只是和他交待了一些大致
的宗门内容和需注意的事宜。简单而琐碎。
寒宫剑宗很大,但是入宗却只能感受到凄清。
一路驭剑而来寒风蚀骨,虽然裴语涵已经给他加持了许多保护,但是如今羸
弱的身躯仍然侵入了许多风寒。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当年也是这么带着她驭剑的,
只是他当时可没有裴语涵这样细致,一路驭剑下来把她冻了个半死,小姑娘还格
外倔强,一路上一声不吭。
想起这些陈年旧事,他不由地微微扬起嘴角。
一道剑光落在寒宫之前,清冽惊艳。裴语涵收剑入鞘。林玄言仰头,目光缓
缓向上,一直落到那两个寒玉雕琢的青蓝色大字上:寒剑。
寒宫清幽照人。裴语涵领着他走入殿口。殿门上空剑气纵横,寒光闪耀,若
是初出茅庐的人见到如此凛冽剑气,必然会心驰神遥。但是林玄言却平静得出奇。
这位堪称轩辕王朝剑道魁首的绝美少女望着林玄言,缓缓开口道:「我不知
道你为什么要随我修剑。或许是钟情于剑,或许只是一时冲动,考虑不周。但是
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随我踏进了这扇门,你从此便是我的弟子。你的生命便与
剑息息相关,连为一体。你愿意么?」
林玄言静静地看着她,竟是有些犹豫。
裴语涵微微叹息,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你这么快做这么仓促的决定确实太
为难你了,这是我的错,不怪你,如果你现在反悔,我可以护送你下山。」林玄
言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
裴语涵纤长的秀美微蹙,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林玄言没由来地挠了挠头,竟然有些支支吾吾道:「我愿意追求剑道,只是
……我能不叫你师父么?」
曾经缠着自己一声声叫师父的女孩,如今自己反过来要叫她师父,他还是很
难适应。
裴语涵疑惑道:「为什么?」
林玄言很快编了一个借口:「我曾经有一位师父,教我读书写字,年前他病
逝了。我很敬重我的师父,短时间内我不想找其他师父。」裴语涵看着他的眼角,
两双清澈好看的眼神对视着,她似乎是在辨认林玄言是否说谎了。片刻之后,她
才幽幽道:「节哀。」说着,她转过身牵起了林玄言的袖子走入寒宫之中。林玄
言抬起脚跨过了那道不算高的门槛。
一步跨过,剑道九境。他便水到渠成般来到了第一境。
第一境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穷尽一生都无法跨过。这是天地堑。但是在
此刻的他眼中,不过一道矮矮的门槛。
裴语涵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
入了寒玉殿,一对穿着素衣剑袍,英气逼人的少年少女走到裴语涵面前,鞠
躬作揖:「见过师父。」
这是这偌大的寒宫剑宗仅剩的两名弟子了。
裴语涵简单介绍道:「他叫赵念,是你的二师兄。她叫俞小塘,是你的大师
姐。你是寒宫第三位弟子。」
林玄言沉默了一会,说道:「我还没有认你做师父。」名为赵念的少年正欲
开口,那眉清目秀的少女俞小塘便怒气冲冲道:「怎么?
你看不起我们剑宗啊!你也想去修那些邪魔外道?那你别来啊,外面前途一
片光明。」
林玄言看着这位鼓着香腮怒气冲冲的少女,感觉很像当年的语涵,他本就不
爱说话,所以一时间更不知道说什么好。
裴语涵打破尴尬,柔声道:「他叫林玄言。不叫我师父是另有隐情,并非对
剑宗有何异端看法。以后你们好生相处,莫要欺负他。对了,玄言,等会你随我
入正殿,我给你讲一下入门心法。」
谈话间,一道素白色的茸片从灰蒙蒙的天空上悠悠飘落。
秋风散尽,林木苍黄。
那是初冬的第一片雪。
俞小塘笑着摊开了手掌,咬着嘴唇接下了这一瓣雪花,那一瓣雪花转瞬消逝,
但是她仍然欢天喜地道:「下雪啦下雪啦!」
越来越多的雪花从铅灰色的云层中坠落,簌簌飘零向层峦青山之间。
赵念看着满天雪花,也喃喃道:「冬至了。」
裴语涵和林玄言望着悠悠扬扬的漫天飞雪,似是都思及了什么往事,都沉默
不言。
那年冬……林玄言忽然笑了,他摊开手掌。雪花落在掌间。他合上十指握住
了这片雪。
这一刻,他迈入了剑道第二镜。
……
「剑道和其他道一样,都分为九重境界,每三重境界都是一个槛。达到七境
以上便可以进入那座高高在上的浮屿。而九境之上是化境。我此刻的境界便是化
境。」化境是真正的大宗师境界,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可以开宗立派的至高存在。
但是裴语涵说这话的时候却极其平静,那不是故作谦虚,而是真正的平静。
「化境之上是通圣。」
说道这里她顿了顿。她补了一句:「我师父便是通圣巅峰的剑修。」说这句
话的时候她还是很平静。但是林玄言看得出来,她是在故作平静。
林玄言故意问道:「请问你师父现在身在何方?」裴语涵用一种很奇怪的眼
神看着他。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微微的骄傲:「全天下都知道我师父是叶临渊。
五百年前纵横整个大陆最天才的剑修。五百年前,师父得到了大道机缘,于潮断
峰闭关。我在潮断峰见到你,还以为你知道我师父的事情。」
林玄言摇了摇头,说道:「我出生陋僻。所以不得而知。」裴语涵只是说道:
「师父是我最敬重的人。」
林玄言觉得又有趣又可爱。他很像告诉她,自己就是你最敬重的师父大人叶
临渊。然后像以前那样宠溺地揉她的脑袋。但是出于诸多考虑,他微动的手指还
是缩了回去。
裴语涵看着林玄言说道:「现在我传你寒宫入门剑法心得。你一下要记下来。」
「嗯。好。」
裴语涵继续道:「记口诀很容易。但是想要真的迈过那道槛,真正登堂入室
却是极难,如果三个月时间你无法进入一境,那便基本与剑道无缘。到时候你来
去都由自己决定。」
林玄言点了点头,只说了一个好字。
出了寒玉宫,俞小塘走到上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道:「小师弟啊,你
长得挺好看的。」
林玄言倒是没有反驳小师弟这个说法,五百年前他听过太多太多夸奖,如今
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女夸奖,只是觉得有些新奇。
俞小塘戳了戳他,有些不满道:「你大师姐和你说话呢。你居然敢不理?」
林玄言只好说道:「我知道我很好看。」
他不喜欢说话,所以也不太会和人打交道。
俞小塘瞪大了眼睛,她的眼睛墨色很深却很干净,像是砚好的新墨一样,让
人忍不住看了又看。「哇,小师弟,没想到你这么自恋。」「……」
俞小塘拍了拍自己初初长成的胸脯,说道:「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姐姐我,
如果你在山下被人欺负了,师姐可以替你报仇的。」林玄言确实有很多问题,比
如他最想问的,为什么五百年前最为辉煌的剑道如今没落至此?
但是他终于没有开口。只是说:「谢谢师姐。」那些问题虽然是很大的问题,
但是对于此刻剑心已经修到半步见隐的他来说,都不重要了。无论五百年间发生
了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只要隐忍二十年,他便能复兴剑道。只是……
看着满天纷纷扬扬的落雪,他忽然想念自己的未婚妻了。
浮屿神王宫的圣女夏浅斟。
五百年了,你还好么?
