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王爷(完)


    ***    ***    ***    ***
                楔子
  「王爷……王爷……恭喜您呀!福晋生了,是一位小贝勒。」产婆从屋里急
急地奔了出来,向武述王爷报着喜。
  武述张大眼,向来冷硬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兴奋,「是位小贝勒?」
  「对,是男娃娃。」产婆笑说。
  想想,武述与福晋已结缡十年,福晋的肚子始终没有消息,如今她好不容易
产下一子,他自然是欣喜若狂。
  「福晋呢?她可安好?」武述接着又问。
  「好、好,福晋好的很。」产婆笑着回答,「王爷,那我进去照顾福晋和小
贝勒了,一切就绪后再请您进去。」
  「快去吧。」武述挥挥手。
  「是。」
  可就在产婆进去寝房不久后,竟发出一声尖叫!
  「怎么了?」武述闻声,全身神经都绷紧了,随即捶着房门,「快回答,里
面发生什么事了?」
  可等了半晌,里面却未再发出半点儿声响。
  情急之下,武述再也顾不得「女产男避」的禁忌冲了进去。就在他踏进内室
的刹那,却愣在原地。
  因为——他竟看见才刚出生的娃儿居然手拿着剪刀,正对着福晋挥舞着!
  而福晋也同样瞪大了眼,露出一脸仓皇,「他……他想杀我……老爷,我们
的儿子想杀我……」
  王爷冲了过去拿下小贝勒手中的剪子,安抚道:「不会的……他那么小,怎
可能杀你呢?珠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蓦然转首,问着始终留在屋内照料
的丫鬟。
  早已吓得躲在屋角的珠儿,指着小贝勒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不知道
……刚刚产婆将福晋脐带剪掉后,急促中没把剪子收好,仍放在床上。我……我
为小贝勒净过身后将他放在床上打算让福晋瞧瞧,哪知道……哪知道小贝勒他…
…他就把旁边的剪子拿了起来……」
  想想那把剪子不轻也不小,一个刚出生的娃儿竟然可以用那么小的手拿起它!
这……这不是撞邪了是什么?
  可就在这时候,小贝勒竟大哭出声,产婆在一旁说:「可能饿了,福晋,您
快喂奶呀!」
  「不,我不喂,他要杀我呀!」福晋被小贝勒的动作吓到了。
  「樱答,听我说,他是我们的儿子,你就喂喂他吧!」武述没辙,只好上前
安抚劝慰。
  「不要!我才不要!」樱答转过身抓住武述的手,「把他抱走……抱走啊!」
  「他是我们梦寐以求的孩子,你不能不管他,他会饿坏的。」虽然武述也无
法解释刚刚的情形,可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喂饱孩子啊!
  「他不是我的孩子,他是妖怪!王爷……您没看到他刚刚……他刚刚拿剪子
对着我呀!」樱答抓着被褥,眼底满是惊骇。
  「哇……」小贝勒的哭声这时却更加激昂。
  王爷没办法,只好转向产婆说道:「去请位奶娘进府,要身家干净点的。」
  「是,奴才这就去办。」
  产婆离开后,武述便将小贝勒抱了起来,哄着他说:「你一生下来就爱舞刀
弄枪,吓坏你额娘。爹爹担心你杀气太重,就为你取名逸吧,飘逸绝尘、安逸优
雅,闲逸地过一辈子吧!」
                第一章
  只要一提及「武家」,北京城内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早在清朝前身——大金国时,武家曾祖父与曾叔父便是八旗中主掌镶白、黄
两旗骑兵的主帅,分别为主子骥贝勒与三皇子德钰阿哥尽忠,战绩彪炳,至今仍
是大清朝的护城主将。
  传位至今,如今主事者武述年事已高,独子武逸才是表率,说起他的风光事
迹,可说是青出于蓝,不但征服蒙古,拓展了大清国版图,更以其威望与兵力巩
固了整个皇城安全,因而北京城的百姓都明白,北京城要繁荣、百姓要无忧,唯
有靠「八旗统领」武逸。
  武逸在战场上杀敌的狠劲儿,更是为众士兵啧啧称奇,无论多重的大刀耍在
他手中,就像玩具一样,使得敌军往往未战先败!
  既然他兵力如此之大,皇上为何不担心他造反呢?
  爱新觉罗?德稷当然不担心了,武逸对他而言就如同风溯、步郧一样,是这
么地让他信任。所谓用人不疑,德稷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气度,才能让这么多谋臣
虎将心甘情愿为他效力。
  然而能人遭妒,像武逸这样的人才,不但拥有重兵、又为皇上所宠信,周围
的闲言闲语自然是沸沸扬扬从不曾间断过。
  尤其是他一出生便手举大剪之事,更是京城内所有人口耳相传的玄谈,而老
福晋对他的冷漠与毫不关心,也造就他这一生坚定与强忍的个性。
  他相信迟早有天他会让额娘改观,更要让她了解,他绝非是个会加害她的人。
  这天,武逸正在调阅卷牍时,门扉轻响了两声,不久,管家阿里渊的声音传
了进来。「贝勒爷,奴才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武逸往椅背一靠,问着进屋的阿里渊:「有事吗?」
  阿里渊立刻说:「爷,再过两天就是您的二十三岁生日了。咱们莫萨尔部有
个习俗,男子一过二十三就得摆」芳泽宴「庆贺,以告示祖先。」
  「这事我怎没听我阿玛提起?」武逸挑起一眉。
  「王爷可能年纪大了,许多重要的事都没记在心里,所以我刚刚已去他的寝
居向他提点过了。」
  武逸沉吟了会儿,抬头问:「喔,那我阿玛怎么说?」
  「王爷要我来请示您,看您的意思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阿里渊非常尽责且
认真地说。
  「别麻烦,就照习俗吧,看过去怎么办就怎么办。」武逸不是个爱招摇的人,
若是习俗不能免,那就以简单为要。
