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有尽时(01-20)
第一章
五月,雨后傍晚,空气清新,夜凉如水。
林家府邸人声喧哗,原来是林家夫妇在为女儿摆百天酒。
本来鲜少有人为女儿摆酒,又不是生了儿子那般风光。
因为林夫人体弱多病,结婚十余年才生下这个宝贝女儿,取名林灵,才特别
疼爱的。
酒过几巡,场面越发热闹。
一个小身影偷偷的溜出了堂屋,往后厢房走去。下人差不多都在前厅忙碌,
根本没人注意他。
摸来摸去最后推开了一扇门,三岁的小男孩孙逸扬骨碌碌的眼睛四处一打量,
发现了今天的主角——林叔叔的孩子正安安静静的睡在床上。
他走近了看,白白胖胖的小脸蛋儿,长长的眼睫毛,软软的稀疏的头发。睡
得正香,胸口微微的起伏着。
好可爱!李逸扬露出一个大大而笑容,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在小宝宝的脸蛋儿
上狠狠的拧了一下。
小宝宝睁开眼睛,看着李逸扬,小逸扬心里一跳,好黑好亮的眼睛,还闪着
微微的光,这光……,哦,它哭了。
惊天动地的哭声吓到了李逸扬,他松开了手。小宝宝不依不饶,继续哭。
李逸扬撇了撇嘴,太没用了,一点也不勇敢。还哭?!娘会骂他的。他用手
捂住小宝宝张的大大嘴巴,这么小的脸嘴巴也能张这么大?
小宝宝不哭了,可是它……它咬住了他的一只手指头。
小宝宝睁着亮亮的眼睛看着他,小逸扬也看着它。
对峙,对峙,对峙……
李逸扬的眼睛里也浮起了微微的光,他把指头往回抽,小宝宝咬的很紧,抽
不出来。再抽,还是抽不出来。
李逸扬心里一急,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一边哭一边用空着的一只手再去
拧小宝宝的脸。
小宝宝吃痛,一张嘴松开了他的指头,继续大哭。
李逸扬心疼的摸着自己沾满口水还有一圈红印的手指,用嘴轻轻的嘘嘘,不
疼不疼。
「扬扬你在干吗?」林夫人和孙夫人站在门口。
原来是李夫人眼见找不到儿子,知道李逸扬顽皮,定是在林家乱跑开来,就
叫了林夫人带路来找,循着哭声就走到这里。
林夫人忙走过去抱起女儿,一边哄着一边问李逸扬:「扬扬你和妹妹怎么了?」
李逸扬哭丧着脸说:「姨姨,它咬我,它是什么东西?」
李夫人走过来在李逸扬头上轻打了一下,「什么什么东西!这是妹妹。妹妹
咬你?你是怎么欺负她了?」
李逸扬瞪着林灵:「妹妹?她才不是妹妹,她咬人。」
林夫人笑了。哄着小林灵说:「牙还没长齐,怎么就会咬人了?给哥哥笑一
个好不好,灵灵笑一个好不好,哥哥才喜欢你。」
林灵完全不买账,继续哭。李逸扬抱着李夫人的腿,看也不看林灵一眼,心
道:你笑了我也不喜欢你,咬我手指头的东西。
安置好了林灵,两位夫人带着李逸扬回到堂屋,还在笑谈着刚才的趣事,莫
不是两个小冤家,有缘分的。两位老爷听了也是欢喜。
李老爷笑道:「若是替我这混儿子定下你的千金,倒是便宜他。」
林老爷也趣道:「我这女儿原来这么凶,逸扬未必要吧?」
林夫人蹲下来捏捏李逸扬的脸:「逸扬,愿不愿意把小妹妹娶回家陪着你啊?」
刚才的小东西?取回家陪着我?
孙逸扬思考了一下,应到「:好,我把它取回家!给我吧!」可以捏它的脸,
可以看它好看的眼睛,然后不许它哭,更不许咬他。
大人们哄堂大笑,话题到此为止。
等到父母带着李逸扬告辞时,李逸扬还记挂着:「妹妹呢?给我带走啊。」
林老爷笑:「我刚养着的闺女,你现在就要?先等着吧。要是想妹妹就来林
叔叔家里玩吧。」
李逸扬不悦。哼,骗人。说把它给我,又不给了。大人总是骗人。
指婚只是戏言,李林两家都是殷实商户,却也都是性情中人,毗邻而居近十
年,关系是越处越好。寻常小富人家都是三妻四妾,这两家却都是绝不纳妾,夫
妻恩爱非常。两家都想着自己的孩子将来定要寻个心爱之人,做父母的这样定下
来未免草率。不过两家如此交好,两个小儿又年岁相近,将来如果自己越走越近,
那当然更是乐见其成。
第二章青梅竹马
五年的光阴一晃而过。
正是春guang明媚,景色宜人之时。一个胖嘟嘟粉嫩嫩的小姑娘正在林
家后院玩耍。她自言自语的摸着一株刚刚盛开的蝴蝶兰,「小花真乖,我给你浇
水喝。」转身去找水壶,水壶还没找到,却看到一只好大的蝴蝶从眼前忽闪而过,
又忙忙的追了过去。不是别人,正是林府的小姐,林灵是也。
追到花园尽头,蝴蝶到底还是追丢了,却听见围墙外传来一个男孩清亮的声
音。「你们都看我的!」林灵眼睛一亮,扬哥哥!她费着力气用短短的胳膊把林
家厚重的后门推开一道缝。
猛听见汪汪两声,一条大黄狗直冲着她扑了过来。黄狗不比林灵矮多少,张
着血盆大口,呲着尖牙,来势汹汹。林灵吓呆了,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眼看着黄
狗就要扑到林灵身上,却突然身形一顿,吃痛似的惨叫一声,扭转回头。
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手拿弹弓,刚冲着大黄狗狠狠的射了一块碎石。他眉目
清秀,容长脸型,个子不高但身形挺拔,站在那里一副很有气势的样子。小脸不
知在哪蹭的有点脏,在阳光下却分外耀眼。
他看大黄狗扭转过头,嘴角弯出一个微微的弧度。丢下弹弓,拿起脚边的木
棍就冲了过去。大黄狗重心后错,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摆了个迎战的架势。
男孩丝毫不惧,睁大眼睛冲了过来。
一人一狗厮打在一起。男孩身形灵敏,黄狗猛冲了了几下都被他灵活的闪过,
黄狗身上倒是结结实实的挨了几棒子,痛的呜呜叫。本来站在男孩身后的两个小
伙伴不耐烦在一旁观战也嘶喊着冲了过来。大黄狗眼见不敌,只好唔嗷一身转身
撤了。为首的男孩挥了挥手中的木棒,冲着远去的大黄狗喊「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冲我们乱叫!」
话音刚落,一个圆胖的小身影就朝他扑了过来。
林灵双手抱住男孩的腰,扬起小脸,乌黑的眼珠灿若星辰,「扬哥哥你好厉
害,把大狗打跑了!」不用说,这厢正是林灵的青梅竹马李逸扬。
但是,青梅竹马这个称呼却让李逸扬很有些苦恼。这不,他旁边一个长的结
结实实虎头虎脑的男孩就不耐烦的翻着白眼了「你的跟屁虫又来了!」他是江磊,
天盛武馆的公子。
另一个男孩也发话了,「李逸扬,我不跟女孩子玩!」这是个唇红齿白的小
男孩,作为一个男生,他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的有点过分。他是程浩然,仁安医
馆的公子。
李逸扬俊脸微红,他这个年纪可是很介意被人说喜欢跟女孩子玩的。他用力
掐住林灵两边的脸蛋。林灵叫了一声,松开抱着李逸扬的手,往后退去,他达到
目的也就顺势松了手。
李逸扬搓了搓鼻子,对捂着双颊一脸无辜的林灵说「你快回家!我们刚才正
在和那条狗决战,你怎么跑出来!快回去,我要去玩了!」
「我想和你们一起玩。」林灵一脸渴望的说。
程浩然断然拒绝「我绝对不和女孩子玩!」还冲着林灵握了握拳头,以示警
告。
林灵和程浩然是第一次见面。她瞪大眼睛看着程浩然又长又卷的睫毛,白白
嫩嫩的皮肤,一脸迷惑地说:「小哥哥,你长得好漂亮,像是个小姐姐。」
程浩然暴跳如雷,冲李逸扬大吼「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李逸扬看程浩然生气了,忙对林灵说:「我要走了,不要跟着我,快回去!」
说完扭头就和两个小伙伴一起离开了。
李逸扬虽然没回头看,却听见林灵的脚步声始终不气馁的在他身后响着。小
丫头真缠人!李逸扬有些心烦,加快了步伐。再走一会,来到郊外,回头果然已
不见了林灵的身影。他还没来得及高兴摆脱了麻烦,马上又开始担心起来,嘴里
低咒了一句,扭头去找。
江磊和程浩然只得跟着。没找出多远,就看见林灵正不慌不忙的往前走着,
还口齿不清的哼着歌。看到了李逸扬的身影,林灵眼睛一亮,「扬哥哥!」
李逸扬皱眉。还没待他说什么,江雷冲了过去,不轻不重的推了林灵一把。
林灵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江磊俯下身子,用恶狠狠的口气说:「看你还敢不敢
跟着我们!」
林灵愣了一下,转头去看李逸扬。李逸扬毫无表示。林灵哇的一声,哭了出
来。江磊一看小丫头哭了,气势不由得弱了下来,嗫嗫的说:「我只轻轻推了你
一下,哭什么!」
李逸扬叹道「就知道你会哭!」这个小丫头从小对他就有特别有好感,每次
和父母去林家做客,小丫头总是第一时间黏上他。其实她软软嫩嫩的倒也好玩,
就是每次玩两下就玩哭了,让他觉得无趣。他再不说自己调皮捣蛋,总是欺负人,
五岁的林灵除了哭还能怎么样。
李逸扬蹲下身,把林灵扶起来。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耐下性子解释,「灵儿,
我是男孩,你是女孩。所以你不能总跟我玩,你可以去找别的小女孩玩。」
林灵含着眼泪摇摇头,「为什么不能,我就喜欢跟你玩。」
李逸扬眼看着没办法,和两个小伙伴说:「我要送她回家。你们先自己玩吧。」
程浩然想了想说「我们一起送她回去。但是李逸扬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和女
孩玩的。」
李逸扬牵着林灵的小胖手,把她送回了家。
林夫人见是他们将林灵送了回来,忙在后院凉亭里备了些糕点茶饮,邀请三
位小公子进林家玩。三个小男孩吃罢糕点,就在后院里骑马打仗的玩了开来。林
灵也不管人家不待见她,拿着根小棍子跟在李逸扬身后,「扬哥哥加油,扬哥哥
加油!」的喊个不停。
清风徐来,满园花香,四个小小的身影,无忧无虑。
第三章小小少年
画面一转,又是五年。天盛武馆。
二十余名十多岁的小少年正在宽敞的练武大厅扎马步,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其
中监督指点。中年人相貌英武坚毅,正是武馆的当家江杰。
这群孩子年纪虽不大,练武却都很认真。
只不过一切皆有例外。好好的一幅少年才俊武学图,偏是其中有一个身影毛
毛虫似的动来动去,再扎不稳马步,混在其中大煞风景。这男孩也就八九岁的样
子,一身白底蓝边武服,蓝色丝带在头顶扎了一个小小的髻。小少年肤色白皙,
略圆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格外灵动。他似乎也努力想把马步扎稳,但腿却忍不住
微微发颤,上半身更似风中落叶般抖的凄凉。终于,比萨斜塔倒了。他只觉着小
腿一下抽疼,禁不住下盘发软,跪坐在地上。
听见声音,少年们都扭头来看,原本一丝不苟的队伍起了轻微的骚乱。而站
在他正前方的那个腰背挺直,马步扎的相当漂亮的少年却并没有回头。只是听见
身后的动静,脸色微沉。少年大概十三四岁年纪,白皙的脸庞,斯文俊秀的五官,
一身淡淡的的书卷气,眼神中还带几分青涩,一脸阳光又杂着些微傲气,光彩熠
熠的引人瞩目。明明是所有人都穿着的白底蓝边武服,在他身上就分外有一种利
落挺拔的印象,端的是个美少年。
只是若论好看,他却不及站在他右手边的少年。这个少年听见身后的响声也
没有回头,只是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哼,就是这样!」男子如此漂亮简直是
造物主开的一个玩笑。这少年肤质白且细,剑眉漆黑,细长的眼睛好似蒙着一层
水雾,只引的人往里面看去。鼻梁挺直,线条优美,唇薄而上扬着微微的弧度,
总给一种半带笑容的错觉。这样的一张脸,既没有男子的阳刚也没有女子的娇媚,
端的是一种风流自成体系,现如今才不过十二三岁年纪,且看将来怎么颠倒众生。
队列领头的少年回过头,看见坐在地上揉腿的男孩。马步也不扎了,双手插
腰,大笑开来:「哈哈哈,我说你不行。非要来!才半个时辰,就坐地上了。哈
哈哈哈哈。」他且不管自己发育期的公鸭嗓子多难听,笑得一个中气十足。这男
孩在一群少年里个头偏高,身量结识。浓眉大眼,算不上十分英俊,却是仪表堂
堂,很有点小男子汉的味道。
江杰脸一沉,喝道:「江雷,蹲好你的马步!」
领头的少年正是江家公子江雷,他一看爹生气了,不敢多言,转过身去,继
续摆好架势。
少年们一看如此,也都忙把头扭回去,继续扎马步。只有站在小少年前面的
两个男孩自始自终都没回过头,仍旧一脸镇定的继续端着架子。
小少年想站起来,却还是觉得小腿发麻,站了一半又蹲在去,忍不住「哎呦」
了一声。
江杰走到小少年身边,口气倒还温和。「去旁边休息一下,要不要扶着你?」
小少年脸色微红,摇了摇头,一手扶着小腿,蹭到一边座椅上休息去了。
小插曲告一段落。
少年们继续扎马步。快到晌午,练武大厅里鸦雀无声,只听得院里蝉鸣阵阵。
一个绛红色的小身影悄悄溜进了练武大厅。是个小姑娘,十岁左右年纪,长
得娇俏可人,梳着两个圆圆的髻,掂着一块抹布东抹抹西擦擦,但她的注意力明
显不在擦的东西上面。她从窗台一直擦到小少年坐的的长登上,眼睛却始终望向
那群少年的方向。
在看哪个?不用说,最好看的那个。
坐在长凳上的小少年一边揉着小腿一边眼看着小姑娘的抹布竟直直朝他逼了
过来,最后在那块抹布抹到他脸上之前,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小姑娘的手腕。
这才惊回了小姑娘注意力。
这女孩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见小少年拦住她,索性也不装模作
样的擦东西了。一把放下抹布,顺势坐在少年旁边,「对不起啊,我没有看见你。
长得最帅的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
小少年撇撇嘴,「很帅吗?不是帅,是漂亮。漂亮的像个女孩子。」
小少年的声音不大,但他话音刚落,就见那被评论的美丽少年脊背僵硬,显
见是听到了。
他回过头,俊脸上一片风雨欲来之势。小少年看他瞪着自己,不以为然的做
了个鬼脸。比着口型小声地说:「瞪什么瞪?有本事过来啊。」一脸得意之色。
小姑娘激动的两手交握胸前,「他在看我们!他在看我们!」
小少年轻笑一声,向女孩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美少年已经愤愤的扭回头,继续扎马步了,小姑娘却还眼都不眨的盯着美少
年的背影。听见小少年问她,才答道:「我叫顾小米。」
小少年一脸好笑的神情。小米,我还大米呢。
江杰看看外面的太阳已到正午,走到众少年前面,「今天就到这里。后天上
午准时来练功。」
少年们站好,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坐在长凳上的小少年也忙起身跟着鞠躬。
江杰点头算是回礼,转身进了后堂。见师傅走了,少年们才松了劲,捶腿扭腰的
活动开来,毕竟一个时辰的马步不是好蹲的。
一道身影一下子窜到正与红衣女孩闲聊的小少年面前。小少年反应也快,一
看清是美少年,没再等他有什么动作,一把将红衣女孩推过去,撒腿就往外跑,
刚才蹲麻了的腿现在可是好的利索。
美少年无奈接下,把小姑娘一把扶稳,紧接着头也不回的把她往身后来人那
里一送,追了出去。
浓眉大眼的领队男孩本来是跟着美少年走过来的,刚看见小少年扭头跑了,
紧接着一个绛红色的小身影就被推到自己怀里。
他低头一看,小姑娘又是双手交握胸前,眼成桃心状。明显还没从和偶像亲
密接触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口里喃喃的说:「近看更好看!」
他松开手,不满的说「你是哪里蹦出来的!」
小姑娘却根本没看见他这个人,继续眼冒桃心。
小少年跑到院子里,手刚摸到天盛武馆竹朱漆金钉的大门,后心的衣服就叫
人一把揪住了。
他回过头,干笑两声,「怎么这么小气。开个玩笑吗。」
美少年一脸寒霜,话都不答,把小少年扭过来,双手紧紧捏住他的双肩。
小少年些微吃痛,脸色变差,「我摔在地上,别人笑我也就罢了,你也笑!
你说我可以,我说你就不可以?」
美少年咬牙切齿,「你知道我最讨厌这个。你找死!」
小少年斜睨他一眼,「那你打我啊!」一边说一边扬起小脸,作势要让他打。
美少年咬牙切齿的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揪着他的后衣领,拖拖拽拽的把他拎
出了天盛武馆。
一路顽强反抗的小少年直到被拖到天盛武馆不远处的北安河灵剑桥上,才弄
明白他的意图。他是想把自己丢到河里去!
