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江湖录(卷06)(最终卷)
最终卷
252。危机
媸妍失魂落魄地在迷雾中走著,走著,落木萧萧,云雾缠身,那些景象触手
可及,却又像是雾里看花。
看那熟悉又陌生的一草一木,还有熟悉的陷阱,熟悉的木屋,心情一如当初
被碾成死灰,她甚至万念成空,想要遁入空门。
她看到孙仲艾在眼前死去,又看到孙伯荞也因为醉生梦死而相继身故……
不……不该是这样的!
她想去阻拦,却被风一吹,狼狈的踉跄转身,迷雾如拨开不见:她眼前分明
是白云寺的後山,那片死气沈沈的墓地。
一个坟头挨著一个坟头,四周传来前堂压抑的木鱼声,从四面八方压迫她的
耳朵,让她无法离开。
她怎麽也走不出去,只在那附近踱步,直到被什麽拽住了裙角,却是土地一
松,一只白骨枯手从地里伸出来。
了尘已经半腐,身上处处露出白骨森森,一张腐败的鬼脸笑起来令人惊悚,
「甘草……我不想走……我为你赔上太多,你留下……陪著我好吗?」
「你出去……亦……不会有……好结果……」
「不若……陪著……我吧……」
媸妍惊悚之极,失措的一脚踢开他的鬼手,「不!我是媸妍!我不是甘草!
我不是甘草!我不是!」
她那一脚出於惧怕,腐尸却被踢飞出去,头颅和四肢散了架,最後又从四面
八方零零碎碎向她爬过来,「甘草……留下来吧……求你……」
不一会,哢哢几声,地里又爬出来一具尸人,却是了情的尸首,没有腐烂的
那麽严重,但也密布尸斑,桀桀怪笑。胸前一处穿心的伤口依稀可见黑色的窟窿。
「贱人!往哪里躲?」
「贱人!纳命来!」
那重重叠叠的鬼声让她一身冷汗,这如果是梦境,那也实在是太真实了!她
毛发间能感觉到丝丝透骨的凉意,和扑面而来的森森腐臭,她甚至清晰可见自己
胳膊间的鸡皮疙瘩!
她毫不怀疑假若她行差一步,会不会堕入永恒的黑暗!
她踉踉跄跄的向後退去,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眼看那森森手骨和青黑色的腿骨就要抢上来撕扯她,她「啊」大叫一声,不
防脚後被什麽东西一绊,她回身,只看见那绊了自己的,似乎是了尘的墓碑一闪,
不由迅速爬起来喘气。
「普济佛宗第十七世白云寺善恶堂堂主了尘法师之墓」眼前的字迹在眼前一
闪,旋即渐渐模糊不见。
她使劲擦擦眼睛,捂著胸口呼呼喘气,这里分明是她的房间,还洋溢著交欢
後的味道,两个男人体力透支,又被她惩罚性的吸了些功力,睡得东倒西歪。
淫靡而放荡,这是她的生活。
只是个梦……梦吗?
媸妍愣了半晌,从胸口摸出一块紫色的纱巾,呢喃道,「是你吗,是你在救
我吗,你不想我死的对不对?那你为何要化作腐尸入梦来吓我呢……」
「了尘……」
她用手轻轻摩挲那方丝巾,叹了口气,又小心翼翼揣入怀中。
到底心中难平,她爬起身,披上纱衣,给神像上了一炷香。然而才燃到三分
之一,却似从中间掐灭,死寂一般。
媸妍心中更是抑郁烦闷,转身只见隔著圆桌,一个白衣人徐徐走过来。
「谁?」
媸妍声音发颤,已经快要绷不住了,「站住!休要过来!」
白衣人果然站住,温声道,「小妍?你怎麽了?是我……」
甘莫离也是莫名失眠,见媸妍起了,便过来看看,正见她怪异上香的情形。
媸妍还是心神不宁,「我也不知道,或许天气有些闷热,我想出来透透气。
你……」
甘莫离拍醒郎阿里,向媸妍点头,「我今夜浅眠,刚才似乎有动静叨扰,外
面似乎有些不对。」
媸妍正心烦意乱,一句「还能有什麽……」
还未出口,只听外头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随即硬生生止住,像是被
放干净了血的家禽。
那声音,凄厉的仿佛生生把喉咙给扯破了,才戛然消失。
不好!媸妍心中警锺大作,一步不停,向声音处飞掠。
莲花池中,玉岫秀丽的面容分外狰狞,身子靠在池壁,手脚向上僵伸,好似
要摆脱水中的鬼魅。大红色的血已经将她青玉色的衣衫尽数染成了红色。
她的血放了一池,连白莲也生生涤成了红莲。
媸妍呆呆的伫立,眼睛也随之变成血红色,直到甘莫离赶过来,看到她双目
猩红,似要怒发冲冠走火入魔,一把将她捂在怀里,揉弄她的秀发。
这声尖叫惊动了几乎所有的人。
三人黑白颠倒期间倒是不觉,白天已经有一些急於离开的江湖中人被孔雀送
走,连白宇臻也跟他父亲回家了,现在庄中空了一大半,剩下的人并不太多。
媸妍双眼已经回复清醒,她按了按甘莫离的手,示意他没事。
她看了众人一圈,惊惧都在脸上。
「阁主!」
孔雀已经泫然欲泣。其她几个也不好过,都默默红了眼圈。
没有想到玉岫死的那麽惨。
已经有胆小怕事的人向前一步,微微踌躇,「阁主……贵派发生这样的事,
还需要连夜处理,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了……」
果然,其他人等也都陆陆续续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也有少部分表示愿意留下
来,帮忙查明真凶。
没想到铁砂派的卫大元却是咬牙切齿,「这凶手实在心狠手辣,对著个小娘
们也能下这麽重的手,要有什麽需要帮忙的,我铁砂派义不容辞!」
媸妍嘴角轻挑起一个冷笑,这个情形在她意料之中,莲华阁根基尚浅,树敌
颇多,别人没有帮她的必要,倒是没想到卫大元这麽老实。
「众位,」
她轻轻挥了挥手,「想走的,即刻便可以离开。我莲华阁绝没有拦著的道理。」
说著看向孔雀,「还不送他们离开?」
孔雀悲愤,「阁主姐姐,不可以放人走!」
媸妍叹了口气,轻轻耳语道,「之前大会的表现你也看在眼里,凶手的功夫
只高不低,不可能在那些人里面,放他们走,也算是放饵出去,看凶手会不会对
他们再度出手。」
敢於直接在她眼皮子下下药的,想必连她也是不放在眼里的──或者说,冲
著她而来。
孔雀知道有人盯著,便按下悲愤,将闲杂人等送了出去。
於是一时之间,庄中只剩下媸妍带来的侍女和甘莫离郎阿里二人了。
郎阿里飞出绳索,将玉岫的尸体捞了上来,尸身上满身狰狞创口,却像是被
猛禽活活抓死,几乎放干了血,怪异至极。
一会儿,孔雀回转,气氛沈闷下来,几人都是一同拜在莲华阁,一同学武的,
不由都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为什麽?」
云英也狠狠擦了擦眼泪,「要说最放肆的也是我,最谨慎的就是玉岫了,怎
麽偏偏……」
「为什麽……」
媸妍冷笑一声,突然出手,弯刀带出一阵寒芒,将几人衣裾割破,眼看要侵
入身体发肤,几人瞬间感受到真切的杀意,倦怠不得,都反手抵抗了起来。
媸妍今夜抑郁过多,招式毫不收敛,带了发泄的意味,孔雀云英雪菟如意蒺
藜几人联手,却又未有联手的章法,尤其剑招对上大杀四方的刀法,更是顾忌。
弯刀映著幽夜湖水,闪的一地刀光剑影和嶙峋杀意。
十几招过後,五女狼狈退散,不解道,「阁主!」
媸妍收了弯刀,走到孔雀雪菟如意面前,挨个狠狠抽了一巴掌,「强者为尊,
玉岫为什麽死?」
「因为她进取心淡薄,武功微末。」
几人的脸迅速的肿了起来,却不敢抬头。
甘莫离倒是面色冷冷没什麽感受,郎阿里跟她们共事许久,却是有些纠结,
再者,这「武功微末」实则也包含了他。
「妍儿,实在是那凶手太神出鬼没,弄得人心惶惶……」
媸妍冷笑,「什麽鬼蜮伎俩,不过也是恃强凌弱罢了。从今天开始,别让我
看到你们偷懒,若是谁再浑水摸鱼,别怪我先清理门户!」
「一个女子为尊的帮派,若是不靠自己,你们还想靠谁活著?」
她说罢,头也不回,扛起玉岫的尸体走远了。
雪菟还有些委屈,「阁主……」
她根骨不好,以前一直凭借一双媚眼和真言术获取情报,只要能为莲华阁有
所贡献,她已经觉得满足,可是如今……对她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如意看她,擦了擦口角的血,摇了摇头,「阁主大人也是为我们好,以前风
平浪静,自然不用担心,现在在风口浪尖,我们确实不能大意了。」
她看了看甘莫离欲言又止,以前岳家师徒也会指导她们剑招,尤其是清派,
可是现在换这位冷面郎君,不知会不会藏私。
从前她是冷眼旁观,现在多少也对莲华阁有了些归属感,何况,阁主说得对,
她们不自强,便不能自保,很可能死的一样惨。
如意心中看的最透:阁主大人若是冷酷到底,将那几位郎君利用个透底,山
庄的安全并不在话下,可惜……
外人都道阁主说赶就将几位郎君赶走,冷血至极一丝情面都不顾,在她看来,
阁主其实还是骨子里不够冷罢了。否则,照她说,值此多事之秋,利用几个男人
又算什麽。
孔雀叹息,「我不是记恨姐姐,她若是不怜惜,便不会亲自去葬玉岫了。我
只是觉得身为清派大师姐,我却没有尽到督促的义务,仗著点蛊术无所顾忌,其
实连自己也是不堪一击!」
想要活得恣意,自然要站在强者之巅。
蒺藜一直静静伫立,没有说话,只凝眉看向自己手中的剑,似乎在默想刚才
的招式应对。
甘莫离看向如意,点点头,「如果有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我甘泉宫中的
弟子,也随时可以和莲华阁共同进退切磋。」
说罢身形一闪,跟随媸妍去了。
媸妍亲手葬了玉岫,默默发呆,听见甘莫离的脚步声,轻嘲道,「若不是我,
或许她就不会死呢。」
这是她手下第一个身故的弟子,还是她亲授弟子,实在没法云淡风轻。
甘莫离将她轻轻拥住,生硬的安慰,「不是你的错。」
媸妍叹息,「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派出去的人怎样?」
甘莫离沈默片刻,才道,「那些人都没事,安全出了花春。」
媸妍皱眉,面上现出狠厉,「这麽说,对方是针对我来了的?」
甘莫离想了想,「不如,我回去叫巧手鲁班过来,为你这里……」
媸妍心中一扎,摇头拒绝。无论如何,她没法心安理得接受陈栋的帮助。
甘莫离将她抱紧些,「那没法子,你跟我回去。我甘泉宫布防严密,绝不会
出事,你要跟我走我才安心。」
媸妍想了想,也答应了。她倒是想看看,对方到底是针对她还是针对莲华阁。
253。斗芽
媸妍跟甘莫离上了马车,马车离第一庄越来越远。
两边的侍女随从都离得很远,他们都知道这二位有些「不同」了。
甘莫离难得摆脱了郎阿里,跟媸妍独处,心中轻松,将她扶入怀中耳鬓厮磨。
媸妍意兴阑珊,却也没躲避。
甘莫离俯身,闭目,呼吸沈重,就要亲上她香糯的粉唇。
嫩嫩的,软软的,肉肉的……
嗯?为什麽是肉肉的?
