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一些受用也没有，就像雌鸡受雄的一般，里面还不<br/>曾得知就完了账，岂不坏他一生名节？贤弟不要怪我说，都像你这样的本钱，这<br/>样的精力，只要保得自家妻子不走邪路就勾了。再不可痴心妄想，去坫污人家女<br/>子。今日还亏劣兄老到，相体裁衣，若还不顾长短，信手做去，使衣服大似身子，<br/>岂不坏了作料？等那妇人报怨也罢了，只怕贤弟还要怪我谋事不忠，故意寻那宽<br/>而无当的妇人来塞责。劣兄出言粗卤，贤弟不要见怪。」<br/>　　未央生见他言语激烈，料想好事不成，无言可答。赛昆仑又安慰了几句，就<br/>起身辞去。未央生兴致索然，也就送他去了。他扫兴之后不知如何，直到下回是<br/>有定局。<br/>　　评曰：<br/>　　每一番议论定有绝精的比喻，无不使人快心。如「春方乃临场补药」，「才<br/>貌乃药中引子」之类，不可胜数。虽属谐谑之语，实有至理存焉。我竟不知作者<br/>的心肝有几万几千个孔窍，而遂玲珑至此也。 <br/>      <br/>　　　　　　　　　第七回怨生成抚阳痛哭思改正屈膝哀求<br/>　　却说未央生一团高兴，被赛昆仑说得冰冷，就像死人一般。独自坐在寓中想<br/>到，我生长二十多岁，别的物事见得也多，只有阳物其实不曾多见。平常的人藏<br/>在衣服里面，自然看不出了。只有那些年少的龙阳，脱下裤来与我干事，方才露<br/>出前伴。他的年纪轻似我，物事自然少似我，终日所见都是小似我的，所以就把<br/>我的形大了。今被他说所见之物没有一根不长大于我，这等我的竟是废物了，要<br/>他何用？只是一件，我在家中与妻子干事的时节，他一般也觉得快活。就是往常<br/>嫖女客偷丫鬟，他们一般也浪，一般也丢，若不是这件东西弄得他快活，难道他<br/>自己会浪，自己会丢不成？可见他的话究竟不是真言，还是推诿的意思。疑了一<br/>会，又相一会。忽然了悟道，我晓得了，妻子的牝户是件混沌之物，从我开辟出<br/>来的。我的多少大，他的就多少宽；我的多少长，他的就多少深。以短投浅，以<br/>细投窄，彼此相当，所以觉得快活。譬如取耳一般，极细的消息放在极小的耳朵<br/>里面转动起来，也觉爽利。若还是宽耳朵遇著细消息，就未必然了。日前赛昆仑<br/>说妇人有心上不浪，口里假浪之法，焉知那些丫鬟女客不是因得了我的钱财，故<br/>意奉承我，心上其实不要浪，口里假浪骗我，也不可知。浪既可假，岂有丢不可<br/>假者乎？他说这话虽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以后遇著男子，要留心看他的阳物<br/>何如，就明白了。<br/>　　从此以后，与朋友会文的时节，朋友小解，他也随去小解；朋友大便，他也<br/>跟去大便。把朋友的看一看，又把自己的看一看。果然，没有一个不雄似他的。<br/>就在路上行走，看是肩上坑上有人绊手，也定要斜着眼睛，把他的阳物看个仔细。<br/>果然个个大也大的他、长也长的他。自此比验之后，未央生的欲心也渐渐轻了，<br/>色胆也渐渐小了。心上思量道，赛昆仑的话句句是药石之言，不可不听。他还是<br/>个男子，我前日被他一番取笑，尚且满面羞愧，万一与妇人干事弄到半中间被他<br/>轻薄几句，我还是自己抽出来不干的好、还是放在里面等他呕吐出来的好？从今<br/>以后，把偷妇人的事情收拾起，老老实实干我的正经，只要弄得功名到手，拼些<br/>银子讨几个处女做妾，我自然受他奉承不受怠慢了。何须陪了精神去做烧香塑佛<br/>的事？算计以定，果然从这一日起，撇却闲情，专攻举业。看见妇人来烧香，不<br/>但不赶去看，就在外面撞见，也还要避了进来。至于街坊上行走，看见妇人，低<br/>头而过，一发不消说了。<br/>　　准准熬了十余日，到半月之后，欲心难禁，色胆又大。一日，从街上走过，<br/>看见一个少年妇人把一只手揭开帘子，露出半个面庞，与对门的妇人说话。未央<br/>生远远望见，就把脚势放松，一步勾做三步走，好慢慢的听他声音、看他面貌。<br/>只见吐出来的字眼就像箫声笛韵一般，又清楚又娇媚，又轻重得宜。躲着走到门<br/>前细看他面貌态度，竟与赛昆仑所说的话件件相同。也像珍珠宝贝，也像一幅美<br/>人图在帘子里随风吹动。心上想猜，他前日所说的莫不就是此人？<br/>　　相了一会，走过几家门面，故意问人道：「这边有个卖丝的人，叫做权老实，<br/>不知他在哪里？」那人道：「你走过了。方才那帘子里面有妇人说话的就是他家。」<br/>未央生知道果然是了，就复转身来又看个仔细，方才回到寓中。心上想道，起先，<br/>赛昆仑在我面前形容他的标致，我还不信，只道他未必识货。那里晓得是一双法<br/>眼。这一个相得不差，那一家两个的自然不消说了。有这样的佳人，又有那样的<br/>侠士肯替我出力，只因这一件东西不替我争气，把三个好机会都错过了，怎么教<br/>人恨得过。懊恼一番就把房门关上，解开裤子，取出阳物来左相一会，右相一会，<br/>不觉大怒起来，恨不得取一把快刀，登时割去，省得有名无实放在身边。又埋怨<br/>道，这都是天公的不是，你当初既要娇纵我，就该娇纵到底，为甚么定要留些缺<br/>陷？这才貌两件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你偏生赋得完备，独有这件要紧物事舍不<br/>得做情。难道叫他长几寸大几分要你费甚么本钱不成？为何不把别人的有余损些<br/>下来补我的不足？就说各人的形体赋定了，改移不得，何不把我自己腿上的皮肉、<br/>浑身上下的气力匀些放在上面，也就勾了。为甚么把这上边的作料反匀到别处去<br/>使？人要用的有没得用，不要用的反余剩在那边，岂不是天公的过处？如今看了<br/>这样标致女子不敢动手，就像饥渴之人见了美味，口上又生了疔疮，吃不下去的<br/>一般，教人苦不苦？思量到此，不觉痛哭起来。<br/>　　哭了一会，把阳物收拾过了，度到庙门前去闲步遣闷。只见照壁上一张簇新<br/>的报帖，未央生向前一看，只见上写道：<br/>　　　　　　　　　天际真人来受房术能使微阳变成巨物<br/>　　这四句是前面的大字，后面还有一行细字。是偶经此地，暂寓某寺某房，愿<br/>受者速来赐顾，迟则不及见矣。未央生看了不觉大喜道，有这么样的奇事，我的<br/>阳物渺小，正没摆布，怎么就有如此的异人到这边来卖术，岂非天意？遂如飞赶<br/>进庙去，封了一封贽见礼，放在拜匣中，教家童捧了，自己寻倒寓处去。<br/>　　只见那为术士相貌奇伟，是个童颜鹤发的老人。见他走到，拱一拱手，就问<br/>道：「尊兄要传房术么？」未央生道：「然也。」术士道：「尊兄所问还是为人<br/>之学还是为己之学？」未央生道：「请问老先生，为人怎么样，为己怎么样？」<br/>术士道：「若单要奉承妇人，使他快活，自己不图欢乐，这样的房术最容易传。<br/>不过吃些塞精之药，使肾水来的迟缓；再用春方搽在上面，把阳物弄麻木了，就<br/>如顽铁一般，一毫痛痒不知。这就是为人之学。若还要自家的身子与妇人一齐快<br/>活，阴物阳物皆知痛痒——抽一下，两边都要活；抵一下，两边都要死。这才叫<br/>做交相取乐，只是快活之极，妇人惟恐丢得迟，男子惟恐丢得早。要使男子越快<br/>活而越不丢；妇人越丢而越快活，这种房术最难，必须有修养的工夫到，再以药<br/>力助之，方才有这种乐处。尊兄要传，跟在下云游几年，慢慢参悟出来，方有实<br/>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得去的。」<br/>　　未央生道：「这等，学生不能待，还是为人之学罢了。方才见尊禀上有『能<br/>使微阳变成巨物』这八个字，所以特来请教。不知是怎样方法才能改变？」术士<br/>道：「做法不同，大抵要因才而施。第一，要看他本来的尺寸生得何如；第二，<br/>要于本来尺寸要扩充多少；第三，要问他熬得熬不得，拼得拼不得。定了规矩，<br/>方好下手。」<br/>　　未央生道：「这三件是怎么样，都求老先生明白指教，好得学生择事而行。」<br/>术士道：「若是本来的尺寸不短小，又于本来尺寸之外扩充不多，这种做法甚容<br/>易，连那拼得拼不得、熬得熬不得的话都不必问，只消用些药敷在上面，使他不<br/>辨寒热不知痛痒，然后把药替他薰洗，每薰一次洗一次，就要搓一次扯一次。薰<br/>之欲其长，洗之欲其大；搓之使其大，扯之使其长。如此三日三夜，就可比原来<br/>尺寸之外长大三分之一。这种做法是人所乐从的。若还本来的尺寸短少，又要于<br/>本来尺寸之外扩充得多，这种做法就要伤筋动骨了。所以要问他熬得熬不得，拼<br/>得拼不得。他若是个胆小的人，不肯做利害之事也就罢了，若还是爱风流不顾性<br/>命的，就放胆替他改造。改造之法，先用一只雄狗、一只雌狗关在空房里，他自<br/>然交媾起来。等他交媾不曾完事之时，就把两狗分开。那狗肾是极热之物，一入<br/>阴中长大几倍，就是精泄后还有半日扯不出来，何况不曾完事？而这时节先用快<br/>刀割断，然后割开雌狗之阴，取雌狗之肾，切为四条。连忙把本人的阳物用麻药<br/>麻了，使他不知疼痛，然后将上下两旁割开四条深缝，每一条缝内塞入带热狗肾<br/>一条，外面把收口灵丹即时敷上。只怕不善用刀，割伤肾管，将来就有不举之病，<br/>若肾管不伤，再不妨事养到一月之后，里面就像水乳交融，不复有人阳狗肾之别。<br/>再养几时，与妇人干事那种热性，就与狗肾一般。在外面看来，已比未做的时节<br/>长大几倍；收入阴中，又比在外的时节长大几倍。只当把一根阳物变做几十根了，<br/>你道那阴物里面快活不快活？」<br/>　　未央生听到此处，竟像已死之人要重新转活来一般，不觉双膝跪下道：「若<br/>得如此，恩同再造。」术士连忙扶起道：「尊兄要仿学生服事就是了，为何行此<br/>大礼？」未央生道：「学生赋性好淫，以女色为命。无奈如先天所限，使我胸中<br/>的志愿再不能酬。如今得见异人，怎敢不行北面之礼，就好造次奉求。」说完就<br/>唤家童取礼过来，自己亲手递过去道：「些须不腆，暂为拜见之仪。待改正之后，<br/>再当奉献。」术士道：「这桩事说便是这等说，十有九分还是做不成的。这个盛<br/>仪不敢轻领。」未央生道：「没有甚么做不成。学生贱性是极爱风流，不顾性命<br/>的。若还改造的好，能使微阳便成巨物，将来感恩不浅。就或者用刀差错，有伤<br/>性命，也是数该如此，学生亦不敢怨。老先生不必多疑。」<br/>　　术士道：「这法度在下做得惯拿得稳，用刀自无差错。只是改造之后有三件<br/>不便处，所以不敢轻易任事。须要逐件说过，若还情愿如此，才敢领命。倘三件<br/>之中有一件不情愿，就不敢相强。」未央生道：「是哪三件不便处？」术士道：<br/>「第一件不便，做过之后有三个月不可行房。一行了房，里面就要伤损，使人阳、<br/>狗肾两下分开，不但假的生不牢，连自己真的也要烂。我起先说熬得熬不得的话，<br/>就是为此。第二件不便，做过之后，除非二三十岁的妇人方能承受，未满二十者<br/>就是已经破瓜、大而生育的，初干之时也要受许多磨难。若未曾出嫁的处女干一<br/>个死一个，决无幸全之理。要做这事，除非戒了不娶头婚，不御少妇，方才使得。<br/>不然岂但本人的阴德难全，连代做之人罪过也不小也。第三件不便，做过之后，<br/>后天的人力虽然有余，那先天的原气割的时节未免泄漏了些，定然不足生男育女。<br/>即使生男育女，生出来也都是夭亡者多，长命者少。我起先所说拼得拼不得的话<br/>就是为此。我看尊兄是个青年有志的人，一来欲心太燥，熬不得三月不行房；二<br/>来色心太贪，保不得将来不幸处女；三来年事甚轻，恐怕令郎还不曾有，就有也<br/>不多。我想这三件事皆有碍于尊兄，料尊兄未必件件情愿而敢于轻试也。」<br/>　　未央生道：「这三件事皆碍学生不著。老先生放心，只管替我改造就是。」<br/>术士道：「怎见得碍不著？」未央生道：「我如今在客边比在家里不同，就是不<br/>做此事尚且连夜孤眠，难道做了此事反有甚么走动不成？那第一件事是与我无碍<br/>的了。有甚么做不得？」至于结发妻子不可娶头婚，其余婢妾都可以不论。学生<br/>的荆妻已经娶过，可以不消虑得。况且女色之中极不受用的是处女，一毫人事不<br/>知，一些风情不谙，有甚么乐处？要干实事，必待二十以外、三十以内的妇人，<br/>才晓得些起承转合。与做文字的一般，一段有一段的做法，一般有一般的对法，<br/>岂是开笔的蒙童做得来？那第二件事不但于我无碍，又且与我相投了。有甚么做<br/>不得？若子息一事别人看得极重，学生看得极轻。天下的子嗣克肖者少，不肖者<br/>多；孝顺者少，忤逆者多。若侥悻生个好的出来这不消论，若生个不肖不孝的出<br/>来，把家业废去，又把父亲气死，要此子何用？况且天下的人十个之中，定有一<br/>两个无子，这都是他命该绝嗣，难道也是因改造阳物，泄了原气所以绝嗣不成？<br/>我今天起了这个念头，就是个无子之兆了，又自己情愿无子，一定要割。万一命<br/>中有子，到那临割的时节原气不十分漏泄，依旧会生育男女，生出来的男女或不<br/>到夭亡也未可知。这总是意外的事，我不想他，只打点做个无子的人就是了。老<br/>先生所说之事，学生熬也熬得，拼也拼得，有甚么不便？如今不消疑我，竟替学<br/>生改造就是了。「<br/>　　术士道：「既然尊意甚坚，一定要做，在下不好作难。须要选个日子，或约<br/>在尊馆，或屈到小寓，必须做得隐静，不可使一人知道。若有人知道走来窃看，<br/>就不便行事了。」未央生道：「敝寓往来人杂，难行此事。不如还到尊寓来罢。」<br/>两个相约定了，术士才把贽仪收下，取出一本通书，选了日子，是个火日，阳物<br/>属火，取火旺则盛盛的意思。<br/>　　改造日子定了，未央生千欢万喜，分别而去。他生平造孽之根皆始于此，可<br/>见天下学房术是学不得的，学了房术就要坏了心术，从未有学房术单为奉承妻子，<br/>而不淫人妻子者也。<br/>　　评曰：<br/>　　他人执笔定于未央生知道阳物短小，急急寻人改正。改正之后好叙淫欲之事，<br/>使看书之人精神踊跃，无枝多干少之嫌。岂肯插入不看妇人一段，使风流才子忽<br/>变为道学先生以冷观者之目？作者独于此处著意，殆有深意存焉。使未央生果于<br/>此时改弦易辙，则后来名利无伤，无妻妾偿淫之事矣。可见极恶之人，一念回头<br/>即是彼岸，不可于回头之后再转一念耳。读此书者当在此处著眼，则于枣肉之中<br/>嚼出橄榄之味，作者深心不待终篇而始见也。<br/>　　　　　　　第八回三月苦藏修良朋刮目一番乔卖弄美妇倾心<br/>　　未央生别了术士，回到寓中，独自一个睡了。就把改造阳物以后与妇人干事<br/>的光景预先揣摩起来，不觉淫兴大发，一时难禁。只得叫随身一个家童上床去睡，<br/>把他权当了妇人，恣其淫乐。<br/>　　他有两个家童，一个叫做书笥，一个叫做剑鞘。书笥年十六岁，因他识几个<br/>字，未央生把一厅书籍都交给他掌管，就像个藏书的箧子一般，所以取名叫做书<br/>笥。剑鞘年十八岁，未央生有一口古剑交付他收藏，就像个护剑的套子一般，所<br/>以取名叫做剑鞘。两个人物都一样妖姣，姿色都与标致妇人一般。剑鞘不会作骄<br/>态，未央生虽不时弄他还不觉十分得意。书笥性极狡猾，与未央生行乐之时态耸<br/>驾后庭如妇人一般迎合，口里也会做些浪声，未央生最锺爱他。所以这一晚不用<br/>剑鞘，单叫他上床好发泄狂兴。<br/>　　书笥等他完事之后就问道：「相公这一向单爱妇人，厌弃男子，把我们抛撇<br/>久了。为何今夜高兴，温起旧账来？」未央生道：「我今晚不是同你干事，是与<br/>你作别。」书笥道：「这么说，莫非要卖我么？」未央生道：「我怎舍得卖你，<br/>这『作别』二字不是我同你作别，是我的阳物与你的后庭作别。」就把要改造阳<br/>物的缘故细细说了一遍。书笥道：「这等，你改造之后一根阳物有几十根大的，<br/>好去偷妇人，量我后庭想是不能承受了。」未央生道：「是。」书笥道：「你若<br/>去偷妇人，少不得要一个使唤的随身护驾。就把我带在身边，若有多余的妇人你<br/>睡不了的，赏我一个，等我尝尝女色的滋味，也不枉跟个风月主人一场。」未央<br/>生道：「这个容易。『饱将手下无饿兵』，正经的同我睡了，那手下的丫鬟任凭<br/>你睡。莫说一个，就要几十个也有。」书笥听了欢喜道：「你的阳物既与我的后<br/>庭作别，我如今也要与你作别了。」就倒爬上身去，浇了一回本色□烛，方才下<br/>来。<br/>　　未央生睡到第二日，就买了一只极健的雄狗，又买一只雌的相配，分作两处<br/>养在寓中。等到约定日期，叫书笥牵了，自己一同过去，又令剑鞘备一桌酒席，<br/>随后送来。那术士的寓处是个极秘密的所在，没有闲杂人往来，极好做事。当日<br/>见未央生走到，就叫他取出阳物，预先上了麻药，好待临期用刀。那麻药初搽上<br/>去就像冷水激了一下，一激之后竟像没了此物一般。掐也不知疼，搔也不觉痒。<br/>未央生放下了心，知道割的时节没有苦吃的了。<br/>　　不多时，酒已送到，与术士一边吃酒，一边等雄狗与雌狗干事。那两个畜生<br/>牵到僻静处来，放在一处，他只道是主人盛意，肯行方便，就联络起来。那里晓<br/>得是主人要借他本钱？！那两狗牵来的时节颈项里各系一条索子，未肯解去。术<br/>士见他干到兴高之时，就令两个家童把两根牵索用力扯开。雄狗舍不得开交，口<br/>里乱吠，两只后腿紧紧夹住阴物，惟恐他开去；雌狗也舍不得开交，口里乱吠，<br/>两只后腿紧紧夹住阳物，惟恐他出去。术士手持快刀，把狗肾割断。随割开雌狗<br/>之阴，取出雄狗之肾，切分四条。就连忙把未央生阳物割开四条缝，每一条缝内<br/>托一条狗肾，带热塞进去。四条塞完，外面敷上灵丹，用汗巾包扎好了，两个依<br/>旧饮酒。<br/>　　未央生这一晚就在术士寓中借宿，夜间抵足之时，又传授了许多战法。到第<br/>二日才回去将养。这三个月之中也亏他把持得定，不但不想欲事，连新改的阳物<br/>眼也不去看一看。直等过了三个月方才解去汗巾，把他刮洗出来。仔细一看，不<br/>觉大喜道：「魁梧奇伟，果然改观，有此异物，可以横行天下矣。」<br/>　　又过了数日，忽见赛昆仑走来问道：「贤弟一向不出门，在寓中静坐，想举<br/>业的功夫必然长进了。」未央生道：「举业的功夫不过如此，倒是房术的功夫有<br/>长进了。」赛昆仑笑道：「资质不高，长进也有限。」未央生道：「长兄差了，<br/>士三日不见便当刮目相待，何况小弟别了三月？难道就没进益么？何不思三尺之<br/>童后来变成大汉，脱兔之师起先有若处女？只有死人的阳物只会消不会长，哪有<br/>活人的东西是人所能料定的？」赛昆仑道：「这话我不信，十三四岁的孩子那鸡<br/>巴不曾出汁就会一日大似一日，岂有二十以外之人阳物还会发作么？就发也发不<br/>多，不过论丝论毫，决无论分论寸之理。」未央生道：「莫说论丝论毫，论分论<br/>寸也不足形其所发之长大。」赛昆仑道：「岂有此理。世上只有暴发的财主，不<br/>曾见有暴发的阳物。既然如此求取出来与愚兄看一看。」未央生道：「前次取出<br/>来受兄许多怠慢，如今怎敢再献出？」赛昆仑道：「贤弟不要取笑，快取出来。<br/>若果然长进，待我奉承几句请罪他就是了。」未央生道：「口中奉承也没干，除<br/>非寻件实事与他做做，一来试验他，二来鼓舞他，才见长兄作养人材的盛意。」<br/>赛昆仑道：「若真是长进了我就把前日说的事作养他。」<br/>　　未央生道：「既是如此，依旧要出丑了。」就把衣服抄起系在带间，次将裤<br/>子卸下。然后把两手捧住阳物，就像波斯献宝一般，对赛昆仑道：「长进不长进，<br/>看就知了。」赛昆仑远远望见，疑是用一条驴肾挂在腰间骗我。及至近身仔细一<br/>看，方才知是真货，不觉吐舌大惊，问道：「贤弟用甚么方法就把一个极疲矮的<br/>物事弄得极雄壮起来？」未央生道：「不知甚么原故被长兄一激之后，他就平空<br/>振作，竟像要发狠争气的一般。连我自己也不能禁止。」赛昆仑道：「你不要骗<br/>我。我看皮肤上现有刀痕，四面四条又是一种颜色，毕竟是用甚么巧术造作出来。<br/>好好对我直说。」未央生被他盘驳只得把改造的事细细说了。赛昆仑道：「贤弟<br/>好色之心坚韧至此，真不可阻挠了。我只得完备这件事罢，今日就同你去他撞到<br/>他家去看机会。」<br/>　　未央生大喜。换了衣冠同赛昆仑出去。走到相近的所在，赛昆仑把他安顿在<br/>一处，自己先去打探消息。不多时走来回报道：「恭喜、恭喜，今夜就能成事了。」<br/>未央生道：「面也不曾见，怎么就保得今夜成事？」赛昆仑道：「我方才去问邻<br/>舍，邻舍说他丈夫往远处卖丝去了，有十几日不得回来。你如今同我走进去用心<br/>勾搭他，只要有些情意，我晚间自有办法送你进去，包管有十几夜同他快活就是<br/>了。」<br/>　　未央生大喜，两人连忙走去。到了门前，赛昆仑把帘子倡起，同未央生一齐<br/>钻进去道：「权大爷在家么？」妇人道：「不在家。」赛昆仑道：「在下要买几<br/>斤丝，如今不在家怎么处？」妇人道：「别处去买罢了。」未央生就接口道：<br/>「丝怕没处买？只因一向是府上的主顾，不好去总承别人。」妇人道：「既是舍<br/>下的主顾，为甚么我不认得？」赛昆仑又接口道：「大娘，我夏天来买丝，也遇<br/>著太爷不在，是大娘亲自交易，从架子内取下来与我去的。难道就忘记了？」妇<br/>人道：「是记得有这一次。」未央生道：「既然大娘记得，可见不是空口来打价<br/>了，如今要有丝，取出来交易就是。为甚么把自家的生意推到别人家去？」妇人<br/>道：「丝便有几斤，不知你中意否。」未央生道：「府上的丝岂有不中意，还是<br/>忒好了些，怕我这酸子买不起？」妇人道：「好说，这等相公请坐了，待我取出<br/>来。」<br/>　　赛昆仑就叫未央生坐在上面，自己坐在下面。上面近着妇人，待他好调情的<br/>意思。那妇人取出一捆丝来，递与未央生看。未央生还不曾接丝到手，就回复道：<br/>「这丝颜色太黄，恐怕用不得。」及至接到手仔细一看，又道：「好古怪，方才<br/>大娘拿在手里，觉得是焦黄的，如今接到我手又会白起来，这是甚么缘故？」故<br/>意想了一会又道：「这是大娘的手忒白了些，所以映得丝黄；如今我的手黑，所<br/>以把黄丝都映白了。」妇人听了这话，就把一双眼凑着未央生的手，相了一会，<br/>方说道：「相公的尊手也不叫做黑手。」说便说这一句，还是正言厉色，没有一<br/>毫嘻笑之容。赛昆仑道：「他的手比了我们的不叫做黑，若比了大娘的就不叫做<br/>白了。」妇人道：「丝既然白为何不买？」未央生道：「这是贱手映白的，可见<br/>不是真白。毕竟要与大娘的尊手一样颜色的方是好丝。求取出来看看。」赛昆仑<br/>道：「世上那有这样白丝，只要象你脸上这样颜色，它就用得过了。」妇人听了<br/>这话，又把一双眼睛凑着未央生的脸，相了一会，方才有欢喜之容。对他笑道：<br/>「只怕世上没有这样白丝。」<br/>　　看官，你道他为甚么以前不笑，直到此时才笑？以前不顾眄，直到此时忽然<br/>顾眄起来？原来，这妇人是一双近视眼，隔了二尺路就看不见。