小少年脸色有点发白,「不行的,不行的,我不会游泳。」
美少年把脸凑过来,一字一句的说:「没关系,等你喝够了水,我就捞你上
来。」
小少年使劲挣扎,「不带这么玩的,我怕!」虽然美少年只大他两岁,可就
是挣不脱后领的那只手。
眼看着美少年把他提起来,缓缓举过桥头。小少年拼命抓住桥栏上的石狮子。
一个用力过猛,把本来就年头久远面目模糊的狮子头愣是掰下了半只耳朵。小少
年听见啪的一声,手里一松,以为自己就要掉下去了,吓得闭紧双眼,大喊大叫:
「扬哥哥救我,扬哥哥救我!」
这时,一个清亮的男声在两人背后响起,「浩然,你还真要把她扔下去?」
是刚才天盛武馆中那个挺拔俊朗的少年。他一脸无奈,眼里却悄悄含着些笑
意。中午的阳光十分燥热,他站在太阳下面,却干净清爽的仿佛沾惹不上半点尘
埃。
画面一转,又是五年。天盛武馆。
二十余名十多岁的小少年正在宽敞的练武大厅扎马步,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其
中监督指点。中年人相貌英武坚毅,正是武馆的当家江杰。
这群孩子年纪虽不大,练武却都很认真。
只不过一切皆有例外。好好的一幅少年才俊武学图,偏是其中有一个身影毛
毛虫似的动来动去,再扎不稳马步,混在其中大煞风景。这男孩也就八九岁的样
子,一身白底蓝边武服,蓝色丝带在头顶扎了一个小小的髻。小少年肤色白皙,
略圆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格外灵动。他似乎也努力想把马步扎稳,但腿却忍不住
微微发颤,上半身更似风中落叶般抖的凄凉。终于,比萨斜塔倒了。他只觉着小
腿一下抽疼,禁不住下盘发软,跪坐在地上。
听见声音,少年们都扭头来看,原本一丝不苟的队伍起了轻微的骚乱。而站
在他正前方的那个腰背挺直,马步扎的相当漂亮的少年却并没有回头。只是听见
身后的动静,脸色微沉。少年大概十三四岁年纪,白皙的脸庞,斯文俊秀的五官,
一身淡淡的的书卷气,眼神中还带几分青涩,一脸阳光又杂着些微傲气,光彩熠
熠的引人瞩目。明明是所有人都穿着的白底蓝边武服,在他身上就分外有一种利
落挺拔的印象,端的是个美少年。
只是若论好看,他却不及站在他右手边的少年。这个少年听见身后的响声也
没有回头,只是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哼,就是这样!」男子如此漂亮简直是
造物主开的一个玩笑。这少年肤质白且细,剑眉漆黑,细长的眼睛好似蒙着一层
水雾,只引的人往里面看去。鼻梁挺直,线条优美,唇薄而上扬着微微的弧度,
总给一种半带笑容的错觉。这样的一张脸,既没有男子的阳刚也没有女子的娇媚,
端的是一种风流自成体系,现如今才不过十二三岁年纪,且看将来怎么颠倒众生。
队列领头的少年回过头,看见坐在地上揉腿的男孩。马步也不扎了,双手插
腰,大笑开来:「哈哈哈,我说你不行。非要来!才半个时辰,就坐地上了。哈
哈哈哈哈。」他且不管自己发育期的公鸭嗓子多难听,笑得一个中气十足。这男
孩在一群少年里个头偏高,身量结识。浓眉大眼,算不上十分英俊,却是仪表堂
堂,很有点小男子汉的味道。
江杰脸一沉,喝道:「江雷,蹲好你的马步!」
领头的少年正是江家公子江雷,他一看爹生气了,不敢多言,转过身去,继
续摆好架势。
少年们一看如此,也都忙把头扭回去,继续扎马步。只有站在小少年前面的
两个男孩自始自终都没回过头,仍旧一脸镇定的继续端着架子。
小少年想站起来,却还是觉得小腿发麻,站了一半又蹲在去,忍不住「哎呦」
了一声。
江杰走到小少年身边,口气倒还温和。「去旁边休息一下,要不要扶着你?」
小少年脸色微红,摇了摇头,一手扶着小腿,蹭到一边座椅上休息去了。
小插曲告一段落。
少年们继续扎马步。快到晌午,练武大厅里鸦雀无声,只听得院里蝉鸣阵阵。
一个绛红色的小身影悄悄溜进了练武大厅。是个小姑娘,十岁左右年纪,长
得娇俏可人,梳着两个圆圆的髻,掂着一块抹布东抹抹西擦擦,但她的注意力明
显不在擦的东西上面。她从窗台一直擦到小少年坐的的长登上,眼睛却始终望向
那群少年的方向。
在看哪个?不用说,最好看的那个。
坐在长凳上的小少年一边揉着小腿一边眼看着小姑娘的抹布竟直直朝他逼了
过来,最后在那块抹布抹到他脸上之前,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小姑娘的手腕。
这才惊回了小姑娘注意力。
这女孩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见小少年拦住她,索性也不装模作
样的擦东西了。一把放下抹布,顺势坐在少年旁边,「对不起啊,我没有看见你。
长得最帅的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
小少年撇撇嘴,「很帅吗?不是帅,是漂亮。漂亮的像个女孩子。」
小少年的声音不大,但他话音刚落,就见那被评论的美丽少年脊背僵硬,显
见是听到了。
他回过头,俊脸上一片风雨欲来之势。小少年看他瞪着自己,不以为然的做
了个鬼脸。比着口型小声地说:「瞪什么瞪?有本事过来啊。」一脸得意之色。
小姑娘激动的两手交握胸前,「他在看我们!他在看我们!」
小少年轻笑一声,向女孩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美少年已经愤愤的扭回头,继续扎马步了,小姑娘却还眼都不眨的盯着美少
年的背影。听见小少年问她,才答道:「我叫顾小米。」
小少年一脸好笑的神情。小米,我还大米呢。
江杰看看外面的太阳已到正午,走到众少年前面,「今天就到这里。后天上
午准时来练功。」
少年们站好,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坐在长凳上的小少年也忙起身跟着鞠躬。
江杰点头算是回礼,转身进了后堂。见师傅走了,少年们才松了劲,捶腿扭腰的
活动开来,毕竟一个时辰的马步不是好蹲的。
一道身影一下子窜到正与红衣女孩闲聊的小少年面前。小少年反应也快,一
看清是美少年,没再等他有什么动作,一把将红衣女孩推过去,撒腿就往外跑,
刚才蹲麻了的腿现在可是好的利索。
美少年无奈接下,把小姑娘一把扶稳,紧接着头也不回的把她往身后来人那
里一送,追了出去。
浓眉大眼的领队男孩本来是跟着美少年走过来的,刚看见小少年扭头跑了,
紧接着一个绛红色的小身影就被推到自己怀里。
他低头一看,小姑娘又是双手交握胸前,眼成桃心状。明显还没从和偶像亲
密接触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口里喃喃的说:「近看更好看!」
他松开手,不满的说「你是哪里蹦出来的!」
小姑娘却根本没看见他这个人,继续眼冒桃心。
小少年跑到院子里,手刚摸到天盛武馆竹朱漆金钉的大门,后心的衣服就叫
人一把揪住了。
他回过头,干笑两声,「怎么这么小气。开个玩笑吗。」
美少年一脸寒霜,话都不答,把小少年扭过来,双手紧紧捏住他的双肩。
小少年些微吃痛,脸色变差,「我摔在地上,别人笑我也就罢了,你也笑!
你说我可以,我说你就不可以?」
美少年咬牙切齿,「你知道我最讨厌这个。你找死!」
小少年斜睨他一眼,「那你打我啊!」一边说一边扬起小脸,作势要让他打。
美少年咬牙切齿的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揪着他的后衣领,拖拖拽拽的把他拎
出了天盛武馆。
一路顽强反抗的小少年直到被拖到天盛武馆不远处的北安河灵剑桥上,才弄
明白他的意图。他是想把自己丢到河里去!
小少年脸色有点发白,「不行的,不行的,我不会游泳。」
美少年把脸凑过来,一字一句的说:「没关系,等你喝够了水,我就捞你上
来。」
小少年使劲挣扎,「不带这么玩的,我怕!」虽然美少年只大他两岁,可就
是挣不脱后领的那只手。
眼看着美少年把他提起来,缓缓举过桥头。小少年拼命抓住桥栏上的石狮子。
一个用力过猛,把本来就年头久远面目模糊的狮子头愣是掰下了半只耳朵。小少
年听见啪的一声,手里一松,以为自己就要掉下去了,吓得闭紧双眼,大喊大叫:
「扬哥哥救我,扬哥哥救我!」
这时,一个清亮的男声在两人背后响起,「浩然,你还真要把她扔下去?」
是刚才天盛武馆中那个挺拔俊朗的少年。他一脸无奈,眼里却悄悄含着些笑
意。中午的阳光十分燥热,他站在太阳下面,却干净清爽的仿佛沾惹不上半点尘
埃。
第四章那才是女生
美少年正是程浩然。
他俊脸微露不悦之色。对李逸扬说,「你来的倒快!就算我真要把她扔下去,
你来了,谁还吓得住她。」
诸位看官肯定已经想到被程浩然抓在手里的小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林灵。她
一见免死金牌到了,立马挣脱后领上的手,噌的从桥头扶栏上蹦下来,朝李逸扬
扑了过去。双手环腰,扬起小脸,「他要把我扔到水里去!」
李逸扬却板起脸,捏了捏她很有肉感的小脸。「你这嘴巴,丢进河里也是应
该。」说着跟她使了个眼色。
林灵会意,回转身笑眯眯的看着程浩然,「程哥哥,我错啦!」
程浩然冷哼一声。
林灵开始装可怜,「本来我向江叔叔夸下海口说一定好好学武,可是你们马
步都扎的那么稳,只有我摔在地上。别人笑我,你也笑我,我能不生气吗。」说
到最后已经一副哈巴狗状的吧在程浩然的胳膊上。
程浩然不好再教训她,只得敲了她的脑袋一下,「你非死乞白赖的跟着我们,
还闹着求江叔叔。最简单的马步都蹲不好,我都嫌你丢人!好好的非要扮男孩。
竟然还敢说我长得漂亮!」,程浩然重读「漂亮」两字,「我是堂堂男子汉,你
只当我不会发火?」越说脸色越差。就因为一张漂亮的脸,在程浩然短短十二年
的生命中好大一部分精力都用在了维护男子汉尊严上面。
林灵见状,只得继续摆笑脸,「是我乱说,程哥哥你是长得特别英俊,十分
英俊,英俊死了。」林灵年纪太小,搜肠刮肚能想起来的形容词只有英俊。
程浩然不理她,只是瞪着李逸扬,「你就护着她吧!」
李逸扬陪笑。
三人正在难解难分之际,江磊找了过来。
江磊挑眉看着吧在程浩然胳膊上的林灵,「你缠错人了吧?」
林灵哼一声,并不理他。继续对程浩然谄媚,「程哥哥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
男生。」
这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也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男生。」原来桃心小姑娘
跟也了过来。
程浩然没什么反应,从婴儿期开始,他就对雌性具有巨大的的吸引力,早就
被惯坏了。
他没理顾小米,只是抖了抖衣袖,对林灵说「别拍马屁了!再有下次,我一
定把你丢到河里去。」
林灵嘻嘻笑着松开手,站到李逸扬身边。
顾小米看偶像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存在,又打了遍招呼:「你们好。我叫顾小
米。」
江磊哈哈大笑,「小米,我还大米呢。」
林灵扑哧一声,她和磊哥原来这么心有灵犀!
顾小米瞪着高出她许多的江磊,「年纪一把,没有礼貌!」
江磊性格爽朗直率,虽然在这几个人中年龄最大,确实说不上沉稳持重。
江磊打量了一眼顾小米。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脸色红润,眉目灵动,笑眯
眯的像个年画娃娃。
江磊问她,「你是谁?为什么在武馆?」
顾小米又瞥了他一眼,「江少爷。我是新来的下人!」
江磊皱眉,「我们家要你这么小的下人能干什么?」
林灵想到顾小米刚才擦东西差点擦到她脸上去,又偷笑了一下。
李逸扬轻弹她的额头:「又傻笑什么!」
顾小米回答江磊,「我是跟爷爷来的。我爷爷在你家打扫院子和看门。我是
帮爷爷干活的。」其实她爷爷根本没要她帮着干活,她是自己想看帅哥,才拿着
抹布进练武大厅擦东西的。
江磊想了想,「我没印象。」
顾小米不以为然的说,「爷爷说了,贵人多忘事。你自然是不记得,你是少
爷吗!」回答完江磊的话,顾小米继续向目标挺进。她满脸笑容的对程浩然说,
「你好,我叫顾小米。」她虽有心搭讪,只是说来说去就只会这一句。
程浩然虽然小小年纪已然很爱装酷,但总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只得答道,
「我叫程浩然。」
顾小米又是双手交握的盯着程浩然,「离近看,你的睫毛好长哦。」
程浩然有些不耐,看着旁边一脸怪笑的李逸扬和林灵,说:「我该回去了!
你们聊吧!」说罢就下了桥。
顾小米冲着程浩然的背影继续问,「你家住在哪里?我可以去你家玩吗?」
程浩然不理,继续走。顾小米只得冲他的背影挥挥手,「那再见了!」
程浩然已经走远了,顾小米还在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发呆,突然感觉胳膊人被
抓住了,扭头一看,是江磊。
江磊一脸不屑,「我们江家怎么有你这么没规矩的小孩?别看了,回去吃饭!」
看着顾小米被江磊拉走了,李逸扬也要回去。林灵却说要四处逛逛,李逸扬
只得陪着,两人在皇城根儿四处闲晃。
走了一会,林灵看到街边热腾腾的肉包子就想吃,李逸扬买了几个,用纸袋
包着,两人一边吃一边逛街。吃完包子李逸扬又给林灵买了根糖葫芦,糖葫芦吃
完又买了糖炒栗子。林灵其实早已吃饱,只是看着糖炒栗子红亮亮的可爱,吃了
两颗就不愿再下口,扔掉又嫌浪费,一颗颗剥了递到李逸扬嘴里,李逸扬只得吃
了。
面人张常年在西街上卖面人,因他捏的面人灵活生动,人人喜爱,也算是块
老字号招牌。李逸扬一眼看见铺上有一只小猪捏的顽皮可爱,两颊圆润,脑袋在
身上蹭着,乌黑的眼珠瞪得溜圆,十分讨喜。面人张笑呵呵的把小猪递到李逸扬
手里,「买给妹妹的?」李逸扬点头答应。林灵喜欢得不得了,也舍不得吃,只
是攥在手里。李逸扬捏着林灵的鼻子尖,「我一眼就看到这头小猪,最像你的!」
太平盛世,皇城人烟鼎盛。街市上人声沸腾,车水马龙,两人逛了半晌,有
些倦了,才朝人烟稀少些的地方信步走去。
林灵说,「顾小米真有趣!」说着还学了一下顾小米两手交握胸前的动作。
李逸扬摇头,「傻兮兮的一个小姑娘。」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着一阵悠扬的琴声轻轻传了过来。
林灵说,「扬哥哥你听!哪里的琴声?」
李逸扬指着不远处的一堵院墙,「从那里传出来的。」
林灵看着高墙,「扬哥哥,我想看看是谁在弹琴。」
李逸扬说,「弹得虽好,也没什么稀罕,非要看吗?」他四处打量了一下,
心想这似乎是崔尚书的府院。「莫不是崔府的千金。崔尚书是状元出身,听说有
个女儿,小小年纪,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林灵听了,更是一定要看。李逸扬也好奇这个皇城才女真面目究竟如何,人
都道是个美人胚子。
李逸扬正色,「你既然一定要看,那我们就看看好了。」
他走到一棵又高又粗的柳树旁边,「你等着,我先看看,到底是不是廖府小
姐。」
李逸扬从小习武,身手灵活。几下就爬到了大柳树的最顶端。
林灵仰头问「看到了吗?」
李逸扬没有回话。
林灵提高了音量,「扬哥哥!扬哥哥!你看到了什么?是廖府小姐在弹琴吗?」
李逸扬还是没有回话。
林灵踮着脚往上看。老柳树枝繁叶茂,影影绰绰的只能看见李逸扬的身形是
在朝围墙里望着。阳光耀眼,林灵觉得眼睛发酸,只得低下头来。心里竟也有一
种莫名的酸胀浮了上来。从来没有她喊了扬哥哥两次以上他都不理的时候,那个
崔府小姐有那么好看?李逸扬竟似忘了她一般。
林灵不再喊他,低着头坐到了树下。
过了一会,林灵看到李逸扬的一双脚落在自己面前,她没说话。
李逸扬说,「应该是崔家小姐。那琴音虽好,也还欠了些火候;样子虽好,
不过才十二三岁年纪。世人就都说什么文采一流,貌美无双,可见盛名之下难以
副实。」
林灵还是不说话,名不副实你还看那么久,我叫你都听不见!
李逸扬挑高剑眉,捏了捏林灵的小脸蛋,「原来我们灵儿也是小心眼的。」
林灵挣开他的手,「我叫你你都不理!」
李逸扬说,「太高了,听不清楚,我这不马上下来了。你还要上去看看吗?」
林灵赌气道,「那么高,我怎么上去?我又不像你们聪明有本事,我武功差
得很,马步都蹲不稳。还看什么!」说着就往前走。
李逸扬跟了上去,含笑道「你也是女孩子,我都快忘了。不过灵儿,那才是
女生的样子,你总这样,别最后真长成个男孩性子。」
林灵心里直委屈,你跟我说什么那才是女生!还不是你们总说带女孩出门麻
烦。学堂不收女孩子,武馆更不收女孩子,虽说是我自己喜欢在外面玩,但主要
还不是为了跟着你才扮成男孩子。越想越委屈,闷着头走的更快。
李逸扬低头细看了她一眼,「呦,真生气了!」一把揽住林灵的肩膀,「我
家林灵虽然不像那个廖府小姐会弹琴,但是又可爱又勇敢。还会武功,廖小姐肯
定是不会的。还敢老虎头上拔毛,说程浩然漂亮的像女孩,那是何等胸襟!我都
不敢的。」
林灵撑不住笑了,「胡说八道!以前是你说不好带着女孩玩,现在又说我没
有女孩样,总之你就是看我不好。既然怎么都不好,我们各走各的就好了!」
李逸扬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揉了揉她的头发,「小丫头,心思倒不少!我
就喜欢你这没有女孩样的!好了,也该回家了。」
落霞如锦,一条小巷里一高一矮两条身影在青石路面上慢慢的移动着,矮一
点的那个少年手里还拿着个面人,两个人打打闹闹的往前走着,似乎一辈子这样
走下去也没什么不可以。
第五章玉
仲夏夜,林灵十岁生辰。
林夫人特地制备了一桌酒菜,请来了李逸扬一行人。几个小伙伴吃罢晚饭,
来到后院亭子乘凉说笑。瓜果梨桃、各色茶饮摆的满桌都是。
顾小米一边把瓜子嗑的飞快,一边对林灵说,「今天我要是不来,怎么会知
道你也是女孩子。」
林灵抿嘴而笑,「你要保密!」
顾小米很豪爽的应道,「放心,我顾小米很讲信用!今天是你的生辰,祝你
早日成为武学高手!」说完很有气派的把杯中米酒一饮而尽。
林灵见状,也下意识的拿起杯子一口干掉。这才想起自家酿的酸梅汁酸味甚
重,忙放下杯子,嘴里酸的发涩,眨眨眼,眼泪快冒出来了。
李逸扬忙把手中红茶递了过去。
林灵一口喝完,才嘘出一口气。
顾小米在一边嗤嗤的笑着,「你家的酸梅汁太酸,我只是不敢喝。原以为你
不怕酸,原来也是怕的。」
林灵又喝了几口水,才答道,「这就是你不懂了。我家厨子酸梅汁熬的火候
最好,喝到嘴里是酸,咽下去却自有股清甜慢慢溢上来,喝了通体透凉,心里爽
快得很。你尝尝看。」
顾小米闻言也倒了一杯,眯着眼品了一口,啧啧点头。「还真是你说的那样。
林灵,你家真舒服,我很喜欢!」
江磊哼了一声,「你倒是喜欢!根本没人叫你来,死皮赖脸的偷偷跟了来。」
被说成死皮赖脸的顾小米完全不介意,「江公子,我是你的贴身婢女,不死
皮赖脸的跟着你,那我要死皮赖脸的跟着谁?」
江磊一听这话,心中更是恼火。
这小丫头觊觎程浩然美色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拉他当垫背。当初爹看她爷爷
年纪一把年纪还带个小孤女可怜见的,正巧家里缺个打扫院子的人,就让他们进
了江家。她爷爷倒是少言寡语,忠厚老实,却怎么养了这么个牙尖嘴利的孙女!