他睁眼,只见一只小肉手挡在媸妍嘴前。
小肉手的主人正在奇怪的看著他,「大叔,你在做什麽?跟宫主姐姐玩亲亲
吗?」
甘莫离恼火,这个死小孩从哪里冒出来的?还居然敢叫他大叔?
甘莫离就算性子冷一些,也是极为在意仪表的。
媸妍惊呆了,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小豆芽?你怎麽在这里?」
小豆芽心虚,不敢看她,「我跟著爹爹来的,爹爹却不见了……」
若是白宇臻同意的,必然不会丢下他就回家了,他肯定是偷偷跟过来,结果
不知道什麽时候白宇臻不见了,他又混上了媸妍的马车。
反正对他最好的,除了爹爹就是干娘了。
媸妍气的皱眉,「你又不听话?我给你请的几位师父都还在阁里,你却偷偷
跑出来?」
小豆芽眯眼看向旁边那个男人,但是甘莫离眼高於顶,最是喜欢瓷娃娃般美
貌又天才的宝宝,还被他打破二人甜蜜世界,自然对拯救他没兴趣,兀自在一旁
装作冰雕。
媸妍看他饿坏了的样子,只盯著旁边的糕点,想必这两天偷鸡摸狗的,饿坏
了,黑著脸把吃的都拿出来,「吃吧吃吧,吃饱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小豆芽还未开吃,听到这话抓住媸妍的手,眼睛要哭出来,「宫主……干娘
……娘亲……」
媸妍脸色一僵,「叫我什麽都没用,你应知道,干娘我最讨厌不听话的小孩。」
「不要送我走……你都好多天没去看我了,跟爹爹一样不要我了吗?」
他快要哭出来了。
媸妍叹了口气,看著这张小脸就没法硬心肠,谁让他长得那麽像……
「我一定是欠你的……」
她为他擦干净小脸,一口口喂他吃肉脯。
「这是什麽?」
甘莫离黑著脸从小豆芽鼓鼓囊囊的胸口拿出来一对雕像。
只见雕的是一对依偎的男女,一个丰神俊朗,拿著剑,旁边美貌的女子依偎
在他怀中,娇俏可人。
「这是爹爹和娘娘!」
小豆芽要去抢过来,他没有夫妻的意识,因此把爹爹和干娘雕在一起,并没
觉得什麽不妥。
从心底来说,他很希望他们都在一起,是一家,一起照顾他。
甘莫离看清了雕像,浑身的冷气止也止不住,手下「一个不注意」雕像断成
两半,他把媸妍那半揣进怀里贪污掉了,把白宇臻那半随手扔出车外。
「你这个坏人!你还我!你还我!」
小豆芽气绝,也顾不上吃东西了,趴在他身上抓来扯去。
无奈他那点小力气根本撼动不了甘莫离。
可是甘莫离当著媸妍的面,也丝毫不敢动他一指头。
那麽这场纷争到底谁胜谁负呢?
看看甘莫离雪白纱衣前面多了一堆手印和糕点屑就知道了。
甘莫离忍无可忍,一把把东摸西扯的小孩扯下来,丢到媸妍怀里,低头看著
身上被他抓得一片狼藉,这对有洁癖的他简直不能忍耐!若是旁人的孩子,他一
定一掌拍死他!
媸妍把小豆芽抱著慢慢安抚,转眼凉凉的看向他冷笑道,「就你这死性子,
还想要我给你个孩子?」
甘莫离冷哼,「我和你的孩子,怎麽会是这种市井泼皮的模样?」
他似有向往,「我们的孩儿,必定如同雪娃娃般冰雪可爱!」
小豆芽却不肯善罢甘休,不管不顾的扑上去抓扯他的衣衫,「你把我爹爹丢
了,你赔我你赔我!你这个坏蛋!」
马车里被这嚎啕大哭弄得鸡犬不宁。
媸妍看著他几欲暴走的眼神,示意他:我也没法子,你自己想办法。
甘莫离忍无可忍,以他的性子,自然一巴掌拍死这孩子都是轻的,他本来就
不是什麽善良之辈,可是偏偏小妍对这孩子青眼有加,他……
他隐忍许久,一巴掌拍在车壁上,几乎将车窗震碎,「停车!」
「冬雪,秋霜!」
「宫主!」
「在!」
车窗外的侍从看见他一身的狼狈倒抽一口冷气,不敢再抬眼。
「去把这小娃娃的雕像捡回来!快去!」
小豆芽这才停了嚎啕哭声,待来人拿了雕像回来,往怀里一揣,扑到媸妍怀
中,乖乖的不动弹了,媸妍见他哭的可怜,怜惜之情大盛,只顾哄著小东西睡觉,
再也顾不得其他。
甘莫离本想和媸妍好好亲热一番,没想到是这般模样,他正襟危坐,眉峰一
横,打坐起来,呼出一股抑郁的浊气。
媸妍最近心神不宁,也并不抗拒用身体发泄一番。
所以当甘莫离甩脱小豆芽将她带到卧房,她并没有拒绝。
这不是媸妍第一次进他的卧房,媸妍不由皱了皱眉,房中正对著床的方向,
却是金光灿灿,竖立著一个极大的金雀笼。
他果然来这一套!
那金雀笼倒是别致,里面应有尽有,里面布置著金的桌椅板凳,还有一堆像
是玩耍的架子和奇怪的器具。
就差没写著「金屋藏娇」媸妍在这些方面已经是沧海又桑田,怎会不知那里
头是什麽光景什麽用途?
正要发作,甘莫离已凑到她耳边,在她耳垂轻轻一咬,「我恨你恨得牙痒痒,
那日你走了,我便命巧手鲁班打制了这个金笼子给你,就等著哪一天把你抓回来
养起来,把里面的十八般兵器都用上一遍!」
媸妍拧眉,「你!……」
甘莫离手指轻轻抚弄她的眉,竟揉的媸妍很是放松舒服,不自觉舒展开来,
「别急,现下你是我的了,我自然不会逆著你。」
见她面色渐渐温柔,不由凑过去咬了一小口,「不过放著也是浪费,不如我
们……」
媸妍娇斥一声,「呸!想都别想!」
说著作势要走,却被甘莫离昏天黑地压在了床上。
「那可是可惜了……」
甘莫离叹息,「我不知多想抓住你的把柄,把你惩治一番,小骗子。」
媸妍心中一动,脸庞一侧,避开他的呼吸,一股热流从身体里流下。
那日未及细想,现在却是想到了许多,尤其她和甘莫离这令人纠结的伦理关
系,让她不得不介意。
她睫毛缓缓落下,「我……我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
她偏向一边,有些迷茫,「你总会成亲,可是,怎麽会是我呢……一定是弄
错了……」
我们是最不可能的……稍有差池,她担心很多人的命运会改写。
甘莫离满不在乎,轻吻她的唇角,「别想太多,都已经到了这步,怕什麽。」
他对媸妍此时倒也没有多少非她不可的感情。
而作为一个心性克制又冷情的人,他的欲望也未到不得不发泄的地步。
对他来说,爱恋遥不可及,他最初觉得她从根骨天资到外貌模样无一不符合
他想要後代的条件,在他生命里,第一重要的自然是武功,第二重要,就是继承
者。
如果「甘小妍」肯乖乖的,自然很好,可惜事情出了偏差,她竟是那种难以
掌控的模样。
不得不说,她的隐瞒激起了他的逆反之心,而且,她那种倨傲的模样让他起
了几分征服之心。
他半是刺激半是赌气,在那种情形下迫她做了不齿之事。
若是真的珍视,他当初也不会轻率的在郎阿里眼前羞辱她,甚至最後一起…
…
但要说是亵玩,倒也不是那麽回事。
不过反正对他来说,本也没有什麽是不齿的。
现在他的第一要务仍然是後代。待她生下孩子,合则相伴,不合则他也可以
远远的避开她那些讨厌的男人,他的武功已经鲜有对手,他期待能把所学传给他
完美的继承人。
如此想来,生命果然有意义许多。
至於孩子的妈,那是後事,到时再说。
他的手热切的抚弄她的身躯,带来她一连串的颤栗。
良辰美景,又远离了郎阿里,第一次完全拥有她,也是别有滋味。
此情此景,他终於难得有了一丝小夫妻般的新婚悸动。
他吻得她难以坚持和思考。媸妍意乱情迷,也伸出手去,来到他那处握住抚
弄。
两人渐渐睁大了双眼。
「你……」
媸妍咽了咽口水。
「我……」
甘莫离皱紧了眉头,一翻身坐在大床上,咬牙切齿,「是郎阿里,一定是他!」
媸妍整了整凌乱的衣衫,也支著身子半坐起来,「你当初那般无耻缺德行事,
又怎怪得人家报复你?」
郎阿里已经吃了大亏,又眼见得他把她拐走,怎麽会甘心?