起先，未央生进<br/>去，只道是寻常买卖之人，及至听见「酸子」二字，方才晓得是个秀才也。还只<br/>说是寻常人物，不把眼去相他。因为睁眼看人有些费力，所以遇见男子不大十分<br/>顾眄。但凡为妇人者，一点云雨之心，却与男子一样都是要认真做事，不肯放松<br/>的过了。若是色心太重的妇人，眼睛又能远视，看见标致男子，岂能保得不动私<br/>情？生平的节操就不能完了。所以造化赋形也有一种妙处，把这近视眼赋予他，<br/>使他除了丈夫之外，随你潘安、宋玉都看不分明，就省了许多孽障。所以，近视<br/>妇人完节的多，坏事的少，总是那双眼睛不会惹事。<br/>　　这个妇人若不是把几句巧话引他眼睛上身，随你立在面前调戏到晚，他只当<br/>在云雾之中，那里晓得。只因手上一看，脸上一看，看花了心，就有些开交不得。<br/>对着未央生道：「相公当真买不买？若果然要买，我房里有一把好的，取出来看<br/>就是。」未央生道：「特地寻来，岂有不买之理。快取来看。」妇人进去一会，<br/>果然取出一捆丝来，又叫一个？？丫鬟捧了两锺茶，递与赛昆仑、未央生吃。未<br/>央生不敢吃完，留了半锺做个转奉主人之意。妇人看见，又对未央生笑了一笑，<br/>方才递出丝来。未央生接丝，就趁手把妇人捏了一把。妇人只当不知，也把指甲<br/>在未央生手上兜了一下。塞昆仑道：「这一捆果然好，买了去罢。」就把银包递<br/>与未央生。未央生照他说的价钱称了，递与妇人。<br/>　　妇人道：「这银子成锭，恐怕是中看不中用的。」未央生道：「大娘若不放<br/>心，我把丝与银子都放在这边，今晚就夹开一锭，试他一试何如？不是夸嘴说，<br/>我们的银子都是表里如一的。」妇人道：「也不消如此，若果不差，下次还可交<br/>易。不然，只好做一遭主顾罢了。」赛昆仑拿着丝，催未央生回去。未央生临行，<br/>又把妇人唆了几眼，妇人虽不看见，也能领略大意，竟把眼睛收做细缝，似笑非<br/>笑的模样送他。<br/>　　未央生走到寓中问塞昆仑道：「这事有八九分成了，只是今晚怎样进去？」<br/>赛昆仑道：「我细细打听过了，他家没有第二个人，只有方才那个丫鬟，才十一<br/>二岁，夜间跌倒头就睡着了。他家的房屋是看得见的，又不是楼房，又不是土穴，<br/>只消我背了你爬到他屋上，掀去几片瓦，摆去一根椽，做个从天而下罢了。」未<br/>央生道：「若还被他邻舍听见，大家捉贼起来怎么处？」赛昆仑道：「有我在身<br/>边不消多虑。只是一件，那妇人方才的话说是恐怕你中看不中用的，若还干得他<br/>不快活，就是一遭主顾了。劣兄前日的话如今可验了么。你须要自己挣扎，不要<br/>被他考倒，只进一场，到第二三场就不得进去。」未央生道：「决不至此，长兄<br/>放心。」<br/>　　两个笑了一场，巴不得金乌西下，玉兔东升，好做进场举子。但不知那位试<br/>官是怎生一个考法，须得题目出来方知分晓。<br/>　　评曰：<br/>　　小说，寓言也。言既曰「寓」则非实事。可知此回割狗肾补人肾非有是理，<br/>盖言未央生将来所行之事，尽狗彘之事也。犹第三回与赛昆仑结盟，而且以兄事<br/>之，盖言其人品志向犹出盗贼之下也。皆深恶而痛绝之词，分明是他做狗乌龟、<br/>贼乌龟耳。世人不得认贬为褒，以虚作实，谓狗真可割而割之，贼真可交而交之，<br/>使作贼之人，反蒙作俑之谤。斯千古文人有同幸矣。<br/>　　　　　　　　　第九回擅奇淫偏持大礼分余乐反占先筹<br/>　　却说权老实的妻子，名叫艳芳，是个村学究之女。自小也教他读书写字，性<br/>极聪明。父母因他姿貌出众，不肯轻易许人。十六岁上，有个考案首的童生央人<br/>作伐，父亲料他有些出息，就许了他。谁想做亲一年就害弱病而死，艳芳守过周<br/>年，方才改嫁给权老实。<br/>　　此妇虽好淫，颇知大体，每见妇人有淫佚之事，就在背后笑他。尝对女伴道：<br/>「我们前世不修，做了女子，一世不出闺门，不过靠著行房之事消遣一生，难道<br/>好叫做妇人的不要好色？只是一夫一妇乃天地生成，父母配就，与他取乐自然该<br/>当。若要相处别个男人，就是越礼犯分之事，丈夫晓得要打骂，旁人知道要谈论。<br/>且无论打骂不打骂，谈论不谈论，只是这桩事体不干就罢，要干定要干个像意。<br/>毕竟是自家丈夫，要做事体两个脱衣上床，有头有脑，不慌不忙的做去，做到后<br/>来方才有些妙境。那慌忙急促之中只图草草完事，不问中窍不中窍，著题不著题，<br/>有些甚么趣味。况且饥时不点，点时不饥，就像吃饮食一般，伤饥失饱反要成病。<br/>那走邪路的女子，何不把后来相情人的眼睛留在当初择婿。若要慕虚名，拣个文<br/>雅的；若要图外貌，选个标致的；若不慕虚名，不图外貌，单要干房中的实事，<br/>只消寻个精神健旺气力勇猛的，自然不差。何须丢了自己丈夫去寻别个？」那些<br/>女伴听了都道：「过来的人，说话自然不同，句句亲切有味。」<br/>　　怎见得他是过来的人？他当初做女儿的时节，也慕虚名，也图外貌，也要干<br/>实事。及至嫁了那个童生，才也有几分，貌也有几分，只道是三样俱修的了，谁<br/>想本钱竟短小不过，精力又支持不来。爬上身去肚子不曾猥得热，就要下来。艳<br/>芳是个勤力的人，那里肯容他懒惰，少不得作兴鼓舞，又要耸拥他上来。本领不<br/>济之人，经不得十分剥削，所以不上一年就害弱症而死。<br/>　　他经过这一番挫折，就晓得「才貌」二字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三者不可得<br/>兼宁可舍虚而取实。所以后来择婿，不要才貌，单选精神健旺、气力勇猛的以备<br/>实事之用。看见权老实，生的粗粗笨笨，精力如狼似虎，知道是有用之材，所以<br/>不问贫富，就嫁了他。起先还单取精力，不知他的器械何如。只说力雄气壮之夫，<br/>不必定用长枪大斧方能取胜，就是短兵薄刃亦可摧锋陷阵。那里晓得竟是一根丈<br/>八长矛，所以艳芳喜出望外，自从嫁他之后，死心塌地依靠著他，不生一毫妄念。<br/>因他生意微细，日进不多，终日替他络丝，每日有一二钱进益，故权老实得以清<br/>闲度日。<br/>　　只因那一日合当有事，掀开帘子与对门妇人说话，未央生从门首经过，把他<br/>细看两番。他因眼睛近视，只看见有个人影在门前过来过去，却不知道面貌何如。<br/>谁想倒被对门妇人看了一个像意。那妇人有三十多岁，丈夫也是贩丝卖的，与权<br/>老实一同去卖，虽不合本，倒像伙计一般。这个妇人面貌虽丑，性子甚淫。一来<br/>因招牌不好，没人想他；二来因丈夫凶狠，略有差错，不是打就是骂，所以还慎<br/>法，不敢胡行。那一日，把未央生看得清清楚楚，待他去后，就走过街来对艳芳<br/>道：「方才一个绝标致男子走来走去，看你两次。你晓得么？」艳芳道：「你知<br/>道我的眼睛可是看得人见的，我坐在这边，哪一日没有几个男人隔著帘子看我，<br/>便舍他看看罢了。晓得他做甚么。」妇人道：「往常的男子，你这样人物直不得<br/>舍与他看。方才这一个，就等他看了三日三夜也是情愿的。」艳芳道：「怎么这<br/>等说，难道有十二分人才不成？」妇人道：「岂止十二分？照我看起来，竟有一<br/>百二十分。我终日立在门前，看了许多人，并不见有这样标致的。脸上皮肉，随<br/>你甚么东西没有那种白法。眉毛、眼睛、鼻头、耳朵，那一件不生得可爱？身上<br/>俊俏竟像个绢做的人物一般。就是画上画的有这般标致，也没有这样飘逸。真教<br/>人想思。」<br/>　　艳芳道：「好笑大娘说得这样活现。我不信世上有这样男子，就有这样男子，<br/>他自他我自我，想他做甚么？」妇人道：「你便不想他，我看他好不想你，出神<br/>出智，好像落魂了一般。要去又舍不得去，要立又怕别人知。没奈何，只得走过<br/>去一会，又从新走转来。临去的时候又去看看。你道可伶不可伶？你不曾看见，<br/>自然不想他，我看见他，就替你患起相思病。」艳芳道：「只怕他那种光景不是<br/>为我，是为你。你自己相思不好说，得故意把我来出名。」妇人道：「我好副嘴<br/>脸，他肯为我？其实是为大娘，大娘不信，他少不得还要来走过，我远远望见他<br/>来，就知会大娘。大娘把身子立到外面，一来好看他，二来等他也好看你。」艳<br/>芳道：「且等他走过的时节再做道理。」<br/>　　妇人又说许多话，方才过去。艳芳到第二三日，倒也留心要看，不想过了许<br/>多日，再不见来，也就丢开了。及至这一日，来买丝，看见这副标致面貌，自然<br/>再想起前话来。等他去后，心上想到，前日所说的莫非就是此人不成？论他外貌，<br/>果然是第一个男人，但不知内才何如。他方才有一句巧话，说今天就夹开来试他<br/>一试，虽然是说银子，却是双开二意。万一今晚当真走来，我还是拒绝的好，收<br/>留的好？终身的名节，坏与不坏，就在这一刻定局了，不可不自家斟酌。<br/>　　正在踌躇，只见对门的妇人走过来道：「大娘，方才买丝的人你认得么？」<br/>艳芳道：「我不认得。」妇人道：「就是我前日说的。你难道不明白，世上那有<br/>第二个男子像这样标致的？」艳芳道：「果然标致。只是忒轻薄些，不像正人君<br/>子。」妇人道：「大娘又来道学了。世上那有正人君子肯来看妇人的？我们只取<br/>人物罢了，又不要他称斤两，管他轻薄不轻薄。」艳芳道：「是便是这等说，只<br/>是在人面前也该稳重些便好。方才做出许多调戏来，亏得我家主不在，若还在家，<br/>看见怎么了得？」妇人道：「怎么样调戏你？对我说说。」艳芳道：「总是不老<br/>成，说他做甚么。」<br/>　　那妇人是个极淫的，听见「调戏」二字，不知怎么样要搂他亲嘴，扯他做事，<br/>就不觉摇头摆尾，把手在艳芳身上左捏一把，右敲一下，定要他说。艳芳被他缠<br/>不过，就回他道：「方才是两个人，一齐进来，难道有甚么别样？调戏不过就是<br/>说话之间眉来眼去，做些勾搭人的意思就是了。」妇人道：「这等，你也该露些<br/>好意回答他。」艳芳道：「我不骂他就勾了！还有甚么好意回答他？」妇人道：<br/>「这就是你的寡情了。不要怪我说，倘这样标致女人，他那样标致男子，真是天<br/>生一对，地生一双，原该配做夫妻才是。既不能勾做夫妻也该相处，了了心愿。<br/>我想权大爷那样人物不是你的对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堆上，也觉可惜。他若在<br/>来，我就走过来替你做媒，若把好事干得一两遭也不枉为人在世。」<br/>　　他一边讲，艳芳一边算计道，看这妇人心上爱他极了，我就要做这桩事，他<br/>住在对门，若不把些甜头到他，他岂不坏我的事？我如今不知那人的本事何如，<br/>不如让他先弄一次，只当委他考试一般。若还本事好，我然后上场，不怕这样丑<br/>妇夺了我的宠去；若还本事不济，我就一顿发作起来，赶他出去就是了，依旧不<br/>曾坏得名节，何等不妙？主意已定，就对他道：「这样事我其实不做，他若再来，<br/>倒不要大娘替我做媒，待我替大娘作伐，等你两个做几遭好事何如？」妇人道：<br/>「岂有此理。莫说大娘这句话未必出于本意，就使出于本心，我这样丑貌他那里<br/>肯要？大娘若有好意，除非你两个弄下了手，一遭两遭之后我故意撞来，大娘只<br/>说不好意思，扯我也干一遭。这还使得。」艳芳道：「我这话不是假话，有个做<br/>法在这边。我方才被他歪缠不过，要拒绝他又放不下脸来，他方才临去的时节说<br/>一句巧话，今晚就要摸来也不可知。如今你家男子与我家男子一同买卖去了，总<br/>则这里没人，你今晚竟锁了门，到我这边来睡。预先吹灭了灯，待我躲在暗处，<br/>他若果然来，你竟假充了我同他睡觉。他在暗地里那里晓得是你，只当替我做了<br/>一个人情，又保全了我的名节，不致有亏。何等不妙？」妇人道：「这等说是你<br/>许他来的了？我如今心上被你说得痒不过，要辞也辞不得了。只是一件，你为甚<br/>么许他来又不肯同他干事？从来的节妇那里有这样做法的？」艳芳道：「不是我<br/>假仁假意，定要做这掩耳盗铃之事。不瞒大娘说，房事的滋味，我也尝得透了。<br/>随你有本事的，也赶我自家的男人不上。吃过大宴席的些须东道看不上眼，荤不<br/>荤素不素，不如不吃的妙。我所以不肯累这个虚名。」妇人道：「你的主意我知<br/>道了，权大爷的本钱是一方有名的，你被大喧头喧过了，恐怕那喧周鞋的小喧，<br/>撩不著大人的鞋帮，所以要我做个探子，替你探探消息的。我想这事在我也没有<br/>甚么折本。只是一件，也要等我干个像意，不要在要紧头上，你又自己冲上阵来，<br/>使我进退不得。自古道『斋僧不饱不如活埋』，这句话你须要记得。」艳芳道：<br/>「料想没有这等徼幸的事，你且放心。」<br/>　　两个商量定了，只等临期行事。这也是那奇丑的妇人一时的造化，奉了这个<br/>美差。一个簇簇新新改造出来的喧头，是他这双皮鞋喧起。要知宽窄何如，少刻<br/>喧时便见。<br/>　　　　　　　　　第十回聆先声而知劲敌留余地以养真才<br/>　　那个妇人奉了这个美差，满心欢喜。预先寻几块绢袱带在身边，好待干事之<br/>时揩抹淫水，省得湿了别人家的被褥。捱到点灯时候，忙把门锁，走过街来。<br/>　　艳芳故意哄他道：「今晚竟是虚貌了，他方才寄个信来，说被人批住吃酒，<br/>脱不得身。还要别约日子。大娘且请回罢。」妇人听了，急得眼中火出，鼻内烟<br/>生。又怪艳芳不寄信转去，强他今晚来，又疑艳芳起先失口许了，如今舍不得让<br/>人，要赶人回去，自己受用。埋怨了一会，艳芳笑道：「我是哄你。如今想又要<br/>来了，只打点与他干事就是。」先烧一盆热水，同妇人净了下身，然后拿一张春<br/>塌，铺在床横头，自家睡了，好听他们干事。吩咐妇人把大门关好，悄悄立在门<br/>后，他若来必轻轻敲门，你听见敲一下就开门，放他进来。不可使他敲多次，恐<br/>怕隔壁人家听见。放他进来之后依旧把门闩好，一同到床上去睡。只是与他说话<br/>声气要放轻些，恐怕他认得出。妇人唯唯听命。艳芳就去睡着了。妇人到大门边<br/>去伺候。<br/>　　等了一更多天，不见动静，只得走进房去，正要问艳芳，不想暗地之中有人<br/>搂住他亲嘴。妇人只说是艳芳假装男子和他取笑，就伸手去摸他裤裆。才伸得下<br/>去，就有一根绝大的东西把手撞了一下，方才知道是本人。就装出娇声来问道：<br/>「心肝，你从哪里进来的？」未央生道：「是从梁上下来的。」妇人道：「好个<br/>本事。如今上床去睡罢。」两人遂各自解衣服。未央生不曾解完，妇人已脱得赤<br/>条条仰睡在床上了。未央生爬上肚去，要摸著他两只脚好架上肩头，不想再寻不<br/>见。那里晓得自上床时节已高高翘在半天，献出阴户，只等阳物进来。<br/>　　未央生想道，不料此妇竟是这等一个淫物，既然如此，那些温柔的家数都用<br/>不著了，只得赏他一个下马威。就把下身抬起，离阴户一尺多高，挺起阳物朝下<br/>一攻。那妇人就像杀猪一般喊起来道：「阿呀！使不得。求你放轻些。」未央生<br/>把两只手替他扒开阴户，慢慢轻轻捱擦捱擦许久，只进得一寸龟头，其余都在外<br/>面不能径入。未央生又挺起阳物朝里一攻。妇人又喊起来道：「使不得！求你用<br/>些馋唾。」未央生道：「只有弄小官用着那件东西，岂有同妇人干事要用馋唾之<br/>理？这例子破不得，还是干弄的是。」挺起阳物又向下直攻。妇人道：「使不得，<br/>你若不肯破例，请抽出来，待我自己用些罢。」未央生听了，就把阳物拔出，听<br/>他自用。妇人伸开巴掌，吐上许多唾沫，把阴物扒开，灌了一半进去，余剩的都<br/>搽在阳物上。对未央生道：「如今没事了，慢慢弄进去。」<br/>　　未央生要显本事，不肯从容，把两只手捧住他两股，响的一声，将改造长大<br/>的阳物一概事攻进去。妇人又喊起来道：「怎么你们读书人倒是这样粗卤，不管<br/>人死活，一下就弄到底？如今里头著不下，快拿些出来。」未央生道：「里头著<br/>不下，难道如今在外面不成？只该叫他活动些，不要坐冷板凳就是了。」遂运动<br/>起来。起初几下，妇人还当不起，每送一次，定叫一声「阿呀」，送到数百之数，<br/>就不见则声了。及至送到百外，那妇人就有无限的骚状做出来，无限的淫声唤出<br/>来，使人禁持不住，只得一阵紧似一阵，要催他丢过了自己好丢的意思。谁想那<br/>妇人有些奸诈，明明丢了两次，问他，只说「不曾」。为甚么不说实话？只因自<br/>己是代职的，恐怕艳芳听见，说他心事已完，要来交代。未央生认作真话，再不<br/>敢丢。抽到后来，忍耐不住，也丢了一次。丢过之后又不好住手，只是没有勇往<br/>直前之气。<br/>　　妇人见阳物逡巡不进，就问道：「你丢了么？」未央生怕笑他本事不济，只<br/>得也说「不曾」。起先未问之先，一下软一下，自从问了这句，竟像学生要睡，<br/>被先生打了，那读书的精神比未睡时节更加一倍，遂一连抽上几百下也不停一停。<br/>那妇人叫起来：「心肝，我丢了，我要死了！你今不要动，搂住我睡罢。」未央<br/>生方才住手，抱住酣睡。原来，妇人面貌虽丑，还亏一双脚小；肌肤虽黑，还不<br/>十分粗糙，所以黑夜认不出是替身。<br/>　　却说艳芳躲在床横头，侧耳细听。起先见妇人叫疼叫苦，弄不进去，就知他<br/>的家伙长大，可以用的。又见他的干法在行，抽送有度，不像没有来历的。又见<br/>他干到中间，懈了一阵，虽有些鄙薄之意，后来见他重整军容，比入手之初更加<br/>奋勇，心上大喜道：「这等看来，分明是阃内之骁才，色中之飞将了，我今就失<br/>身与他亦可无悔。欲要趁他歇息钻进被去，说个明白，又怕他在阴暗之中不看见<br/>妇人的嘴脸，只说他好似我，还要想去弄他，况男子久战之后，若不把姿色去歆<br/>动他，未必能勾再举。就悄悄走到橱下，取起火来，先汲了几瓢水，在锅里下面<br/>点一个草把烧著，然后拿烛光走进房去。把帐一掀，绵被一揭道：」是哪一个奸<br/>贼？深夜闯入人家奸淫妇人，是何道理？快起来说个明白！？<br/>　　未央生在睡梦中忽然惊醒，只说是他的丈夫躲在家中，故意等妻子同我睡了，<br/>走来捉奸，要我的银子，吓得牙齿乱斗。及至抬头一看，就是夜间所干的妇人。<br/>心上想道，难道他家又有一个不成？低下头把那同睡的妇人一看，才知道是个极<br/>丑陋之妇。一脸漆黑的癞麻，一头焦黄的短发，颜色就如火腿不曾剥洗过的一般。<br/>就大惊道：「这是哪一个？」妇人道：「你不要惊慌，我是替他做探子的，住在<br/>对门。那一日，你在门前走过，与你说的就是我。他说你容貌虽好，只怕中看不<br/>中用，恐累他偷汉的名，所以央我来试你一试。如今料想见中式了，你同他睡觉<br/>罢。我论理也该睡在这边，再讨些赏赐了去。只是旁边有打混的人，你两个就干<br/>不爽利，不若我回家去睡罢。」说完就起来，只穿一领绵袄，一条夹裤，其余衣<br/>裙物件都挂在手臂上，带了回去。临去时又对未央生道：「我的容貌虽丑，也是<br/>你的功臣。这事是我说起的，今晚与你睡这一次，一来是大娘的好意，二来也是<br/>前世的姻缘。后来若有闲空的工夫，也还同我睡睡，不要十分寡情。」说完又对<br/>艳芳拜几拜，谢了东道主人，方才出去。<br/>　　未央生如醉初醒，如梦初觉，若不是赛昆仑激我改造，今日进来只好做个秦<br/>邦赴考的苏秦，不中文章，白白赶了出去。艳芳送妇人去后，把门闭好了走进房<br/>来，对未央生道：「我晓得你今夜放我不过，特寻一个替身等你，你如今与他干<br/>事一次，也消得我的账了，还不出去，在这里干甚么？」未央生道：「不但消不<br/>得账，还要加你的罪，如今已是半夜了，快些上床来睡睡。」艳芳道：「你且起<br/>来披了衣服，做一件紧要事，才好同睡。」未央生道：「除了这一桩，还有甚么<br/>紧要事？」艳芳道：「你不要管，只爬起来。」说完走到橱下，把起先温的热水<br/>汲在坐桶里，掇来放在床前。对未央生道：「快些起来，把身子洗洗，不要把别<br/>人身上的龌龊弄在我身上来。」未央生道：「有理。果然是紧要事。我方才不但<br/>干事，又同他亲嘴，若是这等说，还该漱一漱口。」正要问他取碗汲水，不想坐<br/>桶中放着一碗热水，碗上又架著一枝刷牙。未央生想道，好周至女子，若不是这<br/>一出，就是个腌［月赞］妇人，不问清浊的了。<br/>　　艳芳等他漱洗过了，自己也把下身洗濯。他下身起先已与妇人一齐净过了，<br/>为甚么又要洗濯起来？要晓得他睡在床头听他干事的时节，未免有淫水出来，恐<br/>怕未央生摸著要讥诮他，所以再洗一次。洗过了把一条湿手巾揩抹了，又在箱子<br/>里取出一条新汗巾，放在枕边。方才吹灭了灯，坐在床上。未央生搂在怀中，一<br/>边亲嘴，一边替他脱下衣服。只见两个乳峰捏来不上一把，放去竟满胸膛，总是<br/>娇而且嫩，里面没有块磊的原故。及至脱去裤子，摸著阴物，其骄嫩与乳峰一样。<br/>未央生放他睡倒。先取一双小脚架在肩头，然后提起下身，也像弄丑妇的方法远<br/>远舂进去，要等他先受苦，后来才觉得快活。不想舂进去艳芳心上只做不晓得一<br/>般。未央生思想，赛昆仑的言语一字不差，若没有权老实的粗长之物，焉得有此<br/>宽大之阴？我若未经改造，只好做大仓一粒，焉能窥其底里？如今军容不足以威<br/>敌，全要看着阵势了。就把他头底下的枕头取来垫在腰下，然后按了兵法同他干<br/>起。<br/>　　艳芳不曾到好处，但见他取了枕头下去，又不再取一物与他枕头，就晓得此<br/>人是个贯家了。取枕头垫腰是行房的常事，怎见得就是贯家？要晓得男女交媾之<br/>事，与行兵的道理无异，善对敌者才能用兵。男子晓得妇人的深浅方知进退。妇<br/>人知道男子的长短，才识迎送。这叫做「知彼知己，百战百胜。」男子的阳物长<br/>短不同，妇人的阴户浅深不一。阴户生得浅的，就有极长之物也无所用。抽送之<br/>际定要留有余不尽之意。若尽根直抵，则妇人不但不乐，而且痛楚。男子岂能独<br/>乐乎？若阴户生得深的，就要用着极长之物，略短些也不济事。只是阳物生定怎<br/>么长得来到其间，就要用补凑之法。腰之下股之上，定须一物衬之，使牝户高张，<br/>以就阳物，则纵送之时易于到底。故垫腰之法，惟阳短阴深者可以用之，不是说<br/>枕头乃行房必须之物也。所以男子的阳物短者可医，小者不可医。与其小而长，<br/>无宁大而短。术士替未央生改造之时，只求其大，不使其长，就是这个缘故。<br/>　　如今艳芳的深，未央生的短，所以取枕头垫在下面。岂不是惯家？这种道理<br/>世上人还有知道，至于取枕头垫在腰下面，竟不取他物与妇人枕头，这种法窍就<br/>没人参得透了。妇人腰底下既有一物，若还头底下又有一物，则上身一段不过二<br/>尺多长，两头凸起，中间凹下，只当把妇人的身体拘断在下面，上面又压了一个<br/>男子，你道他气闷不气闷，辛苦不辛苦？况且妇人枕了枕头，面庞未免带反，口<br/>齿唇舌都与男子不对，极不便于亲嘴。男子要亲嘴必须鞠着身子往下面凑；妇人<br/>要亲嘴，必须便起颈项朝上面凑。碍了一个枕头，费人多少气力，所以干事之时<br/>无论垫腰不垫腰，总是颈项底下的东西断断留他不得。会干事的，将要动手，就<br/>把枕头推过一边，使他云鬓贴席，朱唇面天，五官四肢没有一件不与男子相合。<br/>上下二孔又与别的肢体不同，不惟相合而且相投，不惟相投而且相出入。男子的<br/>玉麈入于女子阴中，女子的绛舌入于男子口中，使他也有一件的便宜处。