这小丫头跑到爹娘面前信誓旦旦的说什么既然身为江家一份子就不能吃白食,自
己可以当个贴身婢女,侍候少爷茶水饮食,最主要的是可以天天跟在顽劣不堪的
少爷身旁,让老爷夫人放心些。她一个十岁的小鬼竟然说我顽劣不堪!只要我出
门她就跟在后面,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走。我成天笑话李逸扬有条小尾巴,这
下好了,五十步笑百步。再说她哪有林灵可爱,吱哇乱叫又是个花痴。想到这里,
忍不住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可惜这厢根本没注意到他厌恶的眼神,兀自笑着倒了一杯米酒递给程浩然,
「然哥哥,林灵家的米酒也很好喝。」
程浩然听到这个称呼就郁闷。
江磊一拍桌子,「顾小米!你不是给我端茶递水的贴身婢女吗?你的茶递到
哪去了?」
顾小米也一拍桌子,「江公子!你昨天把张家的小公子打得鼻青脸肿,还威
胁人家说,敢告状就一天打他一次!我要告诉老爷。」
江磊咬牙切齿,「女子……小人……」
顾小米直接忽视他的存在,面对江磊时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在转向程浩然时自
动切换为大大的笑容,眼睛弯成一双新月,「然哥哥,你不喜欢喝米酒啊。那你
喜欢喝什么?」
江磊脸色泛黑没好声气的说,「顾小米,你是花痴吗?」
顾小米朝他翻了翻眼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什么花痴?然哥哥比花还漂
亮!」
比花还漂亮……程浩然的脸色又变差了。
看着江磊和顾小米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林灵早笑倒在李逸扬怀里,指着他
们说「你们这对活宝!」
「不要把我和她相提并论!」江磊不屑。
「我是活宝,他是没礼貌的家伙!」顾小米更不屑。
江磊的脸更黑了。。
林灵的小脸在李逸扬的胳膊上蹭来蹭去,只是咯咯的笑。
李逸扬捏着她笑得红彤彤的小脸,「小心笑差了气!只顾着笑,今天是你生
辰,可有什么心愿?」
林灵本来是半躺在李逸扬腿上的,听到这话就仰起小脸看着他,「我有心愿,
你能帮我实现吗?」
李逸扬笑,「你这丫头,除了吃和玩,还能有什么心愿,你倒说来让我听听!」
林灵坐直了身子,敛去笑容,正色道:「我是有个很大的心愿!」说罢还清
了下嗓子,环顾四周,满意的看到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才一字一句的
说「我的心愿就是,成立一个帮派,占山为王,行侠仗义!」
冷场。
江磊继续黑着脸,顾小米继续笑眯眯的看着程浩然,程浩然继续装酷。
只有李逸扬一脸担忧的看着林灵,「灵儿,你成天都想什么呢?」
林灵见大家都不以为然,忍不住提高了声调,「我是说真的!这就是我的心
愿!」
程浩然悠然的品了一口茱萸茶,判断道,「你的愿望很难实现。」
林灵眼神一亮,「那也不是,我早有计划的,只要你们肯帮忙!」
顾小米有点兴趣,凑过身子「什么计划?」
「我想过了,占山为王,暂时还有点困难,我家的钱肯定不够,你们的父母
也必然肯给你们钱。」众人心道,就算父母给钱,我也是不肯拿来建山寨的。
「行侠仗义吗,我们都是习武之人,除了小米不会武功,那也是可以培养的,
所以这不是问题。只差成立一个门派!我仔细考虑过了,只要我们愿意,现在就
可以成立一个门派。」
李逸扬挑眉,「你的意思是你要作山大王,要我们都投入你门下做山贼?」
林灵摇头,「不是!什么山大王,我们是一个门派,江湖中的那种,建在一
座青翠巍峨的山林深处。我们可以游遍天下,行侠仗义,累了就回门派休息。我
们可以在山中给每个人建一座自己喜欢的房子,门前种着各种四季都会开放的花,
我还要养一只小猫。我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外
面的人管不到我们,山里面我们最大。就像诗里说的那样,采菊东篱下,悠然见
南山。」
又是冷场。
实在不是人心冷漠,是大家都不好意思泼她冷水,就连和林灵同岁的顾晓米
也不以为然,她又不是没住过山林,哪有那么美。
半天李逸扬才说,「这么想也没什么不好。」
江磊摇头,「不管怎么说,我是不愿意当你手下的。」
顾小米难得和江磊意见一致,「我也不太想当山贼。」想了一想又说,「但
是如果然哥哥愿意的话,我就考虑考虑!」
江磊哼一声,「考虑什么!你品行气质和山贼都很相合,在江家发挥不出你
的才能,快去找个山头吧!」
顾小米不理,问程浩然「然哥哥,你想当山贼吗?」
程浩然很认真的说,「不想。」
林灵急道,「我都说不是当山贼了!是成立一个门派!我也没说要你们当我
的手下,掌门一定要管很多事情,我又不喜欢,你们谁喜欢当都可以。我就想过
逍遥快乐的日子。」她一脸渴望的看着大家,可是大家还是一付不在状况的表情,
林灵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你们都觉得我是异想天开,其实我是很认真考虑过的。
不过你们都不喜欢,那就算了。」
李逸扬说,「谁说不喜欢,我喜欢。灵儿的门派我当然要加入。」
江磊也说,「那是,今天是灵妹妹生日,只要你喜欢,什么事情不可以。我
们就动手比试比试,谁赢了谁就当帮主。」说到这里已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顾小米一脸兴奋的拍巴掌,「我们以武会友!」
江磊不屑道,「有你什么事,瘦的像个小鸡仔,以武会友!不许你参加。」
顾小米一撇嘴,「你把张家的小公子……」
江磊突然俯过身,紧紧盯着顾小米,眼神冰冷「你想清楚,不要真的惹到我!」
顾小米愣住了,眨了眨眼,眼里浮上一层水汽。
江磊也是一愣,眼中的冷意不见了,把头扭到一边,继续咬牙切齿,「女子
……小人……」
程浩然开口,「小米放心,以武会友自然少不了你,一对活宝缺了一个可不
成话!」
顾小米眼中的水雾瞬间蒸发,激动的要去抱程浩然。
程浩然想躲,却没躲过。
顾小米搂着程浩然的脖子,「然哥哥,我就知道你人好,平时只是假装不爱
理我。」
程浩然费了些力气才把顾小米从自己身上拽下来,扭头跟林灵说,「晚了,
我们也该回去了。以武会友的事就明天再说吧!」
林灵笑说,「急什么,还早那,然哥哥!」说完还眨了两下眼。
几人又笑闹了一会,才告辞离去。
李逸扬没有跟着大家一起走,林灵问「扬哥哥,你还不回家?」
李逸扬敲了她的脑袋一下,「忘了?」
林灵一转眼睛,「哦!是了。玩了一晚上可不是就忘了!」。
静谧月夜,一身淡绿轻纱罩衣的林灵手握竹棍,遥指天空,御剑势摆的很是
漂亮,可惜只是个花架子,下盘根本不稳。李逸扬正端坐在凉亭中,低头在宣纸
上画着什么。
原来林灵一岁生辰时,李夫人准备了条长命锁,带着李逸扬到林家坐了坐。
两位夫人在一起家常客套,李逸扬就溜去看林灵。这次两位夫人再找过去时,林
灵在床上睡得好好的,李逸扬小手抓着毛笔正在纸上挥舞,小脸上满是墨渍。
李夫人拿过他的鬼画符直皱眉,「扬扬,你画的这是什么?」四岁的李逸扬
得意洋洋的解释说这是小妹妹的画像。
为这事李逸扬又被大人们嘲笑了一顿。临走时林夫人把「画像」折好交给李
逸扬,说等妹妹长大了扬扬可以亲手送给她,还叮嘱他一定要收好,否则妹妹就
不知道自己一岁的模样了。
林夫人不过几句玩笑话,李逸扬却记在了心里。林灵两岁生日时,他自备笔
纸来到了林家。
林老爷奇怪的问他这是做什么,李逸扬回答得很清脆,「给妹妹画像,不然
妹妹怎么记得她两岁时的样子。」
这一年一年的倒成了习惯。
林灵过三岁生日时,李逸扬为林灵画了一张她抱着大红苹果咯咯笑着的画像,
虽说看不出是林灵,但好歹能看出是个人。
林灵过四岁生日时,被李逸扬弄得哇哇大哭,原因是李逸扬说光画笑的不好,
也要画哭的。
林灵过五岁生日时,披上床单站在后院水池中,作翩翩欲飞状,因为李逸扬
想画仙鹤。
林灵过六岁生日时,李逸扬偷偷从家里带来了李夫人的胭脂水粉,给林灵画
了个色调鲜艳的大浓妆,盛装打扮然后才郑重入画。
林灵过七岁生日时,被画了张生日宴中一边啃猪蹄一边傻笑的画像。
林家夫妇早就被李逸扬一年一次刺激惯了,可见到这张画像还是有些吃惊,
画中人那股馋劲和林灵颇有几分神似,绝不是张小孩子的玩笑之作。
十岁的李逸扬一板一眼地说,「我己经跟管先生学了半年画,因为去年我给
灵儿画像时,觉得不像。」管先生是皇城中一位数的上的画师。。
李逸扬满意的审视了一下面前的画像,放下毛笔,「好了!」
林灵也一把扔下竹棍,「可累死了。」一边嚷着一边过来看画。
画中林灵手里的竹棍已被一把清亮长剑取代。林灵看着自己衣裙飘飘,姿态
优美,剑指明月,再看到画边的一行清俊疏朗的题字「一代侠女林灵」忍不住笑
着喊了一声「扬哥哥!」
李逸扬问,「喜欢吗?」
林灵没答只是低头细细看画,越看越觉得美,「真别说,我还挺有女侠的风
范。扬哥哥,你把画给我吧。每次都说给我画画,每次都自己拿走!」
李逸扬拒绝,「你丢三落四的,交给你就弄没了。等你长大了,我一起给你,
现在先帮你收着。」
「扬哥哥!」林灵撅起小嘴,不依。
李逸扬捏捏她的脸蛋,「别恼,有礼物给你!」
李逸扬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林灵。
林灵打开锦盒,就着月光,看见一块淡青色玉石卧在盒中。林灵拿在手里,
但觉玉质温润莹泽,这块玉石未被雕刻成任何图样,只是磨成椭圆的形状。青色
极淡,就像太阳升起之前一瞬间的天色,淡青中透着蒙蒙的光亮,很是特别。在
玉石中心偏下的位置上有一块翠绿色的斑点,因为颜色反差大,特别显眼,绿的
沁人。
林灵虽不会赏玉,天性却知道是块好玉,只拿在手里细细摩挲。
李逸扬说,「这玉可是有些来历的。我爹在从西北边陲运丝绸回来的路上,
碰到个夷族人,倒在沙漠里快死了,我爹就救了回来。这夷族人清醒以后,什么
也不肯说,休息过来第二天就走了,只是留下一封信,说救命之恩无以言谢,身
无长物,仅以此玉聊表心意。我爹说这块玉只怕是价值不菲,只是人已走了,茫
茫人海哪里去找去,只得妥善收了,带回家来。我一看这块玉就喜欢,就让爹给
了我。来,灵儿,我给你戴上。」
林灵依言转过身去,李逸扬把青绿色的线绳绕过林灵低垂的颈项,系了个死
结。
林灵回过头看着李逸扬,李逸扬露出宠溺的笑容。
李逸扬的笑容总是像阳光一样干净明亮,但在月色下却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柔。
那股温柔让林灵心中一暖,依恋之情顿生。
林灵拉住李逸扬的手,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扬哥哥,这块玉我会带一
辈子的。」
李逸扬没说话,只是用手轻抚她粉嫩的脸颊。
一天更新一章,希望大家支持哦~
第六章一个门派的神秘起源
隔天晚上,李逸扬一行人来到城郊鸟鸣林。
人都说这里是林子不大,什么鸟都有,鸟鸣林故此得名。在鸟鸣林中能听到
各种清脆悦耳的鸟叫声,不时还能看到许多飞禽在枝叶中掠过的踪影。只是现在
到了夜里,鸟儿都休息了,原本应该悄无声息的林子中,只听得几个少年少女的
笑闹声。
林灵坐在草地上,双手支于身后,深深吸了口混着青草和泥土香味的空气,
一脸兴奋,「我们可从没正式比过武!」
顾小米说,「急什么,你这帮派还没名字呢。」
林灵说,「那我们大家一起商量个名字。」
李逸扬说,「这是你心心念念的帮派,你起就成了。」
林灵很高兴的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名字我
早就想好了,在家里练了许多遍,这张写得最好。」
江磊笑道,「那你还装模作样的说什么商量不商量的。」
林灵笑咪咪的把手中纸张一抖。
白纸黑字映入眼帘,似乎看见一阵寒风扫着落叶吹过,大家程半石化状态。
半晌,江磊叫道,「亏你怎么想出来的,不行不行!」
程浩然哼了一声,「实在可笑!」
林灵不高兴了,「怎么可笑?这是我花心思想出来的,我不觉得可笑。你们
不喜欢,那一人想一个,抓阄好了。」
大家只得答应,分别寻思了新的帮派名称。李逸扬从地上捡了根树枝,掰成
长短不等五段,各人抽了一枝。
大家一起摊开手掌。
结果,林灵的树枝最长。
顾小米说,「莫不是天意?哈哈,那就这个吧,说出去也是能吓吓人!」
李逸扬说,「怎么高兴怎么玩吧,只陪灵儿个开心。」
于是林灵就很高兴的宣布,「好,门派名称已经确定,现在进入下一个议程。
我们是五个人,先确定五个职位,然后比试武艺,谁赢了谁先挑。这样很公平吧?