  「是的。」
  管家阿里渊才要退下,武逸又喊住他,「若要宴请宾客,就找至亲好友便可,
不用大肆宣扬,懂吗?」
  「奴才明白。」
  阿里渊退下不久,门房又派人来传讯。「大统领,贺达王爷特来拜访,您见
吗?」
  武逸眯起眸,想想武陵亲王府与贺王府平日并没有什么特殊交情,他今日前
来,必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好,请他进厅坐,我这就过去。」尽管他向来不屑贺达的行径,可对方既
然来了,基于情理,他都应出面接待才是。
  武逸一走进厅内,就见贺达站了起来大笑道:「今日冒昧拜访,还请大统领
见谅。」
  「哪里的话,你太客气了。」武逸眯起眸子观察着贺达。「就不知此次前来,
是找我还是我阿玛?」
  「当然是找您了。」贺达笑了笑。
  「喔,有事请说吧!」武逸望着贺达,等着下文。
  「这……」贺达看了看两侧侍奉的丫鬟们。
  武逸立即意会地说:「你们都退下。」待一干下人退下后,他扬唇又道:
「贺达王爷,可以说了。」
  其实即便贺达不说,武逸也能猜出八九分,此事定是与他那位自大的长子葛
亚托有关。
  「是关于小儿葛亚托……」贺达王爷支吾地说道。
  果不期然!武逸眯起一对烁利的眼,「你是要我救他?」
  「是啊!求大统领成全。」贺达拱手垂额道。
  武逸摇摇头,「你该知道葛亚托所犯的罪太重,已无人能为他说项了。」
  「不,大统领。您就可以呀。」贺达激动地说:「现在皇上听您的、京城百
姓听您的,各大小官也是听您的,您一句话好比青天,一定可以的。」
  「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武逸冷岸的眉宇轻轻一拧,激射出一道无情的寒
光。
  贺达深吸了口气,拉下脸继续说:「大统领!虽然我有两个儿子,但是葛亚
托的弟弟是个弱智,现在我的未来全靠葛亚托了。」
  「我很同情你,不过葛亚托这次事情闹大了,居然以出战为由,强奸战俘妻
女,你说我能饶恕他吗?」武逸撇撇嘴,阴柔的脸庞刻划着冷硬的线条。
  「这……只要您饶了他,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教他以后再也不敢造次了。」
贺达王爷认真地说。
  「这么说,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先杀人再说声抱歉,一切就解决了?那还要
不要王法、父母官?」武逸猛一拍桌,「抱歉,我很忙。阿里渊,送客。」
  随即武逸便站了起来,带着漠然的背影离开了。
  「武逸!」贺达朝着武逸的背影大喊着,「你见死不救,到底是不是人?」
  得不到回应,贺达气得握紧拳头,「好,武逸,你给我记住,你不让我开心,
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这时管家阿里渊指着外面,鄙视地看着贺达。「贺达王爷,请。」
  看了看阿里渊,贺达王爷气得咬牙,蓦然转身离开了。
  今日,是武逸贝勒举行「芳泽宴」的日子。
  接到请帖前来祝贺的,多半是武家远近亲,当然也有一些未收到请柬便自动
献上大礼的谄媚者。武逸不愿劳师动众,除了杀敌的时候,他大多喜欢淡逸,或
许跟他的名字有关,看见多出来的那些人他甚感头疼,可人家已经来了,他也不
好赶人家回去。
  「大统领,恭喜您,芳泽宴可是男人的大日子。」多数高官一见到武逸,便
舌灿莲花地好话连连。
  「谢谢大家,也感谢各位的参与。」武逸举起酒杯,对着大伙畅言道。
  就在这空档,有人趁着人多之际偷偷潜进武陵亲王府,接着又摸进了厨房,
在老王爷武述的餐饮里偷偷下了药。
  这药是从大漠而来,传闻为巫女所创,无色、无味,服用后一个时辰才会发
病,又极难断定毒性,因此死者多半查不出病因,而以为是无故身亡。
  由于武述这两年身体状况不太好,在外头与客人们招呼了几声后,便先行回
房。一回到房间,丫鬟正好端进餐点,就在用餐过后一个时辰,他便在无人知晓
的情况下断了气!事后丫鬟前往收拾餐具时,才发现这桩天大的意外!
  想当然,在武逸「芳泽宴」的同时,武述居然意外身亡,引起全场哗然,更
引来不少揣测与猜疑。
  在莫萨尔部的习俗中,要继承父业必须于「芳泽宴」过后,如今老王爷在同
时无故丧生,怎不让人纷纷议论?
  其中,最激动的莫过于老福晋了!她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武逸克死了他阿
玛,为的就是要提早继承王位,他是妖孽、他是妖孽……」
  武逸面对这种情况,也做不出任何解释,最后老福晋病情日趋严重,他只好
将她送往南方静养,独自一人面对所有舆论与压力。
  而且紫禁城内数十位医术绝佳的御医都无法诊断出老王爷的死因,于是谣言
也就更加甚嚣尘上地在北京城内蔓延开来。
  从此,武逸贝勒变得沉默寡言,本就不爱笑的脸上,显得更加凛冽。
  「盼盼,快来呀!这里有鱼可以抓。」
  北京城边郊的「破镰沟」一带,住户多是贫民与孤儿,算是这个繁华地带的
一处怪异现象。当地人都知道「破镰沟」是北京城的一个污点,但这些贫户、流
民赶也赶不走,又怕引起百姓公愤,只好留下他们。
  盼盼是个小孤女,自幼在「破镰沟」长大。在这里,和她一样不知身分、不
详姓名的人比比皆是,可他们却情同手足,感情出奇的好。
  「没问题,看我的吧!」别瞧盼盼长得娇小不起眼,却是水底女蛟龙,无论
抓虾、抓鱼,甚至是深潭里的大嘴鳜,都难不倒她。
  只见她跃进水中,没三两下就露出头来,手里已不负所望地掐着两条大鱼。
  「太好了、太好了,今晚我们不用再吃碱粥,有新鲜的鱼可配啰!」
  和盼盼一样无父无母的孤儿阿强看着两条活蹦乱跳的鱼,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拜托,你就只知道吃,还不快点拿刀子过来,咱们得先洗肚肠。」说着,