甘莫离闭目,缓缓吐纳几次,才平息下邪火。倒是媸妍奇怪道,「不过他们
鄂南蛊丸可是要化水入口唇或者肌肤才可入体。你这……却是怎麽中的蛊?」
甘莫离想了又想,突然福至心灵,从怀中掏出那媸妍的雕像。
媸妍奇道,「这也只是把玩的东西,怎麽会……」
「难不�果仍然不能让她就此罢手,她小心的躲避,继续跟他缠斗,一边
避其锋芒,一边又非要打个不停,每每快要被他制服,就滑溜溜闪开,借力逃遁,
再重新应对。
今次他却没有耐心,再何况,再有耐心的人,都经不住她这样一再逃避撩拨
和取巧逃遁的打法,在几次想要抓住她未果之後,毫不怜惜硬起手臂狠狠一带,
血流也顺着他手臂上的金链滑下,他却丝毫不顾疼痛,带上内力迎上她的手掌。
两人抵掌比拼,高下立分,媸妍「噗」的吐出口血来,软倒在他怀里,不甘
的看着他。
他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事实上,他私下一个人来找她求欢的时候只多不少,
更何况今日她狠狠惹火了他。
血流像小溪一样从她口角流出,带出几分壮观的凄美。
她冷笑着看他,这鲜明刚烈的对比,刺瞎了他的眼睛,她完全没有对着杜精
卫时那股骚劲。
他拽下亵裤,狠狠钳住她的口,把下身塞了进去,声音冰冷的失去了冷静,
「给我含!」
她的不情愿和口腔的僵硬,显然不能让他获得多麽舒服的服务,勉强擦着口
腔和喉咙,让他欲望坚硬。
他在她口中飞快的进出了几下,有些索然无味,才扒下她的内裳,按着她不
断扭动的腿贯入进去。
她想要扭身把他抵抗出去,可是不行,他的双手把她按得死死的,他甚至不
顾痛的将金链在两人手臂间又紧紧绕了几下,彻底将两人的手臂缠在一起,狠狠
一沈身,那根粗硬就完全都沈了进来,把她牢牢钉住。
「放开……放开我!」
她蹬着双腿,抗拒的意思很是明显。
他只是死死盯着她,甚至让她感到害怕,「我要你!我要你!」
他疯狂的按住她的双腿,狠狠的抽插,像是暴风骤雨,根本无歇无止。
他的声音充满她的耳朵,「你永远都逃不掉……」
「不……啊……」
她受不了那雷霆般的速度,在那疯狂的抽插中头脑一片空白,天旋地转,只
觉得下身一阵阵痉挛,本能的吸吮住他的肉棒。
一吸一插之间,热气从二人身体间弥散,粘液将两人黏在了一起。
「说……你是不是爱他?是不是……」
他挺弄腰腹,有力的撞击,发出砰砰响声,将她撞击的生生往後迷失。
「说……是不是爱他……」
他的声音有些懊恼。
「不……不……不要……啊!──」她已经失去自己,只是在逃避他的撞击
和进入,她觉得快要承受不住了,他是那麽的狠。
但是这文不对题的答案显然已经让他平复,不再深究。
他喘息着,贪婪的在她身体里耕耘,享受着她的包容。
媸妍迷离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解。
他紧紧的抱着她,就算下身再变换姿势,终究不肯松开臂膀,好像拥抱了整
个世界。
不知为何,媸妍竟然觉得,他比杜精卫的爱来的更刻骨,虽然他这样粗暴无
常的对待她,却让她心中突然悲怆的想哭。
如果他们对她算是爱的话,那显然杜宇的爱更像是骨之蛆,蚕食到她的所
有,让她无法摆脱,而杜精卫的爱则更像是藤蔓荆棘,杂乱交错,参杂了许多不
明不白。
他们二人的爱都会将她伤的遍体鳞伤,却不肯放过。
最後的激烈之中,他疯狂的挺动腰腹,没有任何韵律可言,直到她在极度刺
激下控制不住身体的惊喜颤栗,流出眼泪,他也流出眼泪,「我爱你,我爱你呀
……露露……」
颤栗之中,喷洒进她的身体深处,余波未尽。
他走了,她躺在蒲团上,情欲的味道犹在,她的身体呈淡粉色,配合高潮後
的脸蛋,让人想入非非,想要蹂躏。
杜精卫默默走近,将一沓衣裙放进笼中,「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他在,害
的你……我──」她更喜欢亲近他,让他窃喜,她被杜宇惩罚,却让他憎恨。
媸妍打断他,「没关系,我知道他在。」
杜精卫一愣,「你……」
他四处环顾,才意识到她说的也是方才那会儿,眸中突然聚起一股怒气,就
要发怒,却在她略带魅惑的烟波之中奇异的压制下来。
媸妍抖开了衣裙,一件件穿上,「其实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这里有个秘
密,你想不想听?」
292。立後
这些日子以来,皇帝似乎变了很多。
杜宇年纪虽小,他XX岁被立为太子,性情却从来叫人轻慢不得,从小到大,
他从来没有做过一件符合他年纪的事。
先帝早死,从他XX岁即位至今,请皇帝立後的呼声就没停止过。
最开始被他以年纪尚you为由拒绝,後来则是以各种理由,比如政事繁冗、
武林动荡、根基不稳……再到後来,则彻底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就是不想
立,能奈我何?
所以这件事一直拖到现在,从他毫无手软的砍过几个老顽固开始,已经无人
敢提了。
杜宇虽有魄力,奈何魄力太甚,有时近乎阴狠顽固,无人敢撄其锐。
然而今日朝堂注定有些不平常。
这不寻常是以安平公主请婚为序幕的。
安平公主是皇帝的胞妹,比杜宇小了几个月,在女子稀缺的龙霖来说,实在
算是个老姑娘了,她是皇帝同父异母的妹妹,鉴於後宫子嗣稀薄,关系还不错,
算是勉强能够跟杜宇称之为亲近之人。
安平公主相貌娇美妍丽,生性柔中有韧,却为了一个人蹉跎了好几年。
当初为了圈禁杜精卫,杜宇给他封了一个边城城主,当时为了不显得太过分,
同时也给安平封了一个定州城主。
只不过仙侣城虽荒芜遥远,杜精卫的城主是实实在在的,而定州安定富裕,
却在耿天赐父亲的辖下,安平虽然能得一处庄园和赋税,但空有名头。
所以虽然安平有资格和名头上朝,但是作为一个没有实权的城主,和一个重
男轻女朝廷之中的公主,她是从来没有自讨没趣、上过朝的。
所以当看到安平公主华服凤簪上了殿,不少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耿天赐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启禀皇兄,安平与丞相大人两情相悦,愿请求皇帝赐婚,结为夫妇。」
果然。
安平曾经口头跟杜宇请过婚,杜宇也同意了,无奈耿天赐跟赵丹元躲出去
「南巡」玩耍了数月,刚想着安平该消停了,没想到她破釜沈舟,不顾颜面直接
上殿请婚。
借他几个胆也不敢在朝堂上断然拒绝,得罪安平不是什麽事,可他明白,杜
宇是不允许别人损害他一丝一毫的威严,尤其今天,安平贸然上殿情愿本身就有
些奇怪。
杜宇要是不记仇,那就不会有凌霜寒这个人了。
他直直瞪着安平,只希望她改变主意,就等皇帝开口问他意见,他还说句
「此事有待商榷」或者直言「所爱另有其人」……老实说,他有没有所爱,以及
所爱为谁,他已经久远的记不清模样了,有时候,他真怀疑,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那麽一场梦,或者,他是不是真的喜爱过那麽一个人。如今他能记起的,只有春
梦的几个破碎片段。
可是杜宇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杜宇似乎心情正好,不仅金口玉言当着满朝文武干脆利落的答应了,且还随
口开了个玩笑,「可。不知皇妹还有什麽想要,莫说是要孤的丞相,便是天上星
辰,孤也莫有所辞。」
安平一笑,更添几分丽色,从一开始对耿天赐动心锺情,到後来为了赌一口
气,再到现在,两人揪扯了几年,她也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心情了,只知道,自己
不嫁他总不算是圆满,此时方舒了口气。
「安平只盼皇上能带来一个好嫂嫂,帝後龙凤合鸣,共治我龙霖天下,早日
带来继承人,令天下百姓安心乐业。」
瞬间,连原本焦急的耿天赐也倒吸了口气,不敢置信,满堂大臣更是安静的
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出声。
上次触及这个禁区的阁老已经西去了,且今日公主不仅旧事重提,还提的这
麽直白!
看在她是公主的面子上,皇帝大概会给点颜面,只是安平的婚事,恐怕就此
作罢吧?
可是杜宇却丝毫未有生气的样子。
「准奏。」
杜宇挑了挑眉,嘴角微勾,竟带出一丝从未见过的笑意,看呆了诸人,鸦雀
无声。
随後杜宇宣布七日後大婚,又着令陈侍郎与内务府着力督办,众人就更像是
做梦一样,等到缓过神来,杜宇都早已振袖一挥,下朝去了。
众人都各自作堆讨论了起来。
耿天赐皱了皱眉,看向赵丹元,他正驻足一脸恍然,恐怕也是蒙在鼓里,他
摇了摇头,转而走向身後一名紫色官袍的清秀少年,「不知侍郎大人……是否有
所耳闻?」
陈雨身为三品内书侍,总该知道皇帝的私事吧?