我先说,嗯,帮主自然要有一个。」
李逸扬想了一下,「左护法!」
程浩然想也不想,「右护法!」
顾小米很茫然,「护什么法?」
李逸扬一本正经的说,「道可道,非常道,法可法,非常法。想护什么就是
什么!」
江磊一脸坏笑,「等级最低的属下。」
林灵不解,「我们可都是门派的开山之祖,元老级别的,回头本门再收人,
才有属下呢。」
李逸扬挑眉,「原来你还指望再收人呢。」
江磊说,「那不行!既然是个门派,全是元老,谁跑腿干活?必须有个最低
等级的。至于谁当,那还不好说,看等会比武是谁输就得了。」一边说一边瞄着
顾小米。
顾小米并不当回事,「你看我做什么!我无所谓,我现在不就是替你跑腿干
活的吗?再说,谁输还不一定呢!」
江磊说一脸恶霸的表情,「你若直接认输,还少吃些苦头,不然的话……」
一边说一边把手指关节捏的咯咯响。
顾小米不理他,「你们都选好了,该我选喽。帮主夫人!」
林灵不解,「帮主夫人也算职位吗?」
顾小米说,「当然算。来,动手吧,谁赢了谁先选!」
言毕,顾小米一跃跳到前面空地上,回身摆了个迎战式。。
江磊怪叫道,「呦嗬,你个小丫头片子。在武场学的吧,还像模像样的!」
说着也走了出来,「我就来领教领教你的本事。先说好,比武切磋,不小心
伤了性命也是有的,更别说打你个鼻青脸肿,那只能怨自己技不如人,不行哭鼻
子的。」
顾小米嘴角微翘,仰起小脸,将伸于胸前的右手轻轻勾了两勾。
江磊收起吊儿郎当的笑容,「臭丫头,你只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叫你知道
厉害!」说着伸腿直扫顾小米下盘,打算让她来个嘴啃泥。不过他虽有心给顾小
米难看,却只用了三分力,怕真伤到她。
顾小米身形一扭躲了过去。
江磊顺势一脚蹚到顾小米刚才站立的地方,稳住重心,长臂去抓她后心。
江磊的指尖已碰到顾小米后背的衣料,却只见顾小米把头一低,竟是不见了。
江磊一惊,只觉后心酸痛,眼前发黑。忍不住身子踉跄,眼看就要扑倒在地,
勉力用胳膊一沉,翻身坐在地上,好不狼狈。
顾小米笑盈盈的站在他眼前。
江磊大怒,不顾后心疼痛站了起来,一拳朝顾小米挥了过去。江磊这拳使出
了全力,力气比一个成年男子不饶多让,一拳打出去是虎虎生风,又快又狠。
林灵眼瞅着江磊的拳头要打到顾小米脸上,倒抽了口凉气,忍不住闭上眼睛,
手里拿着的纸张也落到了地上。
「砰」的一声,拳头打中人身体的声音。
林灵睁开眼睛,只见顾小米没事人一样的站在原地。
江磊捂着左眼往后退了几步,把手放下,眼睛周围隐隐现出青色,只怕明天
要多个黑眼圈。
江磊虎目圆睁,又要冲过去。李逸扬抓住他的胳膊,江磊一手挥开,李逸扬
错步站到江磊正对面,对江磊说,「有古怪!你先看着!」
言毕,一掌探向顾小米。
顾小米轻轻向后退了半步,侧身避过掌风,紧接着低身左手握拳攻向李逸扬
腰间。
李逸扬明明意识到了她的攻击,可竟是避不开,只觉腰间一麻,踉跄了两步
才勉强站稳。
顾小米斜身向前,右手成剑指直逼李逸扬咽喉。
顾小米说,「李家哥哥,你输了。」言罢,退身站好。
李逸扬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小米不答,歪头看向程浩然,「然哥哥,你不和我比试一下?」
程浩然走到空地上,凝神备战,「请赐招!」
顾小米微笑,一脚踢了过去,可就连林灵也看出她在放水,全然没有用力。
程浩然脸色微沉,轻轻避过。一拳打出,顾小米闪到一边。程浩然就势屈肘
攻向她胸口,顾小米侧身避过。
程浩然连着几个攻势,顾小米都轻松躲过,只是不肯还招。
程浩然停下来,「为什么不还手!」
顾小米笑嘻嘻的说,「我认输。他们都打不过我,我又输给你,所以然哥哥
先选吧!」
程浩然怒道,「顾小米,你欺人太甚!」
顾小米毕竟是年纪小,想法简单,完全没料到会惹怒程浩然,一时没了主意,
忍不住抱怨,「你们都说什么以武会友,输给我却全都不高兴,一个比一个小气!」
江磊冷哼一声,「我就不信邪了,顾小米,我非拿下你不可!」
言毕又冲了过去,顾小米只觉江磊掌风过处面颊隐隐生疼,心下不耐,一拳
又向江磊右眼打了过去。
眼看江磊的一只熊猫眼就要变一双了,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突然从顾小米的
身后传了过来,「小米,住手!」。
顾小米身体一僵,打到江磊眼前的拳头落了下来,回过身喊了一声,「爷爷。」
来人正是顾小米的爷爷,在江家打扫院落的顾伯。
顾伯穿着一身日常蓝布粗衣,手提一盏印着「江」字的白纸灯笼。只是不见
了平日木讷老实的模样,虽是一脸沧桑,但精神矍铄,面容严肃,气势威严混若
天成。
江磊暗暗心惊,顾小米这奇异的功夫定是顾伯教的,这样一个人就在自己家
里,自己竟然毫无知觉,顾伯若想对江家不利……想到这里,江磊脸色暗了几分。
顾伯看江磊神色不善,知他心生嫌隙。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事若处理不好,
江家怕是待不得了。
顾小米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爷爷,对不起。」
顾伯说,「你是明知故犯。」
顾小米嗫嗫的说,「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顾伯走到江磊面前,「小少爷,小米她还小,不懂事,你不要和她计较。」
江磊问,「你们是什么人?留在我家是何居心?」
顾伯说,「你爹心好才收容我和小米。我一生劳碌,最后什么也没留下,只
有这个小孙女相依为命。我只想有个地方把小米养大,安安稳稳的度过晚年,从
来没有对江家不利的心思。小少爷你若不信我,我只能带着小米离开。」言毕,
目光炯炯的看着江磊。
顾小米走到顾伯身边,对江磊说,「你要是恼我打你的眼睛,你就也打我一
下吧。」
江磊听顾小米这么一说才想起自己左眼有个黑眼圈,现在的模样一定十分可
笑,不由得面色涨红,「是我眼拙,原来你本事这样大!我也不需要你让着我!」
顾小米抬起头,可怜兮兮的说,「我一直跟着爷爷到处走,在江家这半年,
你们其实都待我很好,是我总惹你生气。我以后再不把你的事告诉老爷夫人了,
你……别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吧。」
顾小米这么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搞得江磊哽在那里说不出话,表情都不
知道怎么摆才好,半天才一脸别扭的说,「平素伶牙俐齿的,现在又在我面前装
可怜。难道我因为输给你就怀恨在心,故意为难你,你把我江磊当什么人!」
顾伯微微一笑,「我平日看你们在大厅练武,你们这三个孩子皆是武学上有
造诣的,若是跟我学些功夫,定然不在小米之下。」
说着走到程浩然身边,伸手在程浩然肩膀脖子上摸捏了一下,程浩然躲开。
顾伯收回手,眼睛却还盯在程浩然脸上,探究的目光仿佛要从他的脸上找出
什么东西。顾伯迟疑了一下,问道,「孩子,你的爹娘是谁?」
程浩然没想到顾伯会问这样的问题,怔了一下回答,「我爹是仁安医馆的程
大夫,我娘早就去世了。你识得我爹娘?」
顾伯顿了一下才回答,「你爹仁心仁术,名扬皇城,谁人不知。」
江磊道,「那你又是什么人?你连真实身份都不肯告诉我们,又要我们怎么
相信你?」
顾伯说,「我只是个老头子,以前的事还说什么,就算我说出来你们几个小
娃娃也不晓得。」
一直不太清楚状况所以没敢说话的林灵这时候忍不住开了口,「这位爷爷,
你说他们都是练武的料子,怎么没说我呢?我怎么样?」
顾伯笑道,「这不是那个扎不稳马步的小公子吗。你若喜欢,尽可以来找老
头我学几招。」
林灵有些激动,「真的吗?我可以像小米那么厉害?」
李逸扬抓住林灵的手,示意她别再乱说话。
顾伯低头对小米说,「天晚了,跟爷爷回家。你们几个孩子也不要回去太晚。」
江磊看着顾伯和顾小米的身影朝林外渐渐隐去,心中仍是犹疑不定。。
回往江府的路上,顾伯提着灯笼在前面照路,顾小米跟在后面。
顾伯叹了口气,「小米,我虽然没认真和你说过,你也当知道爷爷的事情是
不能乱说的。你已经十岁了,难道还一点不懂事?如果爷爷出了事,谁来管你呢。」
顾小米说,「爷爷,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心急……」顾小米虽然一向没什么
忌讳,但在爷爷面前她还是不好意思说自己心急当「帮主夫人」,才把爷爷教的
功夫使了出来。
顾伯说,「以后真有什么事,一般你用武馆教的功夫也应付得了,不要随便
使我教你的功夫,你可记住了。」
顾小米撒娇道,「爷爷,我都说知道错了,你还一直说!好了,到家了,我
们快进去吧!」
回到顾小米和爷爷居住的小屋,顾小米揉揉眼睛,就往床上扑去,顾伯一把
将她提了起来,「想睡觉?你不是主动请缨当小少爷的婢女吗?老爷都发了你分
例银子,你不等小少爷回来伺候梳洗就要睡觉?去把分内事作完才能睡。」
顾小米打了个哈欠,「谁知道他什么时辰回来?自己梳洗就好了,又不是小
孩子。」顾小米对江磊的「服侍」一向是看心情,江磊虽然常常出言嘲讽,倒也
没真要求过她必须怎样「服侍」,所以她一向不太把这些「分内事」放在心上。
顾伯把再度躺向床铺的顾小米揪了起来,「这三个孩子,皆是人中之龙,不
可小觑。你仗着我教你些功夫,竟去打江家小公子的眼睛。他心高气傲的,你这
般欺辱他,出了事怎么好。去好好道个歉,再回来睡觉。」
顾小米身子乱扭,「爷爷,因为他总欺负我,我才打他的!」
顾伯说,「他真欺负你,你还会天天跟着他跑?倒完歉再回来睡觉。」说完
就把顾小米提出了屋子,关上门。
顾伯坐到桌边,喝了口茶。心想这几个孩子年纪尚幼,不知人心难测,十有
八九不会把他的事告诉父母。他们皆是身手灵活,天资聪颖之人,这样放着不管
当真暴敛天物,我离开江湖已久,教几个孩子也出不了什么乱子。只是小米终是
不懂事,对她还是要说的厉害些,省得她惹事。那程浩然,根骨奇佳,近处看来,
相貌神韵竟和月心有几分相似,哎,终究也是多年前的事了,偏他还是个男子,
原来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人……
顾小米浓浓的睡意被屋外的凉风吹没了。道歉?哼,想的美。可是他不会真
的撵爷爷和自己出去吧?也不好说,顶着个黑眼圈是挺丢人的,顾小米心里嘀咕
着往江磊的卧房走去。。
林灵细细的看了下江磊的眼伤,「磊哥,你的眼睛疼吗?快回家冷敷下吧。
不过你要怎么和你爹解释啊?」
江磊满不在乎的说,「不用解释,反正我经常打架。」
李逸扬问江磊,「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江磊还没说话,林灵就抢着说,「我信!我觉得那个顾爷爷不是坏人,他是
小米的爷爷啊。他还说我们愿意的话,可以跟他学功夫。」
李逸扬说,「谁知他是何居心,还是不去的好。」
林灵一脸神往,「可是小米好厉害啊,你们都不羡慕吗?我好想学。」
三个少年神色各异。
李逸扬不放心的说了一句,「灵儿,你可不要背着我们偷偷的去找这个顾伯。」
林灵点头答应,「我知道。不过也真有趣,顾小米喜欢程哥哥,顾爷爷也喜
欢程哥哥,说什么看着眼熟。」
程浩然说,「我从来没见过他。」
几人计议了几句,还是没有个分晓。只得先各自回家,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半月悬空,夜色深沉,几人离去后,鸟鸣林更加寂静。夜风一吹,地上的一
片白纸翻动了一下,三个大字映入眼帘,「灵异门」。仿佛又有一阵凉风扫着落
叶吹过,好诡异的门派名称呃。。
以上,就是江湖上特立独行、神秘莫测、影踪不定、大名鼎鼎的灵异门的最
初起源。
第七章恐怖片
五年后。
月黑,风高,杀人夜。
身穿宝蓝色丝绸褂衫的年轻公子杨吉却完全不受阴沉气氛的影响,一边忽扇
着手中折扇,一边轻轻哼着小调,「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
姐眼角边,眼角眉梢合我意……」,兴高采烈,志得意满的朝鸟鸣林走去。
他到底在高兴什么?原来杨吉昨天花了大价钱请楚红楼的梁思思为自己弹奏
了一曲。杨吉心道,白花花的银子抛出去,连梁思思的一片衣角都没摸到,只听
了个破琴,值那么多钱!不过话说回来,只看她弹琴时露出的一截白嫩嫩的胳膊,
还有那娇滴滴的身段,值了,多少钱都值了。走的时候终于拉了把她的小手,她
含笑推了我一下,扭身走了,笑的那叫一个媚。我就知道她对我有意,哼,想我
杨吉有权有势,风流倜傥,自然是叫她一见倾心。只是想不到,昨天见了面,今
天她就偷偷传信于我,约我亥时城郊鸟鸣林相见。她不是千金难求一晚的花魁吗,
竟私通情信于我,一定是我太有魅力,今天让我得了手,嘿嘿。杨吉越想越不堪,
一脸淫笑,扇子忽扇的更起劲了。
杨吉走进鸟鸣林,但见树影重重,阴风阵阵,心里就有点哆嗦,抱怨那梁思
思平日身价抬的多高,原来就喜欢这个调调,荒山野岭的,也不怕渗得慌。
鸟鸣林中一片寂静,杨吉把领子扣紧些,自己是不是来早了?正胡乱想着,
隐隐听到一阵哭声呜呜咽咽、似远似近的飘了过来。
杨吉心下惶恐,牛眼圆睁,四处探看。
前面不远处一棵大树旁有个煞白的人影,低低的坐着,肩膀处微微颤抖,长
长的头发遮住白影的侧脸和肩膀。
杨吉汗毛竖起,心里叫了声阿米陀佛,扭头就往外跑。
他无头苍蝇似的乱闯了几步,突然看见自己脚下踩着一截黑色的头发,他顺
着发丝抬眼望去,明明应该在身后的女鬼竟到了眼前!依旧是坐在树下,背对着
他,长发流了满地。
杨吉脸色煞白,「扑腾」跪了下来,心里想着鬼打墙,这是鬼打墙,只是嗓
子发干,半句话也说不出。
女鬼慢慢转过头,她苍白的双手捂住脸,有鲜血从指缝间一点一点渗出来。
杨吉张大了嘴,脖子上的青筋都拧出来了,只是喊不出声。
寒风吹过,古树飞叶飘零,一片树叶落到了杨吉的脸上,冰凉且带着腥气,
杨吉哆哆嗦嗦的拿手一抓,叶子是鲜红的,沾满了血!
杨吉的裤子湿了,他用手蹭着往后退去。
又一片叶子落到了他的脸上,好疼!那叶子竟如刀锋一般,杨吉的脸颊破了
道口子。
女鬼依旧轻轻地哭着,刀片一般的叶子不停的飘落,落在杨吉的头上、身上。
杨吉感觉浑身凉嗖嗖的,丝绸褂子已被割出许多口子,身体各处都有鲜血在
流出。杨吉牙呲目裂,脑袋一片空白,只能僵硬的缩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树叶终于不再落下,可女鬼竟伏在地上慢慢爬了过来。杨吉
眼睁睁的看着她爬到自己眼前,脸对着脸,女鬼惨白的手指和鲜红的血迹形成鲜
明对比,她一点点的把手从脸上拿开。
她,她没有脸!那勉强只能算是一张脸皮,原本应该长着五官的地方都只剩
一个小小的凹陷。
女鬼的脸上还是不断往外滴着血迹,滴答,滴答,落到了杨吉的脸上。
杨吉倒吸一口气,不知从哪提出一股精神,跌跌撞撞四肢并用的跑了。
女鬼停下阴恻恻的哭声,轻轻地说,「我一个人在这林子好多年了,你不要
走,留下来陪我,陪我……」
杨吉又吓的动不得了,那声音根本是贴着他脖子说的,突然左臂一阵奇痛,
杨吉听见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他惨叫一声,捂着左臂,使出吃奶的力气头也
不回的蹿了出去。
女鬼兀自喃喃地说着,「不要走,陪我,陪我……」。
杨吉的脚步声远去了,一直匍匐前进的女鬼站了起来。
她双手捧住没有五官的脸,四处看了看,在自己脸上揪了两下,试探着往前
走了几步,然后停住。
乌云深处的月亮也忍不住好奇,露出脸来看着她。只见她满脸鲜血,长发落
地,血渍流到了衣服上,白衣红血,煞是凄厉。
她扭过身又走了两步,一下子踩到了自己的长发,绊倒在地上。她稍显狼狈
的站了起来,恼怒的解着缠在脚上的头发,无奈满地青丝已乱成一团,扑通一声,
又摔在了地上。
从她身旁的大树上传来几声轻笑。
女鬼坐起来,怒道,「笑什么笑?谁再笑,我就找他索命!」
树上笑的更欢。
一黑衣男子从树上跳了下来,敲了下她的头,「还真当自己是厉鬼了,你要
找谁索命?」
男子身形高挑挺拔,斯文俊朗,剑眉刚毅,星目清明,清秀却不乏洒脱利落
之气。穿着一身夜行衣却还是丰神俊朗,气质出凡,端的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女鬼嗔道,「老大,你还敲我头,快帮我把这闷死人的东西弄掉!」
一个苗条俏丽的黑影也从树上落了下来,她笑盈盈的用一块湿巾在「女鬼」
脸上擦了两擦,指甲一挑,揭掉了面皮,露出一张闷的发红的小脸,大大的呼了
口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转了两转,问道,「小米,你怎么轻轻一抹就去掉了?」
黑衣女子正是顾小米,她一边解开「女鬼」头上扎着假发的簪子,一边说,
「那当然,爷爷教我易容可不是教假的。」
十五岁的少女顾小米一张圆圆的脸,弯弯的眼睛,长相甜美可人,一笑两个
深深的酒窝,只是过分活泼的性格依然没有多大改变。
顾小米把「女鬼」的假发拆下后,「女鬼」也就是林灵才轻松的站了起来。
这张「鬼脸」的构造是把两张未刻画五官的脸皮粘在一起,之间夹一层鸡血,
下面涂了不透水的材料,「女鬼」轻轻用手指在脸上一按,就会有血迹渗出。这
是顾小米想出的神来之笔,她得意的不行,对刚才的现场效果也相当满意。只是
兴头过了,想想爷爷制作这人皮面具十分不易,自己偷偷拿了出来,回头跑不了
要受罚,忍不住垮下小脸。
又一名黑衣男子从树上跃了下来,他有些幸灾乐祸的说,「啧啧,这可是两
张人皮面具呀,师傅怕要花三个月的功夫才能制的出。看有些人回去怎么交代!」
原来这人皮面具材质难得不说,精致打磨的过程更是繁复。
说话的正是和顾小米一向不对盘的江磊。江磊已是个十九岁的青年,身材挺
拔结实,微褐色的皮肤,五官线条明朗,目深鼻挺,器宇轩昂。
他和顾小米吵吵闹闹的过了五年,战争不断升级,一言不和即大打出手。最
开始,江磊完全不是顾小米的对手。可自从他们几个跟着顾伯学武后,江磊为雪
前耻加倍刻苦,顾小米却是耐不住性子,今日学易容明日学阵法,没得耽误功夫,
这两年和江磊动起手来已是不相上下。顾小米见自己没的白出一身汗,也占不到
什么便宜,就不太热衷于动手了。江磊毕竟是男人,自然不好意思先出手,所以
近来两人倒渐渐好了些,不再一见面就打的鸡飞狗跳了。
顾小米瞪大眼睛看着江磊,「你这叛徒。我们锄强扶弱,你不帮忙还说风凉
话,真是不知耻。」
江磊哼了一声,「那个没用的杨吉,随便揪出来套个麻袋揍一顿也就结了,
偏要装神弄鬼。」
林灵接过话茬,「怎么叫装神弄鬼,我们是灵异门,当然得有些自身特色。
揍他一顿稀罕吗?我们这样做才能保他一生难忘!小米不要怕,我帮你跟师傅说
去。」
江磊摸摸鼻子,「得,我说不过你们。可怜我们三个青年才俊,成天就跟着
你们两个小丫头干这些乱七八糟的闲事。」
李逸扬擦掉林灵脸上的一小块血渍,抬头朝树上喊,「浩然,你还不下来?