则乐事<br/>相均，而无有余不足之事矣。<br/>　　未央生把一只手取枕头下去，就把一只手托住他的头颈，安顿在席上，使面<br/>孔不歪不邪，以预为亲嘴之地。所以艳芳暗喜，知道他是惯家。未央生垫腰之后，<br/>重新提起小脚放在肩头，把两只手抵住了席，放出本事尽力抽送。每一抽，定要<br/>拔出半截；每一送，定要抵个尽根。只是一件，抽便抽得急，抵却抵得缓。为甚<br/>么缘故？他恐怕下去急了要入得阴户响，恐怕邻舍人家听见，弄出事来，所以不<br/>敢放手。干了一会，那阴户里面渐渐紧凑起来，不像初干的时节汗漫无际了。未<br/>央生晓得是狗肾发作，阳物大起来的原故。就不觉精神百倍，抽送的度数愈加紧<br/>密。<br/>　　艳芳起先不动声色，直到此时方才把身子扭几扭，叫一声道：「心肝，有些<br/>好意思来了。」未央生道：「我的乖肉，方才干起头，那里就有好意思？且待我<br/>干到后来，看你中意不中意。只是一件，我生平不喜干哑事，须要弄得里头响起<br/>来，才觉得动兴。只是你这房子狭窄，恐怕邻舍听见，不好放手，却怎么处？」<br/>艳芳道：「不妨。一边是空地，一边是人家的厨房，没有人宿的。你放心干就是。」<br/>未央生道：「这等就好了。」此后的干法就与前相反，抽得缓，送得急。送进去<br/>的时节，就像叫花子打肋砖，要故意使人听见好可伶见他的一般。<br/>　　翻天倒地干了一阵，艳芳骚性大发，口里「心肝、儿子」叫不绝声，牝中淫<br/>水旁流横溢。未央生见他势头来得汹涌，要替他搽抹干了，重新再干，就伸手去<br/>取汗巾。不想摸到手里被艳芳抢去，不容他揩抹。这是甚么缘故？原来，他的生<br/>性也是不是喜干哑事的，与未央生所好略同，但凡干事之时，淫水越来得多，响<br/>声越觉得溜亮。所以他平日干事随下面横流直淌，就把身子都浸在里边，也不许<br/>丈夫揩抹，直待完事之后，索性坐起来，把浑身上下拭个乾净。这是他生平的嗜<br/>好之癖。未央生见他不肯揩抹，就悟到这个缘故，比前愈加响弄起来。又翻天倒<br/>地干了一阵，艳芳就紧紧搂住道：「心肝，我要丢了。你同我一齐睡罢。」未央<br/>生要骋本事，还不肯丢。艳芳道：「你的本事我知道了，不是有名无实的。如今<br/>不肯住手，弄了一夜，抵敌了两个妇人，也是亏你。可留些精神明夜再干。不要<br/>弄坏了人，使我没得受用。」未央生见他这几句话说得疼人，就紧紧搂住，又抽<br/>了一番。两个才一齐完事。完事之后，不曾说几句话，天已将明。艳芳怕他出去<br/>迟了被人看见，只得催他起来，自己也穿了衣服，送他出去。<br/>　　从此以后，未央生晓去夜来，俱是从门里出入，再不做梁上君子了。还有几<br/>次舍不得分别，连日里也藏在家中。艳芳只推生病，不出去开门。两人青天白日<br/>一丝不穿，彼此看了雪白的肌肤，恣其淫乐。对门的丑妇隔一两夜过来一遭，未<br/>央生不好拒绝他，也时常点缀点缀，但不能饱其所欲，只好免于怨恨而已。左右<br/>邻舍有几个听见些响动的，都只说赛昆仑自己来奸他，再不想是替别人做事。未<br/>曾到晚，各家都闭户关门，不管外面闲事，惟恐赛昆仑恼他碍眼，要顺便去算计<br/>他。所以一连睡了十几夜，没有一毫惊恐。直到权老实回来之后，方才断了踪迹。<br/>　　赛昆仑恐怕未央生年少心性，弄出事来，连日间也禁止他，不许到门前去窥<br/>探。宁可自己做红娘，终日托名买丝替他传消递息。权老实有几次在家，只说是<br/>生意主顾，平日与妻子交易惯的，自己倒立过一边，凭他两个说话，一味忠厚到<br/>底，不以诡谲待人。这才叫做权老实。始信天下的混名叫得一毫不差。不像自家<br/>取表德，只拣好字眼称呼。天下择交之法，不必察其为人，观其行事，只问此人<br/>叫做甚么混名，就知道交得交不得也。<br/>　　评曰：<br/>　　千古不传之秘，千金不易之方，尽为世人泄之，殊觉可惜！<br/>　　　　　　　　　　　　【《肉蒲团》卷之二终】<br/>　　　　　　　　第十一回穿窬豪杰浪挥金露水夫妻成结发<br/>　　诗云：<br/>　　豪杰从来数绿荫，一逢知己便挥金。<br/>　　衣冠亦复多豪客，何事全无念友心？<br/>　　艳芳与未央生睡了十几夜，那种云雨私情正在稠密之时，被丈夫回来打断好<br/>事，苦不可言。心上想道，我起先只说天下的男子，才貌与实事决不能相兼，我<br/>所以去了才貌，单取实事。把个粗蠢东西当做宝贝一般，终日吃辛吃苦，帮他做<br/>活。那里晓得男子里面原有三件具全的，我若不遇著这个才子，枉做了一世佳人。<br/>如今过去的日子虽不可追，后来的光阴怎肯虚度？自古道「明人不做暗事」，做<br/>妇人的不坏名节则已，既然坏了名节，索性做个决裂之人，省得身子姓张肚肠姓<br/>李。我常说从来的妇人，有红拂妓的眼、卓文君的胆，方才可以偷汉。生平只偷<br/>一次，一偷就偷到底，连那个偷字后面也改正过来，才是个女中豪杰。况且「淫<br/>奔」二字原分不开，既要淫就要奔，若度量后来奔不得，就不如省了那些孽障，<br/>做个守贞不二之人，何等不妙？为甚么把名节性命去换那顷刻的欢娱？<br/>　　主意定了，就写书一封寄与未央生，约要私奔。他当初在母家的时节，极喜<br/>读书写字，只因嫁做商人妇，就把笔研荒疏了，所以写的书扎如说话一般。书云：<br/>　　情郎未央生赐览：<br/>　　自你不来之后，我终日对了饮食吞咽不下。就勉强吃下去，不过三分之一。<br/>我如今立定主意，随你终身。你可速速料理，或是你烦赛昆仑进来盗我，或是我<br/>做红拂前来奔你。只要期定日子，约在何处等我，不致彼此相左。至嘱至嘱。<br/>　　你若虑祸，踌躇不敢做此险事，就是薄悻负心之人，可写书来回我，从此绝<br/>交。以后不得再见，若还再见我，必咬你的肉，当做猪肉狗肉吃也。<br/>　　余言不尽，只此寄知。<br/>　　　　　　　　　　　　　辱爱妾艳芳敛衽拜寄<br/>　　写了此书，立在门前，看见赛昆仑走过，付与他带去。又怕未央生胆小，不<br/>敢行此险著，又生一计：终日寻是寻非，与权老实争闹，使他不能相容，好做朱<br/>买臣的故事。就终日只推有病，一根丝也不络，连茶饭都要丈夫炊煮。每日清晨<br/>起来，咒骂到晚方才停息，至于干事之时，把摆布前夫的手段从新放出来，要打<br/>发他上路，好嫁三样俱全的丈夫。权老实见他日里憎嫌不过，只得竭力奉承，指<br/>望将功赎罪。谁想夜里的功劳补不得日间的过失，爬下床来，就换了一副面孔，<br/>把一个如狼似虎的丈夫不消两月，磨得骨瘦如柴，恹恹待毙。邻舍见了个个不平，<br/>只是惧怕赛昆仑，不敢说得。<br/>　　权老实见妻子一向安心贴意，忽然改变起来，知他必有缘故，就在邻舍面前<br/>细问消息，说「我出门的时节，可曾有甚么人在我家往来么？」邻舍起先只推不<br/>知，后来见他盘问不过，又伶他是个忠厚之人，将来要死于淫妇之手，只得说道：<br/>「有便有一个人在你家走动，只是不可惹他，若惹他就有不测之祸。」权老实道：<br/>「是甚么人？这等厉害？」邻舍道：「就是天下驰名，人人俱怕，惯做神贼的赛<br/>昆仑。旧时在你门前经过，看见你娘子美貌，就走来问我们说『是哪一个的妻子』，<br/>我们说是你的令正。他又说『这样妻子嫁了那样丈夫，平日夫妻之间和睦不和睦』，<br/>我们又说是极相得的。后来见你出去卖货，走来问道『权老实这番出去有几日才<br/>得回来』，我们只说你去卖丝，有十几日才得回来。不想那一日起，你家夜夜像<br/>有人说话一般，若是别个，我们就好出来稽查，你晓得太岁头上可是动得土的？<br/>不去惹他，尚且要来照顾，况得罪他有个不来搅扰的？又且律法没有邻舍捉奸之<br/>理，所以凭他自来自往，宿了十几夜，直待你回来方才断了这路。我说便对你说，<br/>只好放在肚里，切不可泄漏出来，招灾惹祸。就在令正面前也只宜隐忍，不可说<br/>破。恐怕走漏消息，害你性命。」<br/>　　权老实道：「原来如此。今既蒙吩咐，怎敢漏泄。但他终有日落在我手里，<br/>待我拿住了他，杀头的时候，求列位高邻助我一臂之力。」邻舍道：「这都是<br/>（岂犬）话，自古道『拿贼拿赃，拿奸拿双」，他做了一世贼，不曾被人拿着赃，<br/>难道通了奸情就被你拿着双不成？令正既被他奸，终有日被他领去，只保得不赔<br/>妆奁也就够了。「权老实道：」怎见得如此？「邻舍道：」他平素的手段你难道<br/>不知？任你高墙厚壁，他也有本事进去，何况你这几间小屋？终究被他钻进去把<br/>人领去。人既被他领去，那屋中的财物岂保得不做妆奁？你不可不堤防。「权老<br/>实听了大惊，就对邻舍跪下求他画策免祸。邻舍伶他情急，个个代他算计。有的<br/>劝他休了妻子，断绝祸根；有的教他带了妻子搬远处去。内中有一个老成的道：」<br/>这都不是主意。他令正虽有可出之条，却不曾拿捉赃据。把甚么题目休他？赛昆<br/>仑的路数没有一处不熟，随你搬在那里去，他也会寻著。这都不是良策。依我愚<br/>见，只有将错就错之法，可以做得。你妻子既然无心靠你，留在家中也没有用。<br/>不如卖些银子用用。若卖与别人，令正决不肯去。就是塞昆仑知道，怪你断他恩<br/>爱，也要来报仇。不如就卖与他。他既然爱你令正，或者肯出一二百两也不可知。<br/>你拿了这宗银子过来别讨一个妇人理家，自然不至招灾惹祸。又得了人又保得不<br/>破财，岂不两便？「权老实道：」此计甚好。只是我自己不好去说，须得别一个<br/>对他说话便好，不如列位中那一位肯替我周全否？「邻舍道：」若肯如此不妨与<br/>事，只是卖去之后，你不可生端，说我们通同奸贼，占你妻子，这就使不得了。<br/>「权老实道：」若做得成，我身家性命都亏列位保全，怎敢做此负心之事么？<br/>「众人听了就大家酌拟一个会说话的，约次日去寻赛昆仑说话。<br/>　　却说未央生自与艳芳别后，害起相思病来，终日废寝忘食。欲要赛昆仑去拐<br/>他出来，又恐他丈夫缉获；欲领他远去，又想起两个特等妇人不曾弄得上手，舍<br/>不得丢了远去。心内踌躇不决。后来看见艳芳的书写得极激切，只得定了主意。<br/>就求赛昆仑拐他出来，情愿领他到远方去，使他丈夫缉访不著。赛昆仑道：「若<br/>肯如此就好处了。但权老实是个穷汉，没了老婆，那里还讨得起。凡人情倒了极<br/>处就有性命之忧，不可不替受害之人想个退步。除非带百十两银子丢在他家，然<br/>后拐出人来，使他失了一个，还好再讨一个，这等做来才不失我做英雄的本色。」<br/>未央生道：「此计虽好，只是小弟旅囊羞涩，设处不来。奈何？」赛昆仑道：<br/>「贤弟不消忧虑，我做了一生豪杰，若拼不得挥金，怎敢说此丈义的话！要银子<br/>都在我身上，你可写书回他，不拘时日，只要权老实不在家我就去拐他出来。」<br/>　　未央生大喜，就写下书扎，也不用文理深奥，只把几句浅话回他，省得他费<br/>解。其书云：<br/>　　艳娘芳卿赐览：<br/>　　别得两个月，竟像几十年，终日寝食俱废，履告昆仑求他力图，他只恐尊意<br/>不决，所以不敢轻举。因看来扎，始知勾我之心坚如铁石今已力任不辞矣。红拂<br/>之事甚险，切不可做。既有此人出力，只做红绡可也。佳期难以预卜，典守离家<br/>之日，即是嫦娥出月之期。速赐好音，以便举事。<br/>　　别话不宜，只此奉复。<br/>　　　　　　　　　　　　　　　真名不具<br/>　　赛昆仑拿了此书送与艳芳之后，就取一百二十两银子，预先封好，好待临时<br/>带去。过了两日，忽见他邻舍走来说：「权老实生意折本，日给不敷，不能养活<br/>妻子，要转卖与人，我想你为人宽胸大度，有闲饭养人，又肯济贫扶危，所以特<br/>来作合。求你积个阴德，一来超拔此妇出来，省得他饿死；二来使权老实得些聘<br/>金，好做生意糊口。极是两便的事。」赛昆仑听了暗想道，有这样奇事？我正要<br/>去算计他，他就央人来卖与我。或者他晓得些风声，知道我替人做事，料想出不<br/>得圈套，故此来上这条路也不可知。既然如此，我要暗买不如明买了。就问邻舍<br/>道：「他既贫穷要卖妻子，不知他妻子肯去否？」邻舍道：「他在家受苦，巴不<br/>得出门。有甚么不肯去。」赛昆仑道：「他要多少财礼？」邻舍道：「他要讨二<br/>百两，若不得，一百两外多些，他也就肯了。」赛昆仑道：「既然如此，就是一<br/>百二十两罢。」<br/>　　邻舍见他允了，就去叫权老实亲来交易。赛昆仑初意，要教未央生做受主。<br/>后来想道，我的名声人人惧怕，不敢同我打官司。若叫他出名，后来就有官司口<br/>舌了。所以不提起未央生，只说自己要做意。权老实走到写了婚书，打了手印，<br/>邻舍押了花名，交与赛昆仑。赛昆仑取出那封银子，恰好是这些数目，又别取十<br/>两，送与邻舍做媒钱。当日就佣轿子，把艳芳抬过来，也不使未央生知道。直待<br/>他寻下房屋，置了床帐家伙，方才备办花烛，把他两个送入洞房。虽鲍叔之交情，<br/>虬髯之侠气，不过如此。只可惜把题目错认，所以算不得为豪杰也。<br/>　　　　　　　　第十二回补磕头方成好事因吃醋反结同心<br/>　　未央生与艳芳做了夫妻，两个不分昼夜尽兴快乐。艳芳进门之后，经水来得<br/>一次就有了胎。未央生大喜，以为术士之言不验，一般也会生育，这根取乐之具<br/>是落得改造的。到了四五个月，艳芳的腹渐渐大了，行房之时未免碍手碍脚，不<br/>能如意。艳芳就吩咐未央生，教他权且耽搁几时，养精蓄锐，待生育之后好图大<br/>举，不要枉费了精神。从此以后，两个就分房宿歇。<br/>　　未央生独睡在书房，不免静极思动，又要做起分外事来。心下想到，我目中<br/>所见的妇人，只有那两个不见姓名的是个绝色，与我新娶的这一个可以鼎足而立。<br/>怎奈不知下落，无处寻访。不得已而求其次，只好在册中遴选一个出来，暂救目<br/>前之急。就瞒著艳芳把书房门关了，取出册子来细细翻阅。<br/>　　翻着一个名字叫做香云。批他的批语虽不多几句，比别个的略加厚些。这分<br/>明是第一等之第一名，比绝色的女子止争一间也。<br/>　　批云：<br/>　　此妇色多殊美，态有余研。轻不留痕，肢体堪擎掌上；娇非作意，风神俨在<br/>画中。因风嗅异香，似沽花气；从旁听妙语，不数莺簧。殆色中之铮铮，闺中之<br/>娇娇者也。拔之高等，以冠群姿。<br/>　　未央生看了批词，追想他面貌。记得是个二十以外、三十以内的人，神致妩<br/>媚，从前走过，觉得有一阵香气，与熏在衣上、带在身上的不同。既去之后，又<br/>在香案旁拾得一把诗扇，知道是他所遗。未央生想了数日要去踪迹他，因后来遇<br/>著特等的，就把他丢下。此时翻阅著了不觉死灰复燃，就把下面的小字细查，看<br/>他住在何处。原来与自己的住处同是一个巷名，心上大喜，忙走出去问人。<br/>　　那里晓得作孽之事偏生凑巧，这个女子就是他的紧邻。只有一墙之隔，书房<br/>间壁就是他的卧房。丈夫叫做「轩轩子」，是个才高行短的秀才，年纪有五十多<br/>岁。前妻已死，香云是他的继室。轩轩子在外处馆，每一个月回来宿一两次，其<br/>余日子都在馆中宿歇。<br/>　　未央生访问的实，心上暗暗喜道，这分明是前世的姻缘，神差鬼使送我住在<br/>这处同他作乐的了。忙回到家中，一边想计策，一边看形势。书房外面的墙虽然<br/>不高，是有房子隔住的，跳不过去。书房里面的墙是夹砖砌的，又有白灰粉在上<br/>面，一动就有痕迹，又不好凿孔。存想了一会就要做爬梁上屋之事。仰起头来细<br/>看，只见屋山头上有三尺高五尺阔的一块，是砖墙砌不到，用板壁铺完的。心上<br/>喜道，既有这隙可乘，又不消想到屋上去了。只消把板壁撬去几块，那砖墙上面<br/>就可以跳得过了，有甚么难做的事？<br/>　　就掇一张梯子斜靠在墙上，然后到书橱里取出一副家伙，外面是个纸匣，纸<br/>匣里面刀、斧、锯、凿样样都有，名字叫做「十件头」。未央生自买回来一件也<br/>不曾用，只说是没用的东西。那晓得天下无弃物，要偷妇人竟用着他。就带了这<br/>副家伙爬上梯去，把那板壁一看还喜得有缝可寻，就先用一把小锉将横木之上锉<br/>去二分使橇板下来的时节没有障碍。然后用小凿投入缝中用力一橇，已下来一块。<br/>一连橇下三块，就伸头过去一张。<br/>　　看见一个妇人坐在马桶上小解。解完之后未曾系裤，先盖马桶。那马桶盖落<br/>在地上，伸手去取，未免屈倒纤腰，把两片美豚高高耸起，连那半截阴门也与未<br/>央生打个照面。未央生在背后看了，还不知可是本人。直等得撒上裤子，掉过脸<br/>来，仔细一认，正是当初赏鉴的人。未央生要叫他一声，一来怕被人听见；二来<br/>我在暗中，他不知我是何人，怎么肯来招接？万一发作起来，反为不便。须要设<br/>计引他上来张我，看见我面貌，不消我去仰扳他自然来俯就了。想了一会，忽然<br/>记起他当日遗下一把扇子，上面有三首唐诗，是他亲笔写的，我如今把板壁开在<br/>这边，走下梯去寻出那扇子，把上面的诗高声朗诵，他听了自然会意，比上来张<br/>我。然后用巧话挑拨他，自然一勾便上了。<br/>　　算计已定，就下去开了箱子，搜寻那把诗扇。他在庙上作寓之时，烧香妇女<br/>所遗之物甚多，不止捕把扇子。拾得一件就收藏一件，又怕与别的东西混在一处，<br/>一时要寻难以寻起，又别作一箱，盖上写四个大字，取国风上一句，是「美人之<br/>贻」四字。此时开了箱子把那些哀艳之物细细拣阅。阅到一把扇子就是他的，展<br/>开一看，上面写三首绝句，乃唐朝才子李白所作，名为清平调，是唐玄宗与贵妃<br/>赏牡丹召他进宫做的。未央生不敢造次就念，先把衣冠换得齐々整々，然后打扫<br/>喉咙，竟像昆腔戏子唱慢调的一般，逐字逐句哦出韵来，等他好仔细听，诗云：<br/>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栏露花浓。<br/>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右其一）<br/>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br/>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伶飞燕倚新妆。（右其二）<br/>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br/>　　解释春风无限恨，沈香亭北倚栏杆。（其三）<br/>　　念过一遍不见响动，就把落款年月与写字之人的姓名当做曲子里面的介白一<br/>般，也念出来。要使他听得明白，又念了几遍。只见板壁上忽然响了一声人，像<br/>咳嗽又像叹气。未央生知道他上来了，就对着扇子埋怨道：「为这一把扇子弄得<br/>人死不死、活不活，如今扇子在这边，人在哪里？若还寻得著，不如送还他，留<br/>在这里做甚么！」<br/>　　说了这话，只见板壁上有人应道：「扇子的主人现在这里，丢上来还我！」<br/>未央生抬头看见，故意吃一惊道：「原来绝世佳人就在咫尺，枉害了一向相思。<br/>这等说死不成了。」就把十步梯子并作五步跨上去，一见了面就搂住亲嘴。<br/>　　香云问道：「你一向在哪里？再不能见面，如今为甚么走到这里人家，念起<br/>我扇上的诗来？」未央生道：「这就是我的寓所。我就是你的紧邻。」香云道：<br/>「既住在这里，为何一向不曾见你？」未央生道：「我是新搬来的。」香云道：<br/>「你为甚么搬到这里来？」未央生要买他的欢心，就随机应变，想出话来道：<br/>「我搬来的意思都是为你。因前日在张仙庙看见尊容，心下十分想念，见你临别<br/>之时十分顾眄，又留下扇子赠我，所以丢你不下，谋到这里来住，好与你相处的。」<br/>　　香云听了微笑一笑，把手在未央生肩上轻轻打一下，道：「你原来这样有情，<br/>我错怪了你。你家里还有甚么人？」未央生道：「只有一个小妾，是朋友赠我的，<br/>其余的贱眷都在故乡，不曾带来。」香云道：「你未搬来之先，如何不到我门前<br/>走々？使我终日想你。」未央生道：「我起初问你不著，不知住在哪里。后来访<br/>知下落就搬过来就你了。」香云道：「是几时搬来的？」未央生道：「不上半年，<br/>只好四五个月了。」香云一听这一句，登时变脸就问道：「既然来了这些日子，<br/>为甚么往常不理我？」未央生见他词色不好，知道露了马脚。又把巧话支吾道：<br/>「一向只说尊夫在家，恐怕轻举妄动，怡害于你，所以只当不知道。直到今日，<br/>方晓得尊夫在馆，家里没有别人，才敢露些声色。不过谨慎的意思。难道敢忘记<br/>了你不成？」<br/>　　香云听了冷笑一声，又问道：「我的扇子可还在么？」未央生道：「紧紧藏<br/>在身边，不敢遗失。」香云道：「你拿来我看。」未央生听了就下去取来，把一<br/>把汗巾子裹住，双手递过去。不想香云接到了手两三把扯得粉碎，往自己房里一<br/>丢，遂将汗巾子掷还他道：「这样薄情的人亏得不曾与你有染。从今以后两下闭<br/>交。下去吧。」就忿々走下梯子，眼泪汪々的哭起来。<br/>　　未央生不知他为着何事，要爬下去问个明白，又怕被人撞见，只得立在上面<br/>看了他哭。正在难处之际，忽然书房门外芭蕉弄声，竟象有人走动。未央生怕是<br/>艳芳，只得上了板壁，走下梯来。心上猜疑道，这是甚么原故？又不曾有话冲撞<br/>他，为甚么使起性来？察他口气不过怪我亲近迟了，耽搁半年工夫，不曾与他作<br/>乐，要逼我去请最的意思。但日间不好过去，待到晚上钻过去问个明白。无论他<br/>怪得有理没理，总是陪他个不是就完了账。<br/>　　主意定了，挨到黄昏时候，打发艳芳睡了，来到书房。把门窗紧闭，遂爬上<br/>梯去。将日间橇动的板壁尽数除下，心上想道，他那边没有东西拔脚，二丈高的<br/>高墙如何跳得下去？欲要叫他一声，他既说了硬话，怎么肯来接引？谁想香云口<br/>嘴虽硬，心肠还软。临睡之时，原开一面之网在那边招纳他。未央生爬到墙上伸<br/>手过去一摸，只见日间所用的梯子不曾撤去，依旧放在那边，若有所待。未央生<br/>大喜，就踏着梯子悄々爬下去。只见黑洞洞不辨东西，又悄悄摸到床前，见他不<br/>响不动，只道是睡着了。就伸手去揭他被，要把身子钻进去。<br/>　　那里晓得香云此时也不曾睡着，未央生过来的时节他明明听见，只因要省些<br/>客气，所以朝里睡了，只当不知。及至他伸手来揭被，这番客气就省不得了。只<br/>得转身来，假装梦中惊醒的模样，叫道：「你是哪一个？黑地里爬到我床上来！」<br/>未央生靠著耳朵低々说道：「不是别人，就是日间与你说话的人。知道自家不是，<br/>特过来请罪。」一面说一面钻进被窝。香云紧紧裹住，不放他进去。发作道：<br/>「这样寡情的人，那个要你请罪？」未央生道：「我费尽心机谋到这边来亲近你，<br/>也不叫做寡情了。香云道：」你那双眼睛好不识货！怕没有标致的同他作乐，希<br/>罕我这等丑陋东西？「未央生道：」我家里一妾是朋友赠我的，我不得不受。娘<br/>子怎么吃起醋来？「香云道：」你同自家妻妾作乐是该当的。我怎么好吃醋？只<br/>是与我一样的人，你不该先去缠他，把我丢在九霄云外。若住在远处也罢了，只<br/>隔得一壁，叫也不叫一声，竟象不相识的一般。这样寡情的人还要人理？「<br/>　　未央生道：「娘子这话是从哪里说起？