陈雨不慌不忙,拱了拱手,「启禀丞相大人,此事还未拟旨,而内务府之前
也没有接到命令准备一应用品,恐怕是皇上临时起意。」
耿天赐也有些好奇,「只不知,这未来皇後,到底是什麽样人?」
总不会是官宦之女就对了,不然朝中不可能没有风声。
陈雨面上浮上一个难以言说的表情,更让耿天赐起了好奇之心。
陈雨看了看左右,近前耳语,「听说……皇上在後宫似乎金屋藏娇了一名女
子,且私生子都这麽大了!」
说着比了个高度。
耿天赐大吃一惊,「既然皇子都那麽大了,为何早不成婚?」
陈雨挑了挑眉梢,「听安公公说,那名女子似有不愿,」
原本听到不近女色的皇帝囚禁了一名女子,他已经有些诧异,「恐怕,匆忙
之间,正是为了以後位留住那女子吧……」
什麽样的女子,要用後位还留不住?耿天赐一时沈思,莫名其妙想到曾一夜
误入的莲华阁,那肆意张扬红衣如血的女子。恐怕那样的女子就不愿住在宫里。
「我……」
耿天赐犹豫了一下,转身欲走,他得赶紧跟上去,跟杜宇说清楚,他并不想
娶安平。
陈雨一把抓住他,「哎?耿大人,请听下官一言!」
耿天赐愁眉苦脸,「安平她下朝就走,面都不跟我见,我想去说清楚估计都
无法可想,你们是知道的,我哪里跟她情投意合的糊涂账?如今只有去求求皇上,
皇上怜悯我南巡定州云州治理水道有功劳苦劳,折损我些颜面,看是否能将婚事
作罢!」
陈雨笑的有几分神秘,「其实,你是想岔了,皇上刚才跟安平公主一唱一和,
显然并不想你去反驳,皇上难得龙心大悦,你去触其霉头,恐怕不是个好主意,
再者这事是公主提出来的,皇上正中心意,无论如何,都不会去驳回公主。」
他的话确实说到耿天赐心里。
他不是没跟杜宇推搪过,只是,杜宇以为他喜欢自己表姐,加之安平宽容,
倒反过来说随便他纳妾,只要娶了安平就行。他真是有苦说不出。
要说是为了当年的甘草一直不娶,那也不尽然,这麽多年,也该放下了,只
是要娶安平的话,想到曾经那些旖旎的春梦图画,总会觉得索然无味。
陈雨声音更小了些,「我倒是觉得,既然现在是皇上要娶後,那恐怕,你去
恳求那位『皇後』,倒是比去求皇上更管用些!」
耿天赐点头,「你说的是,皇上既然还搞不定皇後,我去求皇後,若得只言
片语,恐怕更有用!」
陈雨递给他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自然,不过,皇上或许未必情
愿你面见皇後,耿大人还是小心些吧!」
耿天赐抬头,认认真真看了他一眼。
待众人散去,耿天赐也早已急急忙忙不见了踪影。
陈雨不慌不忙往殿外走去,出了宫门,顺着护城河慢慢溜达。
他此时早已换了副表情,不似刚才那般八卦的模样,整个人安静的像河边的
柳树。
他走到一个在河边钓鱼的斗笠男身边站定,往鱼篓里看了一眼,果然,一条
都没有。
「大哥!」
男人手一颤,没有说话。
「我之前已打听过了,宫里那个孩子被囚在云霞殿,确实是跟小豆芽差不多
大!」
只要想想有那麽一个孩子,是甘草为他们三兄弟生的,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是
他的儿子,他就激动不已。
「她呢?」
陈栋声音一颤。
陈雨又讷讷道,「她……好像……真的在宫中……」
「只不知在哪里……」
「他好像对此事极为小心,安公公守口如瓶,不肯告诉。我连问了许多小宫
女,她们都不知情,这事,恐怕只有杜宇的亲信才知道。」
陈栋终於懊恼的收了竿,叹了口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
他苦恼的把鱼竿往地上一摔,手臂青筋毕露。
若不是他当初一气之下要带小豆芽一走了之,就不会叫坏人趁虚而入,害的
甘草如今身入险境,并不是他的本意!
他也不是想怪她,他只是……或许只是不能原谅自己吧……
陈雨想了想,终究没讲皇帝大婚之事再添烦恼,若是大哥知道了,只会更愧
疚,「二哥呢?」
陈栋又叹了口气,「他听说魅离那些人又有动静,我便叫他去找白盟主和逐
波仙子商议对策,当务之急,不能乱了阵脚,杜精卫此人也不可小觑。」
「你放心,虽然阿侨分不开身,我却带来了七星连弩和螳螂飞钩,就是拼了
命,也会护的小豆芽突围皇宫。」
陈雨点头,「大哥也放心,虽然还不能确定,但我已透露给了耿天赐。皇帝
内臣之中,数他和逍遥侯有些功夫,又跟杜宇够亲密。逍遥侯对杜宇一派赤诚,
不可利用,耿天赐却是不满赐婚,且能轻易出入宫廷,又对宫廷之中格局了如指
掌。」
「而甘草若是真被囚禁在内,耿天赐去求她时,此事或有转机。就算他找不
到,我到时跟过去,制造一场混乱,杜宇自然会先去查看甘草的安全,而你们正
好趁乱带走小豆芽!」
陈栋皱眉,「这办法或许可行,只是,他既要拿小豆芽为质,怎会有人透露
出小豆芽的住处,那云霞殿可准确?且,万一他要拿住小豆芽要挟甘草怎麽办?」
他虽争一口气不愿去求那几人,却不愿拿小豆芽和甘草的安全开玩笑。
陈雨想了想,「甘草在宫中许多天,却从来没人见过她的身影,想来是被困
住,既然困住了她,那麽杜宇或许也就不那麽在意小豆芽的价值了,恐怕就算我
们救走他,他也不甚在意,亦不会派兵来追。」
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七日後的婚礼。
陈栋点点头,这样甚好,他自己的儿子,不必去求那几人。
陈雨又道,「再者,杜宇要筹备婚礼,一应典礼少不了要交给我拟旨督促,
我会小心留意的!」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习惯,「你不是说……甘草有几位夫君可以帮忙,其
中不乏身手大乘之辈,那待我们救出小豆芽,甘草的安全当不在话下。」
而立後一事大肆传开坊间,想必那些人很快会不请自来。
他眸光一黯,显然并不太适应。
女人也不再是自己的了,只有儿子才是真正属於他们的。
这麽一想,似乎又有了些力量,眼看大哥有些沮丧内疚,又劝道,「大哥且
宽慰些,就算要救甘草出来,一不知她的方位,二来岳大侠他们还未及赶来,现
下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我们能先救出小豆芽,先来探探路,再者合计救出甘草时
也能为她少些负累……她──不会怨我们的。」
他话语完毕,不再开口,目光却淡淡冷了下来,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面露
复杂。
曾经他还在绞尽脑汁想要成为耿天赐那般的天子近臣,同哥哥一内两外查探
她的下落,待找到她,让她过风光的生活,让她看看,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她每日
红袖添香再三督促才肯去读书写字的小孩子,他长大了,能给她优渥的生活。
他是陈家唯一一个毫无功夫的人,一身文气,落落大方,长袖随风飘摆。
曾经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现,年少荒唐的甜蜜春梦,为负载家人梦想去赶考,
到後来如鱼得水畅游朝堂,如今一切都像是一场空。
怨她吗?不知道……
293。营救1尽管耿天赐在内廷有些特权,但是想要找出媸妍也不是那麽
容易的。
他并不像是陈雨,曾经专门打探过消息,他不知道「皇後」还被困着哪。
耿天赐出入宫廷向来自如,那时候内宫也没有什麽女眷,他想起陈雨的提示,
要明着去求皇後怎麽也不是明智之举,便悄悄捉住一名有点眼熟的宫女,「这位
姑姑,今日皇上在朝堂上宣布了立後之事,在下从南方赶回,刚好手头准备了一
些孝敬,不知……」
那位小姑姑一听,脸色都白了,连连摆手,跟见鬼一样默不作声的走了。
耿天赐倒是奇了怪了,又问了两个,都是差不多反应,他拿出金银,对方根
本不看就跑了。
这真是奇事,要说过去就算他什麽都不拿,那些小宫女还乐得凑过来跟他套
几句近乎呢。
他一回头,不由一愣,跟正掌灯而过的悠荷姑姑打了个照面,悠荷是宫中资
历已老的老人,也就是近两年放出去的事,想到自己方才情状落入她眼中,耿天
赐尴尬的笑了笑。
悠荷回了一笑,「丞相大人这是……」
耿天赐苦笑,此时倒是有些没了劲头,有些颓丧,「我哪里知道,明明是这
麽小事,个个跟见了鬼一样。」
他看了看悠荷,「今天殿上,陛下提到皇後……」
果然,悠荷的面色一下倏然变白,见她如此,耿天赐再想不到有什麽内情,
也就是傻瓜了,他摆了摆手,便要转身离开。
谁料悠荷下意识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眉目犹豫了一会儿,「我,或许能帮你,」
她小心看了看左右,「你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着,拽着他悄悄到了无人的角落。
悠荷眼睫低垂,似乎是并不太想说,「此事宫中避忌,本来我不应该开口…
…罢了,我也有求於你。」
耿天赐轻叹,「我如今哪里帮得了你?我是自身难保,如今当殿被大公主议