等那杨吉跑回去,如果他家人不信邪找了来,却是麻烦,我们收拾收拾走吧。」
树上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我怕下去见到女鬼,在树上这样躺着,倒是舒
服的很。」
林灵撇嘴,「那你看星星吧。我们要走了,看等下真有女鬼来找你!不过你
长这么漂亮,女鬼大概也舍不得害你。」
林灵说完,一袭黑色的身影就从树上落了下来。只见他一双迷离雾眼韵味风
流,嘴角带笑含情脉脉,眉翠唇红,肤质极好,五官细致优雅,一张脸精雕细琢
的比女人还漂亮,气质冰冷飘逸,真可谓人如秋水玉为神,此人正是程浩然。
他皱了皱修长好看的眉毛,「林灵,不要把」漂亮「这个词放在我身上。」
林灵只是搂着李逸扬的胳膊嘻嘻的笑。。
几人把「道具」收拾干净,然后就各自回家了。
李逸扬和林灵走在林府后面一条较为僻静的青石路上,月光把两人的身影拉
的很长。
林灵穿了身月白衣裳,套了件天青色对襟马甲,个头只到李逸扬的肩膀。她
身材稍嫌瘦弱,明明已满十五岁,却还像个半大孩子,神气举止稚气未脱,实在
不如身边的李逸扬长身玉立,气质出众。
林灵显然还未从刚才的角色扮演中回过神来,一脸兴奋双手比划着发表演出
心得体会,李逸扬只是微笑。
林灵说,「你不知道,我特别进入状态,在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女鬼,
在树林里游荡了好多年,真的是孤独凄凉。哎……我跟你说你也不明白。对了,
老大,最后杨吉特别惨的叫了一声,那是你们谁打的?」
李逸扬说,「是江磊用块小石头打的,杨吉把小虎的胳膊都打断了,自然是
要还的。不过灵儿,这种装神弄鬼的事我们以后还是少干。」
林灵反对,「这是本门特色,要发扬光大!」
李逸扬苦笑,「杨吉以为是真的见了鬼,哪里知道什么灵异门,本门要怎么
发扬光大?」
林灵站住,「对呀!这我怎么忘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在树上刻上」灵异门
「三个字,」说着就要往回走,「回头我制作点名牌,行动完了就留个牌子,我
们灵异门才打的响名号。」
李逸扬一把拉住她,「你且住吧。杨吉本来以为撞了鬼,心里发虚,以后只
怕还收敛些,你这么一弄,岂不是前功尽弃?」李逸扬话是这么说,其实只是觉
得装神弄鬼太丢人。
林灵却信以为真,「还是老大想的周全。那杨吉不过是王皇后家不知拐了几
道弯的亲戚,就这么嚣张跋扈,吓死他也是活该!」。
想当年林灵一时兴起要成立个门派,闭门冥思苦想了一整天,立志要为门派
起个响亮的名号。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让扬哥哥加入,把自己和李逸扬的名字
各取一个字,灵逸派?逸灵门?似乎都不错,抉择了半天,最后灵异门三个字进
入脑海,她越想越觉得这名字当真是特立独行、意向深远,让人拍案叫绝,过目
难忘。名字决定好了以后又决定把小伙伴们都拉拢过来壮大门派。后来误打误撞,
他们开始跟着顾伯学武。
因为顾小米出人意料的表现,灵异门第一次门派职务选举以失败告终,三个
月后,召开了第二届门派选举大会。顾小米当人不让的作了第一名,她要做门主
夫人。
十四岁的江磊已是又高又壮,比他小两岁的程浩然总是吃些亏,一场缠斗下
来,江磊赢。江磊说他和李逸扬一个左护法,一个右护法,没什么好争的,两人
就没有再出手。程浩然虽然对这门主之位不感冒,可他如果输了就走,实在没有
风度。顾小米陪着笑脸一直说,门主夫人只是对外的一个宣称,挂名制的,不碍
着什么,程浩然就答应了下来。江磊打趣程浩然,你小心她缠你一辈子,程浩然
一笑置之,心想这所谓「门派」也不过是个玩笑,并不放在心上。
林灵就郁闷了,闹了半天她是最低等级门徒。顾小米好言安慰,事已至此,
让你作李逸扬的直系下属好了。林灵想扬哥哥对自己一向好,这样总比谁都能支
使自己强,也就答应了。于是,门派的最初发起者林灵就成为了灵异门的最低等
级门徒。因为她是李逸扬的直系部下,林灵再见了李逸扬就撵着他喊老大,李逸
扬说叫什么老大,粗鲁的很,可林灵却是叫顺了口。
自那以后大家聚在一起想吃包瓜子的时候都会理所当然的支使最低等级门徒
去,林灵一边跑腿一边心在滴血,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误交损友真是
害人不浅。所幸李逸扬总是陪着她,从不摆上级架子,还安慰她,一旦本门再招
人,就把她提升为中护法。只是五年过去了,林灵依旧是最低等级门徒。。
两人走到林府后院,李逸扬轻声道,「小心些,不要让你爹发现了。」
林灵点点头,跃上墙头,姿态不甚优美的翻了过去,回头露出一个七颗牙齿
的灿烂笑容,挥挥手蹦了下去。
李逸扬想想自己从小到大来林府最多的地方就是后院,空气中洋溢着浓郁的
槐花香,林府后院有两棵种植多年的槐树。闻到这熟悉的香味,一股略带惆怅的
温馨浮上心头,因为他不管在哪闻到这味道,总能条件反射的想起林灵小时候把
小脑袋探出院墙外的样子,乌黑的眼珠,快乐单纯的神情,一脸脱笼小鸟的兴奋。
以前她回家晚了,是踩着自己的肩膀废死力气才能翻过去的。有一次往下跳
还跌断了腿,爹很生气把自己一顿好打。我心里也愧疚的很,一夜没睡好,第二
天天一亮就跑去看林府,她一见我就咧着嘴哭了,把用木板固定住的腿从被子里
挪出来,说,「扬哥哥,疼死了,你给我吹吹。」我心疼的不得了,轻轻摸了摸
她腿上的绷带,含糊的说,「灵儿乖,很快就不疼了。」她一边抽噎,一边断断
续续地说,「以后再回家,我叫小雅在下面接着我。」
现在她好歹能自己翻过去,虽然姿势丑了点,已是很有出息了。
想到这里,李逸扬轻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回家。
第八章踏青时节竟逢君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清明节留给人们的印象似乎仅限于此,其实这只是一首流传较广的诗词,真
实的清明节别有一番风貌。清明时节,天清地明,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正是春
游踏青的好时节。清明踏青早在唐代就已盛行,历代承袭成为习惯。本朝民风较
为开放,女子在市井上甚少避讳拘束良帅哥才突然想了起来。
清明那天……可不是吗,自己放风筝的时候撞到了一个帅哥,原来彼帅哥就
是此帅哥。不过,她的风筝有那么傻吗?林灵忍不住想。
李逸扬脸色很僵,「灵儿,到底怎么回事?」
林灵把事情始末解释了一遍,然后娇声道,「老大,你不知道,我再找不着
你,可就急死了。」本以为李逸扬会软声安慰她几句,谁知李逸扬却像没听见一
般,面无表情的和无良帅哥说了声「谢了」,然后拽着林灵就往外走。
林灵被李逸扬拽的踉踉跄跄,忙回头大声喊,「谢谢你,无良帅哥,再见!」
嗯?怎么把心里想的喊出来了。
无良帅哥听到这个称谓也是一怔,随即才露出个了然的笑容。
林灵也赧然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无良帅哥的嗓音如一潭碧深的湖水般低沉好听,「在下夏侯箫。」
林灵还想再说点什么,已然被李逸扬扯出了怡红院的大门。
「老大,老大,你别拽我这么紧啊,慢点走!」
李逸扬不理她,仍是死死拽住林灵的手。在清亮的月光下,林灵看见李逸扬
本就白皙的脸孔甚至有几分苍白,嘴唇泯的紧紧的,眼中透着幽深的光。林灵知
道他一定是生气了。
直到两人回到林府后的小巷里,李逸扬才一把甩开林灵的手。
甩的劲道不小,林灵有些吃惊的握了握发麻的右手。
李逸扬劈头盖脸的就上来了,「你是傻瓜吗?上个厕所也能跑丢!那种地方
出点事儿怎么办?!年年看你长个子,脑子就一点都没长!」
林灵说,「我一下想不起来房间的名字,所以……」
李逸扬没好气的打断她,「你能想起来什么!没心没肺的死丫头,那个男人
又是什么东西,你让他摸你的脸,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你是傻子吗?我都快
急疯了,你倒玩得开心!」
快被骂傻的林灵终于开始愤怒了,「你凶什么凶?你什么地方去一次就能记
住名字吗?我忘了怎么了?我忘了怎么了?谁在玩啊,我找你找的腿都要走断了。
嫌我笨,嫌我傻,那你带着我干什么!」我刚才找不到你都急死了,你还对我凶!
你那是什么表情,好好的一张脸都快扭起来了,眼睛好像在喷火。好恐怖,这是
我老大吗?神魔附体了吧?你,你不是要打我吧?
林灵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李逸扬却一把抱住了她。他抱得好紧,好像要
把她嵌到自己身体里一般。林灵甚至能感觉到李逸扬身上的骨头硌的她发疼。
李逸扬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这么久不回来,我一想到你是不是出事了,
我一想到……灵儿,灵儿。」
李逸扬的嘴唇擦过林灵的耳尖,湿热的气一直往她耳朵里钻。林灵打了个激
灵,浑身都僵住了。她听见李逸扬温柔的喃喃的叫着她的名字,灵儿、灵儿。林
灵只感觉耳朵发烫,脑袋一片空白,只听见心里一个声音说,林灵,你完了,你
要死了!
怡红院事件事过境迁,完全没有人再提起它。程浩然一想起自己酒量如此之
差,如此不够男人,他就郁闷;江磊一想起回到江家那个凄风惨雨的夜晚,他就
痛苦;李逸扬一想起找不到林灵时那种心噎在嗓子里的慌张,他就不堪回首;林
灵一想起那天看到的XXOO,她就抓狂,不过想到无良帅哥,又会觉得好笑。
其实不过是萍水相逢,人家就肯陪着她爬楼梯到处找人,是个好人呢。夏侯箫,
夏侯箫,我记住你的名字了,皇城这么大,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吗?
因为以上种种原因,大家连带着对怡红院事件的起因——崔语欢的离去都绝
口不提了。崔语欢是一个梦,浑浑噩噩的还没看清楚就突然醒了,再去追想,早
已默默消散于夏夜晚风之中。李逸扬后来再想起他的初恋,总会有种茫然的感觉,
喜欢过以后他发现更加不明白到底什么是喜欢。
日子如水般从年少的岁月里匆匆流过,他们一行人一起读书、一起练武、一
起玩乐,仿佛一辈子都能这样过。崔语欢凭空的来了,又凭空的去了,林灵最大
的烦心事终于没了。她和李逸扬似乎又回复到了最初的亲密无间,只是林灵小小
的少女芳心里却多了几分扭捏和脸红心跳,少不得为了些小事口角,三日好五日
恼的,种种光景尽难描画。以至于林灵后来每每回想起当时的时光总是感叹,当
时不明白一切的难得,还看做理所当然,没矛盾也要创造矛盾,总得闹些不好才
甘愿似的;到如今,再想躺在鸟鸣林的草地上和你一起安安静静看天上云卷云舒
也是不能够。因为,就算我们面对着面,也已是咫尺天涯。
秋天气躁,得补,大补。
五人正坐在怡然居,围着羊肉火锅补气养血。
顾小米拌好一份调料递给程浩然,一脸乖巧,「然哥哥,你的。不加酱油。」
程浩然接过碗,一笑,「谢谢小米。」
顾小米无限娇羞,「然哥哥跟我还客气呢。」
李逸扬阻住林灵往料碗里放辣椒的勺子,「够了,还加。」
林灵说,「不辣不够味的。」
「你少眼大肚子小,你根本吃不了太辣的。」
江磊道,「羊肉好了!你们就都在那儿说话吧。」一筷子夹过去,沾沾汤料
送到嘴里,又烫又香!
程浩然永远都是那副美丽出尘的样子,就算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也似赴宴般
高雅。但吃火锅总是热闹的。江磊和顾小米又为了点莫须有的事情叫起板来,没
人理他们。林灵动员李逸扬帮她找土豆片,因为火锅里的土豆片又烫又绵还特别
入味。她又是说又是吃的,汤汁一下子呛进了气管,辣的是眼泪鼻涕齐流,喝了
两杯水也没缓过来。李逸扬狭促道这是谁家小孩啊?真是脏死了。说完就把捞到
的土豆片送到了自己嘴里。面对李逸扬的恶意消遣,林灵只能是无语相看,泪眼
凝噎。
足足一个时辰,酒足饭饱的五人才出了怡然居,在市集上闲逛。
前方的皇榜张贴处围了一大群人,正在议论不休,几人好奇也走过去看。原
来是朝廷悬赏五千两银子捉拿近日在皇城犯案累累的采花大盗,天子脚下一向是
治安良好,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遭。街头巷尾早就有人议论说最近皇城出了个采
花大盗,尽找没出阁的小姑娘祸害。那贼人功夫高强,手段狡猾,接连折了几个
官衙侍卫都拿他不着。都以为人们不过道听途说夸大其词,谁知竟是真的。
林灵的眼睛在那大大的五千两上徘徊不已。要是五千两到了手,那他们还不
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那边顾小米已经叽叽喳喳开来,「哇,五千两!叫我们得了,开家饭店也好,
以后出来吃饭还省银子呢。」
林灵也扯着李逸扬的袖子笑的娇俏。
李逸扬心道,每次都来这一套,有事求着他了,就装的这么乖巧,这么想着
却还是忍不住在她头上宠溺的拍了一下。
其实李逸扬他们皆是少年得志,练就一身好功夫,一个个心里都自负的很。
碰上这样的事情,正是一显本领的机会,就算林灵和顾小米不说,他们又怎么舍
得错过。
秋风瑟瑟,天色已晚。
路上的行人都低头缩脖,将双手抄在一起,悄无声息的快速走着。这样的天
气,快快回家喝壶烧酒,再烫烫脚才好。
在这样的夜晚,却有一个单身女子在僻静的巷道中不紧不慢的孑孓独行。
她身形高挑,着一身素白淡雅的濡裙,头上绾个最简单的斜髻。她抬头看了
下模糊的月色,竟是倾城的容颜。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美人。不出点事,实在是奇怪。
果然,在这寂静无人街道上,出现了黑衣蒙面男一名。
女子见了面前的人,似乎吃了一惊,但也只是一瞬间,她的脸色就恢复了平
和。
两人相持而立。
蒙面男拽拽的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美人穿得这么单薄,冷不冷
啊?」蒙面男的个子比女子还要矮上大半个头,他这样的动作着实猥琐。
女子深吸了一口,压下心中不耐,面无表情的向前继续走去。
蒙面男怪声怪气的说,「这就要走?不陪爷乐呵乐呵?」回身搂住女子腰身。
女子的声音平静低沉,「你想干什么?」
蒙面男双手搂住女子的腰,把头埋在女子的肩窝上只是嗤嗤的笑,手却不老
实的向上摸去,「我饿了,不如……」
女子波澜不惊的面具裂了一道缝隙,真是忍无可忍!
女子正要出手,一把明晃晃的利剑已抵在了蒙面男的脖子上。
蒙面男松开了女子腰身,回身望向用剑指着她的另一名黑衣男子。此人也穿
一身黑衣,但却并未蒙面。蒙面男眨了眨眼睛,是他?
黑衣男子露出一个快乐的笑容,「你这淫贼,老老实实跟爷爷我走,啧啧,
你值五千两银子吗?」蒙面男似乎没料到黑衣男子会这么说,怔了一下就扭头又
去看女子。
女子打量了黑衣男子几眼,此人看似语意随便,眼中却是精光内敛,周身毫
不放松。女子不说话,低头往一边躲去。
蒙面男茫然的看着躲到一边的女子,「你……」,而后又回头看着拿剑指着
自己的黑衣男子,「我……」
黑衣男子皱了皱眉,这就是那采花大盗?傻帽似的。
女子躲到一面土墙旁边,嘴角掠过一丝笑意,死丫头,叫你玩,这人可不好
对付,慢慢解释去吧。
突然一声厉响从土墙背后传来,女子回头瞬见,只见一只手破墙而出,正正
抓住她的咽喉,女子已是躲避不及。只见整个土墙轰然倒塌,一条黑影破墙而出,
翻手将她扛在肩上,急奔而去。
黑衣男子撤剑前追。
蒙面男紧追其身后。
黑衣男子心中冷笑一声,竟然来这套调虎离山,那条黑影才是真正的采花大
盗吧。这小贼还敢追阻于我,叫他知道我厉害。回身一剑朝蒙面男胸口刺去。
蒙面男武功显然不如黑衣男子,竟是避不开,却仗着步伐精妙错了下身,剑
锋顺着他的脖子朝到了脸颊。
鲜红的血迹从蒙面男的脖颈处喷洒而出,黑色的面巾被剑锋划断,露出一张
惨败的小脸来。
黑衣男子脸色一变,「是你!」
这蒙面人不是别人,正是林灵。
她左脸颊上是一道剑痕,慢慢才渗出血迹。脖子上的伤口却深。她下意识伸
手去摸,只摸到一片湿热。林灵慌了神,费力的咽了口唾沫,指着女子被掳走的
方向,「浩然……浩然………!」
黑衣男子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脸色晦暗难辨,他拿剑抵住林灵未割破的半
边脖子,「你要是还想要命,叫你的同伙把那女人放了!」
林灵大口喘着粗气,她能感觉到血液源源不绝的从脖子上流出去,「夏侯箫,
我不是……你快去救浩然,那个才是采花大盗,你快去救浩然。」
黑衣人把自己的衣襟下摆撕下来一块,快速的在林灵的脖子上扎了两圈,冷
声道,「你别想耍什么花样!」抱起林灵,往前追去。
没追出去多远,前面的景象让夏侯箫愣住了。只见那白衣女子竟和黑衣人缠
斗在一起。
黑衣人身材结实,也拿黑巾蒙着半张脸。目光阴狠毒辣,气场肃杀,完全不
是林灵这个软脚蒙面侠可比。功夫狠毒。可那白衣女子也不是好惹的。手持一对
精巧美丽的凤翅双钩,招招精妙。竟似还在那蒙面人之上,只是她左臂的白衣裳
一道鲜红血迹,看样子伤了胳膊,动作多少有些迟缓,左手基本只能自卫,单用
右手进攻。两人打得相持不下。
林灵疼的迷迷糊糊的,看见程浩然暂时还没什么大碍,没叫坏人一刀杀了,
才放心一点。又怕程浩然分心,也不敢喊他,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大豆的两人。
盯着盯着,只感觉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一滴滴落下来,眼前有些模模糊糊的,只
看得见一黑一白两个人影。
夏侯箫的脑袋里瞬时转过千百个念头。莫非这是个局,这三人演戏骗他的?
看他们打的样子,又不像假的,这女子看来年纪轻轻,这般绝色,功夫有如此之
高,突然出现,究竟意欲何为?一时间脑袋里千百个念头,也不好出手相助。
他感觉胸口心脏的位置有些湿湿凉凉的,他看着怀里的林灵脸色煞白,疼的
直吸气。血迹已经透出他刚才草草包上的两层布外。
他打定主意,先不管这些,运起轻功抱着林灵飞奔而去。
第十五章受伤之后
夏侯箫虽然抱着林灵,跑的速度还是很快。林灵只觉夜风深凉,伤口也颠得
疼痛。她勉强开口道,「你带我去哪?我不去,我的朋友还在那边。」
夏侯箫并不答话。
林灵在夏侯箫怀里一阵挣扎,夏侯箫有些不耐烦的说,「那白衣女人的功夫
明显在黑衣人之上,她不会有事。你再乱动,血流的更快。」
不多时,他停在了一户庄院门口,抬腿就朝大门踹去,「快开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道缝,一位老者探出头来,诧异道,「公子?」
夏侯箫把林灵抱进门,「去请大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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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灵被夏侯箫放到一张柔软干净的大床上。她看着桌上昏暗的油灯,心想浩
然应该没危险吧?就算打不过,总也能跑开的。都怪自己,没事和他瞎闹,这可
闹出事来了。林灵恍恍惚惚感觉身上一阵阵发冷,她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心里有些害怕,抽抽鼻子,眼泪就流了下来。
夏侯箫用指腹擦去林灵眼角滑下来的泪珠,心道还真是个孩子,看来是吓坏
了,嘴上却不饶人,「小林子,你看你哭成这样,真替我们男人丢人!你放心,
没伤到重要经脉,伤到了你哪还有命在这哭鼻子?也没刺破喉咙,你看你还能说
话呢。真是幸运的小子,我箫少一剑刺过去,你竟然有惊无险!」
林灵被气得哭不出来,就这样被神经病刺了一剑,我还真是幸运!