我除了一妾之外，并不曾相处一个妇<br/>人。娘子为何谤起我来了？」香云道：「我且问你，某日某时张仙庙里，有三个<br/>标致妇人进去烧香，有人跪在门外磕头，可就是你么？」未央生道：「那日果有<br/>三个妇人在庙烧香。彼时我也去求神，见有一阵在内，恐怕混杂不雅，所以不好<br/>进去。就跪在门外磕头。我是拜张仙，难道拜那三个妇人不成？」香云笑道：<br/>「何如自己招出来了。既然磕头是你，还有甚么辨得？你前日躲在张仙背后偷看<br/>妇人，见有少年女子竟不怕混杂不雅，直走出来调戏他。岂有妇人在里面反怕混<br/>杂不雅，跪在门外磕头之理？这样混话骗三岁孩子也不信，反要来骗我。」<br/>　　未央生听了，知道掩饰不过，只得吐露真情，好套出那三个妇人的下落。就<br/>对他笑一笑道：「不瞒娘子说，我那日磕头一半为神，一半为妇人。但不知娘子<br/>坐在家里怎么晓得这事？是哪个对你说的？」香云道：「我自有千里眼、顺风耳，<br/>何须要人说得？」未央生道：「娘子既晓得这事，必晓得那三个妇人住在哪里，<br/>叫甚么名字，丈夫叫甚么名字，索性求娘子说个明白。」香云道：「你同他相处<br/>半年怕不晓得，反来问我？」未央生道：「这话从哪里说起。我从一见之后就不<br/>曾再见。怎说与他相处半年？这冤情叫我哪里去申诉！」香云道：「你既然不曾<br/>与他相处，为甚么半年之中不见我一面？分明是他们叫你不要理我。我难道不晓<br/>得？」未央生道：「屈天屈地何曾有一些影响，娘子若不信，待我对天发誓：我<br/>若与三个妇人有一毫于染，天雷立即打死！」<br/>　　香云见他发的誓愿，疑心也释了一半。就说道：「既是这等，你的罪过还可<br/>原。」未央生道：「如今我说明了，请娘子揭开被窝，放我进来睡罢。」香云道：<br/>「我的面貌不如那三个妇人生得标致，你还是去寻标致的睡，不要来缠我。」未<br/>央生道：「娘子又太谦了，怎见得你的面貌不如那三个？」香云道：「你的眼力<br/>自然不差，毕竟是他标致你不肯跪下磕头。」未央生道：「那磕头的事不过是兴<br/>之所至，偶然做出来。何曾有甚么成见。据娘子这等说，是怪我磕他的头，不曾<br/>磕你的头，所以这等牢骚不平。我如今加上利钱多磕些头，补还前日的欠账就是<br/>了。」<br/>　　说完，遂跪在床前一连磕了几十个响头，把床都振动。香云才伸手下来扶他<br/>上床。未央生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那阳物就与阴户凑着，竟象轻车熟路走过几<br/>次的一般。想来是初交之际，彼此情浓，又被客气的话耽搁了一会，到此时所以<br/>我要凑他、他要凑我，两件来而自然倾盖如故。未央生凑着之后，就把阳物直抵<br/>牝中，是要借些痛意，好煞阴中之痒。香云欲图快活，所以耐著艰难，任他抵塞。<br/>未央生见他承受得起，就放出本事，同他对垒。起先几十提，里面倒还滑溜。到<br/>半百之后，渐渐有些濡滞起来。<br/>　　香云抵挡不住，就问道：「我往常与自家男人干事，都是先难后易。为甚么<br/>今日不同，反先易后难起来？」未央生道：「我的阳物与人不同，有两桩异样。<br/>第一桩是先小后大，起初象一块干粮，一入牝就渐渐大起来，竟象是浸得胀一般。<br/>第二桩是先冷后热，就象块火石，擦磨几下渐渐热起来，就象有火星要爆出的一<br/>般。只因有这两桩好处，所以不敢埋没，要来亲近娘子，求你赏鉴的意思。」香<br/>云道：「不信你身上有这样宝贝，只怕是哄人的话。就作是真的，怎么这等艰难<br/>起来？」未央生道：「如今牝内干燥不过，所以艰难。少刻有些淫水浸润他，自<br/>然不象这等了。」香云道：「这等，待我敖住了疼，任你狠弄一阵，弄些淫水出<br/>来，省得里面干涩。」<br/>　　未央生听了，就把双脚架在肩上，紧紧抽送。不上几十下，那阴户也滑起来，<br/>阳物也热起来。滑则不觉其疼，热则愈见其乐。香云道：「真个你方才的话不是<br/>哄我，我如今快活了。」未央生就乘势愈加狠弄，一边使他欢心，一边套他的口<br/>气道：「心肝，我这话不哄你，可见别样的话也不是哄你。你可把那三个妇人的<br/>话对我说说何妨？」香云道：「只要你真心待我，我自然会对你说。何你这等忙？」<br/>未央生道：「也说得是。」就把他的舌头紧紧含在口里，再不说话，一味哑干，<br/>足足抽了一二更天。只见香云手足冰冷，一连丢了三次，就说道：「心肝，我的<br/>精神单薄，再经不得掏掳了。搂著我睡罢。」<br/>　　未央生听了，爬下身来搂住同睡。睡的时节觉得一阵异香，与那日初会时闻<br/>见的一样。就问道：「你平日熏衣服的是甚么香？这等可爱。」香云道：「我平<br/>日并不熏香，你在哪里闻得？」未央生道：「那日相见的时节，你在我面前走过，<br/>就有一阵香气。今日睡在床上，也是如此。你平日若不熏香，这一种气味是那里<br/>来的？」香云道：「这是我皮肉里面透出来气味。」未央生道：「不信皮肉里面<br/>有这样好气味，若是这等你皮肉也是一件宝贝了。」香云道：「我生平也没有别<br/>长，只有这一件与别个妇人不同。当初父母生我时，临盆之际有一朵红云飞进房<br/>来，觉得有一阵香气。及至生我下来，云便散了。这种香气再不散，常々在我身<br/>上闻出来，所以取名叫做『香云』。若坐了不动，还不十分觉察，但是劳碌之后，<br/>有些汗出，这种气味就从毛孔里透出来，不但别人闻得出连自家也闻得出。我有<br/>这件好处也不敢埋没，前日庙中与你相逼见，你生得标致，故把扇子赠你，又把<br/>这种气味与你赏鉴，要你寻到我家来。谁想你不来，直到今日方了得心愿。」<br/>　　未央生听了就把他浑身上下仔细闻，没有一个毛孔不有香气。方才晓得绝世<br/>佳人不是相得出来的。就把他紧紧抱住，一连叫了几十个心肝。香云道：「我身<br/>上的香气你都闻到了，还有一种香气更比身上的不同。索性与你赏鉴。」未央生<br/>道：「在哪一处？」香云把一只手捏着未央生的指头，朝阴户里面点一点，道：<br/>「此中的气味更自不同。你若不嫌亵渎，也去闻一闻看。」未央生缩下身子，去<br/>把鼻孔对着阴门嗅了几嗅，就爬上来道：「真宝贝，真宝贝！我如今没得说，竟<br/>死在尔身上罢。」说了这话，又把身子缩下去，扒开那件宝贝，就用舌头舔将他<br/>起来。香云道：「这怎么使得！还不快些上来。」一面说一面去扯他。越扯得急，<br/>未央生越舔得慌，把一根三寸长的舌头竟作了干事的阳物，在里面一抽一送，一<br/>来一往，与交媾无异，一见有淫水流出来，就吸在口里，吞下肚去。直舔得他丢<br/>了，连阴精都吃下去，方才爬上肚来。香云紧々抱住道：「我的心肝，你怎么这<br/>等爱我！我如今没得说，也死在你身上罢了。」<br/>　　未央生道：「照我看来，你这样佳人如今世上没有第二个了。你既有这件宝<br/>贝，你的丈夫为甚么不回来受用，终日睡在外边，使你孤眠独宿？」香云道：<br/>「他心上也要受用，只是力量不济，所以借处馆的名色在外面躲避差徭。」未央<br/>生道：「我闻他还是中年的人，怎么就这等不济？」香云道：「他少年时也是个<br/>风流子弟，极喜偷良家女子，日夜淫乐。减丧太过，到中年就没用了。」未央生<br/>道：「他少年时的力量比我如何？」香云道：「做事的伎俩虽然差不多，那有你<br/>这两桩好处。」未央生道：「我这件东西与你这件东西皆是世上没有的。如今两<br/>件宝贝凑在一处，切不可使他分开。从今以后，夜夜要过来同你睡了。」<br/>　　香云道：「你是有家小的人，怎能夜夜过来？只不要象前日的寡情也就勾了。」<br/>未央生道：「不知是哪个多嘴的人到你面前来学舌，使我抱了不白之冤，到这个<br/>时候还说我寡情。我若知道那个学舌的人，定要与他狠做一出。」香云道：「我<br/>老实对你说，学舌的人不是别个，就是那三位佳人。」未央生道：「这又奇了。<br/>这话若是别人说的也该没趣，难道自己不怕　ｕｕ- ３２４４２？，竟告诉起人<br/>家来。」香云道：「不瞒你说，我与三位佳人是姻门之亲。两个年纪小的，我叫<br/>他妹子；一个年纪大的，我叫他姑娘。两个妹子更与我心投意合，竟象同胞的一<br/>般。我有心事对他讲，他有隐情也对我说。我那日烧香回来，见了两个，就把你<br/>生的标致，偷看我，我也爱你，丢下扇子的话告诉他。他两个道，既然他爱你你<br/>爱他，少不得有个寻来的日子，看你怎么样打发他？我心上也料你要寻来，立在<br/>门前等了十来日，再不见一毫踪影。后来他两个烧香回来，遇见我就问我道，你<br/>那日看见的人是怎么面貌，怎样打扮？我就把你面孔衣服对他说。他两个道，这<br/>等说，你心上的人我今日也见过了。又问我，他既然爱你，那一日可曾对你磕头<br/>否？我说，他爱我只好在心上，那有在众人面前磕头之理？他见我说这话，就不<br/>作声，只是笑，像个得意之貌。我疑心起来，再三盘问，他方才把你磕头的事细<br/>々告我。一面笑一面说，严然有个骄人之貌。我一连没趣了几日，心上想道，我<br/>与他一般是初见之人，你为甚么见我就避嫌疑，偌也不唱一个？见他就疯颠起来，<br/>一些嫌疑不避壁，竟磕起头来？可见我的面貌不如他，你就要寻也去他，必不来<br/>寻我。往常我与他是极好的姊妹，为这件事竟有些恨他起来。所以今日于你相会，<br/>见说来了半年，直到如今方才理我，焉得不疑？后见你发誓起来，方才知道没有<br/>此事。这些戏文都是你磕头磕出来的，请问你该做不该做？」<br/>　　未央生道：「原来如此也。难怪你不忿恨。但他两个既是你令妹，也只当是<br/>我的小姨了。你肯使我见他一面，别的事不想得，只等我叫他几声姨娘，使他知<br/>道我们两个有了私情。他起先把磕头的话来骄你，待我替你把不但磕头又且相与<br/>的话去骄他。心上何如？」香云道：「这也不消，我与两个不但是姊妹，又且同<br/>盟。原说有福同享有苦同受，他以前既不曾背我，我如今怎么又反背他？我意欲<br/>要别你去与他相会，使他两个也知道天地间有一种妙物，大家赏鉴赏鉴。只是我<br/>也要与你断过。你得了他们之后不可改变心肠，要像今夜这等爱我，方才使得。<br/>你改变不改变也要发个誓来。」<br/>　　未央生听了，不觉手舞足蹈，一个筋斗就翻下床来，对了天地，比以前所发<br/>的誓更加狠毒。发完之后，又爬上床去，重新干起，当做央媒一般。及干到事完<br/>之后，交颈而睡。睡到天明起来，香云打发未央生依旧从梯上过去。<br/>　　自此以后，两个日日见面，夜夜同床。但不知两位小姨何日到手，今且暂停。<br/>下面两回另叙别事，少不得两出戏文之后又是正生上台也。<br/>　　评曰：<br/>　　我观肉蒲团之奇，未有奇于此回者。初看香云使性一段，使人张紧眼，莫知<br/>所自。及至看到末幅，始知从前一段乃理之当然，非作意也。香云未经相与之先，<br/>便吃无影之醋；既同枕席之后，必抬有理之酸。此妇人之常情也。后来不怪不妒，<br/>而且以月老自居，使三段奇缘一时毕集。观者虽有急事，亦不暇理，凡看未央生<br/>如何得意也。<br/>　　　　　　　　第十三回破釜焚舟除隐恨卧薪尝胆复奸仇<br/>　　却说权老实自从卖妻之后，愤恨不过，且无颜见人，就把生意不做，歇了。<br/>终日闷坐在家，拷问那十二岁丫鬟，说他与那长大汉子是几时睡起，还有甚么人<br/>替他往来做事。丫鬟起先怕主母利害，不敢多嘴。如今见主母卖去，料没有回来，<br/>就把某时睡起，某时才住，连对门丑妇过来同睡的话尽情说出，又说与他同睡的<br/>不是那个大汉，另是一个标致后生，那大汉子反是替他做事的。权老实听了这话，<br/>愈加愤恨。后来艳芳归了未央生，有人传说过来，权老实方才得了真情，就去查<br/>访未央生的来历。知道不是本处人，家中现有妻子，这是娶去做妾的。<br/>　　权老实想道，若是赛昆仑自己做事，我这冤仇也不要想报，只好忍过一世，<br/>到阴司地府之中与他算帐罢了。如今奸骗之人既不是他，我这冤仇如何不报？若<br/>要与他告状，他有赛昆仑帮助，不怕没有银子用，如今官府哪个不听分上的？他<br/>若央了人情，我的官司就要输与他了。我想起来告他也无益，不如走到他故乡，<br/>访著他的住处，千方百计钻进内室之中，把他结发妻子也拿来淫了几次，方才遂<br/>我的心。他淫我妻，我淫他妻，这才叫做冤报冤、仇报仇，就是杀死他也没有这<br/>桩事痛快。主意定了，就把那十一岁的丫鬟与一应家伙物件都变卖出银子来，连<br/>那一百二十两财礼与平日贩丝的本钱，都收拾了。别了乡邻，破釜焚舟而去。<br/>　　不一日，到了地头，就在饭店中歇下。次日去访未央生的住居与他家里的动<br/>静。访了半日，方才晓得事体难做，心下十分忧虑。起先，只说别人家的闺门与<br/>自己的一样，男子在家的时节自然严紧，男子出去之后就像门上少了关，可以借<br/>托事端，直进直出了。那里晓得读书的人家比做生意不同，不是三党亲戚及至交<br/>朋友即若不许跨进门槛。他那个人家又比别个读书的不同，就是三党的亲戚，至<br/>交的朋友，也不许跨进门槛。心上踌躇道，这等看来，那桩心事多应做不来了，<br/>只是既然举了此念，无论成与不成，也要尽心竭力去做一做，若万万做不来就是<br/>天意了。难道千山万水来到这里，就被「铁扉」二字吓了不成？<br/>　　主意定了，就要到他前后左右赁间房子住下，早晚之间好看机会行事。谁想<br/>他住的所在，是孤孤别别一个宅子，四面都是空地，那里有个房子可以赁得。权<br/>老实相了一遍，知道这事难做，只得走回寓处。走不上四五十步，只见他宅子旁<br/>边还有一株大树，树上挂了一个木牌，牌上写了八个大字。权老实近前一看，见<br/>上面写道「荒园招垦，初种免租。」权老实看了又把大树周围相了一遍，只见野<br/>草连天一望无际。心上想道，字上所说的荒园，想就是这空地了。不知是甚么人<br/>家的，既有荒园，毕竟也有间房子与人住了才好锄种。我就去租来住在近边，终<br/>日以锄地为名好看他家的动静。<br/>　　就走到附近之处去问人道：「这荒园的业主是哪一个？可有间房子租与种园<br/>的人居住么？」那人道：「荒园的业主叫做铁扉道人，就住在那孤别房子里面。<br/>只有园没有屋，是要种园之人别寻房子住的。」权老实道：「我要替他开垦，但<br/>不知他做人何如？」那人摇头道：「这人是难相遇的，若好相遇的也有人开垦，<br/>不倒如今了。」权老实道：「怎见得他难相遇？」那人道：「开荒的旧例，原该<br/>免租三年，他只肯免一年，到第二年就要交纳。这也罢了，他平日做人酸啬不过，<br/>拼不得饭食养人，一个官家也没有做他的佃户，只当他的长工，家里有生活要做<br/>去叫，又没有工钱。三年前头也有人开垦过了，只因被他差使不过，只得丢了不<br/>种。所以荒到如今。」权老实听了欢喜不过，肚里思量道，我所虑者，是不能够<br/>进门，只要进得门去，就有三分机括了。别人怕差使，我巴不得求他差使；别人<br/>要工钱，我巴不得没有工钱，正要使他用我才有妙处。只恐他女婿回来识破机关，<br/>就不妙了。我今须要别换一个姓名。他与我不曾见面，就回来也认不出我的。亦<br/>不至被他识破了。<br/>　　算计已定，就改姓为「来」，名字叫做「遂心」。他原为报仇而来，取来到<br/>即遂心之意。做小说的仍称他为「权老实」，省得人看花了眼。改名之后，就写<br/>了一张租约，走去伺候。知道他家的门是从来敲不开的，只得坐在门外死等。等<br/>了一日，不见有人出来。回到寓所宿了。到次日又去。恰好，铁扉道人立在门前<br/>买豆腐点心。老实见他相貌端严，就知是本人。走上前深深作揖问道：「铁扉道<br/>人莫非就是尊号么？」道人道：「正是。你问我怎的？」权老实道：「闻得府上<br/>有一片荒园招人开垦，小人因没有生意，要替府上租来种作。」道人道：「开荒<br/>的事，不是无力之人和懒惰之人做得来的，你平日方作如何？」权老实道：「小<br/>人平时是吃苦惯的，气力也将就去得。府上若不信得我，权做几时，若还开垦不<br/>来，再换佃户就是了。」道人道：「这等，我家没有房子，你在那里居住？」权<br/>老实道：「这个不难。小人又没有妻小，不过单身一人，待我自出工本，搭一个<br/>草舍起来就可以住得。」道人道：「也好，你去写租契来。」权老实已写在身边，<br/>就把租约递过去。道人见他形体粗笨，知道是个健汉，不但园地开得来，连家里<br/>的长工也当得过了。就收了租约，随他自备工本来搭草舍。<br/>　　权老实就去买几根木料，几担稻草，叫一两个泥工木作，不上半日就搭起来。<br/>虽是茅屋草舍，也觉得焕然一新。又把种园垦地的家伙办得整齐。每日清晨起来<br/>就去锄茅掘土。要使主人看见，觉得他勤谨，好乘青看顾的意思。铁扉道人有一<br/>间小阁，恰好对着荒园。行起坐卧都在这阁上。他平日起得极早，谁想权老实又<br/>早似他。他不曾下床，权老实已锄过许多地了。道人看见不住的喝彩，自己家里<br/>有费力的生活就央他去做。权老实竭力奉承，替他做事不但不要工钱，连饭也不<br/>敢吃饱。心上想道，他的女儿不知怎么样奇丑，所以厌恶他，离乡撇井去偷女色，<br/>我是睡过好妇人的，万一勾引他上场，看了那奇丑面貌，这根阳物不举，不肯替<br/>我报仇奈何？<br/>　　及看见一个绝美的妇人，心上虽然欢喜，还不知是与不是。后来见他丫鬟都<br/>叫小姐，方才晓得就是此人。心上又想道，这样妻子也睡得过了，为甚么丢在家<br/>中去占别人妻子？从此以后，忍心耐性，只图报仇。见他家里闺门严肃，愈加勤<br/>谨，不敢露一毫窥伺之容。在玉香面前走过，头也不敢抬，声也不敢则，竟像个<br/>诚实的人。<br/>　　一连过了几个月，道人见他又勤谨又老实，又不贪嘴，心上爱他不过，因想<br/>道，前日女婿临行曾留下几两银子，教我讨一个薪水之仆。我看见别人的官家好<br/>吃懒做的多，体心得力的少，所以不敢轻讨。若像这样的人讨他一个也未为不是。<br/>我想此人穷无依倚，或者肯卖身为仆也不可知。只是一个汉子讨在家中，有两桩<br/>不便：一来怕他没有牵绊，要偷物件逃走；二来男女混杂，那里防闲的许多。我<br/>想他若肯卖身，就把一个丫鬟配他，他有妻子系住了身，自然不想逃走，就是出<br/>入之间有妻子防闲他，别样的事也就不消虑了。<br/>　　主意定了，一日走去看他锄地，就问道：「你这等克勤克苦，论理就该做起<br/>人家来了。为甚么家小也不讨一房？」权老实道：「自古道『智养千口，力养一<br/>身』，靠力养活的人，糊得口来也就勾了。那里能够讨家小？」道人道：「人生<br/>一世，妻子儿女都是少不得的。你自家既不能娶亲，何不投靠一个人家有现成女<br/>子，配他一个？生得儿女出来，百年之后也有个烧钱化纸的人，多少是好。」权<br/>老实听了，知道他有接纳之心，就将计就计答道：「我想投靠人家也是难事，一<br/>来怕主人不知甘苦，终日为他做马牛，他不为功劳，又要打骂；二来怕同伴里面<br/>不能相容，他不肯替主人出力，见我赤胆忠心，就怕形他短处出来，反要主人面<br/>前离间，使我不能够安身。我常见乡宦人家有这情敝，所以不敢去投靠。」道人<br/>道：「那乡宦人家仆从甚多，上下之间情意不洽，所以有这情敝。若是不大不小<br/>的人家，手下人的好恶主人就看得出。况且同伴甚少，有甚么相容不得？譬如人<br/>家像我这模样，一进了门又有妻子配你，你肯去不肯去？」权老实道：「这是极<br/>好的，有甚么不肯去。」道人道：「老实对你说，我家少一个使唤的人，今见你<br/>勤谨老实，心上要留你，所以问你这些话。你若果然情愿，就写一张身契进来，<br/>要几两身价先对我说，待我好设处。进门之日我就把丫鬟配你。你意下何如？」<br/>老实道：「若得如此，我明天就送身契进来。只是小人平日欲心极淡，妻子有也<br/>得，没有也得，不十分思想。欲把丫鬟配我且从容些，待我做事几年，到精力衰<br/>倦的时节把来配我，也不为迟。如今这样年纪，正要为主人出力，何苦把精神气<br/>力被妇人消耗了去？至于『身价』二字一发不消提起，我是自己卖身的，又没有<br/>父母兄弟，身价把与哪一个？只要自己有得穿、有得吃就是了。要银子何用？只<br/>是文契上不写身价怎么叫做卖身，只好在纸上随意写出多少银子就是。其实一分<br/>一文都不要主人破费。」道人听了，不觉欢喜道：「听你这些话，可见你是个忠<br/>义之仆。只是两件之中只好辞一件。身价不领，或者留在我身边，待后来做衣服<br/>穿。这还使得。若说不要妻子那就成不得了。从来卖身的人只为得一房老小，要<br/>图些夫妻之乐，你为甚么不要？身价既不领，妻子又不要，只当是毫无干涉的人，<br/>我怎么好取留你？」权老实道：「既然主人怕我心性不常，后来要去，故欲把妻<br/>子配我使我没有二心的，但我不是那样恶人，今既不放心，我承受了就是。」<br/>　　两个说明白了，权老实不等第二日，当晚就写身契过去。道人也不等第二日，<br/>当晚就把丫鬟配他。从此以后，道人把草舍拆了，教他在家里宿歇。起先唤他<br/>「来遂心」，如今把「来」字削去，单唤「遂心」，配他的丫鬟叫做「如意」。<br/>眼见报仇之事有了八分，如意之名又增一遂心之兆矣。<br/>　　评曰：<br/>　　妙在粗笨真率之权老实而能委屈求全，迂回钻入铁扉之中，为司马相如之韵<br/>事，又妙在铁扉道人于将来之事节节虑到，究竟入权老实计中为卓王孙之后身女<br/>心。思路亦可谓奇之极、曲之至矣。<br/>　　　　　　第十四回闭户说欢娱隔墙有耳禁人观沐浴此地无银<br/>　　却说权老实未卖身之前，那玉香小姐有许多幽郁之情，总因笔墨不闲，不曾<br/>叙得，如今方才说起他。当初正在得趣之时，被个狠心父亲把丈夫赶出去，竟像<br/>好饮的人戒了酒，知味的人断了荤，就是三五夜也熬不过，何况今年隔岁守起活<br/>寡来。实在欢娱既不可得，只好把春宫册子摆在面前观看。谁想越看越不禁止那<br/>一段淫欲之心。从此以后就把春宫册子放过一边，寻几种闲书出来消愁解闷。<br/>　　看官，你道他当此之时，要消愁解闷，是甚么书好？据在下看起来别种闲书<br/>皆不中用，惟有他少年所读父亲所授的书，如《列女传》、《女孝经》之类，极<br/>是对科。若肯拿来一看，岂但消愁解闷，就是活寡也守得来，死寡也守得住。怎<br/>乃计不出此，反把丈夫所买之书，取出观玩。那丈夫所买之书都是淫词艺语，如<br/>《痴婆子传》、《绣塌野史》、《如意君传》之类，尽数翻出来细看。<br/>　　只见那书上凡说男子抽送的度数，不是论万就是论千，说男子的阳物，不是<br/>赞他极大，就是夸他极长，甚至有头如蜗牛、身如剥兔，挂斗粟而不垂的。心上<br/>想道，我不信男子身上有这样雄壮的东西，我家男子的物事长不过二寸，大不过<br/>两指，干事的时节，极多不过一过一二百提，就要泄了。何曾有上千？自古道：<br/>「尽信书则不如无书」。这些百经的话一定是做书之人造出来的，那有这等异事。<br/>疑了一会，又想道，天下甚大，男子甚多，里面奇奇怪怪，何所不为，焉知书上<br/>的话不是实事？倘若做妇人的嫁得这样一个男子，那房帏之乐自然不可以言语形<br/>容，就是天上的神仙也不愿去做了。又把这话疑了又信。<br/>　　连日爬起来，女工针指一些不做，只把这几种闲书做对头，要使心上的淫兴<br/>索性浓到极处，好等丈夫回来一齐发泄。