婚,正不知如何转圜才好,不然,我哪会着急去求未来皇後?」
悠荷一愣,「倒是个法子。」
「怎麽说?」
耿天赐眼中浮现出一丝希望。
悠荷道,「我虽未见过这位娘娘,却也知道陛下从她进宫起,就夜夜留宿,
日日看顾,论男女之情,若不是太爱,那便是太恨……总归是紧要的。」
「她要出宫或许不能,但若是承了宠幸,说的话总是有用的,毕竟,从前至
今,宫中从来没有过女人,皇上他不知如何宠幸女子,方法……独特了些,也在
所难免。」
耿天赐大喜过望,「那这位娘娘是在……」
悠荷咬了咬唇,「……我只知道,皇帝日夜不离勤政殿。」
耿天赐正要道谢,悠荷却向他盈盈下拜,「悠荷有一事相求,宫中要有女主
子,恐怕要长久留下一批宫女,希望到时大人施以援手,能让悠荷顺利离宫。」
原本该有不少宫女心动的,但是悠荷却看得明白,皇上若是要近女色,早就
近了,眼下才要近女色,且一封为後,别的女子後宫前程未必明朗,倒不如抽身
而退。
这事不过是小事一桩,耿天赐自然是慨然应下。
正在此时,只见远处涌起滚滚浓烟,只听有宫人大声呼喊,「不好了!云霞
殿走水了!」
屋顶材质坚固,却不知被什麽工具钻了个孔洞,垂下一条坚韧细绳,一个黑
色人影慢慢滑下,蒙住头脸,且背负器械。
小豆芽静静的躺在床上,脸色有些发白,好像睡死了一样,他迷迷糊糊睁开
眼睛,看见陈栋穿的一身夜行衣,和手中的兵器工具,「师傅?」
陈栋拍了拍他的後背,「爹爹来救你回家。」
小豆芽只笑了笑,根本没有心力去听出他语气内容不同之处,又昏睡了过去。
陈栋摸了摸他的脉搏,确定他没什麽事,只是被喂了一直昏睡不醒的药,这
才放了些心,心中更是恨极了杜宇,这小子忒心狠,不是他的骨肉,亦不会看在
媸妍的面上善待。
看这云霞殿中,到了此时连个宫人都没有,可见缺衣少食,到头来小豆芽不
会昏死也会因体力殆尽饿死。
陈栋将他往背上一绑,暗暗笃定道,「爹爹带你回家!」
本来只需要随便引点火制造混乱,可是陈栋气急,将殿里洒满火油。
突然被一声喝止,「你要做什麽?」
陈栋回头一眼,见是一鹰目剑眉的锦衣侍卫,「你想在这里说话?」
闻言凌霜寒也是一愣。
陈栋说罢,趁着他犹疑的功夫,随手将火折子一甩。
云霞殿中腾起一股火苗,越烧越旺,很快就火光冲天,陈栋趁着夜色甩动螳
螂钩,钩子在檐角屋顶起起落落,身影在屋檐房廊间几个穿梭,眼看就要悄然消
失。
「别跑!」
凌霜寒不曾想他如此大胆,竟然当面纵火,他又怕皇帝那边出事,又不想让
贼人逃掉,目光一闪,眼下当下四面无人,还是跟了上去,紧追不舍,他的身手
矫健不凡,眼看很快就要缠上陈栋。
陈栋眸光一闪,随手甩出几枚锯齿梅花镖。
凌霜寒以为他是暗器高手,自然避其锋芒,以刀风开路,谁料那人走走停停,
什麽暴雨梨花针,透骨钉,层出不穷,手段并不高超,却有出奇制胜之感,屡屡
让他疏忽大意,眼看就要一路遁逃。
凌霜寒被这麽一路戏耍拖延,也起了好胜之心,不由咬唇,双手挥舞巨刃,
就要拼得受伤也要将他拦下。
其实实在是他冤枉了陈栋,陈栋只是勉强仗着器具之利,避开他的锋芒而已。
空中刀光闪现,在火光映照下如同闪电一般,当真寒霜刺骨。若是被陈栋的
暗器所伤,少不得四肢中伏,而陈栋也别想好过,必要被内伤拖下。
陈栋勉强用暗器和刀钩抵挡几回,终究难当其锐,眼看就要半臂於其刀下。
耿天赐悄悄去了勤政殿,心里其实是有些担心的,他跟杜宇私交不错的时候,
私下出入这里是不需通报的,可是此时若是皇帝半道出来,总归是不太好。
但今天倒是十分顺利,他几乎没有遇到阻碍,大殿安安静静,原本该有些人
的,不知怎麽,也忽然消失了,他便大大咧咧潜了进去,可是勤政殿里里外外走
了来回,也没发现有什麽人在。
机案後的珠帘影影绰绰,耿天赐突然想起,有次他来,杜宇正在作画,他想
要偷看,杜宇便随手将画放进了那珠帘之後的暗格。
他犹豫了稍许,到底是安抚下来,他此时尚未觉得自己所求有多过分,毕竟
他所图不过是婚事。平时一概国家大事,杜宇已经无有避讳,他认为自己心中坦
荡,当下冒一冒险也没有问题,何况他也不觉得就那麽倒霉被抓包。
他拉开珠帘,摸索了一会,叩开暗格,里面果然挂了不少肖像,他看了一会,
颇觉眼熟,不由就走神开始回忆思索,怎麽也想不出那人在哪里见过,这麽走着
看着,才恍然惊觉走远了进去,他万万没想到,里面是一个幽深长廊,回头望过
去,已经看不见来处。
他顺着长廊一直前行,直到绕了一段不远的路,在一扇门停下。
他轻轻移开石门,门外竟是另一处宫殿,显然早已不是方才的勤政殿。
他忽然想起後宫中一个古老传言,传说杜太祖一生无立後,太子来自一个神
秘女子,有人说她是前朝公主,有人说是杜太祖逼迫了自己的寡嫂,也有人说只
是一个疯癫的民间女子而已。而传说在宫中,便是曾经有过秘道和密室的,这里,
估计便是遍寻不着的昭阳殿了。
奇异的是,这座大殿并非像密室一般建在地下,而是隐没在宫群之中,只不
过因为阵法的关系,後宫之中从来无人能够抵达。
现在看来,这昭阳殿不仅仅是限於阵法之中,而且连同密道,难怪那般难以
寻觅。
正在他恍神之际,殿中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你是谁?」
只见殿中一片金光闪闪,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金色牢笼,笼中一名红衣女子静
静打坐,闻声抬眸看他。
耿天赐下意识的就要後退,却觉得那人分外眼熟,不由多看了两眼,这一看
才发觉,简直就像方才那女子从画中走了出来一般。
他颇觉做梦一般,好似自己稀里糊涂走进一个画中异界!
他呆怔之间,媸妍已经有了主意,「且慢!」
她心中的复杂只停顿了一下,此时已经认出了他,虽然不知道耿天赐为何会
在这里,但她还是想要抓住一切机会逃离。
耿天赐有些诧异,声音也高了几分,「是你?莲华阁主?」
毕竟,这麽美的女人他很难见过,若不是她更美了一些,他几乎可以立刻认
出。
媸妍眼神微转,轻轻笑了笑,「耿公子,你是逍遥侯的好朋友,想必可以帮
我这个忙?」
耿天赐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她是如何被束缚在这里,又是什麽由头?他後知
後觉,却并非痴傻,「你……便是杜宇……杜宇寻来的皇後?」
媸妍眉心一皱,「皇後?」
她可没听到任何风声,她如今尚未驯服,只靠他们武力制服在这里,显然并
非立後的最好时机呢。
且不说杜宇与杜精卫之间於她尚有不合,就说她现在这倔脾气,万一在大典
上出点丑,杜宇难道放心?
「他可说过……是何时?」
耿天赐踌躇的看了看她,「七日後。」
他对莲华阁主有些私交好感,原本理应帮她的忙,可是若是牵扯到立後的大
事,恐怕他现在最好是想想,怎样悄无声息不留痕迹的离开这里,脱身事外!
一声幽幽叹息从身後传来,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
「你也要走了麽?就没人阻止杜宇这个愚蠢的决定?」
「你可知道,我原本和杜精卫有些瓜葛,杜宇为了我和他争风吃醋,又与虎
谋皮,早就置龙霖安危於不顾,国将大乱,你作为丞相,还有心情坐视我在这里?」
耿天赐脑子一团乱,可他还是了解,这事他恐怕没有多少置喙的余地。
媸妍倒是拿捏错了,若是换个老臣,或许是会考虑一二,然而耿天赐却不是
那等为了家国就能抛头颅洒热血之人,只看他怎麽对待自己婚事就知道了。
耿天赐慨叹一声,摇了摇头,眼见她目光忧愁恳切的注视着他,几乎让他失
神,不由垂眸转身就要离开,却见一人正在他身後,将那石门牢牢堵住。
「耿大人,恐怕今天,你还是不得不帮这个忙了。」
耿天赐看清他的面容之後,出离愤怒,哪还有什麽不明了,「陈大人!枉我
信了你的话,没想到你是故意引我来此,你有何居心?」
他心里转了几个弯,宫斗,政变,陷害,他甚至做好了被随後赶到的皇帝抓
个现行的准备,可是陈雨却显得不急不徐。
他此时怀疑这臣子是和媸妍合计谋算,可是再看媸妍表情淡漠,似乎看不出
什麽来。
陈雨走到离金笼更近一些的地方站定,意味深长,「耿大人,你曾经托逍遥
侯大人大力寻找过一名叫甘草的女子,是否?」
耿天赐又惊又疑,「你说这个做什麽?甘草她……已经故去,你……」
陈雨轻轻走过去,暧昧的抓住媸妍搭在栏杆上的手,「她没死,就在你的面
前,只不过换了个身份而已。」
媸妍轻轻瞥了他一眼,虽然他眼角余光清澈甚至带着一丝暧昧暖意,可是她
怎麽都觉得他饱含嘲讽和戏谑。
「所以,今天,你是必须帮她了。」
他说罢,指尖在她手心轻轻捏了捏。
耿天赐大惊失色,後退了两步,「不……不……这不可能!不可能!」
媸妍抬头轻轻看了陈雨一眼,抽回了手,若有所思,「小雨,你变了……」
陈雨摸了摸鼻子,挑眉伫立。
既然已经说开了,那麽否认也无益,何况,媸妍也觉得,为了逃出去,承认
就承认吧。
媸妍看向耿天赐扫过来求证的目光,「天赐,你我曾在你父亲的床底下偷听
嬉戏……如今我侥幸未死,你不会不认得我了吧?梅姑娘可还好?听说你要尚公
主,不知梅姑娘可心甘情愿做小?」