宫殿口的雪越落越高。
白茫茫地遮住了远山近树,一点点堆砌在本就雪白的砖瓦上。远远望去犹似
一座清寒蟾宫。天地间唯一的颜色里,裴语涵披着白色绒边红色面料的披风站在
风雪之中,她没有用法力隔绝雪花,仍由它们落在自己刀削般的香肩上,沾濡在
青黑的秀发长。
像是瀑布上的小花,也像是星空下的梅瓣。
一道黑白色的剑光在她身边绽放,寒宫之中闪起了千万道剑光,那些黑白分
明的剑光仿佛是她衣襟上飘起的裙带也像是她眸子俯瞰世界的样子。
洋洋洒洒的雪花也被黑白两色照亮。
林玄言站在殿前,忽然回身凝望,漫天的剑光照亮了他的眸子,如果是过去
的话,他会觉得这些剑光太单薄,运气剑气的方式太过简单,挥剑的速度也不够
凌厉。
但是此刻他只是觉得很美。就像那位挥舞剑气的少女一般。
赵念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很好看吧?」
林玄言平静地看着他:「很好看。」
赵念缓缓开口:「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是不是某个宗门派来的卧底,但是
如果你敢加害师父,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林玄言没有理会他,缓缓离开了正殿。
接下来的一个月过得无比平静而简单,他早已不需要练剑了。他练过太多太
多的剑,从前一天挥剑何止百万次?每一个轨迹和行气方式都早已烂熟于心。对
他来说,练剑还不如发呆更有意义。
这一个月裴语涵都悉心教导他们剑法,赵念的悟性很高,学剑很快。俞小塘
也不算逊色,只是这个小姑娘有些静不下来。林玄言一直表现得不温不火,他挥
剑挥得很好看,但是一直被俞小塘嘲笑是花架子。
但是这一天,裴语涵没有教他们练剑,寒宫的雪还没有停,天地间依旧覆着
浅浅颜色。
林玄言将那本自己年轻时候编着的《剑气初行之理》随意摊在桌上,这本书
写得很简单,但是内容很不简单。但是不管简单不简单,他都不想看。
因为书上的每一个字,甚至笔画的高低他都记得。
百无聊赖之后,他推开了小小的厢房,凭着感觉在寒宫之间踱步。
夜色渐暗,雪越来越深。
他看着被月色照亮的雪色,忽然抬头望着那些琼楼玉宇,神色有些茫然。他
发现了一个自己以前从来不会去想的问题,他,迷路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宫殿面前。
宫殿里泛起了幽幽的火光,他脚步一停,看着宫殿上浮刻着的碧落二字,才
恍然,原来这里就是语涵的寝宫。
碧落宫中跳跃着灯火,莹莹地亮起了昏黄的颜色。
他走到殿门口,终于停了下来,他听到了一丝异样的声音,他有些不确定,
走到门口凝神细听。这一个月的修行之后,虽然他法力尚且低微,但是已经凭借
极高的境界隐匿自己的气息了。
他听到了屋子里传来一道道浅浅的呻吟声。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里是碧落宫,那便自然是裴语涵的声音。
那声音很低,很浅,像是溪石下暗暗流动的水,像是剑坪上无声落下的雪。
但是他却能听得很清楚,很真切,像是一记记炸响在耳畔的惊雷,因为他还
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他细细地听着屋子里的动静,脸色微微发白。这是他出关以来第一次觉得道
心震荡。他很快平复下心神,伸出的手在门前欲推又止,心中挣扎了许久之后,
他终于轻轻地将门推开了一道缝。明艳而幽静的灯火随着浅浅的呻吟声洒落在雪
地上,显得更为清晰。
那呻吟声极为好听,任何人听了都会想入非非。但是他却有些烦躁。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再把门推开一点之际,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啪啪啪的声音,
那是肉体碰撞的声音,随着啪啪啪的声音越发激烈地响起,那本来只是低低的呻
吟却也要急促了许多,虽然还是明显在刻意压抑,但是却再也抑制不住了。
到底是谁在里面玩弄自己的首徒?按理说裴语涵早就应该剑心通明,俗世的
情欲怎么可能影响到她?
他压抑不住自己心里强烈的好奇心,缓缓将已经被推开了一线的门继续前推,
他的视线越来越宽广,索性碧落宫不大,门推开了四分之一便几乎可以看到半个
寝宫的构造。
入眼第一眼的是被灯火照亮的屏风,屏风薄如轻纱,分为四副,一副绘着仙
鹤衔花,一副绘着仙女浣纱,一副绘着天凤祥云,一副绘着仙人洗剑。屏风绘画
极其秀气,灵韵逼人。但是他的目光却没有去看那些图案,他的目光落在了屏风
上晃动的人影身上,被人影照亮的屏风上,有一个男子直立的身影,而�
季婵溪道:「我不介意。」
「嗯?!」林玄言瞪大了眼睛。心想你不介意什么啊?
容颜古静秀雅的少女没有理会他,直接推开了他走进了屋里,林玄言此刻身
子尚弱,自然拦不住她。季婵溪走进屋内,对着那屏风施了一个礼:「见过寒宫
剑仙。」
裴语涵从屏风外走出,看着这位与她同称为王朝四大仙子的妙龄少女,神色
古怪。
季婵溪看着面色苍白的少年,正色道:「我不介意她在旁边看着,或者让她
一起来也没关系。」
林玄言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望了裴语涵一眼。果然裴语
涵面色有些难看,她轻挑秀眉,但是她也不会对一个晚辈如何,只是训斥道:
「你们方才的对话我听到了。不管其中有什么过节,我都希望季姑娘可以自爱。」
「自爱?」季婵溪淡然道:「我曾经听阁中一些人偷偷说起过我爹骑在你身
上的样子。」
裴语涵神色一滞,她先是恼怒,张这张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地笑
了笑,她微微低头,神色落寞。
林玄言哪能看到裴语涵被如此言语欺负,他神色严厉地看着季婵溪,气若游
丝道:「你还欠打是吧?」
他们都不由地想到了白日里这绝色少女被他当着几万人的面打屁股的事情。
那是何等的羞辱。
季婵溪闻言却毫无恼怒,反而轻轻地笑了出来。她转过身子,深蓝色的衣裙
熨帖着的背臀对着林玄言,那个纤细腰肢上系打着的淡雅的蝴蝶结,勒紧腰肢,
更显得不盈一握。将那本就至美的曲线装点得更为诱人。季婵溪轻声道。
「你来呀。」
林玄言彻底傻眼了,心想今天这季大小姐是抽什么风?本来心中恼火的裴语
涵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懵,她不禁苦笑了一声道:「季姑娘,就算是玄言故意让你,
你又何必如此?」
林玄言忽然沉了下气,他望着裴语涵,温然道:「语涵,你先出去一下。我
和季姑娘单独聊聊。」
他没有喊师父,而是喊的名字。裴语涵心绪有些复杂也无暇多想。她看着林
玄言,虽然心有犹豫,但是还是出了门。
等到裴语涵将门掩上,屋子里便剩一片静寂。
林玄言自然不会兽欲大发直接将这位妙龄少女抱上床办了,他没有谈方才的
事情,而是提起了一个让他也极为好奇的问题:「季姑娘,那个法相到底是什么?