夏侯箫说着话就去解林灵腰带,解开腰带又要脱林灵的黑色夜行衣。
林灵忙一手抓住胸前衣襟,瞪圆了眼睛看着夏侯箫。
夏侯箫看着林灵紧张戒备的模样,轻笑出声,「小子,你还真会装可爱,你
以为这样我就舍不得杀你了?啧啧,我还真舍不得。不过前提条件是你要乖乖的,
给我坦白从宽,老实交代。现在把手拿开,我帮你把衣服褪下来,等会大夫来了
好包扎伤口。」
林灵摇了摇头,可她发现摇头脖子也很疼,只得开口说道,「不是伤到脖子
吗,为什么要脱衣服?」
夏侯箫说,「脱了更方便包扎。而且都染上血了,你穿着不难受?」
「我不难受,我不要脱衣服。」
夏侯箫有些疑惑,「为什么不要脱衣服?你怕什么,我又不是男女通吃。就
算通吃,也不吃你这干瘦小子。」说着就去拉林灵的手。
林灵急道,「我不脱衣服!不脱衣服!」
夏侯箫皱眉,「伤成这样,你闹什么!」一手抓起林灵两只手,另一手朝她
衣襟探去。
林灵急的坐直了身子,还是挣脱不开夏侯箫,于是一口狠狠咬下去。
夏侯箫忙把手从林灵嘴里夺出来,看着手背上半月形的牙印,哭笑不得,
「臭小子,你属狗的!」
「。。。。。。我不属狗,我属马。」
「哼,以为我治不了你这匹尥蹶子的小野马!」
╭(╯^╰)╮
危急时刻,大夫及时赶到。
大夫是个山羊胡的中年人,他给林灵的脖子和脸颊分别涂上伤药,然后用白
纱布把林灵的脖子包了个结结实实。山羊胡的动作很专业,可林灵还是疼的直抽
气。
她生病了一向都是去仁安医馆那里抓几味药,如果病的重,程叔叔还会亲自
来家里看她。程叔叔医术高超,素有「仁心妙术」之称,一般是不好请的。但是
两家本就相识,林灵又和程浩然他们交好,是以才得到了特殊关照。在林灵的记
忆中,程叔叔每次都是很温柔的摸摸她的头,问小灵哪里不舒服啦?走的时候还
会给林灵留点酥酪糖、枣泥糕之类的小点心,让林灵喝完药以后好甜甜嘴。每次
程叔叔替她看完病,爹娘一般都在大厅准备了好茶招待程叔叔。这个时候,程浩
然就会凑到她床边,绷着美丽却严肃的小脸监督林灵把黑乎乎的药喝到一滴不剩,
林灵觉得程浩然完全是在报复自己,因为自己平时总说他长得像女孩儿。
她现在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却只有山羊胡替她看病,真难过,好想回家。
山羊胡恭敬的对夏侯箫说,「这位小公子并不碍事。伤口有些深,幸而未伤
到要害,只是这几天最好禁声。身上有些热,晚时恐怕要烧起来。老夫已开了药
方,等会着下人熬好服下,早些休息。今夜最好有人看顾些,若明日还烧,老夫
再来。」
夏侯箫道了辛苦,就命人带大夫去领诊费。
他脱下沾了血渍的外衣,又有侍女把刚才也染上血迹的床单换下,才扶着林
灵躺好。
不多时,就有小丫鬟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林灵喝了一小口,好苦!其实以前只要不妨碍药性,她的药里总要加些蜂蜜
蔗糖之类的,这碗却是货真价实的苦。林灵屏着气一口喝光,吐着舌头道,「糖
快拿来!」
夏侯箫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小猫伸出舌头打哈欠的样子,打趣道,「有那么苦
吗?或者让我亲一下,就变甜了。」
林灵一怔,脸涨得通红,「你再敢胡说!」
夏侯箫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而是倒了杯水递给林灵,「糖是没有,有水
喝不喝?」
看林灵把水喝完,夏侯箫道,「躺好睡吧,你还是不脱衣服?」
林灵说,「等你出去,我才脱。」
夏侯箫装出一副诧异神情,「我出去?我去哪?这是我的房间。」
林灵眨了眨眼睛,「那你带我去其他房间。」然后又提高声音道,「不用去
其他房间了,你直接送我回家吧!这会儿血也止住了。」说到后面声音又低了下
去,因为嗓子真的很疼。
夏侯箫摇头,「你想得倒好,止住血就走,你当我是救死扶伤呢?你可是我
的人质,不交代清楚别想走。哼,敢算计到本箫少头上,我倒要看看是哪路人马!」
林灵心道谁算计你了,真是疑神疑鬼。但她嗓子不方便,也不肯多说,起身
就要下床。不能走换个房间睡总行吧?
脚刚一落地,林灵只觉双腿发软,脑袋发沉,险险就要栽倒。
夏侯箫一把将她按回到床上,「你一个人睡,偷跑了怎么办?我自然是拴在
身边放心些。」他是怕林灵晚上发烧,虽然完全可以找个侍女照看她一夜,但不
知为何他却不愿那样做。
林灵不得不继续扯着疲惫的嗓子说话,「我不会跑啦!你叫人到门口看着我,
你不让我走,那你就去其他房间睡吧。」
夏侯箫一脸严肃,「不,我认床。」
林灵心道,那可真见鬼,你在怡红院里怎么不认床?。。。。。。我和你一
个床睡觉,岂不是名节不保?幸好我现在是男的,好歹混过这一晚算了。唉,要
是叫我爹知道了,还不打死我?要是叫老大知道了,估计也要把我生吃了。老大
好像不太喜欢夏侯箫,我现在也不喜欢他了,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林灵左思右想,跑又跑不了,嗓子这样又理论不清,只得妥协道,「和你一
起睡,我是不脱衣服的。」
夏侯箫叹道,「为什么我在小林子心中的印象就如此差呢?」
夏侯箫开始脱衣服,林灵眼看着夏侯箫露出了精壮的胸膛,不由得面色微红,
哼了一声,闭上眼睛,往床里面挪去。
林灵感觉身上一沉,夏侯箫又压了层被子在林灵身上。
林灵瞪着眼睛表达她的抗议,想压死我啊!
夏侯箫看她虽然瞪着眼睛却是神色憔悴,也不再逗她,只是解释道,「你吃
了药发发汗才好,必须盖厚点。」
说罢吹了油灯,也躺到床上。
夏侯箫上了床倒也规规矩矩,没什么动作,林灵才放心了些。
伤口隐隐的痛,浩然应该没事吧?老大他们是不是急坏了?唉,如果老大在
就好了,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林灵本就是受了惊吓才一直强撑着精神,这
会儿稍稍安心顿觉十分疲乏,刚才喝的汤药里又有安眠的成分,很快她就睁不开
眼睛了。身边有淡淡的麝香味道,不难闻但很陌生,林灵沉沉睡了过去。
(~o~)~zZ
她看见程浩然在她的眼前和黑衣人打斗,林灵想帮忙,但浑身却千斤压着般
酸痛,她又远远听见李逸扬喊她的名字,她想答应却根本说不出话来。一着急眼
泪就落了下来,滑到耳朵里面,湿乎乎的难受。
林灵哼哼唧唧的轻声哭着,夏侯箫喊了她半天她才勉强睁开眼睛。夏侯箫把
林灵扶起来,在背后靠了个枕头,然后喂她喝了碗水。
林灵的嘴唇显现出不正常的鲜红色,唇上都起了干皮,用水抿了抿,还是那
样。
夏侯箫摸了摸林灵额头,喃喃的说,「怎么烧的这样厉害!」他自幼所学庞
杂,略通医术。心知林灵这是外伤内症齐发,再叫来大夫也不过加重些药量,对
身体未必好。这小子恐怕是天生的体虚气弱,一时承受不住,只得细细调养几日
才得大好。
夏侯箫穿上中衣,吩咐丫鬟又熬了碗药,亲手侍候林灵喝下。
林灵只觉浑身骨节作痛,身上忽冷忽热,嗓子火烧般难受,喝完药连要糖的
习惯都忘了,只是歪在那里,将睡未睡的。
夏侯箫用毛巾擦了擦林灵流到下颚的汤药。他见林灵脸上一片潮红,眼角还
带着湿意,心中不觉怜惜起来。再摸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根本就没发出汗来,
一身黑衣更是皱皱巴巴,沾满了血迹、尘土和药汁。
夏侯箫半扶起林灵身子,拉着林灵的袖子就把她那身脏兮兮的夜行衣脱了下
来。
林灵感觉到身上的动静,有些困难的睁了睁眼睛,却看见夏侯箫正在解她中
衣的盘扣,自己的一身黑衣已然被丢到了床脚。她混混沌沌的脑子过了几秒才领
悟到这一事实,忙气息不稳的责问道,「你干什么!」
夏侯箫说,「你烧的太厉害,把衣服脱了,我抱着你睡。你浑身直发抖,这
样烧会烧坏的。」
林灵费劲的咽了咽吐沫,「我不用,我没事,你别管我!」
夏侯箫仍去解她中衣的盘扣,林灵扭来扭去不肯合作。夏侯箫心中不耐,用
力一撕,林灵中衣上的一排盘扣就全部脱落开来。
林灵呆住了。
夏侯箫也愣住了。怎么中衣里面还有一件中衣,里层中衣外面还套着个软料
小马甲,这小子穿这么多干什么?
林灵死命挣扎起来,「夏侯箫!你再敢脱我衣服,我就杀了你!」
夏侯箫看林灵脖子上的纱布又隐隐透出些红色,皱了皱眉头,把丢在一边的
夜行衣腰带拿过来,三两下就把林灵双手绑到了床头。
林灵哪受过这等待遇,又急又怒,却只能用两条腿毫无章法的朝夏侯箫乱踢
乱踹。夏侯箫制止不住,索性直接跨坐到了林灵腿上。
林灵这下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完全动弹不得了。她气喘吁吁的说,「夏侯箫,
你竟敢……夏侯箫,你竟然敢。。。。。。!」她现在踢不了人了,却还像刚上
岸的鱼般用力跳动着。
夏侯箫被她在身下磨得冒火,胯下不觉起了变化。他脸色瞬间十分难看,男
人竟然对男人起反应,饶是他箫少也有些接受不了。
夏侯箫恶狠狠的说,「**能不能别动!」
林灵哪里理他,一边挣扎,一边抽抽噎噎的喊,「爹!娘!老大!你们快来
救我啊!」
夏侯箫听她这样乱喊,心里更烦。一把拽开马甲上的扣子,随着扣子的崩落
夏侯箫终于发现手下的触感有些不对。
他不信邪的又一把扯开林灵的贴身中衣。
林灵雪白的肌肤裸露在了空气中,没穿肚兜,胸前裹了几层白布。夏侯箫心
下已知,双手却不受指挥的运起内力将白布撕的粉碎。
虽然油灯的光线非常昏暗,夏侯箫还是觉得林灵的一对娇乳白的几乎耀眼。
一对Ru房个头偏小,形状有些尖尖的,白滑细腻,顶端的樱蕊粉粉嫩嫩的,好
像小兔子的眼睛。
夏侯箫沉默了一会,开口埋怨道,「真是的,你怎么不早说!」他是在和林
灵说话,眼睛却只盯着那对小兔子看。
林灵发着高烧还被人这般欺负,夏侯箫得了便宜还怪她不早说。林灵是又羞
又气,脑袋一片糊涂,什么有气势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颤抖着说,「你……你
……你混蛋!」
夏侯箫回手用内力弹灭了油灯。
屋内瞬间一片漆黑。
{{{(]_[)}}}
黑暗中传来夏侯箫有些沙哑的声音,「你放心,我不会动你。」
林灵看着身上的黑影低下身,解开了缠住她双手的腰带。
夏侯箫从林灵腿上起来,半跪在床上,又去解她裤子。
林灵大怒,手腕的麻痹感还没缓过来就狠狠甩了夏侯箫一巴掌。
黑暗中也看不清夏侯箫什么表情,他只是淡淡的说,「看都看了,你还是全
脱了好好睡吧。」
夏侯箫用手制住林灵的动作,最终还是顺利把林灵的裤子拽了下来。所幸裤
子就只有一条,不像上衣那么多层,否则两人还不知要纠缠多久。
夏侯箫俯身抱紧林灵,把被子严严实实盖在两人身上。
林灵自是不肯,扬手又是一掌。
虽然一片漆黑,夏侯箫还是准确的一把握住林灵手腕。他另一只手扣在林灵
腰间,两腿将林灵双腿夹住,叫她动弹不得。
夏侯箫冷声道,「你打人还打上瘾了!告诉你,我的话你听也得听,不听也
得听。趁早老实点好!」
夏侯箫感觉到怀里的人儿抖的厉害,喷在他脖颈处的呼吸更是炙热滚烫,就
这么小小的软软的被他制在怀里,口气不觉又软了一些,「乖,你听话,这样不
难受吗,快睡吧。要是一直这样烧,还得请大夫来。」
林灵把两只胳膊挡在两人之间,气哼哼的朝夏侯箫捶去,可她那点力道根本
就无足轻重。林灵嘤嘤的哭着,浑身酸软,意识模糊,高烧不退的身子即使盖着
两层厚被还是阵阵彻骨的寒冷,她不自觉的朝身上的热源贴去。刚刚喝下了去的
药也渐渐发挥了效力,林灵抽抽搭搭的就没了声音,渐渐昏睡过去。
夏侯箫感觉林灵不再挣扎了,呼吸也平稳了些,他才翻身躺到林灵身边,仍
是搂着她。他用自己的中衣细细擦干了林灵满是眼泪的小脸,或者不光有眼泪,
还有鼻涕?夏侯箫没有深究,直接一手将中衣脱下扔在地上。现在,林灵温热的
Ru房就蹭在他胸膛上,软软腻腻的,就如他刚才想象般的享受,他感觉自己又
硬了些。他很想用嘴、用手、用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去感受那对娇嫩的宝贝,
可惜现在还不能,会吓坏他的小猫,还没睡熟呢。
林灵翻了个身,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什么,声音带着哭腔,低低哑哑的却是
说不出的撩人。夏侯箫凝神去听,林灵竟是在说,「老大,我难受。」夏侯箫有
些不是滋味,竟然在我怀里喊别的男人。什么老大?就是在怡红院那个将她一把
抢过去的男人吗?是她的情人?怎么带她去那种地方?唉,她连声音都像小猫一
样,我怎么就以为她是男人?小丫头,总有一天我要叫你用更加娇媚一百倍的声
音哭着喊我的名字!
第十六章大灰狼与小绵羊的一夜
(h)删除
林灵睁开眼睛看着明亮而陌生的卧房,昨晚的一幕幕走马灯似的轮番闪现。
那个夏侯箫!林灵「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却看见自己身上是一套簇新的
雪白中衣,怎么回事?昨天明明……哼,给我穿上新衣服我就不会生气了吗?夏
侯箫你个混蛋,躲哪儿去了?!就在林灵正在脑袋里把夏侯箫千刀万剐的时候,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位美貌侍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是热气腾腾的粥。
侍女侧坐在床沿上,柔声道,「小姐喝点清粥吧。公子走的时候说,请小姐
稍安勿躁,一切都等他回来再说。」
林灵艰涩的张了张嘴,低声道,「我不吃。」
「生了病,还是吃点好。」侍女把粥端到林灵嘴边。
林灵脸色一沉,扬手「啪」的一声,粥撒碗碎。
林灵的小姐脾气那也不是盖的,她指着美丽的侍女姐姐说,「你给我出去!
告诉夏侯箫那个混蛋,快放我走!」
侍女没说什么就退了出去,然后拿着打扫器具进来收拾干净,随后又端来一
碗粥和汤药。
侍女低眉顺眼的说,「小姐身体要紧,还是先填填肚子,然后把药喝了才好。」
说完就关门出去了。
林灵烦躁的揪了揪自己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他要是真不放我走,我该怎么
办?这可是天下脚下,他就敢将我私自囚禁于此,简直是目无王法。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门又被推开了。
刚才的美貌侍女再次走了进来,这次她手里拿的是一套湖绿色的男装。侍女
说「小姐,公子请你着装好了去大厅,你的朋友想要见你。」
林灵忙穿上那身男装,却是正合身,又匆匆梳了头。侍女想要帮忙,被她拒
绝了。哼,我才不受你夏侯箫一点好处!