谁想等到后面，一毫音信也没有，不由<br/>他不怨恨起来。心上想道，我前世不修，嫁着这样狠心男子，成性不上数月，一<br/>去倒丢了几年。料他那样好色的人，再没有熬到如今不走邪路之理。他既走得邪<br/>路，我也开得后门，就与别个男子相处也不为过。只可惜闺门严紧，没有男子见<br/>面。想到那个地步就把怨恨丈夫的心迁怒到父亲身上，巴不得他早些死了，好等<br/>男子进来。<br/>　　及至看见权老实就像饿鹰见鸡，不论精粗美恶，只要吞得进口就是食了。起<br/>先做工的时节，虽有此心，一来见他老实，相见之际头也不抬，不好突然俯就他；<br/>二来日间进来，夜间出去，就要俯就他亦无其时。后来，听见他要卖身，心中甚<br/>喜，要想进门的头一夜就不肯放过他。不料父亲把如意配他，见他两个拜堂之后，<br/>双双进房，心上就吃起醋。伺候父亲睡了，就悄悄走去听他干事。权老实的阳物<br/>甚大，如意虽有二十多岁，只因主人至诚，不曾偷摸过他，所以还是个处子，那<br/>里能经得绝大东西。叫喊之声，啼哭之状，自然惊天动地。连窃听之人都要替他<br/>疼痛起来。权老实见他承受不起，只好草草完事。<br/>　　玉香立了一会，听不出好处，也自进房睡了。到第二三夜，又去补听，也还<br/>只见其苦，不见其乐，直听到三夜之后，也自权老实的本事该当出现以前。几夜<br/>都是吹灭了灯，然后睡的，独有这一晚，灯也不吹，帐子也不放，未曾动手之先，<br/>把一根八寸多长、一手把握不来的阳物，教如意捏在手中，摩弄了一会，方才插<br/>入阴户。此时的阴户已被阳物喧大了，不像以前紧涩。权老实就放出本领来，抽<br/>送的度数竟与书上一般，不到数千不肯住手。如意从奇苦之后，忽逢奇乐，那些<br/>呼唤之声，又不觉惊天动地。以前替他疼痛之人，如今又替他快活起来。看出来<br/>的淫水，比弄出来的淫水更多。<br/>　　从此以后，玉香的心已注在权老实身上。权老实自进门之后，也不老实。遇<br/>见玉香，不住把眼睛偷觑玉香，若有笑面，也把笑面相承。一日，玉香在房里洗<br/>浴，他从门外走过，无心中咳嗽一声。玉香知道是他，要引他看看肌肤，好动淫<br/>兴。故意说道：「我在这边洗澡，外面是哪一个？不要进来。」权老实知道这话<br/>是此处无银之意，就不敢拂他的盛情，把纸窗湿破一块，靠在面上张看。玉香看<br/>见窗外有人，知道是了。就把两个肉峰，一张牝户，正正的对着窗子，好等他细<br/>看。还怕要紧的去处浸在水里，看不分明，又把身子睡倒，两脚扒开，现出个正<br/>面，使他一览无遗。<br/>　　睡了一会，就坐起身来，两手捧住牝户，自己看了，长叹一声，做个技痒难<br/>搔，无可奈何的意思。权老实看了，知道这妇人淫也淫到极处，熬也熬到苦处，<br/>我若进去，决不拒客了。直把房门一推，直闯进去，跪在玉香面前道：「奴辈该<br/>死。」就爬起身来把他搂住。玉香故意吃惊道：「你为何这般胆大？」权老实道：<br/>「小人卖身之意，原是要进来亲近小姐。起先还要在没有人去处诉出衷情，待小<br/>姐许了，才敢放肆。不想今日看见千金之体生得娇嫩，熬不住了，只得进来冒渎，<br/>求小姐救命。」玉香道：「据你的意思，要怎么样？难道浴盆里面好干甚么事体<br/>不成？」权老实道：「小人也知道，这个所在与这个时候，不是干得事的。只求<br/>小姐恩允过了，待我夜间来服事就是。」玉香道：「你夜间与如意同睡，他怎肯<br/>放你来？」权老实道：「他是极贪睡的，夜间干事之后，直睡到天明方醒。我今<br/>夜瞒了他来，他那里知道。」玉香道：「这等，依你就是。」权老实见他允了，<br/>就把浑身上下摸过一遍，又亲了两个嘴，约今夜开门等我，方才出去。<br/>　　此时天色已晚，玉香揩干了身子，衣服也不穿，夜饭也不吃，就爬上床去，<br/>要先睡一觉，养养精神好同他干事。谁想再睡不著，捱到二更，初听见房门响，<br/>知道是他进来，就低低叫道：「遂心哥，你来么？」权老实也低低应道：「小姐，<br/>我来了。」玉香怕他在黑暗之中摸不上床，忙爬下来接引，就牵他上床，说道：<br/>「心肝，你的东西，我看见过了，比别人的不同，我承受不起，求你从容些。」<br/>权老实道：「千金之体，我怎敢唐突。」<br/>　　口虽说这话，心内还疑他假意装娇，岂有偷妇人的男子没有绝大本钱，使自<br/>家妻子还怕疼痛之理。就把阳物对着牝户唐突起来。玉香忍不过，就恼起来道：<br/>「我吩咐你从容些，你怎么又这等急遽？」权老实见抵不进去，知道起先的话不<br/>是虚情。就陪个小心道：「不瞒小姐说，我不曾见过标致妇人。今遇小姐，心上<br/>爱你不过，巴不得早进一刻也是好的，所以用力太重，得罪了小姐。如今待我将<br/>功折罪就是了。」遂把阳物提起，在他阴户两旁东挨西擦，不敢入室，竟在腿缝<br/>之中弄送起来。你道他是甚么意思？原来是个「疏石引泉」之法。天下最滑之物，<br/>莫过于淫水，是天生地设，要使他兹阴润户的东西。唾沫虽好，那里赶得他上？<br/>凡用唾沫者皆是男子性急，等不得淫水出来，所以把口中之物纳入阴中，用那假<br/>借之法。<br/>　　究竟别洞之水，不若本源之水滑溜，容易入口。权老实起先也不知有此法，<br/>只音初娶艳芳之时，阳大阴小，不能入。亏得艳芳搜索枯肠，想出这种法来，把<br/>极难之事弄得极易。如今玉香的阴户，与艳芳昔日的阴户宽窄相同。权老实忽然<br/>记起这旧事，所以仍用此法，把阳物放在腿缝之中，替阴户摩肩擦背，使他里面<br/>痒不过，自然有淫水出来。淫水一来，如浅滩上的重船得了春涨，一到，自然一<br/>息千里，连篙橹之功都可以不费了。<br/>　　玉香见他把腿缝认做阴户，就笑道：「你们走错了路，我们往常不是这样干。」<br/>权老实道：「一毫也不错。我还你快活就是。」弄了一会，只见腿缝里面有些滑<br/>溜起来，知道淫水已至。又怕太滑，抵不著阴门，要溜到别处去，就拿住玉香的<br/>手，把阳物交与他道：「起先果然弄错了，如今摸不著真穴，求你自家点一点。」<br/>玉香就叠起阴户，把阳物凑在阴户口，吩咐道：「如今是了，你自己用力插进。」<br/>权老实挺起阳物，一直插进去。每抽一次，送进一二分。再抽二十余抽，那根八<br/>寸多长的阳物，不知不觉已尽根进去了。玉香见他干法在行，愈加爱惜。就紧紧<br/>搂住道：「心肝，你是初近女色的人，怎么就这等知情识趣。我今爱杀你了。」<br/>权老实任事之初，得了这篇奖语，自然不肯偷安。把抽送之法，不猛不宽，不缓<br/>不急的做去。做到后面，竟使他一辞莫赞，连奖语都做不出来，方才住手。<br/>　　玉香不曾尝这样滋味，十分欢喜。自此以后，夜夜少他不得，起先，还是背<br/>著如意做事，后来晓得瞒不到底，索性对他说过，明明白白的往来。玉香怕如意<br/>吃醋，尽心奉承他，名为主婢，实同大小。或是一人一夜，或是一人半夜，甚至<br/>有高兴之时，三人同睡。<br/>　　在权老实的初意，原为报仇而来，指望弄上了手，睡几个月，即便抽身，不<br/>可被妇人恋住。谁想冤孽之事难以开交，当初与艳芳睡了几年，不见生子，如今<br/>与玉香一干，就成了孕。起先还不觉，及至三月后害起喜来，方才知道。千方百<br/>计寻药来打胎，再打不下。玉香对权老实哭道：「我这条性命送在你身上了，你<br/>晓得我父亲严法，一句话讲错，尚且要打骂，肯容做这恶事？明日知道，我少不<br/>得是一死。不如预先死了，还省得淘气。」说罢就要上吊起来。权老实再三苦劝。<br/>　　玉香道：「你若要我不死，除非领我逃走，逃到他乡外国。一来免了后患，<br/>二来好做长远夫妻，三来肚里生出来是男是女，总是你的骨血，也省得淹死了他。<br/>你心下何如？权老实见他说得有理，就要瞒著如意做事；又恐怕他预先知觉，要<br/>说出来，只得与他商量定了，把随身衣服捆好，等铁扉道人睡了，开了大门一齐<br/>逃走。但不知他走到何方，后来怎生结果，看到十八回才知下落。<br/>　　评曰：<br/>　　有人看到此回，疑铁扉道人是个善士，不该有淫奔之女，天公既欲惩奸，独<br/>不欲劝善乎？余曰：不然。此等报应，正是天公不谬处。铁扉道人生平不交一友，<br/>不见一人，不免蹊刻太甚，且开荒之例，原该免租三年，他只免一年，不时呼佃<br/>户服役而不给工钱之类，皆残忍刻薄之事，安得使后来无报？所以从来狐介之士<br/>厥后反不昌者即此理也。为君子者可不慎乎？<br/>　　　　　　　　第十五回同盟义通通宵乐姊妹平分一夜欢<br/>　　权老实报仇的因果按下慢表，如今且把未央生得意之事畅说一番。自这一夜<br/>搂住香云细谈往事，知道那三个美妇都是他一家，两个少年的又分外心投意合。<br/>只因话长夜短，两个又要干事，竟不曾问那三个妇人是何姓名，三个丈夫是何别<br/>号，家住在哪里。直到第二夜过去，方才补问。<br/>　　香云道：「我叫他姑娘的，是花朝日生的，名字叫做『花晨』，我们叫他晨<br/>姑。丈夫死过十年了，他心上要嫁，只因生下个遗腹子，累住了身子，不好嫁得，<br/>所以守寡。我叫他妹子那两个，是他嫡亲侄妇，大的叫做『瑞珠』，小的叫做<br/>『瑞玉』。瑞珠的丈夫，号『卧云生』；瑞玉的丈夫，号『倚云生』，两个是胞<br/>兄弟。他三个人家门户虽然个别，里面其实相通。只有我远一步，隔得几家门面。<br/>总来都在这条巷内。」<br/>　　未央生听了，愈加欢喜。又记起赛昆仑前日之言说两个富贵女子，就是此人。<br/>可见贼眼与色眼一样，同是一丝不漏的。就问香云道：「昨日蒙你盛情，把两位<br/>令妹许我，但不知何时才许我相会？」香云道：「再过三五日，我就要过去，可<br/>以引你去相会。只是一件，我一去之后，就不回来，这张床不是我们作乐之处了。」<br/>未央生吃一惊道：「这是甚么缘故？你可明白说来。」香云道：「因我家丈夫在<br/>他家处馆，那兄弟两个是我丈夫的学生，文理都不齐，怕做秀才要岁考，两个一<br/>齐缘了例，目下要进京坐监，他两个是不得离先生，少不得我家丈夫要同他进去。<br/>他怕我没人照管，要接到他家，等我姊妹三个一同居住。这数日之内就要起身，<br/>所以我一去之后就不回来，只好约你到那边相会了。」未央生听了，一发喜上加<br/>喜，想三个男子一齐开去，三个女子一齐撮合，可以肆意宣淫了。果然数日之后，<br/>师徒三个一齐起身。起身之日就把香云接去。香云与未央生两个正相到好处，那<br/>里离得长久？少不得一见之后就要透露出来，好商量定了，领他来干事。<br/>　　次日，香云对瑞珠、瑞玉问道：「你两个可曾再到庙里去烧香么？」瑞玉先<br/>答道：「烧过一次就罢了，难道只管去烧？」香云道：「有那样标致男人磕你的<br/>头，就三五日去烧一次也不为过。」瑞珠道：「香倒要去烧，只是没有扇子送他。」<br/>香云道：「贤妹不要笑我，我的扇子固然折本就是。你们两个虽受他磕头，也不<br/>曾见他跟你们回来，哄你害害相思罢了。」瑞玉道：「我们两个说起这件事，也<br/>解说不出为甚么。那个男人这等虎头蛇尾，若照那样颠狂起来，就像等不得第二<br/>日，当晚就要跟来的一般。及至等到后面，一些踪影也没有。<br/>　　既然这等寡情，何不省了那几个头不磕也罢。「香云道：」我闻得人说，他<br/>终日在那边思想，只是寻你们不著。无可奈何了。「瑞珠道：」我们两个他未必<br/>思想，只怕对了那把扇子睹物思人，要害起相思病来。「香云道：」扇子的相思<br/>他倒果然害过，不是假话。如今倒勾过帐了。<br/>　　只是磕头的相思，害得沉重，一时医他不好。将来害死，只怕要你来偿命。<br/>「瑞珠、瑞玉见他这话可疑，就一齐到他脸上看他颜色何如。香云一面说一面笑，<br/>也做出一种骄人的光景。两个一齐道：」看你这样得意，莫非上了手么？「香云<br/>道：」也差不多，偏背你们与他勾账过了。「两个听见这话，就像科场后不中的<br/>举子，遇著新贵人一般，又惭愧又□慕，变赔个笑脸道：」这等，恭喜！添了个<br/>得意的新姐夫我不曾贺你，如今新姐夫在哪里？可肯借我们看看么？「香云故意<br/>作难道：」你们都是见面过了，何须再要见？「<br/>　　瑞玉道：「当初是道路之人，他便磕头，我不好回礼。如今是至亲了，何妨<br/>再会，待我们回他个礼，叫声姐夫，替他亲热也是好的。」香云道：「要见有何<br/>难，我就去叫他来。只怕他一见了面，要象前日磕头的光景，风颠起来，得罪了<br/>二位贤妹，不成体统。」瑞玉道：「他起先少人拘管，所以轻举妄动，如今有你<br/>这个吃醋的人立在面前，他怎么敢放肆。」瑞珠对了瑞玉道：「你这些话都是枉<br/>说的，他心上的人怎么舍得把与别人见面？当初结盟的话，虽说有祸同受，有福<br/>同享，如今那里依得许多。只是求他不要追吃以前的醋，把磕头的话置之不问，<br/>也就好了，怎么还想别样的事。」<br/>　　香云听了，知道他发急了，就认真道：「你不要发急。我若是要独自受用，<br/>不与你们同乐，只消住在家中不肯过来，日夜同他快活就是了。何须带自己的醋<br/>到别人家吃起来？我今肯对你们说，可见不是恶意了。如今要从公酌议，定一个<br/>规矩，使见面之后，大家没有争兢，我就叫他进来，同你们相会。」瑞珠道：<br/>「若肯如此，也不枉结拜一场。就求你立个规矩，我们遵依就是了。」香云道：<br/>「我与他相处在你们之先，论起理来，就该有个妻妾之分，大小之别。凡是要占<br/>便宜，得我与你是相好的姊妹。不好这等论得，只是序齿罢了。凡日间、夜间取<br/>乐，总要自大而小，从长而幼，不许越位。就是言语之间，也要留些余地。不可<br/>以少年之所长，形老成之所短，使他有后来居上之评；不可以新交之太密，使旧<br/>好之渐疏，使我有前鱼见弃之恨。若依得这些话，自然情投意合，你们肯依不肯<br/>依？」瑞珠、瑞玉齐答道：「这议论甚是公道，只怕你不肯。我们有甚么不依？」<br/>　　香云道：「这等，待我写字唤他来。」就取出一幅花笺，写出两句诗道：<br/>　　天台诸女伴，相约待刘郎。<br/>　　写了这两句，就把签折做几折，放进笔筒里。瑞玉道：「为甚么只写两句？<br/>这诗叫做甚么体？」瑞珠道：「我晓得云姐的主意，是舍不得他搜索枯肠，留后<br/>两句待他续来，省得再写回贴的意思。你也忒熬爱他了。」香云笑一笑，把诗封<br/>好，交与丫鬟，吩咐拿到自己房里从板壁缝中丢过去，讨了回字转来。<br/>　　丫鬟去后，瑞珠问道：「你是怎么法引他到家里来？如今过几夜了？」香云<br/>就把他住在隔壁，如何相会，共睡几夜，细说一遍。瑞玉道：「他的本事何如？」<br/>香云道：「若说起本事，竟要使人爱杀。你们两个只知道他的面貌标致，那里晓<br/>得他的本钱是一件至宝。从来妇人不但不曾看见过，连闻也不曾闻过。」瑞珠、<br/>瑞玉听了，一发要问，就像未考的童生，遇著考过的朋友，扯住问题目一般，是<br/>大是小，是长是短，出经不出经，给烛不给烛，件件要问道。彼时正在吃饭之后，<br/>碗碟未收，香云见他问多少长，就拈一根箸，道：「有如此箸。」见问他多少大，<br/>就拿一个茶盅，道：「有如此盅。」<br/>　　见他问坚硬何如，就指一碗豆腐，道：「有如此腐。」瑞珠、瑞玉笑道：<br/>「这等，是极软的了。既然如此，就要他长大何用？」香云道：「不然。天下极<br/>硬之物，莫过于豆腐。更比钢铁不同，钢铁虽然坚硬，一见火就软了。只有豆腐，<br/>放在热处越烘越硬，他的东西也是如此，是弄不软的。我所以把豆腐比他。」瑞<br/>珠、瑞玉道：「我不信有这件好宝。」香云道：「我说这话还不曾尽其所长，他<br/>另有两种妙处，我若说出，你一发不信。只好到干事时，你自己去验罢了。」瑞<br/>珠、瑞玉道：「你说就是，管我们信不信。」香云又把先小后大，先冷后热，次<br/>第形容出来，两人听了他，不觉欲火上升，耳红面赤，即刻要他来与他干事，好<br/>试他绝技。<br/>　　谁想丫鬟去了半日，再不见来。原来未央生不在家。他坐在房里等候，被书<br/>笥看见，也从板壁上爬过来，两个大弄半日。直待未央生回来，把书笥丢过去，<br/>方才讨得回字转来。三人拆开一看，见他果然会心，就在原诗后面续两句道：<br/>　　早修胡麻饭，相逢节馁肠。<br/>　　瑞珠、瑞玉看了知道今夜是万无一失了，不胜欢喜。香云道：「今夜干事的<br/>次序，须议一个妥当，省得临事之时，个个要想争先。」瑞珠心上晓得他睡过几<br/>夜，该当让人，没有今夜就要序齿之理。心上虽然如此，口里故意谦逊道：「你<br/>方才做定规矩，自长而幼，自大而小，不消说是你起头。」香云道：「论理原该<br/>如此，只是今夜又当别论。自古道『先入为主，后入为宾』，我同他睡了几夜，<br/>就算是主人，今夜且定宾主之礼，等你两人各睡一次，然后再序长幼。你们不要<br/>虚谦，今夜自然是珠妹起了，只是你两人还是每人一夜，睡个完全的好；还是每<br/>人半夜，睡个均匀的好？你们商议定了，回我的话就是。」瑞珠、瑞玉想了一会<br/>齐说道：「我们两人不好说得，凭家长吩咐就是。」香云道：「每人一夜觉得像<br/>意，只是难为侯缺的，还是每人半夜罢。你两人意中如何？」谁想他两人各有隐<br/>情，不好说出，只是闭口不言。香云道：「你们不说的意思我知道了，前面的一<br/>个怕他不肯尽欢，要留量去赴第二席，所以不应；后面的一个怕他是强弩之末，<br/>干事的时节没有锋芒，所以不应。我老实对你说，他的本事是一个当得几个的。」<br/>对着瑞珠道：「你就同他睡一夜，只好做半夜实事，只怕还不到半夜，就要求免，<br/>落得交下手去。」又对瑞玉道：「酒醉后来人，况且他那壶酒又分明是下半壶好<br/>吃。你两个不必狐自。」<br/>　　瑞珠、瑞玉的隐情被他参破，又决下疑心，一齐应道：「依命就是。」香云<br/>遂吩咐丫鬟立在门前去等。不多一会，就把未央生领进来。瑞珠、瑞玉见他来到，<br/>假装羞怯退后一步，让香云接他。未央生对香云深深一揖，道：「请两位小妹过<br/>来相见。」香云每一只手扯住一个，同他相见。见后，瑞珠唤丫鬟拿茶，香云道：<br/>「不消唤茶，他为你两个也想得苦了，各人把口里琼果送些过去，当了茶罢。」<br/>就把两个的手交与未央生。未央生接到了手，就双双搂住，把自己的舌头先伸在<br/>瑞珠口里，等他尝了一会；又伸在瑞玉的口里，也等他尝了一会。然后把三张口<br/>合在一处，凑成一个「品」字，又把两根舌一齐含在口里，尝了一会，方才放手。<br/>　　只见丫头排上夜饭，未央生上坐，香云下坐，瑞珠居左，瑞玉居右。四个吃<br/>了晚饭，将要收碗，未央生扯香云到背后去问道：「请问娘子，今夜是怎么样睡<br/>法？」香云道：「我预先替你酌定了，上半夜是瑞珠，下半夜是瑞玉。」未央生<br/>道：「这等，娘子呢？」香云道：「今夜我且恬退一夜，让他两个受用。待明夜<br/>然后轮起，照序齿一人睡一夜。但你今夜要争气些，应得我的口来就是了。」未<br/>央生道：「那个不消吩咐，只是忒难为你。」香云就叫丫鬟拿灯送未央生与瑞珠<br/>进去。自己怕瑞玉难过，陪他说了一会闲话，方才就寝。<br/>　　瑞珠与未央生进房之后，就宽衣解带，上床行乐。初干之际，颇觉艰难，瑞<br/>珠想起日间的话说得好听，知有将来之乐，足偿此际之苦，所以坚忍，咬住牙关，<br/>任他冲突。时时刻刻盼他大起来，时时刻刻望他热起来。只见抽到后面，果然越<br/>弄越大，越干越热，竟像是个极大的角先生，灌了一肚滚水，塞进去一般。就是<br/>不抽不动，留在里面也是快活。方才知道日间所言不是虚誉，「至宝」二字竟可<br/>做此物的别名。就把未央生紧紧搂住道：「我的心肝，你有这样标致面孔，又有<br/>这件至宝生在身上，难道要把普天下的妇人都想死了不成？」<br/>　　未央生道：「弄得人死，才想得人死。心肝，你舍得一条性命，等我弄死了<br/>么？」瑞珠道：「遇著这件东西，难道还要想活不成？只是让我多干了几次，死<br/>才死得甘心。不要头一次就送我性命。」未央生就翻天倒地干起来。瑞珠的阴户<br/>虽深，花心生得极浅，只消进一二寸就挠着痒处，所以抽送之间再没得落空。抽<br/>到半千之后，就要死要活起来，口里不住的叫道：「心肝，我今要死了。求你饶<br/>了罢。」未央生要现所长，听见这话，只当听不见，力也不较，从一更干起，直<br/>干到二更，只见他四肢瘫软，口内冷气直冲，未央生知道不是劲敌，就住了手。<br/>紧紧搂住睡了一会，瑞珠醒转来道：「心肝，你怎么这么会干？如今我妹子在房<br/>里等，你过去罢。」未央生道：「黑暗暗的，我那里摸得过去？」瑞珠道：「待<br/>我叫丫鬟送你去。」就叫一个丫鬟起来，搀了未央生的手，送他过去。<br/>　　那个丫鬟是个十五六岁的处子，起先听见他干事，弄得山摇地动，阴中骚痒<br/>不过，淫水不知流了多少。如今搀著未央生的手，那里放得他过。走到僻静去处，<br/>就对未央生道：「你怎么这等狠心，刚才那样好滋味，何不使我尝一尝？」就把<br/>一手搂住未央生，一手去脱自家的裤子。未央生见他情急不过，不好推辞，就叫<br/>他睡在懒榻之下，将他阴户扒开，然后取出阳物，唾沫也不搽，对了阴户直抵。<br/>那丫鬟不曾经人弄过，暗想那件东西是好吃的汤水，所以扯他弄，还愁他不肯弄。<br/>不料，他把阳物一抵，疼痛难当，就喊叫起来。未央生见他是个处子，就搽上许<br/>多唾沫，紧紧朝里又抵。他又叫喊起来道：「做不得！若再照样，一些好处也没<br/>有。为甚么我主母弄了就快活，这是何故？」未央生就把初次干起要皮破血流，<br/>直要干过十余次方才会快活，又安慰他道：「我的本钱忒大，你当不起。我有个<br/>小厮叫做『书笥』，他的本钱还小。明日带他来先与你干几次，然后等我干就不<br/>妨了。」<br/>　　丫鬟感激不尽，就爬起来，穿好裤子，引他行走。走到瑞玉门前，只见明烛<br/>辉煌，点在房里伺候。听见外面走响，丫鬟就开房门，接他进去。未央生走到床<br/>前，叫道：「心肝，我来迟了。你不要见怪。」遂把衣服脱下，揭开被窝，爬在<br/>瑞玉肚上，挺起阳物就干。初干之时，痛楚起来，与瑞珠一般，干到好处，那种<br/>要死要活的模样，更比瑞珠不同，使人看了竟要可伶起来。这是甚么原故？因他<br/>的年纪比瑞珠小三四岁，身体也在瘦弱一边，肌肤娇嫩，竟无一物可比。就是立<br/>在阶前，尚怕随风吹倒；坐在椅上，还要东扶西靠的人，那里能经得这样干事？<br/>所以抽到数百之后，星眼微撑，朱唇半启，心上有话，口里说不出来，无非是弱<br/>体难胜，香魂欲断，若再抽一会，定有性命之忧。未央生看了，心上伶惜不过，<br/>就问道：「心肝，你经不得再弄了么？」瑞玉答应不出，只把头点一点。未央生<br/>就爬下身来，等他苏息一会，要干，又经不得再干；不干，又爱他不过，只得把<br/>他抱在肚子上面，睡到天明。<br/>　　香云与瑞珠清早起来，要商量长久之策，就到瑞玉床前催未央生早起。揭开<br/>帐子一看，只见瑞玉倒在上面，未央生倒在下面，就叫醒来笑道：「今夜点灯不<br/>消买蜡烛了！」姊妹三个笑了一会，就与未央生商议道：「如今晚去夜来，终究<br/>被人看见。就是你自己家里的人见你夜夜不回，也要根究出来。怎么设法在这里<br/>住几时，连日里也不回去，不必定要干事，就是下棋、做诗，说说笑笑，也是快<br/>活的。你有这个妙法么？」未央生道：「我未来之先，就把绝妙之法算得妥当了。」