我曾听说失昼城……」
季婵溪毫不留情地打断道:「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就想说这个?」
「不是的,只是我……」
季婵溪再次打断:「你是看不起我?」
「……」
她冰凉话语之间自带清媚,林玄言也忍不住心中微动,他望着季婵溪曼妙灵
秀的腰背曲线,那衣领微微向下,露出了脖颈下一片雪白的肌肤。他很不争气地
咽了口口水。季婵溪轻轻转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走向他的身前,林玄言
微愣,随着季婵溪的步伐,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谁料季婵溪步步急逼,咯噔一声,林玄言的脚后跟碰到了床板,他已经无路
可退,只感到腰身一重,季婵溪已经欺身压上,她丰嫩的胸脯轻按在林玄言胸膛
上,微微挤压得有些变形,她清冷的面容上带着些有趣的笑意,林玄言感受着摩
擦着自己的那柔软丰弹的胸脯,那种缓缓刮擦而过的感觉,让他心跳不免加速。
他发现自己很眷恋这种久违的感觉,但是他依旧用力推了开了季婵溪。
季婵溪身子微退,她雪白的脖颈上微染霞色,声音清凉道:「我不好看?」
她的身材纤柔曼妙,最是浮凸有致,纤肿得当,此刻将随意披下的长发绾至脑后
更显清丽绝伦,她在最好的年纪,也拥有最好的容颜。她知道所有见过她的人都
想拥有她,但是她都不曾多看一眼。此刻箭在弦上却被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她微
微气恼又觉有趣。
林玄言急促喘息,但是依旧威胁道:「你要是再敢威胁我,我就打烂你屁股。」
此刻暧昧的气氛里,这样的话语不似威胁更似调情。
季婵溪却渐渐敛去了本就极淡的笑意,她的眸子清冷如水:「下次再见,我
自会斩去你的手臂。」
林玄言背脊发凉,他不知道季婵溪是不是认真的。而此刻季婵溪脸上的冰冷
却也只是一闪而过,少女温软的身躯再次压了上来,她竟然一下子握住了林玄言
的下体,虽然隔着长裤,但是那种肉体散发出的滚烫怎么能掩饰。
少女手指微动,便将那已经勃起的龙根握在了手心里,拇指扣着上端,三根
手指扳住另一边,隔着裤子轻轻摩挲。
林玄言喉咙口发出呜呜然的声音,他想要动弹,却发现身子好像被什么东西
死死地锁住了一般,他心中了然,此刻自己修为大损,境界远远不如季婵溪,只
有受制于人任人宰割的命运。
他看着那与自己凑得很近,几乎挑不出任何瑕疵的绝色娇靥,看着那水盈盈
的秋水眸子,看着那脸颊上微微泛起的桃粉,他心砰砰直跳,虽然他修道百年,
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他还只是新人,季婵溪脑袋微低,那俏脸两侧的漆黑发缕落
到胸上,轻轻蹭了蹭,有些软,有些痒。林玄言有些把持不住,他深吸了一口气,
大喊道:「救……」
命字卡在了喉咙里。他感觉有东西印上了他的嘴唇,很软很糯,没什么味道,
带着些清香,很想一口咬下去,又仿佛只能细细怜惜。
「呜。」林玄言睁大眼睛,望着她近在咫尺低垂的睫羽,才恍然明白发生了
什么。
他们吻在了一起。少年的救命声卡在了喉咙里,再也没有机会出口。
季婵溪抬起了小脑袋,看着脸色发红的林玄言,林玄言呜呜了两声,发现自
己发不出声音了,他气愤地瞪了季婵溪一眼,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绑住了四支
堵住了嘴巴随时待宰的小羔羊。
季婵溪伸出纤长的青葱手指,挑开了自己衣前的那红色细线,她的胸脯绝对
算不上硕大,但是有种少女独有的丰实饱满,绣花的深蓝色衣襟随着细线脱落敞
开。林玄言看的目瞪口呆,那衣衫里竟然连抹胸都没有,明晃晃的雪白肌肤和那
露出的半只娇乳让人目眩神迷。
虽然那里白日里比试的时候他看过甚至摸过,但是那时候暴雨如注,打斗得
更是天昏地暗,哪里看的真切。此刻在灯火微明的房间里,那里映照着烛光,染
上了艳丽的颜色,显得暧昧而娇艳。
少女望着他,目光清媚,如倒影水影的水湾。
她开始解他的衣衫,白布的衣带被她轻轻抽出扯去,林玄言只觉得腰部一松,
那衣衫便向两边散了开来,少女开始脱他的裤子,那裤子刚刚褪下,那阴茎便弹
了出来,高高昂首,如一柄直指季婵溪的长剑。少女望着那根灼热的阴茎若有所
思,她灵巧的小手摸了上去,手心微凉,阴茎滚烫,林玄言面色大变,浑身颤抖,
不知道是舒爽还是抗拒。
少女眉眼带笑,食指拇指作扣,轻轻弹了弹林玄言阴茎的顶端,那阳具随之
晃动,几欲喷薄。少女微讥道。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很老实。」
这句话居然让一个少女对自己说了?林玄言深受打击,觉得自己人格受到了
五百年未有的侮辱,那些年他行走天下历练之际,被人辇得犹如丧家之犬之时都
不如此刻这般狼狈。
少女握着他的阳具,如抚琴一般轻轻敲动了一下手指,接着握着下端,自下
而上地来回揉弄着,林玄言身子本能得颤抖。微微揉弄了十几下后,少女咦了一
声,因为她发现那肉棒非但没有变粗变硬,反而有软化的迹象。她看着林玄言,
神色有些凌厉。
林玄言哭丧着脸,他在心中不停地念诵着太上清心咒,强入忘我之境,纵使
身前有百般刺激,他依旧强行进入了无欲的心境,纵使这种心境随时会被眼前这
个『强奸』自己的小妖精给破掉。
少女冷冷地哼了一声,她的手骤然加大了力道,林玄言瞳孔微缩,身子猛然
一颤,这一颤,竟然硬生生地打破了手脚的束缚。但是少女好像没有察觉,她微
微前倾身子,诱人的胸脯仅仅隔着一件薄薄的衣衫蹭弄着他的胸膛。她伸出了小
小的香舌,微微挑逗了一下林玄言的脸颊。林玄言只觉得脸颊湿润,闭着眼睛不
敢看她。
少女渐渐感受到,手中那根软下的长棒再次缓缓坚挺起来,她轻轻一笑,神
色有些得意。
「啊!」少女忽然发出一声猝不及防的娇呼。
林玄言忽然起身,撕扯开少女的衣襟,他无暇去欣赏那衣衫内流泻的春光。
白日里的战斗让他深刻认识到少女的乳头是多么的敏感,仿佛攻蛇七寸一般,
他盯住了那玉女峰顶被淡淡的乳晕衬着的坚挺蓓蕾,手指捉住,用力一掐。
「嗯…啊……」少女浑身抽搐,胸脯一颤,乳浪香艳翻滚,犹如疾风劲草一
般,她美眸半闭,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哀婉娇啼。
忽然乳头失守的少女无暇再去禁锢他,她的身子反而一塌,被少年反身压了
上去,林玄言发觉自己可以说话了,连忙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对着门外大喊:
「师父!救命!」
仅仅几息之后,大门轰然被破开,长风灌入,女子剑仙裴语涵挽着长剑白衣
玉立门口。
林玄言和季婵溪的目光纷纷望去。
在裴语涵的视角里,她只望见林玄言衣衫不整压在季婵溪的身上,绝美的少
女罗裙半解,胸脯袒露,衣衫自肩膀滑下,露出断崖般挺秀的肩膀。而自己的宝
贝徒弟正用手掐着少女的乳头,身下那根勃起坚硬的肉棒更是顶在了少女柔软的
肌肤上。裴语涵脸色骤然羞红,一身夺人的气势瞬间全无。她愣了片刻,然后怒
气冲冲地望向了林玄言。
「你把人家女孩都这样了,居然还敢喊我进来,难不成真想让我一起?下作!」
「师父,你听我……」话音未落,门已经砰然摔上,屋内的烛火都被震得剧
烈晃动,摇起艳红的光影。
林玄言百口莫辩,眼睁睁看裴语涵俏脸带怒地离开,欲哭无泪。
身下一向不苟言笑的少女竟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坏笑着望着林玄言,声
音清凉道:「感觉如何?」
林玄言再也不想容忍这个少女,他抓起她的手臂,想把她身子扳过来狠狠打
一顿屁股来解心头之气,孰料他忘了自己的修为此刻远在少女之下。忽然间电光
火石的三两下,少女连点了他的几个大穴,他身子一软,仓皇倒下,少女再次反
身压上,林玄言此刻彻底成了待宰的羔羊,他想默念清心咒,但是心无论如何也
静不下来,反而适得其反,胸腔中竟有情欲大涨上窜。
少女的玉手再次握住了他的龙阳之处,酥麻的快感席卷全身,那一瞬间仿佛
每一个毛孔都张开吮吸着这种刺激。
林玄言胸膛剧烈起伏,他浑身燥热不安,俨然要被情欲所吞噬,而季婵溪手
中的阴茎也愈发粗大滚烫,她清雅的容颜上浮现出娇妍之色,她的脸颊凑到了林
玄言的耳畔,吐气如兰:「其实你很想要吧。」
「唔唔唔……」林玄言百口莫辩,身下的阴茎又狠狠地出卖了自己。
季婵溪忽然用手扣着自己的衣襟,缓缓向下扯去褪下,那衣衫一直褪到了臂
弯处,遮掩了一半的身子,露出了刀削版秀丽骨感的肩膀,玲珑的锁骨之下两团
丰嫩挺拔的乳肉半遮半掩,风韵十足,少女的肌理天生细嫩,有种绷着的紧致感,
此刻望上去更如丝缎白绸,尤胜天仙。林玄言看着这个誓不罢休的精灵般美丽的
少女,心中防线早已松垮了大半。
但是他依旧想要负隅顽抗一下,他强忍了几欲喷薄的情欲,偷偷催动着体内
的气息,想要突破季婵溪的封锁。
咯吱!