盼盼又转向另一边的大呆,「咱们中午吃的碱粥还有没有剩?若不够还得再加点
饭才行,这事交给你了。」
  大呆却望着盼盼,愣愣地说:「盼盼啊,咱们已经没饭了。」
  「没饭?」盼盼眉头高高的挑起,「这怎么可能?我昨天才去满香楼要了些
剩饭,是谁那么大的胃口?」
  就见所有人都伸出了食指,往侧边一指,循那方向看过去,就看见贪吃的小
天正在扒着锅巴。
  「小天!」盼盼气得站起来冲向小天,虽然她个头小,可嗓门大,吓得小天
硬生生地把塞进口的锅巴吞下。
  「呃……咳……咳……」小天猛拍着胸部,一张脸涨得火红,就像快被噎死
似的。
  「阿强,去给他一拳。」盼盼发号施令,阿强走了过去,往小天的背脊猛地
一捶,卡在喉头的锅巴马上从小天的嘴里飞了出来。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吃,你这么贪吃,我们其他人怎么办?」盼盼鼓起腮
帮子,蹙起眉头,真想递给小天两拳。
  「别生气……人家我饿嘛,你也知道我是大胃王,不吃饱浑身没力气,待会
儿哪有力气上山砍柴啊!」小天委屈十足地说。
  盼盼瞟瞟白眼,正想说什么时,却见他们之中最小的小丫头可可跑了过来。
  「盼盼……不好了、不好了!」可可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气喘如牛地说:
「咱们破镰沟就要没了。」
  「可可,你说什么啊?你可别没听懂就乱报消息啊!」盼盼蹲在才十二岁的
可可面前,轻抚她的头。
  「没听错,盼盼姊我绝对没有听错……刚才我在街上捡破烂时,听见两位官
爷从旁边经过,说……说什么要贯穿什么河渠,破镰沟是唯一经过的地方,所以
我们这儿要被铲除……还要赶走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可可把听来的消息
仔细地说了一遍,强调自己并没有听错。
  「究竟是谁?是谁这么做?」盼盼深吸了口气。
  虽然她在这群孤儿里年纪只比可可大,可她向来精明、能干,做事又有条不
紊,很少出纰漏,因此大伙都自愿听她的。
  「我……我没听下去了。」可可缩缩脖子。
  大呆一双愣愣的眼睛这时候变得更无助了,「我们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也没
人赶过我们啊?」
  阿强也点点头,「王大叔在世时,曾告诉我们,这地方连皇上都知道,可也
从没动过这里的脑筋,会是谁要这么做呢?」
  阿强口中所说的王大叔,便是收养他们的人,身为柴夫的他省吃俭用,就为
了养这几个孩子长大,当他在两年前的一场大病中过世时,这几个孩子可是哭得
死去活来。
  那时唯有盼盼最坚强,拿起锄头就往外走,大伙问她上哪去?她说:「要找
个山明水秀的地方葬了大叔。」那时她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那一定是北京城里除了皇上之外的第一大官做出的决定。」小天揉揉饥饿
的肚子,难得说出一句有智慧的话。
  「大统领!」大伙异口同声地喊道。
  「好,我这就去找他。」说着盼盼便将两条鱼塞进阿强手里,转头就奔了去。
  「喂——」大伙喊不住盼盼,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愈跑愈远,最后不见了
踪影……
  盼盼从破镰沟奔到了北京城的繁华大街上,心里想着武陵亲王府到底该怎么
走?而她又该怎么做才能见着大统领?
  听说他们那些大官向来财大气粗,眼底根本没有他们这种没钱没势的小老百
姓,所以进府难,要见到他更是难!
  就在盼盼黔驴技穷时,突然瞧见有个女菜贩走了过来,这时一位官爷上前问
她:「我们大统领今儿个要请贵客吃饭,你可有多准备一些新鲜鱼虾?」
  「有有有,大统领交代的事,我怎可能忘了?」女菜贩笑着说。
  「那就好,快送去厨房吧!」说着官爷便离开了。
  就在盼盼正犹豫着该怎么跟着女菜贩进王府之际,又有一个人跑了过来。
「珍嫂啊,快!你家老么发烧了,快请大夫去啊!」
  「什么?老么发烧了?」珍嫂愣了下,「可我的菜……你帮我送进武陵亲王
府好吗?」
  「不行哪,那我的豆腐怎么办?你自己琢磨琢磨,我得回去看店了。」那人
说着又离开了。
  这时盼盼自告奋勇地走上前对珍嫂说:「我看这么吧,我替你把菜送进武陵
亲王府。」
  「你……」珍嫂怎敢随便交付一个陌生人?
  「ㄟ,我爹是王府里的花匠,我正要去找他,你若不信我没关系,那就算了。」
盼盼假装不在意地离开,珍嫂迟疑了会儿,才追上她。
  「好,请你帮个忙,菜车我明儿个再去王府里推,谢谢呀。」想起自己的孩
子正发着高烧,珍嫂交代完后便急急地走了。
  于是盼盼顺利地进入王府,就在她踏进王府东翼长廊时,正好遇上武逸出府,
两人便在那里不期而遇了!
  盼盼张大了眸子,直望着眼前高大挺拔的男人……
  虽然她在北京城长大,也常听到武逸的威名,却从来没见过他,好几次瞧他
骑着白马从街道走过,她也只能远远瞻仰那抹不清楚的身影,所以根本不知道他
的长相。
  盼盼先是被武逸英挺的模样所慑,随即推着菜车将他拉到另一边,「这位官
爷,请问一下,你们大统领在哪儿?」
  武逸眯起眼,看了盼盼一眼,正疑惑她是怎么进府时,便瞧见她手里推的菜
车,于是了然于胸地说:「你找他有什么事?」
  「当然有事啦!」盼盼细细的眉毛微微一拧,「我想问问他知不知道穷人的
可怜,知不知道当一个人没饭吃、没地方住时有多悲哀?」
  武逸低首瞧了盼盼半晌,发觉她微扬下巴的倔强小脸上满是污渍,不免问:
「你是哪个菜贩?」
  「啊……我是……」她怎么知道是哪个菜贩?支吾良久,她突然想到一个以
硬制硬的方式,「是我问你问题耶,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哼,他既然不回答她,她为什么要回答他?