(╰_╯)#
「吱呀」一声,侍女推开了大厅的正门。
李逸扬和程浩然「腾」的一齐站了起来。
「灵儿!」
「林灵!」
林灵冲过去扑到李逸扬怀里,双手紧紧抱住李逸扬的腰。
仰着脑袋靠在太师椅里的夏侯箫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手却不
自觉握紧了些。他突然感觉到一束不甚友好的目光,夏侯箫抬眼一看,正是程浩
然。
夏侯箫露出个吊儿郎当的笑容,「美人儿,你有话和我说?」
程浩然没有理会夏侯箫的调侃,「林灵脖子上的伤,是你?」
夏侯箫答的爽快,「是我!」
程浩然瞬间出手。
夏侯箫起身接下这一掌,退了两步,站好。
门外马上闯进来几个统一着装,手持长剑的男子,他们动作迅速的站到了夏
侯箫背后。
顾小米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哈,以多欺少是吧?我看你们谁敢动我然哥哥!」
夏侯箫冷笑一声,眼睛盯着程浩然,「阁下在我的地盘上,居然上来就要动
手,果然是艺高人胆大!想是以为我箫少怕了你们,才把你们带来这儿。哼,我
倒要看看你究竟多大本事!」
江磊将顾小米推到自己身后,「你平白伤了我家妹子,自然不能这样算完!」
李逸扬也松开揽着林灵的手,去摸腰上的剑。林灵却一把按住了李逸扬的手。
林灵轻声道,「昨天都怪我不该和浩然瞎闹,才惹出这等事端。他虽伤了我,
其实也是误会,还请了大夫来看我。老大,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我觉得很累。」
大家虽然还不清楚具体细节,但对于昨晚的事其实也都猜出了个大概。十有
八九是捉拿采花大盗的夏侯箫碰上了没事闲的跑去调戏程浩然的林灵,阴差阳错
就给了林灵一剑。可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林灵既受了伤,他们哪
里还管到底是不是夏侯箫的错。
大厅里一片沉默。
李逸扬看着林灵,「伤得重不重?昨天晚上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林灵摇头道,「我没事。昨天晚上大夫来看过以后我就睡了。不过我发烧了,
浑身都难受,老大,你快带我回去吧。」林灵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听着分外可怜。
李逸扬一把打横抱起了林灵,林灵乖巧的揽住他的脖子。
大厅外是阳光灿烂的好天气,完全不复昨夜的阴冷苦寒。
强烈的阳光让林灵眯起了眼睛。
林灵回头看了一眼。
夏侯箫又坐回到了太师椅里。他一手摸着下巴,脸上是林灵从未见过的严肃
正经的神情。
对视的瞬间,夏侯箫的眼里有某种林灵看不懂的神色,但林灵却能感觉到其
中势在必得的决心。林灵忙把头扭了回来。
刚扭回来她又骂自己笨,心虚的转过头的人应该是他吧?!……算了,算了,
这男人,此生都不要再遇见那就是好了。
第十七章程浩然番外一
我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样子。
她像个圆圆的小球一样从门里滚出来,被那条大黄狗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睛瞪得大大的,仿若璀璨的宝石。
我也永远记得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小哥哥,你长得好漂亮,像是个小姐
姐。」
我想就是这一句话,让我们结下往后数十年的梁子。
我真是讨厌李逸扬这条小跟屁虫,我想她也一样讨厌我,因为她总是以通过
各种方式表达我像个大姑娘。她知道我最恨人家说这个,可是她就是屡屡挑战我
的底线。因为她有恃无恐,因为她知道不管她做了什么事,李逸扬总是包庇她的。
李逸扬是我的兄弟,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从小好像就不是个太合群的孩子,身体孱弱,脾气古怪。那帮男孩子总是
讨厌我,碰上了难免要打一架。不用说,十有八九都是我被他们打的鼻青脸肿。
有一次,在我被打的昏昏沉沉,只能没有什么威胁力的胡乱反抗的时候,突
然有一只手拉着我就往前跑去。我昏天黑地的跟着他跑,后面的脚步声,「追杀」
声逐渐远去。
他是个俊秀斯文的男孩子,应该是哪家的小公子,他跟我说,「我都见你好
几次了。他们那么多人打你,你不知道跑吗?」
我当时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因为我觉得作为一个男孩子,打败仗毕竟是件丢
人的事情。
后面我们再见面就会大声招呼,再后来他和江磊一起玩的时候就会叫上我,
再后来我们就成为了朋友。
所以,我对那林灵纵然再咬牙切齿,我也没什么办法。
后来,相处的久了,我发现林灵和顾小米都是很好的女孩子。我知道江磊很
喜欢顾小米,我知道李逸扬和林灵从小就情投意合,所以,大概我们是要一辈子
都做朋友,都要在一起玩得。所以我也就接受了她们两个的存在。
不过在她们两个人中间,我还是更喜欢林灵。因为我觉得她有点傻傻的,很
可爱,有时候却又有点大智若愚的感觉,偶尔能说出些奇怪的话,当然那些不过
是错觉。她是个很简单的又美好的女孩子。
我也不想总是和她冷言冷语,一副很讨厌她的样子。可是她总是能把我气得
牙痒痒。永远都是只要看见李逸扬就双眼放光,扑过去就抱住他,其他人她谁也
看不见,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每次想到这里,我就无法改变和她的相处模式。要
说我们关系多么不好也不是那样的,但就是亲近不起来。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也都习惯了。就像江磊和顾小米永远都互相冷嘲热
讽一样,我和她永远都是那样的冷言冷语。
直到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就是那种男人都会做的梦。这也没什么稀罕,
让我接受不了的是梦里的女人竟然是林灵。她的身子白白的,朦朦胧胧的看不太
清楚,我梦见她紧紧地抱着我,就像抱着李逸扬那样。我深为惶恐,甚至觉得有
点恶心,朋友妻不可戏,我到底在想什么!
那天,我在看到林灵笑语晏晏的样子,心里有有些心虚又有些恼火。根本不
想理她。可她根本就毫无感觉,只知道缠着她的老大,我理不理她,她哪里有什
么感觉?我也不过平白气了几天。
我跟自己说,那是因为她老嘲笑我不像个男人,我才下意识的想要向她证明
我是个男人。可不管我怎么和自己说,我的心神就是不自觉的围着她打转。我知
道李逸扬是从小就照顾着她,但是我觉得我对她的了解未必就比李逸扬少。
李逸扬和崔语欢在一起了,他还说林灵就是个小孩子,他还说,「你喜欢自
己的养的猫,这不耽误你喜欢别的姑娘吧?」
他对林灵就是这么想的吗,我不信,人毕竟不可能真的是猫,但是我的心里
却不自觉的跳动着微弱的光芒在跳动。
第十八章养伤
李逸扬大老远就听见林灵要死要活的叫着,推门进去果然见她缩在床上皱着
小脸,程浩然端着药碗一脸不耐烦的说,「每次喝药都跟杀猪似的。」
李逸扬明白状况以后抬了抬手中的笼屉,「我现在就去给林小姐摆上碗筷,
倒上醋碟,请林大小姐快快喝了药然后用早膳,这样可好?」
林灵扑哧一笑,「甚好甚好,我现在就要吃。」
李逸扬说,「乖,先把药喝了。」
林灵苦着脸,「这药特别难喝。」
程浩然说,「有黄连,当然会苦一些。」
林灵小声道,「没事加什么黄连,你是在报复我害你挨了一刀吧。」
程浩然,「……」
林灵说,「浩然,你不要生我气啦!」
程浩然说,「你把药喝了,我就不生气。」
林灵心里是当真愧疚,听他这么说,只得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了。
喝完药,林灵才活络过来,骨碌一声从床上跳下来,坐到桌边,一拍桌子,
「小李子,醋碟呢?」
李逸扬笑道,「唉!马上来。」
林灵看着程浩然,「我已经把药喝了,你不许再生气了。」
程浩然说,「笨蛋脑袋成天就只会想些笨蛋事情,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们
吃饭吧,我得回趟家。」
程浩然心里是多少有些苦涩的,他放在袖子里的酥糖已不必拿出来了,不过
他更加烦恼的是去哪儿找些上好的伤药来,那么深的口子恐怕要留疤。
程浩然还没走到大门口,就听见一阵叩门声。他不由心里奇怪,这院子平时
都没人住,谁会找到这里来?
守园的刘伯开了门,来人却是夏侯箫。
程浩然一脸戒备,「你怎么找到这儿的?跟踪我们?」
夏侯箫笑道,「我是诚意来访,前天误伤林贤弟,在下深感愧疚。」
程浩然哼了一声,「好意心领了,她不需要你来看望,请回吧!」
夏侯箫的表情还是很愉快,「可是,我给林贤弟带来了雪露清莲。」
程浩然心中诧异,沉吟不语。程家世代行医,他自然知道这雪露清莲的精贵。
此药如果使用及时完全可以不留一点疤痕,可是原料却是万分难得……这个夏侯
箫究竟是什么来头?
夏侯箫见程浩然不说话,微微一笑就朝内苑走去。
(~o~)Y
林灵咬了一口卖相口感俱佳的水晶包,瞥了眼微笑看她吃饭的夏侯箫,慢条
斯理的把包子咽了下去。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到底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想一想还是很生气,完全是把
受伤重病的我的衣服硬生生的扒掉,还用那样过分的眼神看着我。天啊,还是杀
掉他吧,杀掉他我才不会觉得这么羞愧。
林灵这样想着,放下筷子侧过头严肃的说,「那天的事,我全当被狗咬了一
口。我已经忘了,请你也忘记吧。然后,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了。我的意思你
明白?」
夏侯箫漫不经心的「唔」了一声,「吃完饭我帮你上药。」
林灵不满于他语气中的敷衍,「夏侯公子,难道我的话你没听明白?」
夏侯箫轻轻转着手中的白玉药瓶,「虽然林贤弟把我好心办坏事的行为视为
被狗咬了一口,然后还决定忘记。但作为害林贤弟负伤又受到惊吓的在下,怎么
可以忘记此事?总要力所能及的进行补救。这瓶伤药就是我的一点心意,如果在
林贤弟的雪肌玉肤上留下半点疤痕,那岂不是十分的罪过。不过即使真的留了疤,
本少爷也是愿意负责的。」说完夏侯箫就诚挚的抓起林灵的双手。
林灵嫌恶的抽回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那天的事,从今以后不许再提!」
浩然说雪露清莲用了以后可以完全不留疤痕,其实留条疤也没什么,过两年
就会变淡。不过回家解释起来确实麻烦,走路的时候跌倒然后被锋利的石子划伤?
怎么听都像胡说八道,而且还会害老大背起没有照顾好我的黑锅。只是既然收了
他的药,就不好再给他脸色看了。算了算了,本来就是误会,我又何必那么小气。
林灵说,「谢谢你的药,想必很珍贵吧?」
夏侯箫说,「和林贤弟无半点瑕疵的肌肤比起来……」
林灵叫停道,「行了,行了,夏侯箫,我既然收了你的药,以前的事情也就
算了。但是,不管你是觉得愧疚还是怎样才来找我,以后请你注意两点:第一,
不要和我动手动脚,第二,不要说会让人觉得恶心的话。」
夏侯箫笑道,「小姑娘的脸皮总是薄一些。」
深感鸡同鸭讲的林灵几乎想翻白眼,「还有,我上次跟你说我叫林龄。其实
我不是年龄的龄,是灵秀的灵。他们都叫我灵儿,你也可以这样叫我,不要再叫
我林贤弟了。」身份被你那样揭穿,还叫什么林贤弟,是在讽刺我吗?
夏侯箫说,「这样啊,既然你把真名告诉我,我是不是也应该把我的真名告
诉你才对?」
林灵奇道,「你的名字也是假的?!」然后一脸向往的说,「也对,这就是
所谓的江湖险恶吧!」
夏侯箫把头凑近了些,「小灵,我的名字可是个秘密。」
林灵也把头凑近了些,「秘密?那告诉我没关系吗?」神秘的剑客,不能说
的名字,身藏珍贵的药品……不会是个比采花大盗还臭名远扬的高级小偷吧?
林灵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到一个名字,「夏箫」。
「哦,夏箫……然后呢?」
「然后?」
「你的身份?」
夏箫笑了,「怎么办,你总是让我很惊喜。其实我的身份是……」夏箫的头
又凑近了些,林灵感觉他的呼吸都喷到了自己脸上,「我才是真正的采花大盗。」
林灵一惊,身体向后靠去。
夏箫用悬疑片里隐藏到最后的坏人boss的口气说,「我知道你们设局想
要抓我,于是我将计就计把你们都引了出来。只是我没想到,绝色美女原来是个
是男人,瘦弱有趣的小子却是个……发育不良的清秀小佳人。」
林灵瞪圆了眼睛,嘴巴呈哦型,原来如此!那个给了浩然一剑的黑衣人其实
是他的同伴吧,想起来和他认识就是在怡红院,这不就是淫贼的清楚证据吗?江
湖真是太险恶了。
林灵力求保持镇静,「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
夏箫邪魅一笑,「因为我箫少出手,例不虚发。小宝贝儿,今天我是专门带
你走的。」
林灵的身体不自觉地更加往后靠去,「我老大就在外面哦!我告诉你,我…
…哎呦!」凳子终于无法保持平衡的带着林灵向地上摔去。
夏箫想要扶住林灵却被她拽着一起摔到了地上。
林灵看着面前迅速放大的俊脸,下意识的以为夏箫想图谋不轨,就狠狠一拳
挥了过去。
夏箫「哎呦」一声捂住了鼻子,「你竟然敢打我!我说我是采花大盗你就信?
你也太好骗了,根本是个笨蛋!」
林灵一把将几乎全身都压在她身上的夏箫推开,坐起来道,「我跟你很熟吗?
请不要乱说像我是采花大盗这样奇怪的话,说你是杀人放火的强盗我也很容易相
信!说什么我是笨蛋?只见过三次面的人,对你的印象这样差,你自己才该好好
反省吧。还有,我承认我是清秀佳人!但什么发育不良?嗯?!你这是言语上的
动手动脚,无良的臭流氓!」
夏箫只是笑。
林灵没好气的说,「笑什么!很为自己的流氓身份自豪吗?我说你到底是什
么人?真的很像采花大盗。」
夏箫委屈的说,「我怎么会像采花大盗!我是需要采花的人吗?你要知道,
我箫少往那儿一站,会有多少花奋不顾身的扑上来。总之,我的名字是秘密,是
冒着很大的危险告诉小灵的,你绝对不可以再告诉其他人,包括外面那两个男人。」
林灵疑惑的说,「总之,反正是个坏人吧?」
夏箫叹道,「算了,我先给你上药。」
林灵说,「不用。等会儿浩然替我上就可以了。」
夏箫哼了一声,「随你吧,我走了。叫他现在就替你上药。」
就像他突如其来的出现一样,夏侯箫换了个新名字夏箫然后就再次消失了。
=_=
夜色已深。
林灵在床上躺好,李逸扬帮她掖了掖被子,「今天早些休息。过两天你有精
神了,叫江磊小米他们都来这儿热闹热闹。」
林灵说,「好,老大晚安。」
李逸扬把油灯吹灭,在桌边坐了下来,「乖,快睡吧。」
林灵说,「你不回去睡?」
「我困了就在桌上眯一会,怕你半夜再发烧。」
「不会啦!如果真的再发烧,我会去叫你的。」
「会去叫我?你每次烧得厉害了就只会躲在被窝里哼哼唧唧的哭。」
「可是,害你不能睡觉我会觉得不好意思啊。」
「我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事,说什么不好意思。」
林灵抿嘴而笑,心里甜甜的。她的眼睛能适应屋里的黑暗后,借着月光能清
楚的看见李逸扬坐在桌边的身影,他的后背就像他使得那把清玄剑一样,修长笔
直。
林灵不由得少女情怀小鹿乱撞,就开始胡说八道,「老大,我们这是孤男寡
女共处暗室唉。」
黑暗中传来李逸扬清亮的笑声,「小丫头,你想什么呢!」
「我,我没想什么啊,我就是陈述事实。」
……
「老大,我睡不着。」
「怎么了?」
「好像特别兴奋。」
李逸扬心里直嘀咕,什么叫兴奋,既然知道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竟然还说
这种让人浮想联翩的话,嘴里却还是说着,「从小你就这样,晚上不睡早上不起
的。」
林灵嘻嘻的笑着,「是啊,是啊,我记得小时候去你家玩,你娘都给我准备
好多好吃的。我们玩得高兴了,我爹爹叫我回家我却坐在你床上抱着床柱不肯走,
想一想脸皮也真厚。后来爹爹只好随我高兴了,躺在床上我还给你讲了很多故事。
唉,那时候多开心啊!」
李逸扬说,「开心?被个小丫头烦了整整一天,连晚上睡觉都不消停,那天
我做梦都梦见你在跟我说话,感觉还真是恐怖。」
林灵说,「什么啊!你小时候很喜欢陪我玩的,我一来你就特别高兴。」
李逸扬说,「你显然是记差了。」
「……这么说,我一直让你觉得很讨厌喽?」
「讨厌倒没有,但是小孩子的年龄差距很明显,谁愿意带着比自己小三岁的
女孩儿玩啊。因为你,我被江磊浩然他们不知道埋怨过多少次。」
林灵不乐意了,「原来我就是你童年的一块阴影啊!那你以后还是离我远点
吧,省得把童年的阴影扩散到长大!」
李逸扬笑了,「从小照顾到大,好不容易长成个亭亭玉立的小美女了,眼看
着熬出头,现在再离远些岂不是很不划算?」
「哼!我要睡觉了,不要和我说话。」林灵砰的一声翻过身去。
%]_[%
林灵睡不着,只听见外面一阵阵刮风,想必很冷吧。老大这样睡觉会感冒的
吧?
李逸扬用手支着脑袋迷迷糊糊睡了一会,最后一头磕到了桌子上,磕醒了。
林灵抬头看了看,「老大,回去睡吧,我真的没事。」
李逸扬揉了揉脑袋,打了个哈欠,「你还没睡着啊?快睡吧,病人要多休息。」
林灵说,「你回去睡。」
李逸扬说,「我没事的。」
「你坐在那儿,我睡不着。」
「这样啊,那我们一起睡吧。」李逸扬笑道。
林灵想了想,「好啊。」
李逸扬有点生气,「好?你这丫头!是谁告诉你可以这样和男人说话的?」
「如果是老大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这张床还挺大的。」
「话是这么说……」
「难道老大也是不可相信的的吗?」
「当然可以相信。」
「那快上来吧,已经很晚了。」?_ ?
两人并排躺下,床果然还是挺大的。
「只有我是可以相信的,别人都不可以。」
「知道啦,我又不是傻瓜。」
「那个夏侯箫,不要告诉他你是女孩子。」
「为什么?」而且已经知道了啊……
「总觉得他不是好人,以后也不要和他走太近。」
「这我知道,我也不喜欢他。」
「灵儿,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
「所有的一切,我都觉得对不起。」
林灵轻轻握住李逸扬的手,他的手就像他的人一样,修长温暖。
「你小时候既然嫌我烦为什么还总带着我?是你爹娘嘱咐的?」
「也不是,带着带着就习惯了吧。」
林灵踹了李逸扬一脚。
「哎呦,开个玩笑吗,不要那么小气。啊!你怎么还踹。好了,好了,我带
着你是因为我从小就喜欢你,即使麻烦我也乐意带,行了吧?」
「是真心话吗?」
「是真心话。」
「……我怎么觉得不够真心。」
李逸扬无语。
林灵翻过身去,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傻丫头,真生气啦?你看,外面月光多漂亮!」
「……」
「唉,美丽的月光,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人就是躺在我旁边
的小丫头,是从小到大最喜欢的。我这可是真心话,月光你能分辨的出来吧?」
「好啦,睡觉。美丽的月光,酸死了!」如果喜欢我,怎么还会有崔语欢?