猝不及防,门又开了。
少年和少女目光再次不约而同向后望去。俞小塘穿着水绿色的齐胸襦裙,系
着天蓝色的发带,俏婷婷地捧着一碗桂圆莲子羹立在门口,她错愕地看着屋内几
乎赤裸的男女,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忽然,手中的瓷碗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刺耳的声音中摔了个粉碎,震惊的无以复加的她回过神来,眼中瞬间氤氲起了雾
气。
「狗师弟,禽兽不如!」
俞小塘声音哽咽,羞愤怒骂,她砰然一下子摔上了门,快步跑了出去。
师姐你听我解释……他在心中狂喊。
少年和少女面面相觑,少女神色有些古怪,而少年则是面如死灰。
这是林玄言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动弹了,但是他却没有再多做反抗,他心如死
灰地看着这位衣衫半解的绝美少女,有气无力道:「算了,你上了我吧。来吧。
我不反抗了……」
季婵溪冷冷地笑了笑,她哎了一声,忽然直起身子开始把玩起林玄言的阴茎,
就像是在拨动一件随手得来的玩具,时而那阴囊随着她的手指轻柔推送,时而那
阴茎又被她细腻如玉的手掌裹住,上下抚摸撸动。那龟头顶端已然分泌出了一些
粘稠的透明汁液。季婵溪伸出食指绕着龟头顶端柔柔地画圈,那黏稠汁液顺着她
的手指缠起,她手指一提,拉起了一道晶莹水丝。
林玄言被挑弄得无以复加,身子再颤,腰身受刺激一挺,想要起身阻拦,谁
料季婵溪又极其霸道地把他按了回去,并用力地弹了一记龟头以示惩罚。少年又
痛又酥,直嘶哑咧嘴,他含糊不清道:「我都不反抗了你个变态还作践我干嘛!」
「变态?」季婵溪神色瞬间冷若冰霜。她手上的力道加大了很多,微微弯折
起林玄言的肉棒。手上催动法力,一股股电流般的刺激自指间传出,疯狂布满了
阴茎之上,一下子刺激得林玄言背脊挺直浑身酥麻,几乎口不能言。
「啊!」
林玄言欲仙欲死,精关近乎崩溃:「不!不是,季婵溪,季姑娘……季大小
姐……」
季婵溪神色自若,手指尖的力道不轻不重,随意把玩,上下揉捏,而那微微
流动的法力又带着刺激感,与自己的纤细玉指相得益彰。林玄言浑身剧烈颤抖,
几乎要两眼翻白。
「姐姐!季姐姐!饶命啊!」
林玄言大口地喘着粗气,被折磨得神色有些疯癫。
季婵溪冷哼了一声,撤去了手上的法力,柔柔地帮林玄言上上下下地撸动着,
举止间清媚自生。她哎了一声,缓缓道:「好弟弟,早如此不就好了,非要逞口
舌之快,到头来还不是乖乖求饶。」
仿佛在生死一线走过的林玄言面如死灰地看着她:「我再也不反抗了,你随
便怎么样吧。」
季婵溪松开了握着林玄言阴茎的手,她直起身子,理了理自己滑落娇躯的丝
滑衣衫,淡然道:「算了,这样就太没意思了。你还是把阳精留给你想给的人吧。
比如你那位师父,或者……那个师姐?」
林玄言心想,原来你是喜欢玩强迫的啊。早知道我就早点服软了。
季婵溪不再言语,她开始缓缓整理起自己的衣衫,深蓝色衣襟上绣着的淡绯
色五瓣樱花就像是夜幕上闪烁的星辰,微明微亮,她三指捏着衣领的一角,轻轻
斜向上拉扯,遮掩春色,那领边擦过挺立的乳头的时候卡了一下,恰好领上的小
花和粉嫩的蓓蕾并在了一起,望上去春意盎然,季婵溪轻垂脑袋,加重了些手中
的力量,衣领微皱,摩挲着坚挺的乳头而过,遮蔽了半座丰挺的玉峰。
林玄言目不转睛地看着,深深地咽了下口水。出于最原始的生理反应,他的
下体抖颤了几下,不免很不争气地硬了几分。
季婵溪余光一瞥,视而不见。
林玄言修道百载,早已对道心了然,斩断了许多情欲,此处出关之后虽然心
有改变,但是对男女之事依旧没有太大兴趣,即使想与裴语涵欢爱,也不过是要
将第一个阳精给予她助她破境,也算是这么多年下来一点微薄的弥补。但是他并
不是真的没有情欲,只是一直埋在心底。
而今天,被这个清美绝伦的妙龄少女连翻挑逗再加上裴语涵和俞小塘接二连
三带来的刺激,林玄言心中情欲的种子松动了,于是积压了许多年的感情忽然有
种厚积薄发破土而出的趋势。他看着自己愈发高耸的阳具,心中大感不妙。
季婵溪慢条斯理地穿上了衣服,一举一动之间都撩人不已,她慢慢地系上了
胸口那固定衣襟的红线,然后将头伸到脑后捧了捧自己绾起的发髻,双手后展的
动作本就极显身材,此刻少女侧身而坐的动作更将她的曲线尽显得淋漓尽致。
林玄言不敢多看,心想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啊。最可怕的是,他心中有个声
音不停地告诉自己,干脆就要了这个少女吧。上了她,上了她,上了她……碎碎
念念,犹如魔咒。
正当林玄言内心苦苦挣扎之际,季婵溪猝不及防卷土重来,忽然握住了他已
经胀得不能再胀的阳具,冰凉的玉手一触及,林玄言便嘶得倒吸了一口气,他身
子猛然一抖,差一点精关失守,少女握着比先前又粗大了许多的阴茎,手指轻巧
地搭在上面,只是不重不轻地捏了一捏之后便飞快撸动起来。
「啊!!!」林玄言发出了一声惨叫。
快感仿佛滔天洪水瞬间淹没了全身,他浑身几欲禁脔,身子猛然紧缩,一浪
高过一浪的快感不停地冲击着他的思维,仿佛要将他弄得魂飞魄散。此刻他的坚
持不过是一根极其细小的线,被越拉越细越扯越长,似乎只要再用力一点点就可
以扯断。
已然穿好衣衫的季婵溪媚眼半睁地看着他,神色有些迷离。
林玄言有些绝望,他最珍贵的第一泡阳精就要这样浪费在这小妖精的手里了
么?