  「瞧你满脸污秽,卖的菜能吃吗?」武逸扯开嘴角,「看来这事待议了。」
  说着,武逸便转身离开,盼盼见状可是瞠目不已。当找回意识,她又连忙追
上去,「喂,你给我站住!」
  「你敢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武逸转过身,眉头轻蹙。
  「瞧你这身打扮,我知道你的官职必然不低,可是……可是你不能随便一句
话就判了人家死罪。」盼盼鼓起腮帮子,不依地说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武逸看看天色,他与范大人约定的时间已到,这丫头
却在这里死缠着他。
  「我要见大统领。」在盼盼脑中,大统领应该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
  「你有话跟我说也行。」武逸盯着盼盼。
  「真的吗?」盼盼上下打量着武逸,「瞧你人模人样的,我就相信你吧!那
我先跟你说,你得记得把我的话转达给大统领呀!」
  武逸双臂环胸地点点头。
  「你替我问问他,为何要废掉破镰沟?」盼盼非常郑重地问。
  「破镰沟?」武逸眉一蹙。
  「对,就是破镰沟。」盼盼眯起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瞅着武逸,「喂,你该不
会不知道什么是破镰沟吧?」
  「我当然知道。」武逸淡淡地说:「有人说那块地方是北京城的污点。」
  「污点?」盼盼深提了口气,走到武逸面前,「连你也这么说?难怪……什
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
  「你说什么?」武逸突然用力拽住盼盼的手腕。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吓倒我?告诉你,我不怕,都快没地方住了,我还怕死
吗?」被武逸那对炯利的眼一瞪,盼盼怎会不害怕?可她就是不肯认输。
  武逸看了盼盼好一会儿,最后点点头,「你够种是不?」
  「对!」盼盼把胸部往前一顶,差点儿就触上武逸的身躯。自小与阿强他们
打闹到大的她,似乎没有「男女有别」的概念。
  「既然你胆子那么大,明天敢再来一趟吗?」武逸靠在一旁的长柱上,面无
表情地望着盼盼那张倨傲的小脸。
  「我当然……」盼盼搔搔脑门,不知这男人在打什么主意,该不会明天会有
弓箭手等着她吧?
  「嗯?」武逸半眯着眼凝睇着盼盼那张为难的表情。
  「来就来,你以为我会怕?」算了,她豁出去盼盼。」
  「爷,我跟您一块儿去。」博特不放心。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武逸猛地一拉缰绳,任马儿往前驰骋。他该往
哪儿找呢?他心中一点儿主意也没有,可潜意识里似乎听见盼盼呼喊求救的声音。
  老天……他这辈子从不信天,可今天他也只能请老天帮忙了!
  老天仿佛听见了武逸的呼唤,这时,他瞧见有人骑着马由远而近地朝他奔来。
距离一拉进,他终于看清楚来者竟是葛亚托,而他手里钳制着的正是让他揪心不
已的盼盼!
  「葛亚托,我真后悔那天没追上你,将你给杀了!」武逸狠狠地眯起眼。
  「哈……那你来呀!来杀我呀!」葛亚托一手掐着盼盼的脖子,让她痛苦地
说不出话来,只能张着一双求救的眼神看着武逸。
  「放开她!」武逸掀起一眉,扑朔迷离的双眸直凝在葛亚托那张猖狂的脸上。
  「你以为我会这么傻吗?她现在可是我的护身符。」葛亚托说时还不忘猥亵
地瞧了盼盼一眼,把一张恶心的嘴贴近她的脸蛋。
  「唔……不要!」盼盼吓得落了泪,而武逸则是紧握住拳头,凝神找机会想
往葛亚托那张可恶的脸挥过去。
  「这是你我之间的事,与她无关。我保证公平对待,请你放了她。」武逸压
住胸臆间沸腾的怒火,冷静的说。
  「我宁可当小人也不当君子,甭想要我放了她。」葛亚托扬起下巴,「我想
我阿玛与白莲教会被抓,完全是出于你的计画吧?」
  「你看得出来?」
  「我可不是我阿玛,他已完完全全中了她的美人计。」葛亚托弯起唇角,冷
冷地讪笑着。
  「我就是看中这点才利用他,不过你不也被我瞒骗过去了?」武逸说着便转
向一脸懵懂的盼盼,「对不起,盼盼,我不是真的那么绝情,之所以不理你或不
想听你解释,完完全全是做给贺达看的。」
  「那你当初说你恨我,也是假的啰?」盼盼张大了眸。
  武逸点点头。
  这时,盼盼心底居然有点失望,「你居然对我要嫁给贺达的事,一点儿也不
生气?」
  「傻瓜,我怎么会不生气?」
  「那你……」
  「我是因为相信你,再说你这丫头说谎时的眼神,别人看不出来,我可是一
眼就瞧出来了。」武逸撇撇嘴,眼底全是对盼盼的了然,「我更确信的是,你早
在那天就记起了我。」
  「够了!我不想听你们说这种恶心话。」葛亚托不耐地对着两人大吼。
  「那你想听什么?要拿盼盼换回你阿玛吗?」武逸冷声回应。
  「我可没这么想过,坦白说,我不是挺关心我阿玛的死活。」
  「那就放了她!」看着盼盼被控制在葛亚托手里,武逸就忍不住想不计一切
地救回她。
  「哪有那么简单?」
  「那你快说出你的目的,别浪费时间了。」武逸深抽口气,提防地看着葛亚
托。
  「好,那我就说,其实我很想要你」大统领「这个位置,可我知道这不是我
能要得到的。」葛亚托摸摸下巴。
  武逸挑起一眉,笑问:「那你是要我的命了?」
  「不!不可以!」盼盼一听,吓得变了脸,「我不要你拿命换我,我不要,
我死都不要!」
  「盼盼……」武逸心一动。
  「逸,有你的了解、你的真情那就够了,其他我都无所谓。」盼盼含着泪说。
  「你放心,他都还没说他到底要什么,不过……我想他要的东西不会这么单
纯才是。」武逸隐隐一笑。
  他明白,尽管有很多人想要他的命,可他太了解葛亚托这个人了,光要他的
命,葛亚托又得不到什么,所以葛亚托应当不会这么做。
  「哈……还是大统领懂我的意思。」葛亚托用力将盼盼往身前一揽,「只是
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答应我的条件。」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说吧!」见葛亚托紧贴着盼盼,武逸真想将他给杀了!