<br/>三人问道：「甚么妙法？」未央生道：「我的小妾现今怀孕在身，干不得事。我<br/>昨日对他说，我离家日久，不曾回去，今趁你怀孕之时，到故乡去看看。往返只<br/>消散个月，就好转来看你分娩。省得分娩之后，又要回去，妨我们作乐的工夫。<br/>他说我这话极讲得是。我今日回去，就收拾行李出门，只说回故乡去，竟挑到你<br/>家来。这三个月之中，莫说做诗、下棋、说笑话，就是要串戏，也串得几本了。」<br/>　　三个女子听了，不胜欢喜，皆言妙计。未央生道：「还有一事，要与三位商<br/>议。我身边有两个伴当，一个丢在家里，一个带他出来。只是那小介也有主人之<br/>风，若不把些甜头到他，他若走回去露出事来，却怎么处？」瑞珠道：「这个不<br/>难，我家有得是丫鬟，随他去作乐就是。不但可系伴当之身，还可塞梅香之口，<br/>省得我们男子回来要去学舌。」未央生道：「说的有理。」四人计议定了，就打<br/>发未央生回去。当晚就挑行李过来。自此后，不但未央生醉卧群芳，连随身伴当<br/>亦享温柔之福。只可惜故园春色一旦飘零，使人有不堪回首之叹耳。<br/>　　评曰：<br/>　　香云不吃同盟之醋，而背以锺爱之人，公之同好。虽所为出于不正，而交情<br/>亦自可取。求之男子中正不可得。今之同盟兄弟，所共图之事，亦未必尽出于正，<br/>而嫉妒之心更有甚于不同盟者。此等男子，幸不生为妇人，若为妇人，必极尽天<br/>下之淫行而后止。<br/>　　　　　　　　　　　　【《肉蒲团》卷之三终】<br/>　　　　　　　　第十六回真好事半路遭魔活春宫连箱被劫<br/>　　诗云：<br/>　　芳心忍负春晴日，小阁添丝绣碧罗。<br/>　　绣到鸳鸯针忽折，画中好事也多魔。<br/>　　香云与瑞珠、瑞玉，把未央生藏在家中，依了定例，一人睡一夜。周而复始，<br/>轮了几次，未央生与旧例之外，增个新例出来，叫做「三分一统」，分睡了三夜，<br/>定要合睡一夜；合睡了一夜，又依旧轮睡三夜。使他姊妹三人，有共体连形之乐。<br/>自添新例之后，就设一张宽榻，做一个五尺的高长枕，缝一条八幅的大被。每到<br/>合睡之夜，教他姊妹三人并头而卧，自己的身子再不著席，只在三人身上滚来滚<br/>去。滚到那一个身上，兴高起来，就在那一个干起。喜得三个妇人的色量都还不<br/>高，多者不过一二百抽，少者还不上百余抽，就要丢了。中间的丢过一次，就要<br/>轮着左边的；左边的丢过一次，就好轮着右边的。只消一二更天完了正事，其余<br/>多的工夫，就好摩弄温柔，咀尝香味了。<br/>　　一日，香云与瑞珠、瑞玉在背后商量道：「我们三个把这等一个神仙，一件<br/>宝贝，放在身边受用，可谓侥幸之极。只是一件，从来的好事多魔，须要在得意<br/>之时，预防失意之事，不可被外人知觉，唇播开来，使他立脚不住，就不妥了。」<br/>瑞珠道：「我家屋宇深沉，没有闲杂人进来。房中的事，外面那里晓得。就是自<br/>己的官家，也只许在二门外伺候，不容他进来就是。所怕者是一个妇人，万一被<br/>他知道，我们的好事就做不成了。」<br/>　　香云道：「是那一个？」瑞珠道：「就是晨姑。你晓得，他性子是好淫不过<br/>的，虽然守寡，哪一时一刻不想男人？况且那日去烧香，他看见磕头也风颠起来，<br/>就像要跪下去，与他回拜的一般。只是不好做出。及至回来，又极口赞他标致，<br/>还说可惜不认得他。若晓得他姓名住处，定然放他不过。你说那爱慕的人，若晓<br/>得被我们藏在家中作乐，岂有不怀忌妒，暗算我们之理？一经他暗算，我们就有<br/>不测之祸，岂但好事做不得？」<br/>　　香云道：「说的有理，果然他是个好淫的人，这事不可不虑。」瑞珠道：<br/>「我起先怕丫鬟泄漏，如今有书笥塞了口，料想不肯传说出去。只怕他亲来看见。<br/>他往常过来的时节，不响不动，就钻进房来。那双眼睛，就像偷油的老鼠，东张<br/>西望，就像有人瞒他做事一般。如今倒要防备，第一著，实吩咐那些个丫鬟，叫<br/>他们在两边交界处轮班看着，一见他过来，就要做个暗号，或咳嗽或叫唤，我们<br/>就好藏人；第二著，要算一个藏人之处，使他撞不著、寻不出就是了。」<br/>　　瑞玉道：「藏在那一处好？」三个人交相酌议，有说躲在门背后的，有说伏<br/>在床底下的，瑞珠道：「这都不是算计。他那双贼眼，好不厉害，岂有门背后及<br/>床底下藏人不被他搜出之理。」想了一会，忽然看见一只篾箱，是收藏古画的，<br/>有六尺长、二尺阔、三尺深，外面是一层竹丝，里面是一层薄板。瑞珠看了，指<br/>着道：「此物甚妙，又不大不小，将里面古画搬出，可以睡得一人。到要紧时节，<br/>把人藏在里面，他那里知道。所虑者是气闷不过，只要把里面薄板掀去两块，就<br/>不妨了。」香云与瑞玉道：「果然绝妙。」主意定了，就吩咐丫鬟叫他轮班打听，<br/>又把篾箱里面掀去两块薄板，吩咐未央生，叫他见有妇人来就睡在里面去，不可<br/>响动。自从设计之后，果然有几次过来，被丫鬟做了暗号，未央生忙躲进去，一<br/>毫也看不出。<br/>　　偶然一日，那三个姊妹合该有事。在未央生匣内拾著一本册子，揭开一看，<br/>见有许多妇人的名字，美貌分等第，后列批评，都是未央生的亲笔。就问道：<br/>「这册子是几时造的？要他何用？」未央生道：「就是我寓在庙中之时，一边看<br/>见，一边登记的。要待造完之后，选几个玉笋门生出来，好做公门性交，不时去<br/>浇灌他、培植他的意思。」三个问道：「那玉笋门生如今有了不成？」未央生道：<br/>「就是三位。」三个笑道：「不信我们就当得这样品题。」未央生道：「不必多<br/>疑。」就把三个人的等第批评查出来，指与他看。三人细细看了一遍，大家一齐<br/>得意起来。只有香云，见他的批语比两人略减些，欢喜之中，不十分满足。还亏<br/>得他未雨绸缪，怕香云看见，预先在两圈之上，加了一圈，把一等提做特等，所<br/>以香云看了，见他虽有详略之分，实无高下之别，故不以为意。<br/>　　及看到后面，又有「玄色女子」一名，批评的话竟与瑞珠、瑞玉不相上下。<br/>三人见了，不觉惊骇，一齐问道：「这一位佳人，这等标致，是甚么人家的？」<br/>未央生道：「就是那一日同二位进来的，怎么就忘了？」瑞珠、瑞玉听了，不觉<br/>大笑道：「这等说，就是那个老东西了。他是何等年纪，何等面貌，竟与我们三<br/>人一齐考起特等来？有这样无赛的事。」香云道：「这等说，我们考法都不足为<br/>荣，反足为辱了，这样的批评要他做甚么，不如涂抹了罢。」未央生要暴白原情，<br/>把一人有福，带系满屋的话，说与他听。奈何三个门生一齐鼓噪起来，竟不容主<br/>司开口。瑞珠、瑞玉道：「云姐的话极讲的是，我们一概除名，让那老门生独占<br/>鳌头罢了。」瑞珠就提起笔来，把三个人的名字、批评一齐抹去，后面批一笔道：<br/>　　淮阴齿幼，绛灌年尊，不敢雁行，谨当逊位。<br/>　　批过之后，就对未央生道：「这一位玉笋门生还喜得不远，那旁门里面是走<br/>得过的，请去浇灌他，我们三个不劳你培植了。」<br/>　　未央生见他动了公愤，不好措办，只得低头下气，随他驱逐，只是不理。直<br/>待他们气平之后，方才说出原情，是推你们的屋鸟之爱，要寻他做个介绍，好与<br/>列位相处，所以奉承他几句，其实不是公道批评，列位不要过责。三人听了，方<br/>才释了公愤。未央生就于释愤之后，卖笑求欢。自己先脱去衣服，睡在床上，等<br/>三人次第宽衣。正要爬在床上去，不想守门丫鬟咳嗽一声。三人知是暗号，就流<br/>水穿起衣服来，留香云在里面藏人，瑞珠、瑞玉连忙出去招接。未央生的衣服脱<br/>得最早，堆在女衣下面，寻不出来。及至众人穿完，捡出来时又穿不及，只得精<br/>赤条条爬进箱去。<br/>　　且说花晨走到中堂，见了瑞珠、瑞玉，看他两个面容大有惊慌之色，心内疑<br/>惑起来，知道这三个人必有不良之事了。就要闯尽卧房，察他动静。谁想他已把<br/>活跳的春宫，锁在箱子里去了。花晨走到房中，故意喝彩他道：「好几日不来，<br/>一发摆列的整齐了。」就到床前床后走了一次。连橱柜里面都去搜检一番，并不<br/>见一毫形迹。只说是自己生疑，其实没有相干。遂坐下与三人共说闲话。不料，<br/>这事到底做不完全，弄来弄去，依旧露出马脚来。起先，他三人听见咳嗽，大家<br/>慌了，只有工夫穿衣服，开书箱，急把窝藏的人塞得进去，就完得一桩事。不虑<br/>那一本册子丢在案头，不曾收拾。直到说话之际，方才看见。正要去取，谁知花<br/>晨眼快，一把就捏在手中。三个人慌了手脚，一齐去夺，那里夺得过来。<br/>　　香云知道不能夺来，就先放手，故意对瑞珠、瑞玉道：「不过是路上拾得一<br/>本残书，送与晨姑拿去罢了。抢他做甚么。」两人一齐放手，花晨道：「既蒙云<br/>姐见赐，待我揭开张他一张，看是甚么书。」就把身子立开，与他三人隔了一丈<br/>多路，揭开一看，看见「广收春色」四个字，只说是本春意图。急急翻到后面，<br/>先看人物，后看标题，才晓得其中意味。谁想翻来复去不见一幅春宫，都是批评<br/>的语，方才晓得是个多情才子品评佳人的册籍，比春意还好看。就把一概批评细<br/>细看去，看到一个名为「玄色佳人」，后面批语竟像为他写照的一般，就不禁动<br/>起心来。暗想这册子莫非就是庙中相遇的人做出来的不成？就翻转到前面去看题<br/>头，只见有「某时某日遇国色三人」的话，写在名字之前。再把「银红」、「藕<br/>色」的字眼想了一会，就知道是他无疑了。及至看到「淮阴齿幼，绛灌年尊」的<br/>一行批语，认得是瑞珠的笔迹，就放下脸来，把册子藏入袖中，故意叹道：「当<br/>初造字的苍颉，真是圣人。」<br/>　　香云道：「怎见得？」花晨道：「他造的字，再没有一个字没解说的。譬如<br/>奸淫的『奸』字，是三个」女「字合起来，即如你们三个女子住在一处，做出奸<br/>淫的事来一般。难道还不晓得苍颉造字的妙处？」瑞珠、瑞玉道：「我们住在一<br/>处，并不曾做出甚么事来。这话从那里说起？」花晨道：「你们既不曾做，这册<br/>子是哪里来的？」香云道：「是我过来的时节，在路上拾得的。」花晨道：「你<br/>不要骗我。我如今只问造册的人现在哪里？好好抬出来，万事干休。若还不说，<br/>我就写一封书，把这册子封在里面，寄与你们的丈夫，叫他回来同你们说话就是<br/>了。」<br/>　　三人见他词色不佳，不好与他相抗，只是推说这册真是拾来的，那里晓得造<br/>册的人姓张姓李，住在何方。花晨一面盘问，一面东看西看，心上想道，别处都<br/>相过了，只有这只画箱不曾检验。往常是开著的，为甚么忽然锁了？其中必有原<br/>故，就说道：「这事你们既不肯抬，只得暂时免究，待改日再审。只是你这箱子<br/>里有几轴古画，可开出来待我看看。」瑞珠道：「钥匙不知放在哪里，这几日尚<br/>寻不著，待寻著时开出画来送与姑娘看。」花晨道：「这等，不难。我家钥匙甚<br/>多，可以开得的。」吩咐丫鬟去取。不上一刻，取了几百把来。花晨接到手，就<br/>去开箱。他三人就像死人一般，又不好嗔，又不好拦阻，只得凭他去开。心上还<br/>妄想他钥匙凑不著，开不来。<br/>　　谁想他不用第二把，头一把就开著了。揭起盖子一看，只见一个雪白男子睡<br/>在里面，腿上横着一根肉棒槌，软到极处，尚且令观者吃惊。不知他坚硬起来更<br/>作何状。花晨见了如此奇货可观，岂有不居之理，就不忍惊动他，依旧放下箱盖，<br/>把原锁锁了，对着三人发作道：「你们做的好事。这男子是几时弄进来？每人睡<br/>过几十夜？好好招出来，如若不招，我就要惊官动府，叫丫鬟去知会邻舍，说拿<br/>住奸夫，先叫他进来验一验，好连箱抬去送官。」<br/>　　香云与瑞珠、瑞玉惊得面如土色，只得走到背后去商量道：「他的说话是狠<br/>意，我们若不理他，他就要弄假成真了。如今我们该走过去调停他，把这个男子<br/>放出来，公用就是了。」遂一齐走到花晨面前道：「这桩好事，原不该偏背姑娘。<br/>如今自知理亏，不敢巧辨，只求姑娘海涵。就把箱中之物送出来请罪就是了。」<br/>花晨道：「请最之法，该甚么样道理？倒要请呀！」香云道：「不瞒姑娘说，我<br/>们三人三股均分，如今也把姑娘派上一份。」<br/>　　花晨大笑道：「好个请罪的法子，你们把人藏在家中，不知睡了多少日子，<br/>到如今败露出来，方才搭我一份。难道从前睡过的，都不消追究了？」瑞珠道：<br/>「据姑娘的意思，要怎么样？」花晨道：「若要私休，只除非叫他跟我回去，随<br/>我作乐，睡睡几时，补了以前的欠数。然后把他交付出来，与你们一个一夜，从<br/>新睡起。这还可以使得。不然，只有官休之法，拼得打破饭锅，大家不吃就是了。<br/>有甚么别说？」瑞玉道：「这等，也要说个数目。或是三夜，或是五夜，就放他<br/>过来便好。」花晨道：「这个数目定不得，等我带他回去审问一番，说你们三个<br/>睡过多少夜数，我就要也睡多少夜数，然后交出来。」三个听了内心暗想，未央<br/>生爱我三人，未必肯说真话，或者少说几夜也不可知。就一齐应允道：「既然如<br/>此，他只来得一两夜，你竟带回去，审问他就是了。」<br/>　　三个定议之后，就要开了箱子，放未央生出来，好随他过去。花晨怕他要逃<br/>走，就对三人道：「日间走过去，要被家人看见，不妙。我今有个妙法，连这锁<br/>也不消开，只说这一箱古画原是我家的，叫几个官家进来，连这箱连人抬了过去<br/>就是了。」说了这一句，不等他们回复，就吩咐丫鬟去叫官家。不多时，四个官<br/>家一齐唤到，把画箱撮上肩头，抬了飞走。可怜这三个姊妹，就像送棺材的孝妇<br/>一般，心上悲悲切切，只不好啼哭出来。不但舍不得这幅活春宫被人连箱劫去，<br/>还怕箱中之人被淫妇干死，有路过去，无路回来。只因书箱这件东西与棺材无异，<br/>恐怕是不详之兆也。<br/>　　评曰：<br/>　　看庙中相遇一回，疑是花晨之好事在瑞珠、瑞玉之先，而评花晨数语，即穿<br/>珠之线、引玉之砖也。孰意作者之心与造物之心无异，别有一种安排，决不肯由<br/>人计较，以最易得之人，反出最难得之人之后，亦可谓奇之极、幻之至矣。<br/>　　　　　　　　第十七回得便宜因人瞒己遭涂毒为己骄人<br/>　　花晨把未央生抬到家里，打发管家出去之后，就开自己箱子，取出一套男衣，<br/>一顶旧巾并鞋袜，是他丈夫在日穿的，摆在书箱边。然后开了金锁，请出未央生，<br/>替他穿着。二人先见了礼，然后对坐。未央生那张利嘴，是极会骗人的。说我在<br/>庙中相见之后，终日思想，不知尊姓芳名，无由寻觅。幸得今日天假以缘，因祸<br/>得福，方才得观芳容。<br/>　　花晨只因看见批评，想他果然见许，就把假话当了真言，心上欢喜，等不得<br/>到晚，两个就上床做事。他的身体虽不叫做极胖，也有八分身体。未央生才爬上<br/>身，被他紧紧抱住，亲一个嘴，叫一声「心肝」，未央生就遍体酥麻起来，觉得<br/>妇人睡过许多，未尝有此之乐。<br/>　　这个甚么原故？要晓得妇人里面有中看中用二种。中看者，未必中用；中用<br/>者，未必中看。那中看的妇人要有「三宜」。哪「三宜」？宜瘦不宜肥；宜小不<br/>宜大；宜娇怯不宜强健。所以墙上画的美人，都是画瘦小娇窃的，再没有画肥大<br/>的身子，健旺的精神。凡画的美人，是画与人看的，不是把人用的。那中用的也<br/>有「三宜」：宜肥不宜瘦；宜大不宜小；宜强健不宜娇怯。怎见得中用的妇人要<br/>有这「三宜」？凡男子睡在妇人身上，一要温柔似褥；二要身体相当；三要盛载<br/>得起。瘦的妇人同石床板榻一般，睡在上面混身都要疼痛，怎能像肥胖妇人，又<br/>温又软？睡在上面不消干事，自然会麻木人的身体，最爽人的精神。所以知道瘦<br/>不如肥。与矮小妇人同睡，两下的肢体不能相当，凑着上面凑不著下面；凑着下<br/>面凑不著上面，竟像与孩子一般，那能有趣？所以知道小不如大。男子身子之轻<br/>重，多者百余斤，少者亦有七八十斤，若不是强健妇人，那里盛载得起？睡在娇<br/>怯妇人身上，心下惟恐压坏了他。追欢逐乐之事全要以适性为主，那里经得要战<br/>战兢兢？所以知道娇怯不如强健。<br/>　　这等说起来，中看中用两件事竟是相反的。若能与相反之事相兼得来，这样<br/>妇人，只要有八分姿色就是十足的了。花晨年纪虽大，实能兼此二美。未央生睡<br/>在床上，花晨就露出所长，把一双嫩肩搂住他上身，一双嫩腿搂住他下身，竟像<br/>一条绵软的褥子，把他裹在中间。你说快活不快活？未央生以前所御的妇人，都<br/>在瘦小娇怯的一边，何知有此乐？所以还不曾动手，竟觉得遍体酥麻了。只因身<br/>上快活，引得下面的东西分外雄壮坚固，遂把阳物对着阴户直刺。<br/>　　花晨的阴户是生育过的，里面自然宽大，不见痛楚就入佳境。只见到十抽之<br/>外，搂著未央生叫道：「心肝，快些弄。我要丢了！」未央生狠抽不上十下，又<br/>叫道：「心肝，不要动。我丢了！」未央生就把龟头抵住花心，停了一会，待他<br/>丢过之后，又弄起来。一边弄一边问道：「心肝，你的本事怎么这等不济？抽不<br/>上三十下竟自丢了？你那三位侄女多的要二三百抽，少的也要一二百抽，方才得<br/>泄。我还说他容易打发，那里晓得妇人里面更有容易打发的。」花晨就应道：<br/>「你不要把我看容易，我是妇人里面第一个难打发的。若不到一二千抽不得我丢。<br/>就是到了一二千抽，我要丢的时节，也要费上好些气力，不是这等抽送就弄得丢。」<br/>　　未央生道：「你既有这样本事，为何方才这一遭容易打发？难道是假丢，骗<br/>我不成？」花晨道：「不是假丢骗你。有个原故，因我十几年不见男子，欲火甚<br/>盛。及忽见你人物又标致、本钱又壮大，心上欢喜不过，所以才塞进去，那阴精<br/>不知不觉就出来。这是我自己丢的，不关你抽送之事。你不信，只看这一次，就<br/>不比方才了。」未央生道：「原来如此。你方才的话，我还有些不明白。你说到<br/>一二千抽，也要费好些力气，不是弄得丢，这一句说话，真正难解。莫非除了抽<br/>送之外，还有别的干法不成？」花晨道：「干法不过如此，只要加些助兴的功夫，<br/>或是弄出响声，或是说起骚话，使我听得兴起，方才会丢。若是底下没有响声，<br/>口里不说骚话，就像与哑男子干事一般，有甚么兴趣？随你一夜弄到天明，那阴<br/>精也不肯来。只是一件，我的丢法与别人不同，竟要死去一刻时辰，方才得活来。<br/>我预先对你说明，你若见我死去的时节，不要呆怕。」<br/>　　未央生道：「这等说来，竟要强雄健壮，极有精力的男子方才弄得你丢。我<br/>的精力算不得头等，也还是二等前列，或者能应付你。但不知你亡过的尊夫，精<br/>力何如？」花晨道：「他的精力算不得二等，只好在三等前列。他当初也极爱偷<br/>妇人，做了许多伤伦之事。他尝对我说，别人的阴户都是肉做的，只有你的是铁<br/>打的，千方百计再弄不丢。就想出许多助兴之法，煽动我的欲火，后面干起来也<br/>就容易。不论一千二千，只是心窝快活就要丢了。」未央生道：「这等话说，那<br/>些法子是怎么样的？」花晨道：「那些法子极容易做，做来也极有趣。不过是三<br/>件事。」未央生道：「哪三件事？」<br/>　　花晨就念道：「看春意、读淫书、听骚声。」未央生道：「『看春意』、<br/>『读淫书』，这两件事我初婚的时节都曾做过，果然是有趣的事。至于『听骚声』<br/>这件事，不但文字不曾做过，连题目也解说不来。怎么叫做『听骚声』？花晨道：」<br/>我生平及喜听人干事，可以助我的兴动。当初先夫在日之时，故意叫他偷丫鬟，<br/>又要他弄得极响，干得极急，等丫鬟极快活不过，叫唤起来。我听到兴浓之际，<br/>然后咳嗽一声，他就如飞走来，抱我上床，把阳物塞进去，狠舂乱捣。不可按兵<br/>法，只是一味狠野战。这等干起来，不但里面快活，连心窝里都快活。只消七八<br/>百抽，就要丢了。这个法子比看春意、读淫书更觉得有趣。「<br/>　　未央生道：「这种议论甚是奇畅。只是一件，依你方才说话来，尊夫的精力<br/>也在单薄一边，怎能先弄丫鬟，后干主母？而且起先又要弄得极响，干得极急，<br/>飞搬过来的时侯，一定是强弩之末了，怎么又能再肆野战？这事我还不能信。」<br/>花晨道：「起先不要他干，另有代庖的人。就是后来野战，也要央他接济。不然，<br/>那里支持的来。」未央生道：「那代庖的人我知道了，莫非是一位姓『角』的么？」<br/>花晨道：「然也。这件东西，我家里最多。今日我和你初交，料想不到难丢地步。<br/>明日干事，就要用到此法了。」<br/>　　未央生听了，也就不按兵法，挺起一味野战，乱来舂捣，抽了数千，自然从<br/>阴户快活到心窝里去。只见他手寒脚冷，目定口张，竟像死得一般。若不是预先<br/>说破，未央生竟要害怕。果然死了一刻时辰，方才苏醒。搂著未央生道：「心肝，<br/>你不消用代庖之物，竟把我弄丢了。这看来你的精力竟是特等，怎么说在二等前<br/>列？」未央生道：「我册子上面取你做特等，你如今也取我做特等，何相报之速<br/>耶。」花晨道：「我正要问你，那册子上面他们三个名字是哪个涂抹的？后面一<br/>行批语是那一个添上？」<br/>　　未央生不好说出，只推不知。花晨道：「你虽不肯说，我心上明白不过。那<br/>三个说我年老色衰败，还能配得他们过。把自己比做淮阴，把我比做绛灌，是个<br/>不削为伍的意思。不是我夸口说，他们的年纪虽幼小几岁，面色虽比我嫩几分，<br/>只好在面前你看看罢了。若要做起事来，恐怕还赶我老人家不上。我今忍在心里，<br/>不与他争论，待等闲空时节，待我走过去，约他们做个胜会，一个奇男子，四个<br/>俏佳人，都要脱了衣裙，日间干事，与他各显神通，且看是少年的好，老成的好。」<br/>未央生道：「说得有理，这个胜会不可不做。」<br/>　　二人见天色暗起来，穿了衣服，丫鬟排上酒肴。花晨酒量极高，与未央生不<br/>相上下。二人猜拳行令，直饮到更初。乘了酒兴，依旧上床干事。这一晚是久旷<br/>之后，阴精易泄，不消用三种法子。到了次日起来，就把许多春意、淫书一齐搬<br/>运出来，摆在案头，好待临时翻阅。他看两个长丫鬟，年纪俱在十七八岁，都有<br/>姿色，又是已经破瓜的，承受得起，就吩咐在身边，以备助兴之用。<br/>　　从此以后，朝朝取乐，夜夜追欢，都用三种成法。花晨最怕隔壁的人要来索<br/>取，追还原物，自从画箱过来之后，就把旁门锁了。随他叫唤，只是不开。叫到<br/>第五日，未央生过意不去，替他哀求。花晨没奈何，只得说要睡到七日，到第七<br/>日后送去还他。那三人见有了定期，方不叫唤。到第八日上，未央生要辞别过去，<br/>花晨还有求闺之意。亏得未央生善为说辞，方才得脱。及至开了房门，走了过去，<br/>香云姊妹三人见了大喜，就问未央生道：「你连夜的受用何如？这老东西的兴趣<br/>何如？」未央生怕他吃醋，不敢十分赞扬，只把三种成法说与他听，好等学样。<br/>连花晨要做胜会的话也说出来，叫他各人争气，切不可以一日之短，埋没了千日<br/>之长。<br/>　　三人听了，遂暗暗商量算计花晨，未有定著，只得放下。香云道：「今日为<br/>始，又要照从前次序，每人分睡一夜何如？」瑞珠、瑞玉道：「如此极妙。」三<br/>人遂分睡三夜，到了四日，正打点要做合体联形之事，不想花晨写字过来，约他<br/>三个做盛会，又出了一两公份，叫他备办酒席：一面饮酒，一面干事，方才觉得<br/>有兴。