耿天赐脸色一变再变,归於苦涩,明明绕了一圈,她就在这,为什麽会觉得
什麽都已经全变了?她的口吻娓娓道来,让他不容错认,可是却又如此的陌生,
让他生不出一丝一毫旖旎的心思来,突然之间,竟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来。
他如鲠在喉,一句「甘草」噙在嗓中,却怎麽也吐露不出来。
不知想到什麽,他突然急道,「你听我说,我不是要尚公主,我根本不情愿,
我,我就是听了他的话,才想找『皇後』求求情,免除这门亲事,没有想到,没
有想到……」
「对不起……」
媸妍抬眸看着他,歉意诚挚,却无任何暧昧和回避。
根本不必去问她,为何撒谎,不肯相认,很显然,他们的缘分似乎已经不知
不觉中到头了。
耿天赐沈默,停止了笨嘴笨舌的解释,挫败的看了看笼中的金链,「我不知
如何帮你……我武功不好,杜宇现在对我也不是那麽信任……」
如果足够信任的话,不会隐瞒他这个密道,不过也可能,是他有关私事不想
给他知道。
陈雨却似乎知道媸妍在担心什麽,目光转向她,点了点头,「你放心吧,大
哥已经去救小豆芽了,我们曾约定,事成之後放一把火,调虎离山,我也正好趁
乱来摸索你的囚所。」
他说着转向定定看着媸妍的耿天赐,视线触及他那直接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小豆芽是谁吧?那孩子是她为我们兄弟留的种。」
他的声音慢条斯理,明明粗俗,听来却只成了打趣的戏弄。
294。营救2凌霜寒寒刀一闪,就要劈头落下,却被一道长绫横空挡了一
下,虽被割断,却阻了他的去势,「大哥!」
「不可!」
凌红绡借着长绫抵挡的劲道冲了过来,以不容抗拒之姿挡在凌霜寒面前,
「你不能伤他!他是莲华阁主的……」
她想说「姘头」想了想又忍住了,皱眉看向哥哥。
凌霜寒不由想起那次在树林中露宿的事,犹豫之下动作停顿。
凌红绡又道,「不管怎样,人家是来营救自己的儿子,哥,你如今到底在为
皇帝卖什麽命?」
媸妍的死活不干她的事,她自是为了甘莫离才愿意来相救的,却不必道出了。
「我……」
凌霜寒语塞,「不过是一个孩子,皇上也没想……」
陈栋冷笑道,「是,他是没想怎麽样,只不过我再晚来个几天,我的孩儿也
要脱力脱水而死!」
凌霜寒被他堵的一怒,却是接不上话来,杜宇确实没有交代过人去伺候那孩
子,恐怕陈栋所说也是早晚的事,就连小豆芽所中迷药,也是让他亲手给喂的。
凌红绡一向傲气,尤其追随甘泉宫之後,个性更加肆无忌惮不食人间烟火,
「狗皇帝抢了别人的女人进宫,又抢了别人的娃儿作为要挟,哥,我一向敬重你,
虽有苦衷却不得不为朝廷办事,可是,我却不知,你做的是这样的事?」
「哥,你不是说过你从小的志向就是匡扶正义保家卫国,可是他让你办的事,
有几件上的台面?」
「哥,收手吧!杜宇根本不是个好人!龙霖就要断送在他手中了!」
凌霜寒先是面色青红交加,想起许多事来,确实从来身不由己,心灰意冷,
旋即叹了口气,「我……哥已经回不去了。」
他正气磊磊,侠义坦荡,杜宇不能说不是个明君,却一身戾气惯会玩弄阴私,
着实让他萌生退意。
红绡所言非虚,杜宇或许有经纬之才,可是他为人不择手段,不分正邪对错,
又看重自己的武艺,所托之事不一不拷问他的人品良心,他早就深陷泥潭,举棋
不定了。
凌红绡见他面色青灰,却是不肯放手,知道这个哥哥是个一条路走到死的脾
气,冲陈栋使了个眼色,突然迎面过去,以手摸上那把御赐银刀的刀刃唏嘘不已,
「这把银刀,沾染了多少不光彩的鲜血,杜宇搅合江湖朝堂,控制欲极强,哥哥
你会有什麽好下场?」
她声音轻柔下来,略带蛊惑,忽然发难,长绫缠上他的手腕,迫的他的手腕
一僵,她顺手夺走他的大刀。
原本凌霜寒怎麽也没有败给妹妹的道理,可是今天他本来心中就有些犹豫,
又一时不察被她蛊惑,竟然失了算,遂很快反应过来,面色急道,「阿绡,你要
做什麽?」
那厢陈栋粉末暗器又突如其来发作起来,凌霜寒情急之间,一时挣不出手腕
来,只得侧身抵挡。
凌红绡见远处火光冲天之处冲过来零星几个侍卫,突然将那银刀长枪一般向
火光处掷出,正中领头人的前心,一刀毙命,拍了拍手,「这下我替你做啦!」
剩下几人被她一刀威慑下去,顿住不行,观望了过来。
「你!──」凌霜寒目眦尽裂瞪向凌红绡,他此时很容易将手腕从她白绫中
挣脱,陈栋也诡异的停止了袭击,可是他另只手举在空中怎麽也落不下去。
凌红绡笑道,「你若是忍心,索性为了狗皇帝拍死我!否则我要喊了!」
凌霜寒「你」了半天下不去手,那边那几个侍卫狐疑了起来,已经纠集了另
一队人一起试探性跑来,一边跑且一边随手捡了些盾挡之物。
凌红绡却没再出手,大声喊道,「我哥哥在此,谁敢过来!」
那死去将领身上还插着凌霜寒的大刀,凌霜寒又并未反抗,此时这女子大声
叫嚣,更是没被制止,这下那几个侍卫都咬牙切齿,「凌侍卫反了!快捉住他为
头儿报仇!」
说罢一拥而上。
凌霜寒正心如火烤,百口莫辩,但总归是不可能跟亲妹妹划清界限,那边陈
栋早已用麻针给了他一下子,和凌红绡交换了个眼色,各扛各的,分头而退。
凌红绡原本也不至於坑她哥哥至此,她倒不是为了媸妍鞠躬尽瘁,而是她性
子清高,早已看出哥哥平时执行任务时的忧愁顾虑,而到现在,她更是对杜宇不
耻,管他皇帝老子也好,且看她兄妹行事就知道了,一向是坦坦荡荡,就说甘莫
离不喜欢她,她自喜欢她的,甘莫离喜欢媸妍,她虽看媸妍不上,却顶多是跟她
从无交集,绝不暗地为难,而杜宇将人捉了去,又拿住人家的you儿逼迫,在
她眼里就是条狗都要比他有人性!
在她眼里,亲生哥哥为这样的人卖命,简直就是耻辱。
原本将哥哥银刀往火海中一扔便不留後患,让杜宇虽然怀疑,也只能当她哥
哥死了,总不至於天涯海角去追捕一个侍卫,可是她却是最了解她亲哥哥的迂腐
忠诚,若是那样做,他绝不会肯跟她走!就算是被她勉强拖走,事後也会再回来
认罪。
所以唯有当面逼得哥哥不得不反目,跟她划为一道,他才好抽身而退,凭他
的功夫,日後就算被朝廷通缉,也大不了逍遥海外。
再说,她虽看不上媸妍,然不得不承认媸妍这荡妇尤物有十足勾搭男人的资
本,那些夫君个个不是好相与的,杜宇此次想要算计他们,却不知等待他的还是
什麽呢……
陈栋也没心思顾及凌家兄妹的事情,那厢凌红绡离去,他早就顺着屋脊向宫
外走去,黑色的身影在夜色里毫不起眼。
宫里乱成一团糟,有手有脚的都抬着水去云霞殿救火,侍卫忙着提防刺客,
有谁会在意屋脊之上的情形?
三下两下,陈栋已经出了宫门,他微微停下,抹了把汗,将小豆芽小心的换
了个位置,放到腋窝下,唯恐夜风吹到他的身体。
直到宫外,他微微顿了顿,好似极为自然的打了个突,就转身往相反的方向
狂奔而去。
然後似乎有人意料到他的举动,已经堵在前面。
今晚的拦路虎,可不止一人呢。
白宇臻抱臂而立,心道幸亏岳洛水提醒了他,「巧手鲁班,我一向敬重你,
你年长稳重,又一向爱护小豆芽。」
「你这却是要带了媸妍的儿子,往哪儿去?」
陈栋身子一僵,面色复杂,「多谢小白公子这些年对小豆芽的养育看护之情,
可他毕竟是我骨肉,如今甘草有了这许多夫君,我们兄弟三人已不算什麽,也万
万做不来争风吃醋之事,我兄弟三人虽不如你们人中龙凤,却也自有气节,绝不
与他人共妻!往後一辈子,要儿要女她都会有,我们却只得小豆芽一个,继承血
脉,你便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去,也各自方便!」
白宇臻见他眉宇间愁苦之色,神色极为真挚。
他这神色转换之间一丝愧色也无,满脸愁苦让人心酸,安慰就要脱口而出。
他自然也理解他的意思,换作是他,若是没有那次同甘草宿醉乱性,恐怕也
很难说如何再走到一起。
尤其是陈栋提及兄弟三人绝不与他人共妻之时的果决,更是让他心生羡慕,
下意识就想放行。
然而小豆芽从那麽一丁点大就在他身边,他怎麽能舍得就这麽放他离开?想
到这儿,他不由暗暗道了声狡猾,这陈栋果然是老姜一块,此时急着遁走,就会
利用他的怜惜心软。
「抱歉!」
他抽出长剑,白袍随风舞动,身形俊逸出尘,「得罪了!」
陈栋面色铁青,也郑重的取下背後的七星连弩,这原本是预备在宫中杀人的,
却因太顺利而没派上用场,眼下没想到要用来对付「自己人」七枚长箭凤翎般铺
陈,覆盖了绝无躲避的方向和死角,而机括之内还有满满的箭羽,看得人眼花缭
乱。
小豆芽或许是不习惯颠簸中这短暂的宁静,又惊醒揉了揉眼睛,「爹爹!师
傅?你们……你们为何要打架……」
他努力要睁大眼睛,勉强说了句,「不要打……好不好?」
就又昏睡过去。
白宇臻无奈的看了眼陈栋,剑尖一颤,「陈师傅,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要
知道,小豆芽中的迷药可不是普通的昏睡药,杜宇想要他死,自然心狠手辣,这
天下除了宋玉卿,恐怕没人能帮你了,而宋玉卿身在何处,只有我们莲华阁知道。」
这话足以令人方寸大乱,若是陈栋自己,为了小豆芽身体着想,也恐怕要妥
协了,然而陈雨来之前早就交待过陈栋,无论是要孩子还是要甘草,都必须在此