  「听说你们武家从大金国开始就立过不少汗马功劳,由当时的大汗到历代先
皇手中均得到不少赏赐,所以我想要你们武家所有财富的八成。」葛亚托肆笑。
  「什么?!八成?你太过分了!」盼盼仓皇大叫,「武逸,你别理他,我不
怕死,你可千万别答应他无理的要求。」
  「我能不能知道你要这些财富想做什么?」武逸冷声地问。
  「在这里我是待不下去了,你定会派人抓我,我得带着银子藏到一处你永远
也找不到我的地方,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
  「好,我答应你。」武逸看着盼盼,答应得十分干脆。
  「你不必这么做,我不要你牺牲这么多,逸,你走吧!别理我。」盼盼淌下
了泪水,她真的好后悔,后悔自己为何要擅自逃跑,不但没帮上他的忙,还成了
他的累赘。
  「你可比那些身外之物重要多了。」武逸温柔的看着盼盼。
  「对不起,逸,对不起……」盼盼满心愧疚。
  「那你是答应啰?后天午时你就将所有钱财换成银票,放在涞水源头,等我
拿了银票换了银子,自然会将她送回来。」葛亚托做事一向很谨慎。
  「记住,你若是耍什么心眼,可别怪我无情。」武逸双眸紧紧一眯,激射出
无比犀锐的冷光。
  「你放心,有了钱,我要多少美女还怕没有吗?」葛亚托一手拉着缰绳,后
天我就等着你了,可你也记住,别埋伏人手,我会派人四处盯着,一发现你没诚
意,我会立刻毁了她。「
  「放心吧,我武逸做事说一就是一,不像其他人。」
  「好,我就先信你了。你先走!」葛亚托点点头。
  武逸咬着牙,不得已之下只好掉转马头,离开前又深情地望了盼盼一眼,彷
似在告诉她:等我,我一定会来救你!
  直见武逸离开了一段距离之后,葛亚托才转身策马而去。
                第十章
  「爷,您说什么,您要将家产全部变卖?」博特一听闻这消息,可是完全不
能理解。
  「我得救盼盼。」武逸沉静地说。
  「要救人也不一定要依他所言呀,我们可以暗地埋伏人手,我就不信他溜得
掉。」博特愈想愈不甘心。
  「葛亚拖这个人心狠手辣,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我更不能冒着失去盼盼的危
险,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就算了。」武逸说来倒是云淡风轻。
  「可是……」
  「我要你去,你就去吧!」武逸不想再听博特说废话。
  「这……是。」博特离开后,愈想愈不对,如今他唯有求助皇上,才可能唤
醒爷,让他打消这种念头!
  要不然,京里对爷不利的传言已是甚嚣尘上,除了杀父、弑母,若再多个败
家的罪名,那可就真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于是,博特大胆进宫求见皇上爱新觉罗?德稷,所幸德稷此时刚批完奏折,
在御花园里赏花,这才有闲见博特。
  博特一见到高高在上的德稷,赶紧跪地请安:「皇上吉祥,奴才博特?克赤
向您请安。」
  「起喀。」德稷笑了笑,「博特,好久不见了。」
  言下之意就是指责武逸这小子已经很久没进宫找他闲聊了。
  「皇上,奴才是很久没进京了。」博特战战兢兢地回答。
  「对了,你主子呢?他好像忘了朕呀!」德稷眉儿一挑,带着魅惑的眼神里
掩着博特意会不出的笑痕。
  「不,怎么会呢?大统领一直想着皇上您呢!」博特赶紧为武逸澄清。
  「喔?是想着朕还是想着女人呀?」德稷伸手拿起搁在一旁琉璃桌上的翠果
子,冷不防朝博特疾射过去。
  博特赶紧伸手一接,一瞧是个果子,直愣着在那儿,似乎有点儿傻眼了。
  「赐给你的,还愣在那儿干嘛?」德稷扯唇肆笑。
  「是……奴才谢恩。」博特赶紧将果子塞进嘴里,差点儿给噎着,「呃……
咳……」
  「拜托。」德稷摇摇头,起身走近博特,用力朝他背后一捶,卡在博特喉里
的果子就这么飞了出去。
  「谢谢皇上。」
  博特才想跪下,德稷便抓住他的手臂,「别再多礼了,再这样下去,你何时
才能将来意说明呀?」
  「是,我冒昧前来,其实是有事想请皇上帮忙。」博特深吸了口气,缓缓道
出自己的用意。
  「你说吧!」德稷挥袂入座。
  「大统领……大统领为了救一位姑娘,居然打算变卖家产,奴才怎么劝都没
用,所以想借……」
  「是为了一位叫盼盼的姑娘吗?」
  博特震愕地问:「皇上,您知道?」
  「他不来找我,我总可以去找他吧?」德稷恣意一笑。
  「皇上曾来过?我们怎不知道?请皇上恕……」
  「ㄟㄟㄟ……你行行好,别老爱罚跪,好像朕是个暴君似的!」德稷撇撇嘴,
接着又说:「说起那个武逸,就是这么难搞,明明在意流言在意的要命,却老是
装得若无其事。朕也说了,要昭告天下替他申冤,他又不领情,真是麻烦!你…
…说下去。」
  「是的,那位盼盼姑娘现在在葛亚托手里,他要咱们爷的八成家产,才肯放
人。」博特又道。
  「葛亚托?贺达之子?就是被武逸限制进城的淫贼?」德稷笑了笑,「武逸
虽麻烦,办起事可是一板一眼的,让人生畏。还有,这次白莲教之事也让朕非常
满意,想想他们这次大伤了元气,要再重振以往霸业,难哪!」
  「为了这次的计画,爷可是用尽心思呀!」博特立刻道。
  「这我知道,你刚刚说葛亚托拿那位姑娘要胁武逸,而他竟笨得答应了?」
德稷沉吟道。
  「没错。」
  「我兵权全给他了,难道他对付不了区区一个葛亚托?」
  「不是对付不了,而是爷不愿冒险。他说,若能让盼盼姑娘不受任何伤害地
回来,他宁可牺牲一切;但是若葛亚托不按约定行事,或是伤了盼盼姑娘一根寒
毛,他可是会付出一切毁了他。」博特急着为主子辩解。
  「哈……我底下的人怎么一个个都是多情种子啊?」德稷真不知自己该用什
么心态面对这事。
  「皇上……」
  「别急,我看这样吧,看他这次立了个大功的份上,我就帮个忙。」德稷仰
躺在椅上,闭目沉吟着。
  博特不敢嘴碎,只好噤声等着皇上嘱咐。终于,他等到皇上开口了。
  「他要你卖家产是吧?」
  「是的。」这么短的时间,他该去哪儿卖呀?
  「好,那你就把它们全卖给朕吧!」德稷张开眼,笑了笑。
  「啊?卖给皇上?」博特不明白皇上为何要这么做?