你说的喜欢,和我的喜欢根本不一样。不管是当妹妹还是当朋友,那样的喜欢,
怎么能叫最喜欢。
林灵闭上了眼睛。
:-P天空渐渐泛白,李逸扬还是没睡着。头一次和女孩子躺在一起,怎么
可能如表面那般若无其事。他伸手摸了摸林灵细滑柔嫩的脸蛋,心想小时候是经
常摸,长大了就不可以了。
林灵倒是睡得香甜,由最开始的握着他的手,到两手抱着他的胳膊,现在已
经蹭到了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子,手还搭在他的腰上,完全是把他当抱枕了。
第十九章程浩然的愤怒
快到卯时李逸扬才睡着,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程浩然的俊脸。
程浩然脸上是一副少见的愤怒表情。
程浩然见他醒了,冷哼一声,「下床!」
李逸扬微诧,随即想起林灵就睡在他身边。他把林灵搭在他腰上的手拿开,
跟着程浩然走了出去。
毫无知觉的林灵翻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去。
(ˇ717;ˇ)
外面是初冬晴朗微冷的好天气。
李逸扬看程浩然也不像要等他梳洗完毕再说话的样子,只得穿着中衣就走了
出来,程浩然直走到后园才停下脚步。
李逸扬笑道,「浩然,你别想歪了。我可什么都没干。」
程浩然一拳就朝李逸扬脸上招呼过去,「你竟然和她睡在一起。」
李逸扬险险避过,「你还动开手了?」
程浩然又是一拳,「是你欺负她。」
李逸扬往后退了几步,「够了,真要打吗?」
程浩然冷声道,「打的就是你。」
李逸扬只得还手,「她不过是病了,我就近照顾。程浩然,我们的事情不需
要和你解释,你到底想怎样?」
程浩然手下不停,「**的竟然照顾到床上去!她是未出阁的姑娘,你又不娶
她,你以为什么事都轮的到你来照顾?」
李逸扬一怔,脸上狠狠挨了一拳,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没作声。
程浩然说「我告诉你,就算是兄弟,也没有下一次!」
李逸扬说,「如果还有下一次,你要怎么样?」
程浩然握紧了拳头,别过头去不说话。
半晌,程浩然开口道,「你喜欢她吗?」
李逸扬沉默了一下,「我和她的事,我心里有数。我对她的感情又何止是喜
欢那么简单。」
程浩然冷笑道,「我不管你的感情有多复杂,你若真对她好,就不要欺负她。
我说了,没有下一次。」
程浩然说完转身就走,李逸扬看着他的背影问道,「浩然,你为什么和我说
这些,你又是什么立场?」
程浩然没有回答他的话,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李逸扬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湖面像镜子一样闪着粼粼的光。如果换作是江磊,
看到刚才那一幕怕不是要吹口哨,浩然却是这样的反应。这可是从来没想到的状
况,李逸扬在心里叹气,我该怎么办。
是夜,程浩然不肯走,说不放心李逸扬。李逸扬和最后林灵把他们一起推出
了房门,两人在门口面面相觑,都觉得很没面子。
⊙﹏⊙
好歹雪露清莲真的很管用,伤口结痂脱落后没留下一点疤痕。林灵在这别院
住了半个月就和李逸扬一道回家去了。两人回到林府,虽然有李逸扬求情,林灵
还是林老爷被禁足了。
反正冬天天气冷,林灵也乐得天天睡到日上三杆。平日在爹娘面前就装模作
样的弹弹琴刺刺秀,大部分时间还是赖在书房,从游记杂谈看到野史小说,正书
却是不大看的。
就这样堪堪过了一个月。
;-)
一日天气极冷,小雅早把林灵闺房的炉火烧的旺旺的。外面已是夜色沉沉,
林灵昏昏欲睡百无聊赖,把蜜饯盒里的各色小食全部倒在桌子上摆各种图案玩。
突然听得敲门声,林灵只当是小雅,头也不回的说了声「进来」。
来人带着一身冷冽气息走进屋里。林灵听脚步声不对,回过头来,却是李逸
扬。
「呀,老大!」
李逸扬给了林灵一个榧子,「没良心的小丫头,一个多月不见,也不想我。」
林灵笑着仰脸看李逸扬,「想,怎么不想,我这不是出不去吗。」
李逸扬在林灵对面坐下。
林灵絮絮的说着这些天多无聊,都看了什么书,哪些好看哪些不好看。说着
说着还捧出一个大枕头,说是送给李逸扬的新年礼物。
李逸扬谨慎的问,「这绣的什么?」
「兰花啊,很雅致吧?」
「……嗯。」
「荞麦枕,明目养神的。」
李逸扬低头抚摸着枕套上杂草样的兰花,「灵儿,你现在可有意中人?」
「哎?」
「有吗?」
「……没有。」
李逸扬抬头看着她。林灵仅在中衣外面套了件蓝色碎花小夹袄,下身松松系
了条淡蓝色刚过膝的百褶裙。整个人蜷在一张大椅子上,穿着萝袜的小脚偶尔还
晃一晃。或许是炉火很旺的原因,林灵的小脸上粉光融融,含笑的慵懒神情竟生
出几分女人独有的风韵来。
李逸扬第一次在林灵面前产生了紧张的情绪,他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灵
儿,我……」
林灵打断道,「老大,你的脸怎么有点红?太热了吗?这屋里是有点热。」
李逸扬看着林灵,好看的眉毛皱着。
「怎么了?」
「我该回去了。」
「哎?要走了?」
「万一叫你爹娘看见不好,还是早点走。」
「嗯,老大再见。」林灵看着李逸扬,生病小狗一般的神情,拉着李逸扬的
手有点舍不得。
李逸扬不由得拍了拍她的头,「你乖乖睡觉,回头我再来看你。」
林灵倚在门框上看着李逸扬拿着个大枕头依然身手矫捷的从墙头翻了过去,
不由得甜甜一笑然后关上房门。
第二十章上元佳节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林李两家聚在一起吃了顿热闹饭。饭罢两家大人在外厅喝茶说话,李逸扬坐
在下首陪着,等林灵换好衣服然后带她出去看花灯。
林灵穿一身水红色镶兔毛边的衣裳笑盈盈的走了出来,李夫人喜欢的一把握
住她双手,细细打量道,「看我们灵儿标志的!」
林灵嘻嘻一笑。
李夫人对林夫人道,「灵儿过了年就满十六了,是可以出阁的大姑娘喽。」
林夫人笑着摇头,「她哪儿有点大姑娘的样子。」
李夫人喝了口茶,「这样宝贝的女儿,便宜谁家小子都心疼。」
林夫人说,「姐姐可别说这话,我把她纵到这般顽劣,到了别人家不被笑话
就好了。」
李夫人笑道,「谁说的,若娶到我家我疼都疼不过来。」
李逸扬心里一动。
林灵却是臊了,把手抽了出来,「阿姨就会胡说八道。」
李夫人还是笑,「阿姨从来不胡说八道。」
林夫人也笑,「好了好了,灯会就要开始了,灵儿你和逸扬玩去吧。」
:)
天气虽冷,街上却是一派红红火火的热闹景象。林灵挽着李逸扬的胳膊跟着
人群慢慢移动,各式各样的灯笼字谜挂满了整条织锦街。林灵不善猜谜,李逸扬
倒是猜中了几个,可他俩也不耐烦排那么长的队领个小奖品,只是一路随意赏玩。
路边卖小玩意儿的摊贩很多,林灵买了个孔明灯,两人挤出人群跑到沉梦湖去放。
林灵擦了把额上的汗,「今天可不是全皇城的人都出门了吧!」
两人背靠背坐在湖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老大,月亮真圆。而且是天上一个,水里一个。」
「嗯。」
「放完烟花我们去逛夜市吧。」
「好啊,你又想吃什么了?」
「想吃什么……很多啊。」
远远的听见一声炸响,湖面上开出一朵绚烂的火花。两人起身去看,接连不
断的烟花照亮了黑夜,也是天上一朵水里一朵,一片耀眼绚烂,好似华丽不实的
梦境。
林灵微微侧过头,看着李逸扬轻轻的笑。天上的星星落下来,有些落进湖里,
有些落进林灵的眼睛里,开出星星点点的花,晶莹璀璨。
李逸扬忍不住靠近那美丽的星光,低头将喜欢印在了林灵唇上。
眼前的五光十色突然被黑影覆盖,灼热的呼吸,温暖柔软的触觉……
又一朵烟花绽放,光影中林灵看到李逸扬闭着的双眼,他的睫毛几乎刷在自
己脸上。
林灵还在震惊中,李逸扬的舌已钻进了她嘴里。
林灵大惊失色,开始挣扎。李逸扬一手揽住林灵的腰,一手扶在她脸旁,只
把她牢牢固定在自己怀里,继续加深这个吻。
他与那条不知所措的丁香小舌纠缠不休,轻轻的吸着她口里的香津蜜液。李
逸扬想原来我的灵儿是这么香这么滑,这么叫人欲罢不能。
林灵整个人动弹不得,放在身侧的手却还挣扎不休,又推又抓的。
她在混乱中不知抓到一样什么东西,只听「撕拉」一声,好像是张纸。可她
被吻的昏天黑地,一时也顾及不得那到底是什么了。
(*^◎^*)
林灵在想自己是不是要窒息的时候李逸扬突然放开了她。林灵昏昏沉沉抬起
头,就见一个身影狠狠朝她抓了过来。林灵忙往李逸扬怀里躲去,却还是被那人
抓的手腕生疼。
李逸扬把林灵推到自己身后,「这位姑娘你干什么!」
林灵定睛一看,是个十七八岁模样平平的女孩子,正双手叉腰面色不善的瞪
着她。那女孩见李逸扬护着林灵,心知无望,只得恨恨说道,「一对狗男女,也
配!」
林灵听得一头雾水,狗男女,说谁?
李逸扬脸色一沉,正要开口,却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朝这里跑了过来,然
后就见几个女子冲到湖边不顾形象的在地上一通乱翻。
很快一群人就挤满了这片不大的湖岸,里面竟还有好些官差,提着灯笼把沉
梦湖照了个通亮,官差们倒没什么动作,只是一脸认真的盯着那群女子看她们翻
找。
刚才抓了林灵一把的女孩见来了这许多人,就一声不响的退到暗处去了,眼
睛却还暗暗的盯住林灵。
林灵看这阵仗十分好奇,不觉就从李逸扬背后走了出来。谁知她刚一出来,
一个目光炯炯的官差就拿刀指向她,大声招呼道,「在她手里!」
林灵唬了一跳,看向刚才一直被自己攥在手里的东西,是一团皱巴巴的红纸。
官差们行动迅速的把林灵围成一圈,那些女子则都停止了翻找的动作,或失
望或嫉恨的看向林灵。
一个大概是首领的官差走到林灵面前,拱拳道,「姑娘……」
林灵忙把手里皱成一团的东西递给首领。首领小心的把红纸展开,李逸扬看
清了上面的金龙纹饰,脸色否变。
首领对着灯光认真看了看,问道,「姑娘是否成婚?」
林灵一怔,「没有成婚。」
首领听言立即高声对人群宣布道,「红织灯已寻,请摩诃天女入宫!」
/ (ㄒoㄒ)/ ……
夏国国教为东竭教,每年年初的祭天大典是最为隆重的国家仪式,如果这一
年能找到天女为苍生祈福,那更是举国欢庆的吉兆。寻找天女的方法是由国师在
每年除夕子时占卜出吉星的所在地,待到上元节这天将红织灯放在烟花里,烟花
绽放红织灯飘落代表的就是上苍的旨意。红织灯其实就是个小灯笼,灯笼里的蜡
油燃尽降落之后,被哪个少女发现她就是本年的天女。天女入宫后要在观星台的
摘星殿里修行一年,一年后出宫虽然不再是天女的身份,身价却是水涨船高,最
后多是嫁入皇亲贵族之家荣华富贵一生。二十多年前的迦叶圣女甚至还做了皇帝
的妃子,据说皇帝是千般宠爱万般怜惜甚至有意立她为后,只可惜红颜薄命三十
多岁就一病去了,却还是传作夏国的一段佳话。天女的光环实在太过耀眼,每一
届天女出现后市井上很快就会衍生出无数的小道消息,什么出生时霞光满天能知
动物言语通灵镇邪去妖降魔诸如此类,无不传的神乎其神。
实际上大夏建国百余年,天女也不过出了三十多位。因为大夏国幅员辽阔,
有些年份吉星所在的地点竟是些荒山老林或穷乡僻壤,最后都不知那红织灯借着
风力到底飘到了什么地方,又或者落到了水里挂在了树上,黑灯瞎火的叫人哪里
去找?待到太阳一出时效已过,再找到也是不作数的。今年国师占卜到的吉星方
位竟然就在皇城,这就更热闹了,有些皇城女子甚至还去找些「神算子」占卜红
织灯降落的地点,也不过是白白的花银子,当然也还有林灵这种吃穿不愁啥事不
想的丫头,只把这事当个热闹看。今年皇城的元宵节是毫不夸张的人山人海,多
少双眼睛看着红织灯飘过最热闹的织锦街,摇摇的就朝着沉梦湖落了下去。大家
都想着多半是落在水里了,但还是有那反应快离得近的少女立即就跑了过去。
刘小云干完活换了件干净衣服刚想出门,后娘就冷笑着把水桶扔在地上,
「懒丫头,水缸还没满呢。你也不照照镜子!」刘小云无法只得挑着水桶到沉梦
湖去提水,可人算不如天算,她刚在岸边蹲下来,一抬头就看到个小小的红点朝
前面不远处落了下去。刘小云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个红点,水桶一扔就跑了过去。
心想这可不是做梦吧,谁知道终究还是做梦,她看着林灵站在人群中拿着红织灯
怔怔的模样,咬咬嘴唇拨开闹哄哄的人群回头去找丢在湖边的水桶。水桶没找到,
想必是冲到湖底去了。水桶丢了后娘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刘小云坐在湖边抹着眼
泪心里恨的要死,为什么要叫那小贱人把灯笼捡了去,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我就可以摆脱这贫贱的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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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灵心里百味沉杂,也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赶到湖边的人越来越多,
沉梦湖上是一片乱哄哄的嗡嗡声,官差们都围在她身边维持秩序。林灵和李逸扬
隔着憧憧人影和忽明忽暗的灯火两两相望,恍然若梦。两人都没有动,可距离却
被人群越推越远。
「摩诃天女请随在下入宫!」
林灵回过神来,想了想说,「容我先回家和爹娘说一声。」
官差首领道,「您的家人在下立即会派人通知,卑职的任务是找到天女后直
接护送回宫。请天女现在就随卑职入宫。」
李逸扬挤开人群走到林灵面前,「你去吧,我会告诉你爹娘的。」李逸扬的
眼神像平时一样自信而镇定,可林灵还是看到了他眼底的不安,她张了张嘴却也
说不出什么。李逸扬深深地看着林灵的眼睛说,「没事的,灵儿。一年。」
(⊙_⊙)
林灵坐在轿子里听见外面阵阵的欢呼声,她不能相信这欢呼声都是给她的。
以前听到天女的事情都觉得很传奇,自己作了天女却发现这一切轻率到莫名其妙。
外面渐渐安静下来,她轻轻掀起帘子向外看,触目所及的是巍峨绵长到一眼看不
到头的宫墙,甬道的两边是一座连着一座气势轩昂的宫殿,只是到了晚上看来有
些狰狞,侍卫们的脚步声和轿子一晃一晃的吱呀声越发衬得四周安安静静。林灵
只觉脸颊发烫,她用手摩挲着胸口的玉坠,心里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最终停了下来,林灵被领进一个满墙奇怪纹饰的宫殿中。
她还来不及细细打量,一个满脸皱纹面相严厉的老嬷嬷就命她坐在榻上然后开始
教授她祭天的礼仪,其实也不过是几个仪式性的动作,不难记住。比较辛苦的是
祭天仪式结束后,皇帝带着文武百官归朝,她还要在观星台上默念祈福经一天一
夜,祈福大夏国今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老嬷嬷引经据典的讲了两个多时辰,
然后将祈福经拿给她,要她诵背下来。经文有四页多,林灵花了一个时辰牢牢记
下。老嬷嬷又命她去沐浴更衣,几个宫女几乎搓掉她一层皮,然后把她从浴桶里
提出来换上件长衣宽袖的白袍,袍子上用银线绣满了各色奇怪花纹,倒是很漂亮。
一个宫女把她的头发梳直剪齐后在她额上固定了一颗晶莹灵动到几乎要流出来的
黑色宝珠,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林灵看着喜欢但不敢乱摸,乖乖端坐在软榻上等
待祭天仪式的开始。
坐了一会,天已蒙蒙亮了,林灵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老嬷嬷一板一眼
地说,「摩诃天女,你最好还是连水都不要喝。你要在观星台上诵经一整天,在
这一天内你是不能下观星台的,当然也不能如厕。」老嬷嬷说完话就出去了,只
留林灵一个人坐在那里抠手指,这天女还真不是人干的活。
-_-|||
林灵站在高高的观星台上,猎猎寒风吹动她的长发和衣袍,她双手捧着金盏
盛就的天水走到单膝跪下的皇帝面前,将天水奉到皇帝手中,用清晰明亮的声音
说,「上天赐福大夏国永世繁盛!」观星台下的皇子皇妃文武百官齐刷刷跪了一
地,齐声和道,「上天赐福大夏国永世繁盛!」那一瞬间,林灵真切的感受到了
一种神圣的力量。
不过这种神圣感只维持到皇帝带着所有人撤退之前。皇帝走后,只留林灵一
人在观星台上唏嘘高处不胜寒,哆哆嗦嗦的在心里咒骂是谁没事发明出个天女来
折腾人。这白袍子中看不中用四处漏风,寒冬腊月里可不是玩的。林灵腿都跪麻
了也不敢动一动,观星台下还有侍卫守着呢。她跪坐在观星台上看着青灰色的地
平线默念祈福经,她念得很认真,因为不念的话时间更难过。
不能带来丝毫温暖的太阳一点点升高,看起来就像个鸡蛋黄,然后又一点一
点落下去。林灵一会儿想皇帝看起来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说起来还没她爹爹
帅呢,就是严肃些。一会儿又想起漫天烟花下李逸扬的那个吻,心里害羞又疑惑,
应该是喜欢我才亲我的吧?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胡思乱想一番,又想到
若真有神明,听了去太也不像话,忙敛了心神继续认真念经。
林灵整受了一夜苦,第二天天亮才有人到观星台上请她下去。她拖着麻木的
双腿回到之前背经文的那间宫殿,倒头栽到床上。一会功夫又听见有脚步声走近,
来人还摸了摸她额头,林灵睁开眼睛,是老嬷嬷。接着是大夫过来探了探她的脉
象,再然后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宫女端来药叫她喝。林灵被他们这么进进出出的扰
的不能睡,见终于端了药来忙一口气喝下去。小宫女叫她把身上的袍子脱下来,
换上件同样宽大却没有绣花的白袍,然后说,「桌上有茶,你渴了就喝。早饭的
点儿已经过了,中午我会给你端过来。我叫瑾儿,有什么吩咐就去承德院西房找
我。」
林灵点了点头,虽然她根本不知道承德院西房在哪儿。
房间里终于剩她一个人,林灵盖着被子身上还是一阵阵发冷,但终究抵不过
倦怠沉沉睡了过去。睡得正熟突然有人推她,林灵睁开眼睛,还是瑾儿,原来又
是叫她吃药。
林灵撑起身子看见外面天都黑了,原来已睡了一整天。嗓子滴水未进又干又
痛,闻着药味隐隐有些作呕,林灵皱着眉头看着药碗。
瑾儿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吃药。」
林灵看了瑾儿一眼,端过来喝了。瑾儿指了指桌上的两个馒头和两碗菜说,
「这是晚饭。」说完就把药碗和中午的饭菜收拾走了。
林灵浑身酸痛,不想下床喝水,只靠在床柱上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心想大
家都把天女说的天上才有地上无双,又有谁真来当过。整整一年,我死在这儿都
没人知道,爹娘还不知怎样担心。心里想着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下来了,落在纯白
的袍子上连个印儿都没有。
「怎么每次见你,都是这副可怜相,太也没出息!」
林灵抬起头,夏箫倚正门口朝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