时带走小豆芽,方有一谈的资本,可是小豆芽中了迷药,这让陈栋手足无措,生
怕留下什麽後遗症。
他就要下了决定,旁边却突然插出一双手接过了小豆芽,正是陈侨,在他旁
边耳语道,「来之前三弟曾交代,万万不可将小豆芽还给他们,倘若小豆芽被我
们带走,届时甘草为着自己的亲儿子,也必须让宋玉卿亲来,咱们切切不可反主
为客。」
他顿了顿,「再说,就算甘草现在不在,那几个男人恐怕更加害怕小豆芽出
事才对。」
「三弟还说,必要时可以小豆芽为质,白宇臻是万万不敢交手,必然避让的。」
陈栋一想,也确实是这麽个理,再者陈侨一来让他心中大定,反倒不再顾忌
任何,「白大侠,今日我们兄弟二人是非走不可了!」
双方只得交起手来,饶是白宇臻武功高强,也被连弩的威力逼得堪堪抵挡,
陈侨又从旁协助,更是让他有些气苦。
白宇臻本来在江湖经历上就嫌嫩,若是比拼武功他或许稳胜陈侨,然而陈侨
杀人杀出来的老道经验和旁门左道却是胜过他太多,直逼得他涨红了脸却又骂不
出来。
小豆芽夹在几人中间,没有一个舍得伤害他一丝一毫,尤其是白宇臻,要是
换一个人,一个是孩子养父,一个是孩子生父,哪里会为孩子生父所挟持?然而
陈雨却是猜透了他的性子。
耿天赐闭了闭眼,终於下定决心,「好!我这就去勤政殿找一找,金笼的钥
匙或许就在那里,也或许在他随身也说不定,这也不是全无办法……」
他急得焦头蚂蚁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媸妍沈默,陈雨扫了一眼不知什麽用材的坚固笼子,却突然道,「其实,现
在离开或许并不是最佳时机。」
媸妍顿了一顿,叹气,「你说的不错,杜宇此时有了这样的决定,恐怕是七
日後要对我的夫君算计不利。」
耿天赐更加沈默,他脑子极度混乱之中,尚消化不了许多信息,遂抬头又看
了媸妍一眼,然而她的心思明显不在儿女私情。
如果媸妍猜得不错的话,她的夫君应该都在前来劫婚的路上,而杜宇之前的
目的没有达到,必然会斩尽杀绝,利用婚事将他们诱来,杀个干干净净,她不死
心也得死心了,真是一举两得。
杜宇与杜精卫不同,杜精卫若是想让她死心,或许会设计出什麽曲折误会来
让她放弃,而杜宇却是咽不下那口气的,这是他的骄傲。
白宇臻硬拼了一场,他要抢夺小豆芽,还不得不顾及小豆芽的安全,本来就
少了几分成算,更何况他们兄弟联手。
陈栋早已先借一步而去,陈侨也不欲伤他,就要离去。
白宇臻捂着手臂怒喝道,「你们要去哪里?她还在宫中,你们就一点也不担
心?」
陈侨早知陈雨还有谋算,却也懒得告诉他,想起甘草的绝情,嗤笑一声,
「那是你们的妻子,与我们何干?」
「你!──」白宇臻到底道行太浅,几乎喷血。
陈侨眯了眯眼,又冷冷道,「我劝你还是想想,如何抵御七日後的婚礼吧,
皇帝可是不会跟你们和睦相处的。」
白宇臻苦笑,「那总也要让我知道,将来和宋玉卿何处去寻?难不成,你们
真的不在意小豆芽的生死?」
陈侨无语半晌,才轻轻道,「她会知道何处去寻的。」
──如果她心中还有一丝情分留存。
295。算计三人合计一番,陈雨自在如常,而耿天赐心乱如麻,却也不敢
坏了她大计。
媸妍犹有些不放心,「我交代你的,都记下了吗?你可不要这种时候优柔寡
断!」
耿天赐点头,只道,「你放心。」
便看着她,不忍离去。他真想尽快偷来钥匙,给她打开腕上的锁链,不让她
成为别的男人的欲奴,想到她今晚还要在杜宇身下承欢,他就拔不动脚步。
「怎麽,还不走?」
陈雨戏谑的看了他一眼,作势推门,呵呵轻笑,「看不出,还是个情种。」
耿天赐早已平复下来,看向媸妍,有些丧气又有些难过,「还有什麽需要帮
忙的,尽管开口。」
心里百感交集,遇上她的事,他实在是无法置身事外了。而媸妍也显然没有
清高的放过他的打算。
良久,媸妍出於仅有的同情心,还是道,「杜宇很能干,我承认,然而你作
为丞相,怎样对龙霖更好,我想你是有分寸的,若是有那麽一天,龙霖不再有一
个女子,我想,这并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
耿天赐沈默,杜宇是一个偏执的皇帝,这谁也无法否认。他若是正常,就不
该为了一个女人而闹出这麽大的事,置安危於不顾,去和杜精卫合作。
「我省得了。」
他叹了口气,「你不用说服我了,就算你不开口,我也是欠你的。」
他顿了顿,「如果当初我拦住不让你走,你就不会吃很多苦,我们也……」
他明白,多说无益,便收了声。
媸妍无心叙旧,迅速将一张写好的信笺封在蜡丸中交给他,「把这个交给如
意,她看了信就会明白。」
她看也不看陈雨一眼,「他那麽聪明,那麽有本事,自然有法子带你去找的,
是不是?」
陈雨轻笑,微微颔首,推门而出,耿天赐也匆匆离去。
只是,耿天赐没有想到,要找如意,需要去鸳鸯楼。
一进去,到处弥散着情欲的味道,几个妖娆女子甚至贴了过来想要扑进他的
怀里,让他好不狼狈。
「你──你们──」耿天赐涨红了脸,这才发现陈雨刻意跟在他身後,任他
挡了灾,不由瞪向他。
陈雨噗嗤一笑,「看来丞相大人很不习惯这里?」
耿天赐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陈雨若有所思,「那恐怕你要尽快的习惯了,要知道,那个女人从来对人无
情,你若是为她守活寡,她也不会感激你的。」
耿天赐冷笑,「你倒是习惯,那你为何躲在我身後?」
陈雨挑了挑眉,「我是为你好,不听便算了。」
说完索性走到前面,直接奔二楼而去,有女子要上来纠缠,看到他袖笼中的
令牌,便退避开了。
耿天赐见他早有准备,更是生了一口闷气。
两人上了楼去,很快被引见到一间最偏僻的房间。
耿天赐正奇怪,传信这件事,就算他不做,陈雨也妥当得多,何故非要他亲
来?
如意看到陈雨拿来的信笺,快速读过之後,面色不焦不燥不悲不喜,竟是丝
毫不担心媸妍所在,淡然点了点头,「多谢二位相助,我会马上调动我们在京城
中的势力,只是,我们的姐妹多年潜伏谋划,要策动人心是一回事,还有一些人
手,要安排替换进皇宫中去,却要二位大人假手了。」
耿天赐默然,点了点头,「罢了,终究我已经答应她了。帮她逃脱也是欺君
大罪,何况她逃脱之後,杜宇终究也是要把她抓回来。」
欠她人情只是其中的方面,但不得不说,关於龙霖的国运,才是他最大的顾
忌。
待二人离去,如意放飞信鸽,便将消息紧急传回南方,开始部署。淡定如她,
想到这终於等到的契机,也不由心中隐隐激动,然而不知想到了什麽,她眉峰微
微蹙起。
门外突然发出几声异动。
「是谁?」
如意神色一凛,袖中丝带飞出,无风自动,竟比长蛇劲道还快,那扇门应声
砰然弹开,门外站着一个白衫男子,容貌清朗俊秀,修眉薄唇,文雅至极,身无
一丝真气,压根不会武功。
看清来人的模样,她疑惑的收了手,「这位是……」
男子轻轻颔首,「我是来谈一笔交易的。」
他缓步而入,自袖中拿出一卷画像,「我知道,你们莲华阁一直有所图谋。」
如意面色一冷,丝带在手中一揪,带出一身冷意。
男子却不以为忤,好似没看到一般,继续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只不过是
个手无缚鸡之力,你们一只手捏的死的蚂蚁,我只是想要帮助你们。」
「想必你们所要进行的大事,一直按兵不动,自然也是因为一直没到合适的
时机。」
「现在仓促之间,恐怕银钱未必到位?就算有足够的兵勇人手,让我算算,
遍布京畿之外,要移往京城,就算三天内事成,你们需要粮草和辎重费用十万两
黄金,而据我所知,在南方的银矿此时根本无法变通如此之多的现银流通。」
如意越听越是心惊,「你到底是谁?」
男子摇头,「你不用担心,我也不怕你灭口。你们的计划并没有张扬到人尽
皆知的地步,我之所以会知道,只不过是因为我从几年前开始,没有一天不盯着
你们,水滴石穿罢了。」
似是怕她不够放心,「你若是尝试日复一日只盯住一个人,不分一丝心思给
他人,想必他做的事再隐秘,你也会有所察觉。」
如意反倒安心,如此说来,他自然是不会告密的,「那麽,你想要什麽?」
男子展开画卷,「我什麽都不会做,偏偏只会赚钱。我的商号遍布全国,别
说区区十万黄金,就是变卖全部身家押给你们未尝不可。」
如意惊愕的看着画中人,「你想要我们帮你找这个人?」
男子摇头,「我若是找不到她,又何不日复一日盯着你们动向?我只不过要
谈一笔交易,我会保障你们的银两,但我要你们把她送还给我。」
如意失口大笑,「你以为我们莲华阁是什麽地方?是鸳鸯楼?价高者得?」
她收了面上笑意,「还请告辞,出卖姐妹的事,我们是不会做的。我相信,
就算阁主知道,也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男子并不生气,微微皱眉,当初,他是为了她的理想才开始经商,後来把商
号开遍南北,挣了这许多的钱,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用,如今等到这样同她们平
起平坐谈判的机会怎能不行动?