忽然,季婵溪猛地停了下来,捏了一捏此刻极其敏感的鬼头。最高的一波浪
潮打来,林玄言浑身被酥麻浸透,每一个毛孔都在这一刻打开,他瞪大了眼睛,
这种他从未领会过的快感甚至比破境时候都要来的畅快。
「嘶——」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心中那微不足道的一丝清明让他死死地咬
紧牙关强忍着射精的快感,他上下颚的摩擦之间甚至发出了咯咯的声响,身子情
不自禁地扭动来稀释这种无法抗拒的快感。
季婵溪看着浑身剧烈颤抖依旧强忍着精关的林玄言,微微笑道:「还不错。」
林玄言骤然睁大了眼睛,看着那风情撩人的季婵溪,他瞳孔通红,奔溃一般扑了
上去:「季姑娘……我想要……」
此刻他已经有些不顾一切,心中唯一念头就是想找一个女体发泄自己内心火
山喷发般的情欲。
他想要剥光眼前少女的衣服,再将那光溜溜的身体按在身下狠狠地蹂躏,听
这骄傲少女的一遍遍的呻吟,让她臣服在自己的胯下。除了欲望,此刻他的脑子
中甚至容不下其他念头。
季婵溪却伸出了一根手指按住了他的双唇,她轻轻一笑,声音清冷如霜:
「不给。」
林玄言如遭点击,身子向后仰去。
他看着季婵溪,如看着生死大敌:「你……你……」
你原来就是刻意来玩弄我的啊!不就是打了你的屁股么,你至于这么记仇么?
等我境界恢复了看不把你强奸一百遍!到时候求饶也没用!
当然,这些话此刻的林玄言断然不敢说出口。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他此刻只
有死心塌地等待凌虐的份。
季婵溪面带微笑,忽然声音柔和道:「送上门给你你却不要,怨不得我,我
们两清了。」
虽然余波远远未消,但是神色渐渐清明的林玄言仰头躺在床上,有种劫后余
生的感觉。
他喃喃道:「你早就知道我的阳精可以破境?」季婵溪没有刻意隐瞒,点了
点头。
林玄言又问:「那尊法相告诉你的?」
季婵溪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看着林玄言:「你现在还有心思打听这些?」
林玄言早已是惊弓之鸟,心中顿时又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道:「季姐姐放
过我吧!」
季婵溪冷冷一哼,一脸嘲弄地看着林玄言,不屑道:「出息?」林玄言此刻
早已顾不上尊严了,一副逆来顺受愿打愿挨的可怜神情。季婵溪拍了拍他的脸颊,
拢上了衣衫,直起身子,忽然正色道:「希望下次见面,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这句她便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林玄言忽然想问明日你想怎么对待陆嘉静。但是话到嘴边他又没勇气出口,
生怕横生枝节。
他盯着季婵溪娇柔的背影一点点出了门,屏住呼吸,生怕她杀一个回马枪。
一直到那『妖女』掩上门离开,林玄言感动得几乎要哭了出来,他看着红肿
的下体,有一种大难不死,渡尽劫波兄弟在的感慨。
忽然他又想起了裴语涵的脸,想到自己的第一记阳精最终还是保住了,他还
是有些欣慰。不禁喃喃道:徒儿,为师尽力了……他花了好久才平复了气息。等
到他穿好衣裤靠着墙坐着的时候,回想起方才的场景依旧觉得大梦初醒一般。
咚咚咚。
忽然有敲门声响起,林玄言身子条件反射地一紧,立马正襟危坐,下意识地
扯了扯衣襟。心想这杀千刀的小妖精又改变主意折回来了?
「进……进来……」林玄言清了清嗓子,心里很没底地说。
进来的却是俞小塘。她水绿色的抹胸长裙一摆一摆的,像是清风中的荷叶,
很是清新好看。她端了一碗新的桂圆莲子羹,一声不吭地走进来放在了桌上,然
后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整个过程她看都没有多看林玄言一眼。
林玄言心里发怵,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莲子羹咽了咽口水,但是他看小塘方
才的表情又有些害怕,应该没下毒吧……
一番思想斗争之后他端起莲子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活着的感觉真好。他心想。
仅仅穿着一件深色绸衣的季婵溪走进了夜色里,她的身后浮现出一个旁人无
法看到的女子法相,两人心意相通。
女子法相声音平静而圣洁:「为什么?」
季婵溪清冷道:「我不需要。」
……
试道大会最后一日人潮云集。大家对陆嘉静的当众交合破处早已期待许久,
只是不曾想到之前竟然此番高潮迭起,而最终的胜者居然也是一个女子。女子与
女子如何交合?
最后一日,四座雪白的擂台已然被撤去,而四位长老依旧镇守四角。姚姓老
人代表皇室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三皇子轩辕帘坐在身侧。各大宗门宗主皆集结
高台,列作其次,风度超然。
今日接天楼张灯结彩,富丽堂皇,钟鼓鸣乐之声响彻整座承君城,唯有清暮
宫一片清冷。
神殿最美的女子褪去了青裙穿上了华贵盛装站在清冷殿中,她微微仰头,望
着木架之上的三千卷经典怔怔出神。
清暮宫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外人了。阳光透着天窗漏下,照拂着尘埃,望上去
凄清而萧索。陆嘉静走在一部部宗教卷典之间,绣着花海雪浪的绸缎丝袍拖曳地
上,美得那样的不真实。她随意取下一卷捧在手心细细地翻读。这些年殿中添了
许多新书,于是许多古书又厚了尘埃。
世事是不是也是如此,新旧交替,由不得身在其间的人做出选择?
一直到远处敲响古老的钟声,她才无声抬首。那一卷典籍放回了原先的位置。
她没有如往常般赤着双足,而是难得地穿上了一双嫩红色的金线绣花小鞋。
她走到台阶下面,放眼望下,不知何时,清暮宫已经空无一人。
清暮宫前铺着好长好长的红毯,穿过了神殿,穿过了皇宫,穿过了接天楼,
穿过了人潮的疏密与拥挤,一直到那最终要达到的地方。
她微微提起裙袍,走下了台阶。一步步地走过去,面无表情。这条路真的好
长好长,就像当年从那里走来时一样。
走到清暮宫的殿前,她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望见了那
清暮宫那三个赤红色的大字,望见了冷风徘徊清清惨惨的殿门。一个银发女子站
在殿前,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她回过头继续向前走,前面已然有些喧乱的人声沸腾在耳畔,仿佛是在交谈
着那五百年的浮世尘烟。身后有南绫音的声音传来:「胜者是位少女。」陆嘉静
不以为意:「又如何?你以为我能保住身子?就算保住了又能如何。」南绫音叹
息道:「随我会失昼城吧。」
陆嘉静淡然道:「嘉静仙道修为早已被废,如今残花败柳之身已无甚执念。
就算随三当家去了又能如何?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么。」
南绫音叹息道:「在我印象里,你绝不是这样轻易放弃的人。」
陆嘉静轻声道:「你看错了。」
第十四章、参见妖尊大人
试道台前衣冠如雪,各大门派宗主和皇族当权者为陆嘉静的事已然吵得不可
开交,当权者执意要在今日进行那一场交合向天下宣告阴阳道之正统,而另一派
认为女子之间无法交合,况且季婵溪是处子,让她当众除衣带着假具破陆嘉静的
身子,她也断然不肯。
一位眉心红痣的仙象老者道:「陆宫主侍奉王朝百年,殚精竭虑,修为高深,
以往一直安然无恙,为何如今神殿要如此咄咄逼人?」有几个皇族使者神色古怪,
其中一个身穿蟒服,方脸圆耳的官员沉声道:
「其间自有内幕,暂时还不便公之于众。」
「那今日怎么办?难道这场试道大会的落幕要让天下看笑话了?」「或者试
图说服季婵溪,以假阳具作为交合吧。」说话者是赋雪神殿的副殿主,赋雪神殿
殿主为王朝郡主,而此时郡主正云游天下,所以他的话便极其有威望。
却听一人怒容道:「休想。」
说话者正是季易天:「让婵儿行如此之事,我阴阳阁绝不答应。」一时间四
下噤声,季易天的地位和修为在人间都是最巅峰的一批人,即使是神殿殿主也要
拿捏掂量。
忽然有人笑着摇头道:「阁主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技惊四座,令在下佩服。」
何人敢如此大胆?季易天望向那人,面色微变。那人怀抱狭刀斜斜地站着,一身
刀意浑然流泻。刀与剑都被认为是旁门左道,但是天下练刀的武夫数量依旧众多,
只是有大成就者很少。而这位用刀之人责是其中最赫赫有名之人,雪潮刀杨君。
但无人轻视他,他无宗无门,昔日单刀入北域斩大妖,一举成名。
季易天冷哼道:「阁下有何高见?」
杨君笑道:「不如从皇家之中推举出一人,从各大宗门之间推举出一人。让