三个商量道：「恰好今日是个合睡的日子，自古道『添客不杀鸡』，就等<br/>他来大觉会聚也分不多少去。这落得做个虚人情。」立刻写字回他：「谨依来命。」<br/>　　花晨的名分大，为甚么不叫侄女就姑娘，反屈姑娘就侄女？要晓得他家里有<br/>个十岁的儿子，虽然不大，也是有知识的。起先把未央生一个藏在家中不觉得，<br/>如今一男四女饮酒作乐起来，恐遮掩不住，被儿子看见不好意思。香云姊妹三个<br/>都是没有儿子的，只要关了二门就不见人影了，所以不论尊卑，情愿过来就他。<br/>　　只见回字去后，过了一会，花晨就来赴会。未央生见他衣袖之中隐隐跃跃却<br/>像有物的模样，就问他道：「袖中何物？」花晨道：「是一件有趣的东西。酒色<br/>二件事都用着他，所以带来。」就取出与众人看，原来是一副春意酒牌。未央生<br/>道：「这件东西今日做胜会才好用着，如今且不要看，等到酒兴发作之时，你们<br/>各取一张，照上面的法则，同我模仿一模仿就是了。」香云道：「这等，待我四<br/>人先看一遍，看明白了，到了临期之时才好模仿。」未央生道：「也说得是。」<br/>花晨道：「我看过多次，上面的方法都是烂熟的，不得临时抱佛脚。如今立过一<br/>边，让你们看看就是。」<br/>　　三人笑了一笑，就摊开牌来，逐张仔细看。看到一张，只见一个少年女子覆<br/>在太湖石上，耸起后庭，与男子干龙阳之事。三人看了一齐笑道：「这是甚么形<br/>状，为何丢了乾净事不做，做起龌龊事来？」花晨道：「是哪一张？拿来我看。」<br/>香云就递与他。他看了道：「这个干法，是从文字上面摹拟下来，难道你们不晓<br/>得？」香云道：「是哪一篇文字？我们不曾看过，求你指教。」花晨道：「是一<br/>篇《奴要嫁传》。当初有个标致闺女，与一个俊俏书生隔墙居住。书生想这闺女，<br/>不得到手，害起相思病来。央人到闺女面前致意，说只要见得一面，就死也甘心，<br/>不敢做非礼之事。那闺女见他说得可怜，只得应允。及至相会的时节，坐在书生<br/>怀里，随他要搂就搂，要摸就摸，要亲嘴就亲嘴，只不与他干事。等他要干就回<br/>复道：」奴要嫁人，此事不可为。『书生急不过，跪在地下哀求，他到底不允。<br/>只把』奴要嫁『三字回他。说你求见之心不过因我生得标致，要靠一靠身体，粘<br/>一粘皮肉，我今坐在你怀中，把浑身皮肉随你摩弄，你的心事也可以完了，何须<br/>定要坏我原身，明日嫁去时节被丈夫识破此事，我一世就做不得人了，这怎么使<br/>得。书生道，男女相交，定要这三寸东西把了皮肉，方算得有情，不然终久是一<br/>对道路之人，随你身体相靠，皮肉相粘，总了不得心事，只是跪在地下哀求不肯<br/>起来。闺女被他哀求不过，只得低头暗想，想出权宜之法，就对他道：「我是要<br/>嫁的人，这件东西断许你不得。我如今别寻一物赠你，何如？』书生道：」除了<br/>此物，那里还有一物？『闺女道：「除非舍前而取后，等把你三寸东西一般进了<br/>皮肉，了却这桩心事，再没得说了。』书生见他说得真切，也就不好再强，竟依<br/>这个权宜之法，把后庭当做前伴，交情起来。这个干法，就是从那篇传上摹拟下<br/>来的。这样好书，你们何不曾读过？」香云姊妹三人见他说话骄傲，心上甚是不<br/>平，就丢了酒牌不看，一齐倒背后去商量。大家协力同心，要摆布他一场。<br/>　　花晨与未央生隔了三日不见，胜似九秋，巴不得众人开去，好与他绸缪一番。<br/>两个就搂住亲嘴，说了许多话，那秭妹三个方才走来。叫丫鬟摆酒，未央生上座，<br/>花晨下座，香云与瑞珠、瑞玉分坐两旁。饮过数寻，花晨就叫事牌，过来各取一<br/>张，照上面行酒。香云道：「看了那件东西，只想要干事，连酒都吃不下。如今<br/>且行别令，吃到半酣，然后取他过来，照上面行酒也得，照上面行事也得，就无<br/>碍了。」未央生道：「也说得是。」瑞珠遂取出色盆来，未央生道：「掷骰费力，<br/>不如猜个状元拳，定了前后次序。如今照次序行酒，少刻就照次序行事，列位心<br/>上何如？」花晨的拳经最熟，听见这话就眉欢眼笑，巴不得要做状元，好摆布他<br/>们三个。所虑者，恐中状元干事要从他干起。他是要先听虚声，后干实事的人，<br/>那里肯当头阵。想了一会，就对道：「行事的次第，不必照依行酒，只凭状元发<br/>挥，凭他要先就先，要后就后。」<br/>　　未央生道：「也说得是。」就把五个拳头一齐伸出，从未央生猜起，猜到瑞<br/>玉住。果然花晨拳高，一口就被他猜著状元，是他中去了。不等榜眼、探花出来<br/>就先发令道：「我既中状元，就是个令官，不但老儒听考，连榜眼、探花都要受<br/>我节制，如有抗令者，罚一大杯。」未央生道：「既然如此，求你把条教号令预<br/>先张挂出来，定了个规矩。」花晨道：「吃酒的数目，从状元起到探花住，吃个<br/>节节高。老儒执壶旁立，只教他斟，不许他吃。干事的先后，要与前面相反，从<br/>探花起到榜眼住，也干个节节高。老儒执巾旁立，只叫他揩，不许他干。」<br/>　　又对未央生道：「你如今不用考，委你做监令官，好待后面用你干事。」未<br/>央生道：「这等说，我事便有得做，酒却没得吃了。」花晨道：「你的酒数更多，<br/>状元、榜眼、探花有酒，都要你陪。只是老儒服役，不许你去待劳。代劳讨好者<br/>罚一巨杯。」未央生道：「他自己不争气，去做老儒，不干我事，凭他去受苦罢<br/>了。」香云姊妹三个侧目而视，让他发挥，不敢稍参末议。还亏他虑在事前，起<br/>先到背后去想了一个妙计，放在胸中。就对未央生道：「你既做监令，若令官不<br/>公道，你也要参劾他，不要阿谀曲从，助纣为虐。若是如此，我们就鼓噪起来，<br/>不受约束了。」花晨道：「若做得不公，不消监令参劾，你们只管公举，举得确<br/>常，我只管受罚就是。」<br/>　　花晨定了条约，就除出未央生，教他姊妹三人决个胜负。却也古怪，那三个<br/>拳头恰好也照序齿之例，香云中了榜眼，瑞珠中了探花，把个经不得大干的瑞玉<br/>做了老儒。猜定之后，花晨就叫瑞玉行酒，自己一杯，香云两杯，瑞珠三杯。都<br/>是未央生陪吃。吃完之后，就叫瑞玉把酒牌洗好放在桌上，然后执巾旁立，待众<br/>人干事之际，好替他揩抹淫水。瑞玉不敢违拗，只得依令。<br/>　　花晨对未央生道：「头一个限你一百抽，第二个限你二百抽，多一下，少一<br/>下都要罚酒。丢与不丢，看他造化，不累你管。干到第三个就得轮着我了，主令<br/>之人，与众人不同，不计数目，定要丢了才住，以前两个的数目，都要老儒代数，<br/>差者罚。」又对香云、瑞珠道：「你们上前揭起，揭着那一张，就依那一张的干<br/>法好与不好凭人造化，不许换牌。干事的时节，要摹仿酷肖方才中式，若有一毫<br/>不像，除罚酒外还要减去抽数。」瑞珠道：「我们做得不像，自然受罚；若令官<br/>不如式，却怎么处？」花晨道：「令官不如式，罚了三杯，从新做起，定要做到<br/>如式才住。」<br/>　　瑞珠听了，就伸手去揭第一张，只见一个妇人睡在床上，两足张开，男子的<br/>身体与妇人隔开三尺，两手抵住了席，伏在上面抽送，叫做「蜻蜓点水」之势。<br/>瑞珠把酒牌呈过了堂，就脱下裤子，仰卧在床上。未央生爬上身去，仿起蜻蜓的<br/>样子，把阳物塞进阴中，不住的乱点。瑞珠要奉承令官，后面动兴，不等快活之<br/>后方才叫唤，未央生点一点，他浪一浪；点十点，他浪十浪。直浪到不点才住。<br/>　　香云道：「如今临著我了」。就揭起第二张，见一个妇人睡在春榻头上，男<br/>子立着，把他双脚放在肩头，两手抵住春榻，用力推送，叫做「顺水推船」之法。<br/>香云也把酒牌呈过了堂，就睡在春榻上去，与未央生摹仿成式。他那个浪法，更<br/>比瑞珠不同，顺水推船既容易推，则顺船之水也容易出，船头上的浪声与船底下<br/>的浪声一齐澎湃起来，你说好听不好听？<br/>　　花晨往常窃听骚声都是暗中摸索之事，何曾看见这快活头上。如今见了，那<br/>种淫兴比往常咳嗽的时节更不相同，大有不能姑待之意。等得香云满数之后，就<br/>立起身道：「如今轮着令官了。」就把一只手取牌，一只手插在裤裆，先去解带。<br/>及至揭起第三张一看，不觉惊慌失色，对众人道：「这一张是用不得的，只得要<br/>别换一张。」香云姊妹三个一齐鼓噪起来，先把余下的牌藏在一处，然后来看这<br/>一张。<br/>　　原来就是「奴要嫁」的故事，妇人耸起后庭，与男子干龙阳的套数。为甚么<br/>这等凑巧？多少牌揭不著，偏揭这一张？原来就是他姊妹三人商量出来的计策。<br/>料想他三个毕竟轮着一个洗牌，就把这一张做了计号，要分与他。谁想他又预先<br/>号令出来，众人居先，令官落后，所以瑞玉洗牌的时节就把这一张放在第三。如<br/>今恰好取着，这也是他骄傲之报。<br/>　　三个看过了牌，就催花晨脱裤。花晨抵死不肯，道：「求列位公议，这一桩<br/>事可是做得么？况他那一件东西，可是做得这一桩事么？大家想一想就是了。」<br/>三个道：「这个说不得，若是我们揭着，你可肯饶恕我们么？况且不许换牌的话，<br/>又是你说的。牌上的方法，只有你烂熟。你既知道这张用不得，何不预先除出这<br/>一张？如今揭着了，还有甚么说？快些脱裤，省得众人动手。」又对未央生道：<br/>「好个监令官，为甚么口也不开，手也不动？要你何用？」未央生道：「不是监<br/>令官徇情，其实我这件东西，他后面原当不起。还要开个赎罪之例，等他多吃了<br/>几杯酒，当了这事罢。」三人道：「你这句话，只当放屁！若是吃酒当得干事，<br/>我们起先只该吃酒，不该干事了。那个是不顾廉耻，肯脱衣服在人面前出丑？」<br/>　　未央生见他说得词严义正，无言可对，只得求众人道：「如今我也没得说，<br/>只求刻令开一面之网，不要求全责备，等他脱下裤来，略见大意罢了。」香云、<br/>瑞玉还不肯依，要与寻常干事一般，瑞珠紫一紫眼道：「只要见得大意也就罢了。<br/>难道定要尽法不成？」未央生道：「这等还易处。」就伸手去扯花晨，替他脱裤。<br/>花晨执意不肯，被未央生苦劝不过，低头丧气，只得曲从。就把裤子解开，伏在<br/>春榻头上。未央生取出阳物，抹上涎唾，只在肛门外面抵得一抵，花晨就叫喊起<br/>来。正要立起身子不容他干，谁想这班恶少安排三双毒手等他。起先紫眼的话，<br/>是哄他脱裤，等他脱了裤子伏上春榻，就一齐走上前去，捺头的捺头，封手的封<br/>手，莫说立不起，就要把身子动一动也不能。更有一个最恶的，躲在未央生背后，<br/>等他抵着肛门的时节，就把未央生的身子著力一推。那阳物竟推进了半截，又把<br/>住未央生的身子，替他抽送。花晨就像杀猪一般，大声喊叫「饶命」。未央生道：<br/>「人命相关，不是当要的事，饶了他罢。」众人道：「他起先说令官与众人不同，<br/>不论次数，直要丢了才住，如今问他丢了不曾？」花晨连声应道：「丢了、丢了。」<br/>　　众人见他狼狈已极，只得放手。花晨立起身来，就像死人一般，话也说不出，<br/>站也站不牢，只得叫丫鬟扶了回去。后来肛门臃肿，发寒发热，睡了三四天方才<br/>爬得起。从此以后心上虽怀恨，只因要做这桩勾当，不好怨恨同事之人，只得与<br/>他相好起来，一男四女，共枕同衾，说不尽他们的乐处。<br/>　　未央生出门之日，原与艳芳约以三月为期，就回来看他分娩。不想乐而忘返，<br/>等到想著期，已在三月之后。叫书笥出去打听，闻得艳芳已经分娩，一胞生下两<br/>个女儿。花晨四人办酒，与他贺喜。又作乐了几日，方送他回去。<br/>　　艳芳恐怕孩子累身不好作乐，就雇了两个奶娘，把孩子抱去抚养。恰好到弥<br/>月之时，未央生走到。就叫他大整旗枪，重新对垒，要严追已往的积逋。那里晓<br/>得民穷财尽，一时催征不起。这是何故？只因四五个月中，以一男而敌四女，肆<br/>意奸淫，不分昼夜，岂有不神疲力倦之理？从此以后，艳芳不能遂其欲，遂有悔<br/>恨之心矣。<br/>　　评曰：<br/>　　有病此回形容太过，不为奸夫淫妇留余地者，然非此回之奇淫不足起下回之<br/>惨报。纵容他处，正是难为他处。看到玉香独擅奇淫，替丈夫还债处，始觉以前<br/>数回不妨形容太过耳。<br/>　　　　　　第十八回妻子落风尘明偿积欠兄弟争窈窕暗索前逋<br/>　　未央生得意之事按下慢表，再说他妻子玉香跟了权老实与丫鬟如意逃走，走<br/>到一处，忽然肚痛起来。他肚里的东西起先在家时节千方百计再打不下，如今走<br/>到路上受些辛苦，不觉就坠了下来。若早坠几日，岂不省了这番举动？如今逃走<br/>出来，回去不得，白白做了私奔之人，岂不是丈夫造下的冤孽带累他如此？<br/>　　权老实的初意原为报仇，不是贪淫。自从拐出之后，就要卖他下水，只因有<br/>孕在身，踌躇未决。此时见他落下胎来，方才定了主意。就把主婢两个带入京师，<br/>寓在店中，寻人货卖。但凡卖良为娼，定要做个圈套，瞒了本妇，只说有亲眷在<br/>此，托他寻房居住，才好领人来看，看中了意，才好骗他入娼门。京师里面有个<br/>鸨母叫做「顾仙娘」，一见玉香就知道是桩奇货，照媒人所说的身价一天平对出<br/>来，连如意也买过去，依旧做了丫鬟服事他。<br/>　　权老实卖过玉香之后，就有些过意不去，渐渐懊悔起来。心中想道，我闻得<br/>佛经上说，要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要知后世因今生作者。是我自家妻子做了丑<br/>事，焉知不是我前世淫人妻之故？今世把妻子还人也不可知。我只该逆来顺受才<br/>是，为甚么又去淫人妻子，造起来世的孽障来？就是要报仇，既然与他睡过几夜，<br/>消了意恨也就罢了，为甚么又卖他为娼？又把他无事使女也卖下水去？权老实想<br/>到此处，不禁槌胸顿足，自家恨起自家来。想从前的事俱已做错，不可挽回，只<br/>有个忏悟今生，预修来世之法。就把卖人的银子，施舍与残疾穷苦之人，自己把<br/>头发剪去半截，做了个头陀，往各处去云游，要访真正高僧，求他剃度。后来游<br/>到括苍山中，遇著孤峰长老，知道是一尊活佛，就摩顶皈依了他，苦修二十年，<br/>成了正果。这是后话。<br/>　　却说玉香堕落风尘，与如意两个走到顾先娘家，看一看动静，才晓得不是良<br/>家的光景。就是贞烈妇人跨进这重门槛也跑不出去，何况已经是失节之妇？玉香<br/>看了无可奈何，只得安心贴意，做起青楼女子的行径来。遂改名字叫？妙，取个<br/>表字，好待嫖客称呼。作者还叫他玉香，省得人看花了眼。<br/>　　初到的一晚，就有个大财主来嫖。到第二日就要去，顾仙娘留他不住，他临<br/>去的时节吩咐顾仙娘道：「这位令爱容貌丰姿，件件都好，单少那三种绝计。你<br/>还应该传授他才是。我如今暂别，待你传授他会了再来请教。」说罢回去。他为<br/>甚么说出这话来？原来顾仙娘生平有三种绝技，都是妇人里面不曾讲究过的。他<br/>少年时节容貌也平常，竟享了三十余年的盛名。与他相处的都是乡绅大老，公子<br/>王孙，就到四五十岁的时节，还有富贵人去嫖他，就是为此三种绝技。第一种是<br/>俯阴就阳；第二种是耸阴接阳；第三种是舍阴助阳。<br/>　　他与男子干事，教男子仰面睡了，他爬上身去，把阳物插入阴中，立起来套<br/>一阵，坐下来揉一阵，又立起来套一阵。别的妇人弄了几下就腿酸脚软，动不得<br/>了。他一双膝弯竟像铁铸的一般，越弄越有力气。不但奉承男子，连自己也十分<br/>快活。这就叫做俯阴就阳，是他第一种绝技。他有时候睡在底下与男子干事，再<br/>不教男子一人著力，定要把自家身子耸动起来，男子抵一抵，他迎一迎；男子抽<br/>一抽，他让一让。<br/>　　不但替了男子一半气力，他自家也讨了一半便宜。若还女子不迎不送，只叫<br/>男人抽抵，何不把泥塑木雕的美人腰间控一个深孔，只要伸得阳物进去，就可以<br/>抽送得了，何须要与活人干事？所以做名妓的人要晓得这种道理，方才讨得男人<br/>欢心，图得自家快乐。这就叫做耸阴接阳，是他第二种绝技。至于舍阴助阳之法，<br/>一发玄妙，他与男子干事，再不肯使有限的阴精泄于无用之地，每丢一次，使男<br/>子受他一次之益。这是甚么样的法子？原来他与男子干事到将丢之际，就吩咐男<br/>子，教他把龟头抵住花心，不可再动；他又能使花心上小孔与龟头上小孔恰好相<br/>对，预先把吸精之法传授男子，到此时阴精一泄，就被男子吸进阳物之中，由尾<br/>闾而直上，径入丹田。这种东西的妙处，不但人参附子难与争功，就是长生不老<br/>的药，原不过如此。<br/>　　这种妙术是他十六岁上有个异人来嫖他，无意之中说出这道理，被他学过来，<br/>遇著有情的嫖客，就教如此如此，嫖客依他做来，无有不验。与他宿过几夜，不<br/>但精神倍加，连面上的颜色也光彩起来。人都说是仙女转世，所以教他做仙娘。<br/>这种道理既传与嫖客，那嫖客就该到自己家里去做，不须用着他了。要晓得吸精<br/>之法，虽然可传，那对着精孔之法，是传授不去的。要在干事的妇人善于凑合，<br/>这些关窍，只有他肚里明白，别的妇人那里凑合得来。妙在天下妇人皆迷，惟有<br/>他一人独悟，所以叫做绝技。<br/>　　玉香初到底时节，那里晓得有这三种绝技，嫖客与他干事，见他第一种绝技<br/>尚然不会，那两种一发做不来了，就与他草草完事。睡到天明，见他美貌，舍他<br/>不得，可惜不谙此法，所以临行之际有这一番叮咛。仙娘送了嫖客出门，就骂他<br/>装娇作态，不曾奉承，把这大财主接得一夜就打发开去，以后怎么样赚钱，就要<br/>鞭打起来。玉香跪下再四哀求，仙娘方才饶了，就把这三种绝技，日夜与他讲究。<br/>自己同嫖客干事，就教他立再面前细看，会与不会，好当面指教他；他与嫖客干<br/>事，自己也坐在面前细看，是与不是，好当面提醒他。<br/>　　俗语说得好，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玉香惧怕鸨母的法度，不敢不学，<br/>只消一两月工夫把三种绝技都学会了。又兼姿容秀美，笔墨精工，一时闻名动京<br/>师。没有一个乡绅大老公子王孙不来赏鉴。更有两个大老官极肯破钞，宿他一晚，<br/>定有一二十金相赠。你道这两个大老官是那个？原来就是瑞珠、瑞玉的丈夫，一<br/>个叫做卧云生，一个叫做倚云生。因在京里坐监，闻得玉香的盛名，兄弟两个争<br/>先拜访。起先是卧云生，瞒了阿弟先去嫖了几夜。<br/>　　后来是倚云生，瞒了阿兄也去嫖了几夜。一日兄弟两个盘问出来，遂索性把<br/>玉香包在家中，大家公用。不但兄弟同利，又且师弟同门，连香云的丈夫名为轩<br/>轩子，也时常点缀点缀。与他睡过一两夜，竟有些老当益壮起来。方才晓得玉香<br/>的阴物竟是一味补药，若取着这样妻子，竟不消躲避差徭了。<br/>　　卧云生兄弟在监里坐了一年，偶然想起故乡，要回去看看妻子，就央一个人<br/>情，求大司成给假数月，大司成批了。师弟三人别了玉香一同回去。到了家中，<br/>少不得三位佳人替丈夫接风之后，就问一向在外嫖了几个女客。三位丈夫就把相<br/>处玉香的话陈说一遍，又把那三种绝技次第夸张出来。香云姊妹三个第二日起来<br/>各述所闻，都是一般诧事。瑞珠、瑞玉道：「我不信妇人之中竟有那样怪物。这<br/>等说起来，我们三个都是没用得了，这些话还是他们三个通同造出来，要激励我<br/>们用心干事的意思。」香云道：「这样事瞒不得我们相处的人，他生平见广识多，<br/>若有这一种妓妇，他毕竟晓得。等他进来，大家一问就是了。」瑞珠、瑞玉道：<br/>「也说得是。」<br/>　　一日，遇著清明佳节，三个的丈夫一齐出去扫墓，要第二日回来。就叫丫鬟<br/>请未央生进去相会。一见了面，就把这疑事问他。未央生道：「天下的事奇奇怪<br/>怪，或者妓妇里面有这一种阴物也不可知。他既在京师，我终有一日遇著他，待<br/>我嫖他一夜，若对得我过的，方才是个真怪物。」四人说了一会，宿了一晚。未<br/>央生次日出来，心上想道，他们三个丈夫的话如出一口，可见这一桩事是真的了。<br/>当今之世有这样异人，何不去会他一会？况且我的精血被这四五个妇人也耗得多<br/>了，正要学个采战之法。滋补一滋补。那个妓者既有许多妙术，我只消嫖他一夜，<br/>把个吸精之法传授过来，就一生受用不尽了。主意定了，就要先回故乡看看妻子，<br/>然后进京去访那名妓。他这一去，有分教：<br/>　　触翻东岳，泄不尽愤懑之胸；掬尽西江，洗不尽羞惭之色。<br/>　　要知分解，就在下回。<br/>　　评曰：<br/>　　未央生之淫恶已造到极处，若使其妻子止于偷汉而不至于为娼，人犹不痛快。<br/>即使为娼，人心犹不痛快。即使为娼，止于接他客而不及香云姊妹之夫，人心犹<br/>不痛快。一部淫书看到头，无一人不报，稍有风流罪过之人，未有不通身汗下者，<br/>如此淫书不可不多读也！<br/>　　　　第十九回孽贯已盈两处香闺齐出丑禅机将发诸般美色尽成空<br/>　　未央生临行之际，走去辞别赛昆仑，把家中之事交托与他，求他照管。赛昆<br/>仑道：「托妻寄子的事，不是轻易任的，寄子容易，托妻甚难。劣兄只好替你料<br/>理薪水，不能替你防守闺门。」未央生道：「小弟所托之事单为薪水，不虑闺门。<br/>你弟媳妇是个过来人，比初嫁丈夫的不同。天下中用的男子不过像权老实，他尚<br/>且嫌他不济，要跟小弟终身。料想男子里面没有第二个像小弟的，老兄不必过虑。」<br/>赛昆仑道：「也说得是，只要贤弟信得过劣兄，受托也不妨了。」<br/>　　未央生别过赛昆仑，就写封密扎寄别花晨与香云姊妹，又与艳芳绸缪了几夜，<br/>方才起身。不一日，到了故乡，走到铁扉道人门首，敲了半日不开。心上暗喜道，<br/>他门户这等森严，料想没有闲人进去，我就再迟几日回来也不妨了。直敲到晚，<br/>方才有个人影在门缝里视望，未央生晓得是铁扉道人，就叫「岳父开门，小婿回<br/>来了」。铁扉道人听见，忙把门开，接他进去。<br/>　　未央生走进中堂，见过了礼，就问起居。先候岳父的台安，后问令爱的清吉。<br/>道人叹道：「老夫身体倒还粗安，只是小女自贤婿去后，就生起病来，睡卧不安，<br/>饮食不进，竟成了忧郁之症，不上一年就身故了。」说罢放声痛哭。未央生道：<br/>「怎么有这等异事？」也就痛哭起来。哭了一阵，又问「灵柩在哪里，如今葬了<br/>不曾？」道人道：「现停在冷屋里，等你回来见一见才好安葬。」未央生就走到<br/>冷屋，伏在灵柩上又从新哭了一场。<br/>　　你道这口棺木是那里来的？原来是铁扉道人见女儿跟人逃走，不好说得，一<br/>来怕乡舍取笑，二来怕女婿要人，只得买口棺木回来，封钉好了，只说女儿病故，<br/>停在家中，既可掩人之耳目，又可免女婿之追求。未央生因他平日至诚，没有虚<br/>话，所以并不疑心，反自怨不早回来，以至他忧郁而亡。就请几众高僧，做三日<br/>三夜好事，追荐亡灵，教他早生早化，不要怨恨丈夫贪恋女色，在阴间吃起醋来，<br/>做活王魁的故事。追荐之后，仍以游学为名，别了道人，往京师进发，要学滋补<br/>之方。<br/>　　不一日，到了京师，安顿行李，就去访问佳人。访著住处，就去登门拜见。<br/>谁想玉香数日前被一个大老官请去，睡了数日不肯放他回来。仙娘回复了未央生，<br/>未央生只得回寓。