  「你照做就是了,对了,他与葛亚托约在何时呢?」德稷又问。
  「爷他不肯说。」
  「哼,还真谨慎!」德稷勾起一道懒洋洋的笑容,「查清楚后迅速向朕回报,
你可以先回去了。」
  「是,我一定尽快查出来,请皇上等我消息。」
  德稷点点头,而后挥了挥手,「这事就交给我了。」
  「谢皇上,那奴才告退了。」
  博特离开后,德稷的目光变得更为幽然深邃,彷似已有一个计画在他内心酝
酿成形。
  终于,武逸与葛亚托相约的日子到了。
  近午时时分,武逸便独乘快马前往涞水源头,将大把银票压在一块大石下,
随即观望了四周好一会儿,才策马离开。
  这时,葛亚托押着盼盼从一旁草丛走了出来,而他身后则出现许多蛮族打扮
的武林人士,可见他定是勾结外邦,想拿大钱过去享受的。
  「哈……真没想到他会为了你牺牲这么多,这些可都是他祖宗留下来的呀!
大不敬、大不敬呀……」葛亚托瞧着盼盼,手里数着银票,嘴里净是奚落。
  盼盼狠狠地瞪着葛亚托恶心的嘴脸,一抹自责悄悄地捆缚住她的心,是她…
…都是她造就了这一场弥补不了的错误。
  葛亚托凝向盼盼,瞧着她如水嫣然的外貌,虽然眼底含尽恨意,可更彰显出
她的迷人,他忍不住勾起她的下巴,恣肆大笑着:「说真的,若非为了这些银两,
我还真舍不得你呢!」
  「呸!你别碰我。」盼盼虽然双手被捆,仍不忘对葛亚托吐沫。
  「你这婊子!」
  葛亚托抓住盼盼的衣襟,正欲回手时,却让身后的蛮邦男子抓住手臂,「别
闹了,拿了银票就走吧,换了银子后就把她放了。」
  「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放她走了。」葛亚托突然说道。
  「你这样做可是会害死我们的,快走吧!」谁不畏惧武逸的兵力?之所以帮
葛亚托,还不是因为能从他身上得到一大笔银子。
  「我看你们谁也走不掉了。」这时驾着马儿从一旁现身的,竟然是皇上爱新
觉罗?德稷!
  葛亚托震惊地转过头,在见到德稷时吓得腿都软了!更惊人的是,他身后居
然是一整排的弓箭手!
  「皇上!」葛亚托发着抖喊着,那些蛮夷一听见他这么喊,立刻震惊地瞠大
眼,「你耍我们?」
  「没……我没……」
  德稷勾起嘴角,对那几个人恣意优哉地说:「你们快走,我只找他。」
  那些人眼看不对劲儿,于是瞪了葛亚托一眼后,转身就逃。
  葛亚托急促大喊,「喂……你们要去哪儿?喂……」见他们不可能再折返,
他只好将盼盼挡在身前,「你要射杀我是不?好……那来呀!我看谁会先死。」
  「我不是武逸,你拿她威胁我根本没用。」德稷冷凛地盯着葛亚托,「你早
该死了,这次我不会放过你。」
  「皇上,就请您快下令射杀他吧!是我欠了武逸,请您转告他,他的情我来
生再还。」盼盼闭上眼,已是视死如归。
  「哈!好!武逸真的没爱错人,我会成全你的。」德稷手一扬,「弓箭手准
备……」
  眼看一排利箭直对着自己,葛亚托已是心慌意乱,眼底更是露出前所未有的
惊恐!「好……皇上若执意如此,那我只好拿她当盾了。」
  葛亚托紧紧抓着盼盼,躲在她身后浑身发抖地看着那些弓箭手!
  「随意。」德稷眸光一冷,立刻道:「放箭……」
  刹那间,数百支箭矢直朝盼盼的门面飞去,盼盼立刻闭上眼,心底没有一丝
害怕,微一遗憾的是,她不能再见武逸一面了……
  然而,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盼盼突觉一道劲风拂面而来,才张开眼,自
己已被抱住,并以疾风般的速度拔身而起,再张开眼时,她竟看见自己落在武逸
怀中。
  想当然,最后身受无数支箭而倒地不起的,便是作恶多端的葛亚托!
  盼盼心绪还没稳定,已被武逸抱下地面,落在皇上面前。她赶紧曲膝道:
「民女盼盼拜见皇上。」
  「别跟我客气,起喀吧!」德稷扬着笑,望向武逸,只见武逸冷着张脸,就
连君臣之礼都忘了。
  「喂,你是受了惊吓吗?怎么这样瞪着我?」德稷抿唇偷笑。
  「您还笑得出来,她……她差点儿死在您手上。」武逸只要想起刚才那千钧
一发的惊险场面,他不念念皇上,心里怎会舒服?
  「唉……真无礼,我就是知道你一定会赶来,也有把握以你的轻功肯定能趁
葛亚托慌乱之际救出佳人,才敢这么做的呀!」德稷大喊无辜。
  「您知道我会折返?」
  「我不是要博特等在前头给您暗示吗?」皇上得意的笑了,彷似对自己的策
画相当满意。
  「博特?」没错,刚刚他正要离开时,却在前面路口遇上博特,是博特告知
他皇上正要来此狩猎,他这才急奔而来。「原来您和他早串通一气儿了?」
  「瞧你,还不甘心呀!您的财产全都在我手上了,还不知收敛,唉!」德稷
拍拍衣摆,「那些东西等你来找我喝茶的时候,咱们再商量商量看该怎么分?」
  看了眼盼盼,德稷赞赏地说:「你爱对人了,她很勇敢。」
  德稷带了一抹祝福的笑容,带着弓箭手离开了。想他堂堂一个皇上,不但得
操心国事,连下属的感情事也得分神,还真是良君难为呀!