两人再决斗一次,胜者可得陆宫主的处子。」
皇族一脉的势力脸色有些难看,众所周知,天下皇脉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
天生便极难修行。如何能与各大宗门的天才弟子较量。
场面微冷,有些尴尬,四皇子忽然起身笑道:「杨刀圣此言有失偏驳了,论
武力我等自然远远不如,在下和陆宫主有些交集,陆宫主的为人也算了解,不如
让我去与陆宫主商榷一番?」
立马有皇家之人附和道:「如此甚好。劳烦三皇子了。」此言虽下,但是仍
有人心生不满,想要反驳。一个清冷的声音若流水般缓缓地流过场间。
「不劳各位挂心,嘉静自有献身觉悟。」
一袭凤凰雪浪牡丹长袍的陆嘉静凝立场间,她头束青玉宝珠发冠,青丝如绸
缎垂落腰间,她长裙曳地,盛装而来,眉目之间的萧疏清冷化成了清暮宫宫主独
有的清贵之气。
平日里一袭简简单单的青衣长裙的陆嘉静便已很美,此刻盛装华袍之下,气
质更胜天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深居简出,极少见人,此刻站
在宽阔的试道台上,无论多么美丽华贵依然显得那么孤单。
关于她的故事和传说和太多太多,难辨真假,在王朝的人民心中,她便是神
仙似的女子,只是这一刻,仙人走入了凡尘。
陆嘉静褪去了一身清冷素妆,像是一株叠叠绽放的牡丹。
她玉身长立,纤纤素手轻轻拢了拢深青色的秀发,如掬起一捧碧水,只是简
单的动作,便让所有人屏气凝神,沉醉在这绝代的风姿里。她睫羽微垂,目光如
水,衬着华艳裙袍,更显绝色。
她将手轻轻地落到腰带上,玉指一勾,轻轻一拉,那束缚着腰肢的绸缎带子
便松了开来,她缓缓解下衣带。衣带轻盈落在地上,本来被束着的艳丽绸袍便随
之向两侧荡开,露出了澹青色的内衣和肌理雪白的皮肤。而那极其挺拔丰满的秀
丽玉峰更将衣服高高撑起,显露出明显的弧度,山峦如秀,配合着一身几乎完美
的曲线,不禁让人对那丰腴柔嫩的秀乳产生了无限期待。
那玉峰会是什么样,那峰顶的一点如豆的风景又会如何艳美?许多人已经垂
涎欲滴,等待着陆嘉静的下一步动作。
陆嘉静环视全场,目光平静。
她淡淡地理了理衣衫,动作不急不缓,慢条斯理,却能引发无限的情欲,让
人迫不及待,直想自己上前为佳人宽衣解带,寻幽探密,将那从不示人的风景公
之于众。
季婵溪作为夺魁者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逆光而立的她容颜淹没在一片阴
影中。
陆嘉静淡淡地看了季婵溪一眼,神色清和,如出水芙蓉。
可她越是冷静便越能显出那种娇媚如骨的韵味,仿佛只要展颜一笑,千万众
生便会为之倾倒。
陆嘉静继续脱,她褪下了笼着衣袍的白纱,随风拂动缠于臂弯之间的衣带也
随之飘落在地。普通人的眼神中最多的是期盼与渴望,而那些当权者眯着眼睛,
神色满是期盼,一想到接下来三日便可尽情『款待』这位颠倒众生的女子,他们
的心情便情不自禁地愉悦了起来。只是他们仍然不解,陆嘉静到底怎么破身?
她甚至没有用手,她轻轻地摇晃着香肩,柳腰随之微摆那华绸衣袍便如水滑
落,一瞬间,全场哗然,那衣袍坠地之后,她身上只剩下一件薄得近乎透明的青
色单衣与其中隐约可见的雪白抹胸了。阳光透彻,那单衣如若无物。她松开裙带,
娇臀轻轻摇摆之间,那长裙也一点点地下移。
众人谁也不敢出声,闭住呼吸看着这一幕,生怕错过什么最精彩的节点。
陆嘉静忽然不动了,她轻轻一笑,转折得恰到好处,她忽然将青色单衣飞速
一脱,随意一甩,然后拢了拢秀丽的青发,解开玉簪,长发滑落,垂在玉背之上,
美不胜收。
她微微低头看着下身仅仅蔽体的裙摆,正打算继续摇臀使其脱落之际。忽然
有人打断道。
「够了!」
那同样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众人身子一震,紧绷的弦被打断之后不免有些恼怒。循声看去,说话之人正
是季婵溪。
季婵溪缓缓走到了陆嘉静身前,气势夺人。
「别脱了,我带你去接天楼。」
季婵溪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陆嘉静当众脱衣的场景,她会很心痛,即
使陆嘉静没有丝毫不适的表情,即使她的动作也是那般的灵巧自然。但是她越是
平静,季婵溪便越是觉得不舒服。
「季大小姐,希望你不要扰乱试道大会的正常进行。」有人站在高处威严道。
季婵溪冷冷道:「我是夺魁者,我要去接天楼要她的身子,难不成你想要本
小姐在这里脱衣服给你们看?」
「不敢,只是……」
季婵溪直接打断:「你们有意见?」一时间季婵溪俏眉轻挑,秀靥上尽是怒
容,杀意蒸腾而起。四下噤声。
陆嘉静看着她,自然明白她的心意,她有些无奈有些哀婉:「季姑娘,你不
必如此。」
季婵溪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她走到陆嘉静身边,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
决然道:「我们走。」
陆嘉静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老夫有意见。」这时高台之上又有人声起:「希望季大小姐不要挑衅王朝
尊严。」
说话者正是那位高深莫测的姚姓老人。
季婵溪毫不留情:「挑衅了又如何?」
姚姓老人不动声色,而他身旁几人却是勃然变色。在看台之上远远旁观的林
玄言刚刚睡醒从洞天里走出,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知所解。他望着那褪去了
一半衣衫的陆嘉静更是面色沉重,五指在袖袍间轻轻掐算。
在众人眼中,那是仙家和王朝之间的针锋相对,所有人都觉得皇朝会作出退
让之际,忽然有人发现,姚姓老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季易天忽然勃然大怒:「姓姚的你敢!」
忽然间天地微黯,一道长风惊起。姚姓老人灰色的身形在空中不过一线影子,
他拍出一掌,直逼季婵溪。季婵溪忽然转身,面色微变,如临大敌。陆嘉静也是
神色剧变,她反手握紧季婵溪的手,想要拉开她。
这一掌没有太大的杀力,但是会带来极大的痛苦。姚姓老人身为皇族之人自
然要为皇家立威,哪怕那个人是阴阳阁的千金大小姐。事后他人如何怪罪他也管
不着,他只需要表现出自己对皇族的忠诚。
以季易天的修为也来不及阻拦,他看得出这一掌的奥妙,但是饶是如此,他
依旧不想季婵溪受一点伤。
陆嘉静握紧了她的手,想要将她拉开。但是那气机已然遥遥锁住,陆嘉静单
凭手劲如何能制止?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没有人想到姚姓老人的出手会如此迅猛不留情面。陆
嘉静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坚韧之色。她一下子站在了季婵溪的面前。
「你做什么?」季婵溪面色微变。
陆嘉静拍出了一掌。
一道玄之又玄的掌劲随之而出,陆嘉静身前似有阴阳双鱼旋游而动。
皇族当权者神色剧震。那些知晓内幕的人都知道,清暮宫宫主仙道早已修为
尽废,那么她为何能拍出这一掌?这一掌从何而来?难不成她又偷偷修行想要卧
薪尝胆一举报复?想到这里众人不免背脊发凉一阵后怕,若不是今日姚姓老人出
手相逼,他们恐怕要被陆嘉静一直隐瞒着。
但是即使如此,依然阻挡不了他。
那一掌的力量,不是如今的陆嘉静和季婵溪能够抵挡的。陆嘉静有些绝望,
她苦心孤诣隐藏的力量本该一鸣惊人。奈何如今尚未大成便被逼使出。而即使使
出依旧会无济于事。因为来者是那人。
那一掌顷刻便至。
有些人于心不忍,闭上了眼。
天地间没有任何声音。
姚姓老人的身子竟然悬停在了空中。紧接着,他的身影一路倒退,竟然如时
光倒流一般回到了最初的座位上。姚姓老人怒目圆瞪,死死地盯着场中凭空出现
的那人。
一位银发女子站在陆嘉静的身前,同样对着姚姓老人拍出了一掌。她五指细
腻如玉,似精心雕琢,吹弹可破。可就是这只手,将不可一世的姚姓老人硬生生
拍回了原点。
失昼城的绝学名动天下,却极少有人真正见过。传说中,失昼城建立在光阴
的裂缝里,其间的修行天才们,甚至掌握了一点光阴的秘密。那本来只是故事。
但是这一掌,似乎成了最好的证明。
陆嘉静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黑衣银发的女子,轻轻叹息,只是说了声:「谢
谢。」
南绫音没有对方才的行为作出太多的解释,只是对着姚姓老人淡然道:「陆
嘉静伤不得,季婵溪更是如此。」
姚姓老人被一掌逼回只觉得颜面扫地,怒极道:「你们失昼城也想插手我轩
辕王朝家事?」
南绫音显然也受了些伤,但是她很快平复了气息,淡然道:「这位季姑娘的
事,亦是我们失昼城的家事。」
什么意思?季婵溪和那座建于海上的神仙城楼有何关联?