过了两日，又去拜访，仙娘道：「小女昨日有个话来，说今日<br/>靠晚就到。」未央生听了，就送嫖金三十两，还有几件私礼，待他回来面送。仙<br/>娘收了嫖金，又道：「如今天色尚早，相公若有别事，且去一会再来，若没有别<br/>事，就在这里等。」未央生道：「我专为令爱而来，没有别事。」仙娘道：「这<br/>等，到小女房中坐下，或是看书，或是睡觉。待小女一到就来奉陪。」说罢，就<br/>领未央生进房，吩咐一个小妓教他煎茶服事。又对未央生道：「老妇有俗要去料<br/>理，不能相伴。」遂转身出来。<br/>　　未央生想要将养精神，好到夜间干事，就从午刻睡起，直睡到薄暮，方才下<br/>床，取了一本书正在看，只见纱窗外有个标致妇人把他张了一张，就慌忙走开去，<br/>却像要躲避的一般。未央生就问小妓道：「方才张我的人是哪一个？」小妓道：<br/>「就是我家姊姊。」未央生看见那些光景，怕他有拒绝之心，就出来求见。<br/>　　玉香起先张了一张，认得是自己丈夫，只说有心来捉他，所以慌了手脚，要<br/>同仙娘商量去路。不想走到仙娘房前，还不曾说话，就望见未央生赶来，只得对<br/>仙娘道：「此人是接不得的，不可使他见我。」就跑入仙娘房里，把门窗坚闭，<br/>声也不则。仙娘不知就里，只想他心上不爱，所以不肯接他。就去对未央生道：<br/>「小女又有信来，就依旧被他留住，不得回来。却怎么处？」未央生道：「令爱<br/>回来了。怎么是这等说？莫非怪我礼物轻微么？」仙娘道：「真是不曾回来，并<br/>无他意。」未央生道：「方才明明在窗外张我，一张就躲避开去。怎么讲这样胡<br/>话？就是有些怪我，也须与我想见一面，再把话辞我，我也是辞得去的。何须这<br/>等绝人？」<br/>　　顾仙娘只是照前话回覆。未央生道「我刚才见一个妇人躲在你房里去，若果<br/>然不曾回来，待我搜一搜，若搜不著，我嫖也不嫖，礼物也不取，竟自回去。」<br/>仙娘见他说得对针，恐他搜出人又不好意思，只得对他道：「不瞒相公说，来是<br/>果然来了。只是被个作孽的男子一连掏漉了几夜，身子缺安，要将息一两夜，才<br/>好留客的意思。相公既然执意要见，待我叫他出来就是，何须搜得。」未央生道：<br/>「这等，待我亲身去请，省得说我来意不诚，又要推托。」就跟仙娘走到房门前<br/>一齐启请。仙娘道：「我儿，相公要会你，你可出来会一会。」连叫几遍，再不<br/>见则声。未央生也叫一会，不见开门。<br/>　　玉香看见势头不好，想起见面之后定要惊官动府。加起刑来，少不得是一死，<br/>不如死在未见之先，还省得一场没趣。就解下束腰的带，系在梁上自尽。后未央<br/>生见门打不开，打开进去，人已吊死了。未央生看见弄出事来，要想脱身，那里<br/>有心看吊死的人是何面貌，遂转身竟走。仙娘见他逼死了人，一把扯住道：「往<br/>哪里走？我和你无冤无仇，为甚么把我养差的人活活逼死？」<br/>　　正在校问之时，只见许多嫖客走到，都是些公子，往常嫖过玉香的，连日因<br/>人接去不得见面，闻他回来，大家不约而同都来看他。见被人逼死，大家怒发冲<br/>冠，就吩咐管家一齐动手，把未央生按在地下，用青柴短棍打了上千，只有致命<br/>之处不曾受伤，其余的皮肉没有一处不被他打的乌青烂熟，打过之后，就把铁练<br/>练了，锁在死人旁边。要等地方乡保同来看过，好领户主报官。<br/>　　未央生起先要逃走，不看死人。如今被打得损伤，又锁在死人旁边，料想脱<br/>不得身，就把死人面貌头脑仔细一看，就大惊起来，想这面貌与我亡妻无异，难<br/>道天下的面孔竟有这样相同？看了又想，想了又看，越看越像，越想越是。不觉<br/>疑心起来，焉知不是我妻跟人逃走，岳父不好说得，买口棺木骗我也不可知。况<br/>且这妇人若还没有虚心之事，为甚么见我就躲，躲到后面见躲不脱，就寻起自尽<br/>来。想到此处，已有八分明白，又想起妻子顶门里有一灸疤，是不生头发的，我<br/>今何不验个仔细。就把他鸦髻分开，里面一看，恰好有指头大的一块，没有头发，<br/>正是他无疑了。<br/>　　忽见地方乡保一齐拥进房来，查问致死来历。未央生道：「吊死之人是我妻<br/>子，被人拐骗出来，卖与仙娘接客。自己还不晓得，走来嫖他。他虚心不敢见面，<br/>所以悬梁自缢。及致锁在一处，细看面貌方认出来。我这冤枉少不得要到官伸诉，<br/>只求早些到官，就见天日了。」众人盘问仙娘，这个女子是甚么人卖与你的？仙<br/>娘不知就里，说：「他满口胡言，总是支吾的话，我这女子现有一个丫鬟相随，<br/>同时明买的。」众人道：「吊死的人不会说话，可问这丫鬟就明白了。」仙娘起<br/>身去叫如意，谁想寻了半日不见，只说他走了。那里晓得竟躲在仙娘床底下，被<br/>众人看见，一把拖出来。<br/>　　原来他也是看见未央生，慌了手脚，同玉香一齐躲入房中，看见玉香吊死，<br/>未央生又打进房来，知道没有好处，所以钻在床下躲避。不想被人看见，拖了出<br/>来。众人指着未央生问道：「这个人你可认得他？」如意心上还要不认，怎奈面<br/>上的颜色，口里的声音竟替他递起认状来。众人知道有些原故再把利害的话恐吓<br/>他，他就把玉香在家与某人通奸，怀孕怕父亲知道置于死地，只得跟了某人与自<br/>己一齐逃走，谁想某人负心，卖他下水的话，细细招了一遍。<br/>　　众人知道情节，就劝他两下解交，不必惊官动府。一个逼死自家妻子，料不<br/>抵命；一个明买妇人接客，料非拐带。只是这个使女问原主还要不要，若要，便<br/>赎他回去；不要，还留在这边。未央生到了这个时候，只当是已死之人，连自家<br/>身子都可以不要，巴不得早死一刻也是好的，那里还要他。就对众人道：「论理<br/>起来定该到公堂上去，求官府替我追究一番，消消隐恨才是。但恐被人传拨开去，<br/>声名不雅，不如依列位，隐忍些罢。这个使女既然做过娼妇，也不便带回，由他<br/>在这边罢了。」仙娘见他说出真情料想没有后患，就依众人处分，开了铁锁，追<br/>还嫖金，打发他出去。临去的时节还被那些嫖客骂了多少忘八乌龟才走得脱身。<br/>　　未央生回到寓处，棒疮发作起来，叫天叫地，喊个不住。心下想道，我起先<br/>只说别人的妻子该是我睡的，我的妻子断没得与别人睡的，所以终日贪淫，讨尽<br/>天下的便宜。那里晓得报应之理，如此神速。我睡人的妻女，人也睡我的妻子；<br/>我睡人的妻子还是私偷，人睡我的妻子竟是明做；我占人妻子还是做妾，人占我<br/>的妻子竟是为娼。这等看起来，奸淫之事，竟是做不得的。我还记得三年前孤峰<br/>长老劝我出家，我不肯从，他就把奸淫的果报说来劝我，我与他强说奸淫之事未<br/>必人人有报。如今看起来这桩事再没有不报的了。<br/>　　我又说一人之妻妾有限，天下之女色无穷，若是淫了无限妇人，就把一两个<br/>妻妾还债也就本少利多，不叫做吃亏了。如今打算起来，我生平所睡的妇人不上<br/>五六个，我自家妻子既做了娼，所睡的妇人不止几十个了。天下的利息那里还有<br/>重似这桩的？孤峰又说这道理口说无凭，教从肉蒲团上参悟出来，方见明白。我<br/>这几年，肉蒲团上的酸甜苦辣尝得透了，如今受这番打骂凌辱也无颜归故乡了，<br/>此时若不醒悟，更待何时？不如写一封恳切的书寄与赛昆仑，教他寻一个人家把<br/>艳芳打发出去，两个孩子，随他带去也得，留与赛昆抚养也得。我自家一个竟至<br/>括苍山寻见孤峰长老，磕他一百二十个响头，陪了以前的不是，然后求他指出迷<br/>津，引归觉路，何等不妙？<br/>　　主意定了，就要写书，怎奈两只手臂都被众人打伤，写不得字。将养了一月，<br/>手臂好了，就要写书，恰好赛昆仑有书寄到，拆开一看，说家中有急事，教他闻<br/>信之日，即便起身，又不说紧急事是那一桩。未央生心上疑惑，不知何事，遂盘<br/>问来人。来人道：「是二娘跟人逃走。」未央生又问：「他跟甚么人逃走？」来<br/>人道：「莫说我家不知，就是府上的丫头伴当也不晓得。只说未走之先，夜夜听<br/>见床上有些响动。及至起来又不见有个人影。一连响了十几夜，那一日清早起来，<br/>只见重门洞开，寻觅二娘，竟不知哪里去了。故此家主一面缉访，一面着小人前<br/>来追赶相公回去。」<br/>　　未央生叹道，这个信来又是一番报应了。可见奸淫之债，断断是借不得的。<br/>借了一倍，还了百倍。焉知这两个女儿不是还债的种子，如今也虑不得许多，遂<br/>写一封决绝书，回覆赛昆仑道：<br/>　　淫姬私奔，不足为奇。悖而入者亦悖而出，此常理也。故乡之事亦复类此。<br/>自知罪恶贯盈，有此报。魔障消除之日，即道心发现之期，不当返江东，径归西<br/>土。所恨者祸胎未灭，犹存二孽于怀中，暂累故人，延其喘息，俟我见佛后，当<br/>借慧剑除之耳。单复不尽。<br/>　　打发回书去后就欲起身，要把书笥带在身边，做个沙弥服事。后来想了一想，<br/>惟恐狡童在侧，又起淫心，不如不见可欲，使心不乱。竟叫书笥跟了来人也发他<br/>回去。自己收拾行李，单身独往括苍山去。<br/>　　评曰：<br/>　　作者本意直到此回乃见。凡看肉蒲团者，别回只看一遍，此回与下回能看三<br/>四遍者，？会看小说之人也。<br/>　　　　第二十回布袋皮宽色鬼奸雄齐摄入旃檀路阔冤家债主任相逢<br/>　　却说孤峰和尚自从放过未央生，时时刻刻埋怨道，毕竟是我法力不高，婆心<br/>不切，见了情魔色鬼走过不能收缚，任他流毒于苍生，肆恶于闺阃，乃老僧之罪<br/>也。既不能缚鬼受魔要这皮布袋何用？就拿去挂在大门外面松树梢头，又削一块<br/>小板，写几行细字，钉在松树上道：<br/>　　未央生一日不至，皮布袋一日不收；皮布袋一日不烂，老和尚之心一日不死。<br/>但愿早收皮布袋，免教常坐肉蒲团。<br/>　　这件东西却也古怪，自从未央生去那一日在松树上挂起，挂到如今，已是三<br/>年，不但一些不烂，反觉得比未挂之先倒硬挣起来。未央生走到时节，看见松树<br/>梢悬一个皮布袋，又看见树上有一块小板，小板上有两行小字，念了一遍，不觉<br/>痛哭起来。就把这条木板当做孤峰法像，跪在松树旁不知拜了几十拜，然后爬上<br/>树去，取了皮布袋下来，顶在头上，走入佛堂。遇著孤峰打坐，就跪在他面前，<br/>不住的磕头。从入定之初，磕到出定之后，约有三个时辰，岂止磕一百二十个响<br/>头而已。<br/>　　孤峰走下蒲团，一把搀住道：「贤居士重来赐顾，就见盛情了，为何行此重<br/>礼？快请起来。」未央生道：「弟子愚蒙，悔当初不曾受得教悔，以至肆意胡行，<br/>把种种落地狱之事都做出来。如今，现在的阳报虽然受了，将来的阴报还不曾受，<br/>要求老师父哀怜，收在法座之下，使弟子忏悔前因，归依正果。不知老师父可肯<br/>收约否？」孤峰道：「既然收我皮布袋进来，我岂有不收纳之理。只恐你道念不<br/>坚，将来又有入尘之事。」未央生道：「弟子因悔恨之极，方才猛省回头。如今<br/>只当是从地狱里面逃走出来，那里还敢再去。自然没有反覆的，只求师父收纳。」<br/>孤峰道：「既然如此，收纳你就是。」未央生爬起身来，从新行礼。孤峰就拣个<br/>好日，替他落了头发。未央生告过孤峰，自取法名叫做「顽石」。一来自恨回头<br/>不早，有如顽石；二来感激孤峰善于说法，使三年不点头的顽石依旧点起头来。<br/>从此以后，立意参禅，专心悟道。<br/>　　谁想少年出家到底有些不便，随你强制，淫心硬挠欲火。在日间念佛看经自<br/>然混过，睡到半夜，那孽物不知不觉就要磨起人来，不住在被窝中碍手绊脚，捺<br/>又捺他不住，放又放他不倒，只得要想个法子去安顿他。不是借指头救急，就是<br/>寻徒弟解纷，这两桩事是僧家的方便法门。未央生却不如此，他道出家之人，无<br/>论奸淫不奸淫，总要以绝欲为主。<br/>　　这两桩事虽然不犯条款，不丧名节，俱不能绝欲之心，与奸淫无异。况且手<br/>铳即房事之媒，男风乃妇人之渐，对假而思真，由此而及彼，此必然之势，不可<br/>不禁其初。偶然一夜，梦见花晨与香云姊妹到庵拜佛，连玉香、艳芳也在里面，<br/>未央生见了愤恨之极，就叫花晨与香云姊妹帮助他拿入，睡想转眼之间不见了玉<br/>香、艳芳两个，单单剩下四位旧交，就引他入禅房，大家脱了衣服，竟要做起胜<br/>会来。把阳物凑着阴门正要干起，被隔林犬吠忽然惊醒，方才晓得是梦。那翘然<br/>一物，竟在被窝里面东钻一下，西撞一头，要寻旧时的门户。顽石捏了这件东西，<br/>正要想个法子安顿他，又忽然止住道，我生平冤孽之根，皆由于此，他就是我的<br/>对头，如今怎么又放纵他起来。就止了妄念，要安睡一觉。<br/>　　谁想翻来复去再睡不著，总为那件孽根在被里打搅。心上想道，有这件作祟<br/>之物带在身边，终久不妙，不如割去了他，杜绝将来之患。况且狗肉这件东西是<br/>佛家最既之物，使他附与身体也不是好事。若不割去，只当是畜类，算不得是人<br/>身，就修到尽头地步，也只好转个人身，怎能成佛作祖？想到此处，不待天明，<br/>就在琉璃上点下火来，取一把切菜的薄刀。一手扭住阳物，一手拿起薄刀，恨命<br/>割下。也是他人身将转，畜运将终，割下的时节竟不觉十分疼痛。<br/>　　从此以后，欲心顿绝，善念益坚。住了半年，还是泛泛修行，不曾摩顶受戒。<br/>到半年以后，聚了一二十僧，都是死心受戒，没有转念的人，请孤峰登坛说法。<br/>但凡和尚受戒，先要把生平做过的罪犯逐件自说出来，定了罪案，然后跪在佛前，<br/>求大和尚替他忏悔。若有一件不说出来，就是欺天诳佛，犯了不赦之条，随你苦<br/>修一世也成不得正果。<br/>　　众僧请孤峰登坛拜毕，以入门之先后定了次第。大家分坐在两旁，孤峰把受<br/>戒的条规说了一番，就叫众僧各陈罪过，不得隐讳。顽石进门最迟坐在末席。一<br/>时轮未及他，只听得众僧里面也有杀人放火的，也有做贼奸淫的，皆自己陈告出<br/>来。后来轮着一僧，相貌粗笨，坐在顽石上首，也陈告道：「弟子生平不做恶事，<br/>只有卖身与人为仆、奸了主人之女，连他使女都拐出来，卖与青楼为妓这桩罪犯。<br/>真是死有余辜，求师父忏悔。」孤峰道：「你这罪重大，只怕忏悔不来。自古道<br/>『万恶淫为首』，只消一个淫字也就勾得紧了，怎么做出拐事来？又怎么卖他为<br/>娼？你这罪恶就有几世不得超升，我便替你忏悔，只恐菩萨不准，奈何？」和尚<br/>道：「禀告师父，这事是别人逼我做，不是我自己要做。只因那妇人的丈夫先奸<br/>我妻子，又逼我卖与他，我没有势力，敌他不过，所以逼上梁山，做了这事。其<br/>情可原，或者还可以忏悔。」<br/>　　顽石听了，不觉动心，就问老师兄：「你拐他去卖的妇人叫甚么名字？是哪<br/>一家的妻子？那一家的女儿？如今在何处？」和尚道：「他是未央生之妻，铁扉<br/>道人之女，叫做玉香，丫鬟叫做如意，如今在京师接客。」未央生大惊道：「这<br/>等说来，你就是权老实了！」和尚道：「莫非你就是未央生么？」顽石道：「正<br/>是。」两个一齐走下蒲团，各赔个不是，然后对着孤峰共剖原情，各陈罪犯。孤<br/>峰大笑道：「好！冤家也有相会的日子。亏得佛菩萨慈悲，造了这条阔路，使两<br/>个冤家行走，一毫不碍。若在别路上相逢，就开交不得了。你两个罪犯原是忏悔<br/>不得，亏那两位夫人替丈夫还债，使你们的罪犯轻了许多。不然莫说修行一世，<br/>就修行十世也脱不得轮徊，免不得劫数。我如今替你忏悔，求佛菩萨大舍慈悲看<br/>那两个妻子面上，宽待你们一分。」就叫两人跪在佛前，自己念起经来，替他两<br/>忏悔。<br/>　　忏悔之后，顽石又问道：「请问师父，奸淫之人既有妻子女儿，妻子还过了<br/>债，那怀抱中的幼女，也可以赦得他过，后来不还债么？」孤峰摇头道：「赦不<br/>过，赦不过。奸淫的人，除非不生女儿就罢，若生下女儿就是还债的种子。那里<br/>赦得他过。」未央生道：「不瞒师父说，弟子现有两个债种，将来定是不赦得了。<br/>弟子要别师父回去，用慧剑除了孽根，只当生来时节一盆水淹死了，不曾领起来<br/>的一般。」孤峰合掌念一声「阿弥陀佛」道：「如此恶言，不该出于你口，入于<br/>我耳。那里有受过法戒的和尚还想杀人的道理？」顽石道：「既不可杀，当用何<br/>法以处之？」孤峰道：「那两个孩子不是你的孩儿，是天公见你作恶不过，特送<br/>与你还债。古语说得好『一善能解百恶』，你只是一心向善，没有转移，或者天<br/>公回心，替你收去，也不可知。何须用甚么慧剑？」顽石点头道：「是。」遂一<br/>心向善奉佛。<br/>　　又过了半年，正在禅堂与孤峰讲话，忽见有个大汉闯进门来。顽石一看，见<br/>是赛昆仑。先参佛像，然后拜孤峰。顽石对孤峰道：「这人就是弟子的盟兄，叫<br/>做赛昆仑。是当今第一个侠士。」孤峰道：「莫非就是穿窬豪杰、生平有五不偷<br/>的人么？」顽石道：「然也。」孤峰道：「这等，是一尊贼菩萨了。贫僧何人，<br/>敢受得菩萨的拜？」就要跪下答拜。赛昆仑忙扯住道：「弟子今日到此，一来为<br/>访故人，二来为参活佛。师父若不受拜，是绝人向善之路，坚人作恶之心。可见<br/>天下人该做暗贼，不该做明贼；该做衣冠之贼，不该做穿窬之贼了。」<br/>　　孤峰道：「这等说，贫僧不敢回礼了。」赛昆仑又与顽石行礼，然后分宾主<br/>坐下，对孤峰叙了寒温，就立起身，要与顽石到后面去说话。顽石道：「小弟以<br/>前的事都与师父说过，家中有甚么隐情不妨面讲。」赛昆仑听了，依旧坐下道：<br/>「劣兄谋事不忠，不但不可托妻，亦且不堪寄子。今日相会甚觉无颜。」顽石道：<br/>「这等说来，想是家中的孽障有甚么原故了。」赛昆仑道：「你两位令爱，又无<br/>疾病，好好睡在床上，就一齐死了。临死之夜，两个乳母都梦见有人叫唤，说他<br/>家的账目都已算清，用你们不著，跟我回去罢。及至醒来，把孩子一摸就没用了。<br/>这事着实古怪。」顽石听了大喜，就怕自己惧怕女儿还债，师父教我一心向善，<br/>天公自然回心替你收去的话述了一遍。如今孽障消除，乃大幸之事，老兄怎么说<br/>起负托的话来。<br/>　　赛昆仑闻言不觉毛骨竦然。听了一会，又道：「还有一个喜信报你。那淫妇<br/>艳芳背你逃走，其实可恨。小弟终日缉访不著。谁想被一个和尚拐去，藏在地窖<br/>中，被我无心看见，替你除了。」孤峰道：「他藏在地窖中可谓极稳的了，你怎<br/>么能看见？」赛昆仑道：「那个和尚常在三叉路口惯做谋财害命的事，我打听他<br/>有无数银子藏在地窖中。那一夜去偷他，睡想他睡在床上与妇人说话。我就躲在<br/>旁边细听，只见妇人道：」我当初的原夫叫做权老实，虽然粗笨，倒是一马一鞍，<br/>没有别个妇人分宠。谁想赛昆仑替未央生做事，把我奸骗上手，强娶过去。他丢<br/>了自家妻子终日去走邪路，教我独守空房。弄到精力衰微，应付不来，又到远处<br/>去躲避差徭，不管家人的死活。这样的薄悻男子，我为甚么跟他？『弟子听了，<br/>知是艳芳，不觉大怒，拔出利剑掀起帐子，把两个杀了。然后点起火来，搜寻财<br/>物，约有二千多金都被弟子取来，任意挥霍，济了无数的穷人。请问师父，这两<br/>个男女该杀不该杀？这一注钱财该取不该取？「<br/>　　孤峰道：「杀也该杀，取也该取，只是不该是居士杀，不该是居士取，恐天<br/>理王法上还有些说不过去，只怕阴阳二报定有所不免。」赛昆仑道：「人情痛快<br/>即是天理昭张，有何说不去？」我做一世贼，不曾弄出事来，难道为这项银子就<br/>犯了王法不成？「孤峰道：」居士不要这等说，天理王法两件事都是一丝不漏的。<br/>没有一个不报，只是迟速之分。报的速的倒还轻些，报的迟的，忽然发作起来就<br/>当不起了。<br/>　　那和尚既犯了奸淫，那妇人既犯了私奔，天公自然会诛殛他，难道少了雷神<br/>霹雳，定要假手于人去杀他不成？就作要假手于人，天下人个个有手，为甚么不<br/>去假他，单要借重你一个？难道只有你这手是杀得人死的不成？大权不可假人，<br/>太阿不容旁落，杀人的大事，天公能主持，使有罪之人依旧被有罪之人所杀，岂<br/>有付之不问之理。所以将来的阴报定不能免，或者比杀良善之人不同，最略轻些<br/>也不可知。居士这桩事业既然做了一生，料想你的大名是没有一个衙门不知，没<br/>有一个官府不晓得了。你偷来的银子虽然济了穷人，别人不信，只说你藏在家中，<br/>少不得有个寻著你的日子。你往常所得的财物若果然藏在家中，还好送去买命，<br/>只怕济穷人的银子一时追不转来，就有性命之忧了。所以将来的阳报定不能免，<br/>只怕发作的迟，比初犯罪孽略重大些也不可知。「<br/>　　赛昆仑平日原是些狼器的人，只因性子不好，人人惧怕他，所以善言不入于<br/>耳。如今听了这番正论，就不觉动了悔过之心，不消强逼，他竟有个反邪归正的<br/>意思。就对孤峰道：「弟子所做的事，原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只因世上有钱的人<br/>自家不肯挥霍，所以要去取些出来，替他做几件好事，只想为人，竟不想著自己。<br/>照师父说来，弟子作恶多端，阴阳二报都是不免的了。但如今从此回头，可还忏<br/>悔的去么？」孤峰指着顽石道：「他之作孽比彼还重得多。只因一心向善，就感<br/>动了天心，把还债的女儿都替他收他回去，这是你亲耳听见的话，不是贫僧附会<br/>出来的。即此一推，忏悔得去忏悔不去就知道了。」<br/>　　顽石见他有向善之心，不胜之喜，就把自己三年前不受师父教训，肆意妄行，<br/>后来报应句句合著他所言，不可不以小弟为鉴。塞昆仑定了主意，就拜孤峰为师，<br/>削了头发，立志苦修二十年，成了正果。与孤峰、顽石一同坐化。<br/>　　可见世上的人皆可作佛，只因被「财、色」二字缚住，不能跳脱迷津，超登<br/>彼岸。是以天堂之上，地广人稀；地狱之中，人稠地窄。上天大帝，清闻不过；<br/>阎罗天子，料理不来。总是开天辟地的圣人多事，不该生女子、设钱财，把人限<br/>到这地步。如今把这两句《四书》定他罪案，道：<br/>　　始作俑者，其为圣人乎？<br/>　　评曰：<br/>　　开首处是感激圣人，收场处又埋怨圣人，使圣人欢喜不得，烦恼不得，真玩<br/>世之书也。仍以《四书》二句为圣人解嘲曰：知我者其为肉蒲团乎？罪我者其为<br/>肉蒲团乎？<br/>　　　　　　　　　　　　【《肉蒲团》卷之四终】<br/>　　　　　　　　　　　　　　　　说明<br/>　　《肉蒲团》又名《玉蒲团》、《循环报》、《耶蒲缘》、《野叟奇语》、<br/>《钟情录》、《巧姻缘》、《巧奇缘》、《风流奇谭》、《觉后禅》。作者不详，<br/>唯题曰「清痴反正道人编次」，「情死还魂社友批评」，另题「情隐先生编次」。<br/>这「情隐者」应是化名，很难详考。但另有李渔为作者之说。由于本书的技巧较<br/>高，胜于《绣榻野史》之类，因而清人刘廷玑《在园杂志》称此书系李渔所作。<br/>而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称「《肉蒲团》意想颇类李渔」，然证据还是不足，<br/>因此本书的作者尚难有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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