  「逸……」不知是开心还是释然,盼盼居然扑进武逸怀中大哭出声。
  「怎么了?」武逸轻拍盼盼的背脊。
  「我不知该怎么说,对不起……让你牺牲那么多。」盼盼抬起水盈盈的大眼,
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看来有多么迷人。
  「我没牺牲什么,能得到你,我就很满足了。」武逸抬起盼盼的下巴,在她
唇角柔柔地印上一吻。
  「可你的家产都被我给败光了。」盼盼懊恼地说。想起葛亚托手中那叠银票
已混了血水,还能用吗?早知道她刚刚就应该一把把它抢过来。
  「你在意我变成一个穷鬼吗?」武逸开玩笑地说。
  「你就算一无所有,我也只爱你一个人。」盼盼露出一抹恬静又贴心的微笑。
  「真的?」武逸动容地看着盼盼,「不过你放心,我非但不会变成穷鬼,还
会加官晋爵。」
  「怎么说?」盼盼眨巴着一双大眼。
  「没听见刚刚皇上说了,我的家产全在他手上,他迟早会还我的。」武逸有
着十足把握。
  「对呀,皇上要什么有什么,干嘛跟你争呢?」想着,盼盼不免笑了,「想
起皇上,他还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武逸脸色下沉了,「他是下令射杀你的人呀!你还说他有意思。」
  「他不是说了,笃定你会来救我的吗?看来他挺聪明的。」盼盼偏着脑袋,
笑得可甜了。
  「但救我的是你呀!那你对我的感觉呢?」武逸英眉微挑,盼盼对皇上的倾
慕口吻,让他感到逆耳极了。
  「对你?」盼盼想了想,「老样子呀!」
  「老样子?」武逸深吸了口气,诧异地问:「我在你心底只是老样子?」
  「嗯,这样错了吗?」盼盼转过身,掩嘴偷笑。
  「是没错,可是……」可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别问了啦!逸,人家好饿喔,葛亚托他都不让人家好好吃饭呢!」盼盼敛
起笑意,对着武逸揉揉肚子。
  「什么?那家伙居然不好好给你饭吃?」武逸心疼极了,忍不住抓住盼盼的
手,「走,我们去大吃一顿。」
  「你要带我去哪儿吃?」盼盼开心地跟着武逸。
  「嗯……先不告诉你。」武逸学着盼盼的语气,既然她语焉不详,他也可以。
  「什么嘛!吊人家胃口。」盼盼噘起唇,跟着武逸走向马儿,并在他的推送
下上了马背,他则在她身后坐定。
  两人急骋到前方路口,武逸这才赫然发现博特还待在那儿等着他。
  武逸勒紧缰绳,缓步走近博特,「你还有胆子见我?」
  「爷……我……对不起。」博特的脑袋垂得低低的,「我怕您被骗,所以才
通知皇上。」
  「你可知道你差点儿害盼盼丢掉小命。」只要想起这点,武逸就不打算原谅
博特。
  博特赶紧朝盼盼说:「盼盼姑娘,对不起,是我的错,请您宽恕我。」
  「博特,你还跟我客气什么?我还要感谢你呢!是你让我减低了对逸的亏欠。」
盼盼转首望着武逸,「你说对吗?」
  武逸勾起唇角,「你说对,我哪敢说不?」
  「哼,这还差不多。」盼盼撇嘴娇笑。
  「博特,还不快谢谢盼盼姑娘。」武逸笑看着因为紧张而全身绷紧的博特。
他怎会不了解博特的忠心呢?之所以念他几句,不过是想逗逗他罢了。
  博特闻言马上跪下,「谢谢盼盼姑娘!」
  「请起、请起,你再这样,我也要下马回跪了。」盼盼紧张地说。
  「起来吧,有件事我要嘱咐你去做。」言下之意,武逸当然也原谅他了。
  「是,请爷吩咐。」博特深提了口气,言语中难掩兴奋。
  「附耳过来吧!」武逸对博特勾勾手指头。
  博特赶紧上前,武逸俯身凑在他的耳旁轻声说了几句话,就见博特笑说:
「我懂,属下立刻去办。」
  「喂,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眼看博特上了马背,疾速远离后,盼盼不禁
发出疑问。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武逸卖起关子。
  「哼,又来了!」瞧她小嘴翘得可挂上一斤猪肉,让他忍不住低首咬了她一
口。
  「逸,知道我刚刚为何说对你的感觉是老样子吗?」盼盼含羞地问。
  「嗯……不知道。」
  「因为我爱你,从没变过,不是老样子是什么?」
  「你这小女人!」一声轻叹后,他又再一次地紧紧抱住她,发誓这一辈子再
也不放开她。
  「到了。」武逸突然停下马儿,盼盼扬睫一瞧,才知道他竟将她载到「万宴
楼」!
  「哇……我不进去。」盼盼紧紧抱着马头。
  武逸下了马,握住她的手,「怕什么?有我在。」
  盼盼却死命抓着马儿的颈部,说不进去就不进去,只见武逸心爱的宝马一副
痛苦样,他不禁摇头道:「它就快被你勒死了。」
  「啊!」盼盼赶紧放开它,武逸却乘机抱她下来。
  「你知道吗?我欠这家酒楼一条烤鱼耶。」做了偷儿还返回,她又不是白痴。
  「我已经替你还了十条鱼了。」武逸笑笑。
  「真的?」盼盼这才放下心。
  武逸温柔地点点头,「知道你爱吃烤鱼,我就命他们煮十几尾等着我们,让
你吃个够。」
  盼盼听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于是等不及地率先往里面跑,武逸望着她雀跃
的背影,不禁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快步跟上。
  就在盼盼踏进万宴楼的刹那,却顿在门口,目光直瞅着里头空荡荡的情形,
这怎么可能?以往这里可是生意兴隆的很哪!
  「我包了整座楼,已在楼上订了位,上去吧!」武逸解释着。
  「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多浪费呀!
  「因为待会儿我怕有个女人的尖叫声,会吓坏其他客人。」武逸忍着满腔笑
意地说。
  「你是说我?」
  武逸挑挑眉,「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盼盼皱了皱鼻子,眯起一双杏目,往楼上瞟了眼,不知他在上头安排了什么,
居然那么神秘。哼,她就去瞧瞧,看谁会尖叫!