林玄言听着这句话,心中了然,南绫音这话,无疑印证了他的猜想。他望着
场间,此刻以他的能力,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姚姓老人不为所动,怒容道:「无论如何,这也是神殿之前,若不是念着你
们失昼城当年镇压天魔之功,王朝与浮屿怎会卖你们这番薄面。」南绫音目光严
厉:「你要与我们失昼城撕破脸皮?」姚姓老人没有回话。他静静地看着南绫音,
目光针锋相对。
正当所有人觉得进退两难之际,一个声音在皇城之中缓缓传开。
「粉墨登场,真是热闹。」
那是一个极富磁性的男子声音,猛一抬头,循声而望,接连楼九层之上遥遥
站立着一个面覆青铜甲胄的红衣男子,身材修长,临风而立。纵使衣衫烈红如血,
那气息依旧阴鹜逼人。
那是妖族独有的气息。
而他身边,站着一个身穿黄衣的小童子,他只及红衣男子的腰间,扯着红衣
男子的袖子,似乎有些恐高。
是他?林玄言微动,除夕那一夜,他曾在茶楼里无意瞥见过这身红衣,当时
以为只是奇人异士罢了。没想到居然是北域妖族的人,他在承君城潜伏长达半年
之久,究竟为了什么?
场面有些低低的骚乱,各宗弟子纷纷起立,如翼展开,催动气息跃跃欲试。
不知何处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响。余光一瞥,只见三皇子的茶杯掉落到了地
上,他的手依旧保持着那个虚握茶杯的僵硬动作,而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红衣
男子身旁的黄衣小童,就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一样。
而同样的神情出现在了姚姓老人的脸上,他看着那红衣人,同样如同在看鬼
一般。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最先发声的是玄门宗主萧四弦,「何人竟敢擅闯皇城?」皇城之中,忽有惊
雷如佛唱,悬挂于乾明宫四角的大吕黄钟轰鸣而响,声音雄厚,摄人心魄。
红衣人缓缓摘下了面上的青铜甲胄。那是一张很中性的脸。他皮肤极白,眉
毛却很浓,瞳孔深邃发出摄人精光,他一手握拳腰前,一手负于身后,似笑非笑。
姚姓老人起身,身子骨咯咯作响。他望着那人,虽不置一词,身上的气势却
已然高高拔起。
一时间全场死寂,各种阵法已然相继展开。
季易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楚将明,你竟然还活着?」
「楚将明?他便是北域四大妖王之一的楚将明?」
姚姓老人望着那人漠然道:「此为皇城,不是北域。」
叶家家主身边浮现起七十二柄飞刃,他声音冷漠:「区区妖王也敢如此托大,
今日如何能让你走出这承君城?」
楚将明望着众人忽然笑道:「今日楚某前来并无战意,只是送你们轩辕皇家
一份礼物罢了。」
「大胆妖孽,无论是何来意都必然居心叵测,来人,结大光明阵!」
楚将明冷冷一笑,道:「你们若是要对我出手,我便掐死身边这一位少年。」
黄衣童子抬起头,目光愤愤。
「他又是何等妖孽?他的死活与我们何干?」
各宗弟子已然杀气腾腾,而皇家之人却沉默寡言,甚至有人握紧双拳汗如雨
下。季易天望向了三皇子为首的皇族势力,眉头一皱,他望着那个黄衣童子,忽
然猜到了一种可能性。
季易天目光盯着三皇子,冷冷道:「那童子莫非是……」
轩辕帘忽然拍案而起,目光如电,他对着季易天长长作揖:「季阁主,此等
妖人以临皇城,此乃对我族之侮辱,不管此妖有何图谋,还请各宗主速速诛之!」
楚将明嗤之以鼻,啧啧道:「妖族生于穷山恶水之间,命途多舛,尚知手足
之亲,兄弟之情。三皇子生而为人,这等道理却还要我一个妖人来与你说?」
轩辕帘厉声道:「我轩辕王朝之事,岂容你一个妖人插手?启护国大阵!今
日不将你诛杀于此,我愧姓轩辕!」
皇族当权者纷纷起身,他们站在轩辕帘身侧,已然坦明立场。
黄衣小童趴在借楼天的琉璃翠瓦之上,他高高地望着这座久违的皇城,望着
那个身穿黄袍气宇轩昂的男子,声音怔怔道:「哥哥?」全场无声。
童子的声音本该很轻很轻,但是楚将明却刻意将之放大,传到了皇城的每一
个角落,落在了所有人的耳朵里,他这么做,便是要将这位黄衣童子的昭然告之
天下。
他便是失踪许久的四皇子。轩辕安。
皇宫之中,一位穿着便服正伏案批阅书简,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忽然停下了笔。
他的字正好写到了「以安民心」的『安』字最后一捺。他缓缓抬头,停下了
笔,搁在架上。他站起身子朝着殿门外走去。两侧的侍卫连忙起身跟随。
走到乾明宫的殿门口,他抚了抚额头,默然叹息:「朕终究不能装成一个瞎
子啊。」
试道台前早已大乱。各派弟子早已结出大阵随时准备御敌,但是出于那个黄
衣童子的身份众人都不敢贸然动手。
轩辕帘面色铁青,自从轩辕安消失之后,他便一改纨绔作风,开始讲究风度
讲究君子,他那么做都是为了做给皇帝看,他要让所有人看到自己是一个合格的
皇储。为此,他甚至开始学习诗书棋乐,也极少出入风月场所。但是近日轩辕安
的再次出现让他心绪大乱。
乾明宫的正殿之前悬着四个字「天下大安。」
安字是皇上最爱的一个字,他把这个字赐给了最宠爱的妃子的儿子,寄予厚
望。而轩辕安也不负众望,年纪轻轻便被冠以神童的美称。他甚至优秀到让皇帝
动了立太子的念头。轩辕帘岂能甘心?