  于是她双手叉腰,一步步往楼上走,可就在她走上二楼,往前一瞧,接下来
的震撼可万万不是一声「尖叫」可以形容的。
  她先是发抖、然后又朝前狂奔,对着眼前的四个人又是搂又是抱,最后五个
人的尖叫声差点儿掀破万宴楼的屋顶。
  「阿强、可可,小天,大呆,真是你们,真是你们?!」盼盼又激动又兴奋,
最后还是以哭收场。
  武逸上前牢牢拥着盼盼,「这样的礼物,喜欢吗?」
  「是你救了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盼盼抹去泪水,有点儿怪武
逸的意思。
  「一开始是想说,可后来有些事卡在那儿又说不得,ㄟ……别生我气嘛!」
武逸转向阿强他们,「你们也帮我说说话呀。」
  他们立刻意会,小天先开口,「是呀、是呀,大统领对我们好极了,天天让
我们吃得又撑又饱,而且都是新鲜米饭,不是锅巴喔!」
  「对呀,大统领还做漂亮新衣给我,盼盼姊,你瞧我漂不漂亮?若你还怪他,
那我要抢过来啰!」
  机灵的可可开着玩笑,却惹得盼盼紧张地抓住武逸,对着可可噘唇说道:
「你敢!」
  「还有我们也都住得好舒服,一切无忧。」阿强与大呆相觑笑说。
  盼盼笑了,「好开心,我真的好开心。」
  「本来大统领还请我们继续在府中住下,我们不习惯那么舒服的生活,拒绝
了他的好意,他便说要重建破镰沟,为咱们盖间屋子。」阿强补充道。
  「真的?那我们以后又可以住在一起啰?」盼盼兴奋地扬起眉。
  可她这话一出,却没一个人敢应声,只好全闷着头吃饭。
  这时武逸一把揽住盼盼,「你嫁给我之后,就是我的福晋,怎能回去住?不
过我随时欢迎他们来玩,要住多久都没问题。」
  盼盼动容又感激地笑了,阿强他们见状便嚷着起哄,直闹着要喝喜酒,盼盼
羞赧含蓄了一下子,又开始对他们又喊又叫,「礼没送来,谁要请你们喝喜酒?」
  「哇……未来的福晋真小器。」
  「对,我就是小器……」
  「没天理,我要请大统领评评理,他肯定不收礼。」
  「行,你去问,逸他只听我的。」盼盼的语气中有份洋溢在幸福中的得意。
  武逸倚在一旁笑看着这一切,盼盼刚刚那番话已很明白地表示答应嫁给他了?
见她这般天真,像是又重返以往的快乐时光,这一切的等待都值得了!
  有妻若此,夫复何求?
                尾声
  一年后,盼盼产下一子,在她的坚持下,武逸只好带着她与刚满月的儿子前
往南方别苑,见见一直隐居的老福晋。
  结果正如武逸所猜测的一般,老福晋不肯见他们。
  盼盼见状,于是大胆地闯进老福晋礼佛的佛堂,偷偷在她身后轻唤,「额娘。」
  老福晋一震,一转首,就瞧见孙子武扬那张甜笑的脸蛋。
  「你是……」老福晋疑惑地望着盼盼。
  「我是您的媳妇,叫盼盼,他是您的孙子,叫武扬,可爱吧?」盼盼绕到老
福晋面前,将武扬塞进她手中。
  坦白说,老福晋自从产下武逸被惊吓后,就再也没抱过他,因此对小孩这么
绵软的感觉竟是那么陌生……却也有着丝丝动情。
  小小东西是她的孙子呀!
  「额娘,跟我们回府,让媳妇和武扬……当然还有武逸孝敬您。」盼盼说。
  「不,我不回去。」老福晋蹙起眉,不自觉手力一重,掐得武扬放声大哭。
她心一慌,急着问:「怎么办?怎么办?他哭了!」
  盼盼笑笑,对着武扬说:「是奶奶喔,奶奶抱抱不能哭,要笑……扬扬不是
最爱笑的吗?」
  神奇的是,武扬就像听懂似的,对着老福晋咧嘴大笑起来,还发出咯咯的笑
声。
  老福晋一愣,心中竟涌上一片暖意。
  「瞧,他那么喜欢您。」盼盼见老福晋有所动摇,又说:「记得武逸刚出生
时,拿了把剪子对不?」
  一听到这儿,老福晋脸色就变了。
  盼盼笑着继续说:「其实那不是针对您,而是他的兴趣与志向。因为他未来
的目标就是杀敌,所以才会立下那么多汗马功劳。汉人民俗中有种」抓周「的仪
式,您听说过吗?」
  老福晋抬起眼,不解地摇摇头。
  「那我解释给您听,当小孩满周岁时,做长辈的会将书本、算盘、笔墨、童
玩等物品摆在孩子面前,让他随意抓取,由此来推测他未来的志向。而武逸只是
提前抓周罢了!」盼盼边说边观察着老福晋的表情。
  「提前……抓周?」老福晋喃喃自语,「可他的力气……」
  「唉呀,武逸本来就力气大,他可单手举起千斤鼎呢!这是天性,老天给他
强大的力量杀敌,创造大清国更雄厚的根基。」
  「是这样吗?那不就是我误会他了,我……我误会了他那么多年……」老福
晋陷入恍惚之中。
  「逸他绝不会怪您,而且阿玛的死因也查出来了,贺达在兵部审问下,已主
动招出这事,他因为仇恨逸,才布下此局陷害他。」盼盼握住老福晋的手,「您
能谅解他吗?」
  「什么?!是贺达?他真狠!」老福晋哭了,当泪水落在武扬脸上时,她慌
忙拭去它,却让武扬漾起更天真的笑容,看着,她不禁也笑了。
  这时候,武逸缓缓推门进来,感激地看着盼盼,并在老福晋身后轻喊了声,
「额娘,我来看您了。」
  老福晋一震,立刻回头,泪水也跟着涌出,「其实……其实额娘早不怪你了,
之所以不见你,是没脸呀!我曾想,如果你真要杀我早杀了,又怎会让我留在这
么美的地方颐养天年?」
  「额娘……」武逸心一动。
  「盼盼说的对,是我错怪了你,原谅额娘吧!」老福晋这下激动的泪水更是
流不停了。
  盼盼赶忙上前安慰,「额娘,武逸要接您回北京呢!他希望您能看着扬扬长
大,这样他就不会失去奶奶的爱了。」
  「可我从没给过武逸母亲的爱……」
  「没关系,把该给我的都给扬扬吧!」武逸眨去眼底泪雾,「额娘,我在亭
里备了晚膳,一起用吧!」
  老福晋感动地笑了,盼盼接过武扬,让老福晋在武逸的牵引下走出这间她数
年未曾踏出的佛堂。
  当老福晋搬回北京城,武陵亲王府内和乐的气氛顿时传遍整个街头,以往那
些有关武逸的负面传闻,也在无形中销声匿迹,没人敢在武逸背后说他的闲话了。
  而盼盼和武扬,自然是府中上上下下最疼爱的两个宝贝。
944seo.com 944sss.com 944sex.com 943bbb.com 943bbo.com 943se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