同样的事情做第三遍又怎么样?他相信没有人能找到证据,因为动手的人太
过强大,太过清贵,以至于不会把那人与杀人联想到一起。
那人便是清暮宫宫主陆嘉静。
那是一场他们之间的交易。事后他也确实完成了陆嘉静交待他的事情,两不
亏欠。
轩辕帘下意识地望向了陆嘉静,他不明白,为什么轩辕安还活在这个世上。
陆嘉静望向轩辕安,神色平静,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今天。那一夜她本想除掉
轩辕安,但是一个面覆甲胄的红衣人出现了,同样,他们之间也做了一个交易。
此刻楚将明一身红衣高高地立在台上,神色冰冷,他叹道:「兄弟相欺,手
足相残,你们皇家那是泥沼深渊也好,龙潭虎穴也罢。都与我北域无关。今日楚
某不过奉命而来,以你们轩辕王朝的四皇子换一个人。有没有能管事的,来一个?」
轩辕帘尽力平复心绪,问道:「你想换何人?」
楚将明道:「白木煞。」
轩辕帘蹙眉道:「妖王白木煞?呵,你们自己的妖王来我们轩辕王朝找人作
甚?」
楚将明淡淡道:「十数年前,白木煞不肯臣服妖尊大人,为了躲避追杀潜逃
入轩辕王朝,立下血誓,为轩辕王朝效力,成为王朝的一枚棋子。那是妖尊大人
忙于收拾北域余孽,无暇管束。近日北域形势渐稳,趋于一统。便派楚某来算一
算这陈年旧账了。」
什么?那位曾经以凶狠暴戾闻名的妖王白木煞竟然藏匿于皇宫之中?
那么白木煞真身究竟为何人。
各宗门主神色各异,各怀心思。而有些与世俗王朝接近的人则已然猜测到了
那人身份,只是不作多言。
全场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南绫音俯下身子拾起衣裳为陆嘉静披上,随后望着高台的某处,冷笑道:
「你们轩辕家的家事可真乱啊。先前对上那一掌时,我便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没
想到竟是如此。」
话锋直指那位修为高深莫测的姚姓老人!许多云里雾里的人忽然恍然明白。
不由直冒冷汗。他们一直以为,姚姓老人是皇族供奉的不世出的高手。从来
不曾想过竟然……
「姚?妖?原来如此啊。居然改了这种名字。也怪我第一眼居然没认出你。」
楚将明轻轻笑道:「你们口口声声说着斩妖除魔,最终不也是包庇天底下最大的
魔头之一?」
众人直冒冷汗,进退两难。而几位宗门门主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在彼此的
目光中都看到了杀意。
轩辕王朝的家事他们管不着,但是妖王临城,自然必须诛杀。
姚姓老人魁梧的身材莫名矮了几分,他低低叹息道:「老夫早已不叫白木煞。
如今的名字是姚战。轩辕皇家的供奉杀手,姚战。」
四下默然无声。忽听有人拍手笑道。
「好……好。姚先生。你既已此言。轩辕家定然不会弃你不顾。而此妖敢如
此猖獗皇城,定然要诛杀于此。」一个身穿五爪龙袍的中年男子在侍卫的簇拥中
从皇宫中走出,他从容不迫,体相庄严。
在场的民众,不论是高官望族还是富商巨贾纷纷下跪高呼圣上。而山上修道
神仙则可见帝王不跪。
楚将明眯起了眼睛,轻声道:「轩辕奕。你终于出现了啊。」话音未落,楚
将明神色一变。他望了一眼脚边,那黄衣童子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不见。周遭的气
息已然被搅浑了一般深浅难测。仿佛有一座大阵已经在无形中打开,周围的空间
都变幻了位置。那自然是护国大阵。但是即使是轩辕王朝赫赫有名的护国大阵,
也绝不可能在他眼皮子低下偷走一个人。难不成是那位传说中深居皇宫不出的绝
世高手。
不明不白之间,轩辕安已然出现在了帝王身前。轩辕奕喟然长叹。他摸了摸
少年的额头,少年却下意识地避了避。相对无话。
轩辕奕长叹一声:「安儿,是朕愧对于你。」
轩辕安终于往他身边靠了靠,只是神色依旧拘谨。这位人间至尊拍了拍他的
肩膀,然后转头望向了接天楼上妖王楚将明。声音威严。
「杀无赦!」
天地之间正气浩然。
没有了四皇子作为要挟之后,各宗门主对于斩妖之事便再无顾忌。北域妖怪
修行天生困难,在他们的境界里,化境便几乎是修行的顶峰,传说中更是没有妖
怪能迈入通圣。但是妖族天生天魄强硬,与人类同境界对敌,几乎普遍要比人强
上一至两境。
可是天不眷顾妖族。一个以化境为顶峰境界的种族能掀起多大的浪潮?纵使
楚将明的化境比人族化境高手要更强。但是又能如何?如今在皇城之中,正气浩
然,所有气机以将他围得水泄不通。你能逃亡何处?
萧四弦率先催动身影腾空跃起与楚将明隔空对峙。
「你一个北域妖王,不在你的妖域作威作福,居然敢来人间找死。就让萧某
的玄门青紫气领教一下妖族的化境之能。」
其余宗主皆附和道,「斩妖除魔本就是我辈本分。迟则生变。我们一同出手,
将之迅速击杀。任他体魄再强悍又能如何?」
其余人皆是点头称是。来此的弟子也皆是宗门的佼佼者,结阵变阵皆得心应
手。一座座大阵列于城中,星罗棋布。众人眉宇间皆是自信。
被众人围攻,楚将明却依然神色平静,丝毫没有大限将至的慌张。
轩辕奕望着他,同样平静,可是天生帝王气度不怒自威。他的身边有一位宦
官一步跨出,地面便被踏出了裂痕。他同样是皇族供奉的高手,名为赵端山。他
体魄强如金刚,据说曾经追杀一个土族大妖,辗转千里,连凿穿十余座山脉依旧
不损丝毫皮肉,最终将大妖砸死于陷空山中,而陷空山也塌了大半。他淬体炼魄
百年,即使比起妖族也只高不低。
他拦在轩辕奕面前,一身强横修为暴涨,肌肉裂衣而出,泛着淡淡的金色纹
路。他望着楚将明,扯了扯嘴角。
「你还当你有何倚仗?承君城十三座城门便是十三座关隘。每一座都有一位
震国金身鬼将镇守。」
随之他话音徐徐而过。那十三道城门之上竟然真的隐隐浮现出了金色的影子。
巍峨有如实物。有的金身鬼将手持双剑,有的肩扛大斧,有的三头六臂神色
狰狞,有的面如枯瘦如苦行僧合十双手,十三尊鬼将神态各异,却各自有玄通道
法。
赵端山握紧双拳,神色冷漠。此次露出许多皇族家底,不仅是为了降服妖王,
同样也是敲山震虎,让那些心怀不轨的神仙势力自己掂量。
「承君城便是一座樊笼,任你是大罗金仙也无法逾越。大阵已启,今日吾等
便……」
忽然间,赵端山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骤然扭头,望向了城门的北处,神色震
惊到了极点。
所有人一同北望,神色震撼。
一座小山般高耸而起,背负龟甲手持双锤的金身鬼将忽然如瓷器般寸寸开裂,
一道道金光如落雪般自天穹剥落,鬼将不停挥舞双锤,惨叫与嘶吼响彻皇城。
仿佛有什么力量轰然撞上。第一尊金身鬼将倏然破碎,裂纹中涌现的金光一
束束照彻皇城。
城上苍穹也似变了颜色,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如今却有黑云翻滚而至,一片
暴雨将泻般的阴鹜压抑。所有人都感到自己仿佛置身海岛,道心飘摇欲坠。
而楚将明已然单膝下跪,他对着虚空的某一处俯首抱拳。神色毕恭毕敬。
「参见妖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