「也罢,」
他轻轻叹息,「我要跟她谈一谈,我有些话想问她。」
如意嘴唇翕动,正要说点什麽,已经被他阻止。
「你先别拒绝,就算你今日传讯,也未必来得及调动所有准备吧?而我在全
国商号遍布,或许,可以帮上你们的忙。」
「你确定,真的要拒绝我的好意?」
这晚,杜宇挑灯而来。
「还有几日,你就是我的皇後了,开不开心?」
他径自一路边走边除下衣衫,走进笼中,抱上她的细腰,享受着怀中充实的
感觉。
她是那麽香,那麽软,令他蠢蠢欲动。
媸妍冷笑,「你想的美!」
杜宇此时已将她视为笼中鸟,手滑入她的胸前腹下摸索,「我的确觉得这挺
美,」
他喟叹道,「这是我日夜盼望之事呢。」
媸妍疑惑道,「精卫呢?」
或许是因为日夜调教耳鬓厮磨,她竟然脱口而出如此亲近。
杜宇眯了眯眼,心中明白她是在挑拨或者试探,手中仍是下了几分重力,
「你这麽想着他?」
他不介意多给她一些粗暴的惩罚。
他的手指拨开缝隙,挤了进去,让她闷哼一声,娇软无力。
她轻轻发出一声,似娇喘似求饶,「不要……」
他绕道她的身後,手指却不止是抽插,而是在她嫩肉中试探摩挲,玩弄着她
身体中的软肉。
他得意一笑,「我有事要他帮忙,他尚且求着我,垂涎着你,怎麽敢不去?」
等事情办妥了,再除掉他就是了,他不会再给他机会碰媸妍一指头。
山中向来无二王。
媸妍呻吟了几声,几乎叫他酥了骨头,「什麽……什麽事情?」
「有危险吗?」
杜宇眉峰一蹙,面孔冷了下来,「你这麽想着他?」
可是摆阵陷害她夫君的就是杜精卫呢,到时候,看到她的夫君都死在他手上,
她必定恨他入骨,就算杜精卫不死,也是输了,还有什麽脸让她喜欢,而他却是
有一辈子的时间陪她。
媸妍脸色酡红,此时胆子竟然出奇的大,竟是忿忿道,「我不信……他……
他每晚明明……明明都……」
「他不来怎麽了?」
杜宇寒了脸色,已经从身後抵住她,蓄势待发。
明明知道她小人心思,恶意挑唆,他还是按捺不住怒气。
媸妍却是脸色一白,偏向一边,不再理他。
他冷哼一声,随手撕烂她的衣物,粗暴至极顶了进去,狠狠的发动起来,成
功的让她大声的求救出声。
听着她无法忍耐的嘹亮求救声,他几乎按捺不住血液中的轻狂和兴奋。
总是想把她狠狠的对待凌虐,让她在他身下求助翻滚,每次这样做,就让他
激动的几乎要沸腾起来。
这麽激烈的欢爱之下,他竟是很快的意外缴械,不由抬眸看了她一眼,心道
她今日有些反常,会否是故意激怒他,好让他快些结束。
不过,他笑笑揉捏她的绵乳,「没用的,我想要你几次便能要你几次。」
媸妍冷笑,「你和杜精卫哪次不要上我几次,哦,我忘了,你们一起来,抵
得上两次吧?我可是比牲畜还耐得住你们折腾呢。」
杜宇今日总听她提到杜精卫,难免烦躁,再也不想提这名字,便道,「今日
宫中走水了,我知道是你那些个男人做的,也就能这样偷偷摸摸小打小闹,他们
若有本事,怎不管你的死活?」
「你也不用总挑拨关系,打听情况,我若是娶了你,他便能够暗地里分一杯
羹,所以这会他比我还急着打退你那些男人。」
媸妍早已知道小豆芽无事,故意急道,「走水了?小豆芽在哪里?他怎麽样?」
杜宇轻轻抱着她上下其手,「你放心,小豆芽无事,在起火前就被侍卫转移
出去了,只是有些惊吓,在宫中静养。」
媸妍急的六神无主,几乎不管不顾手腕上缠绕的金链,「不行!我必须见他
一面!」
杜宇不防不经意转移话题反而引起她这般激动,沈默片刻,安慰道,「小豆
芽受了些惊吓,就睡得不太安稳,你这会非要见他,不是扰他安宁吗?」
又道,「你还信不过我?我什麽时候骗过你?」
媸妍冷笑,「我怎麽知道?你一贯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能管我儿子的死活?
我不信!我必须要见他!」
杜宇有些恼怒,媸妍说的的确是实话,他巴不得那孽障被烧死了,可是他却
是不敢给她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小豆芽的死活他不放在心上,但是若是没了这个
人质牵制她,难保以後媸妍会做出什麽激烈的事来。
他原本也准备杀掉那小子,但是至少,不能让她知道。
他刚想说,小豆芽被人救走了。
媸妍却是像是知道他要说什麽,「我才觉得不对,你关了我这许久,从未给
我看过一眼儿子,恐怕你们已经对他下了狠手吧?」
她目中露出玉石俱焚的憎恶。
杜宇暗暗心惊,沈思了一下,「这样,你答应我,远远看一眼就好,如何?
他今日吃了惊吓,这半夜你去了又走,他伤心之下难保不会出事,等过几日我再
带你去看他。」
媸妍半信半疑,那边杜宇私下吩咐安公公去做安排。
媸妍恨不得马上就去,杜宇却缠住她的裸体又挨了上去,「你可还是我的囚
奴,让我听你的话,你可如何谢我?」
媸妍还没开口,已经被他含住唇吻交缠。
他眸光一黯,勾起她的小腿,却是温柔的滑了进去,动作极为小心。
他心中到底有些心虚,他也不知道小豆芽是生是死,又拖延着时间,只好拿
身体哄着她,只把她缠在情欲之中,无暇他顾。
这一回,竟是又久又狠,几乎要榨干她全部的体力。
「不……不要……啊……啊……」
她闭目沈浸在情欲之中,几乎忘记了其他。杜宇嘴角微勾,面露得色,轻轻
抚摸她的小腹,下身有节律的顶弄,仿佛一内一外的里应外合。
陶允端坐房中,仿佛没有意识到被监视和随时灭口的紧张,门砰的一声被闯
开。
他就知道,她若是听到消息,一定会连夜赶来。
「你来了。」
他微笑着看向她,目中却有一丝冷意。
她比之前更加美了,即使是清冷的气质也遮不住流转间的妩媚。
「是你……」
蒺藜顿住,竟然本能的想退出。
陶允似乎丝毫不在意她的武功根本一掌就能击毙他,直接扳上她的肩膀,
「我来讨回原本属於我的东西。」
「十万两黄金,可能够买你春风一度?」
他语气刻薄,嘲讽的看向她清冷的脸庞。
「不要……真的不行了……」
媸妍紧皱眉头,下身一波强似一波的快意让她精神溃散,几乎忘记了身边所
有的事。
杜宇却丝毫不以为意,时而勾起她的小腿,时而架起她的双腿,将她弄成各
种姿势,反正她现在被弄得一丝体力也无,他索性解开她的链条,随心所欲的在
她双腿之间摆弄个够。
噗嗤噗嗤的声音在这封闭有回音的大殿中分外响亮,刺激着二人耳膜。
他变换姿势,不把她里面整个肏翻出来,不肯罢休。
在这样的攻势下,媸妍几近奄奄一息,很快挂在他身上不省人事,即使知道
他的意图是阻止她去想别的,她也无可奈何。
蒺藜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陶允的手粗鲁的扯掉她的衣衫,在她胸口亵玩,「这里,早被他揉过吧?」
他的手移入下方,「这下面,早被他肏过几千几百回吧?」
他冷笑,「你害的我当初抛下一切,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她的手指咯咯作响,她的骄傲使她本能的想要挥掌,抗拒这样的侮辱,可是
却不得不强自用内力压制下去,任他毫无怜惜的冲入她的身体,肆无忌惮的攻城
略地,几乎用凌虐的方式发泄他的不满和怒意。
只因为,他是她不能够再伤害的人。
他依然喋喋不休,用玩弄婊子的恶毒话语羞辱她,一边放肆玩弄,一边大肆
羞辱。
她的身子随着动作起伏,在地上刮擦,她紧闭泪目,脑中嗡嗡一片,气血翻
腾,几乎听不见他口中不断吐露的恶语。
直到她刻意压制出手的真气沸腾不止,噗的吐出一口鲜血,触目惊心。
他慌了,手忙脚乱的拥她入怀,「你别恨我……我只是生气,只是嫉妒……
我恨自己无能为力,这次,我带你离开这里可好?」
她的手抚向他的脸,她从来没有忘记他,哪怕和楚荀修炼的时候,「从来没
有过别人吗?」
陶允抱着她喜极而泣,牵着她的小手摸向下身,「你摸摸它,除了你,它还
能为谁抬头?」
296。太子媸妍朦朦胧胧中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後的事了,杜宇将她
抱在怀里,可能是因为榨干了她的体力,并没急於给她带上链条,他以一种前所
未有的温柔姿态拥着她,目光少见的恍惚。
媸妍不由有些惊疑自己的眼睛,他刀刻般的侧脸微微一转,已经抹去了刚才
的表情,「醒了?」
媸妍点头,「不管怎样,我今天必须去看小豆芽。」
「好。」
他拥着她站起,拿过来一件大披风为她裹上。
「我……」
媸妍恼怒的看着一地衣物碎片,「给我拿一件衣服来。」
他们两个经常将她衣服毁的一塌糊涂,可是倒也会送新的来,否则,她哪有
脸在陈雨和耿天赐面前维持自尊。
杜宇轻轻点了点她的唇,「让你出昭阳殿已是纵容,再给你衣服穿,是让你
趁机不备跑掉?我有那麽傻?」
他说的有理,不容抗拒,媸妍也不再要求,任他裹在怀中打横抱起,向外走
去。
反正那麽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抱一抱还怕什麽。
他抱着她七绕八绕去了处偏殿,媸妍攥着披风向内探去,小豆芽正睡在床上,
似乎睡得不甚安稳,还梦呓了两声。
杜宇轻轻放下媸妍。
媸妍向内走了两步,可是随着她的脚步,赤裸的身体在披风前面时有时无,
极其淫荡诱惑,反倒比穿着那些轻纱还有些味道。
杜宇盯着她白花花的隐秘之处,看她别扭的想走路又想掩盖的样子,心底又
烧了起来,又打起了她下半夜的主意。
媸妍走了几步,遂又放弃,毕竟,母子不同於母女,小豆芽年岁渐大,不好
看见她这种样子。
她咬咬牙放弃,走出门槛,经过杜宇身边,又折了回来,切齿瞪向他,「抱
我回去!」
杜宇正欣赏着她若有若无的诱惑,轻笑了一声,将她抱起,疾步返回昭阳殿。
夜色之中,媸妍竟没有留意到他是怎麽的步法和方位绕进了昭阳殿之中,正
心中纳闷这昭阳殿阵法颇为奇特,忽然背後一凉,已经被放在地上。
「你……」
媸妍抬眸望去,杜宇竟是随手掀开下摆露出空荡荡的下身。
她一愣,面上一阵青一阵红,就明了了他的意思──他根本是要在这深夜宫
中公然奸淫她!
她此时心中恨极,即便猥琐如田天齐也只敢在密室宣淫,杜宇他竟敢如此败
坏她,与她在这宫人来回的园中进行那勾当,他不要脸她还要哪!
她转身就要跑,却被蓄势待发的杜宇一把抓住脚腕,从身後压了上来,从後
面狠狠顶了进来。
屈辱与羞怒同时发作,她一身涨成了粉红,拼死挣扎,颈项高高仰起,想要
抗拒他的力量。
可是他已经进入她的身体,占有了至高权力,狠狠发起攻击,从後面勾住她
的颈部,不让她再前移半步。
「杜宇你欺人太甚!」
媸妍被他死死按住,用尽力气也挣扎不得,无力的气喘,而他已经在她身体
里进出了几十回合。
见她拼尽力气挣扎,膝盖都磨破了,杜宇将她紧紧抱住,轻轻道,「放心吧,
昭阳殿身处阵法之中,又有宫中禁忌,除了你我,等闲人进不来。」
媸妍心中稍松,到底恼怒他这样,不肯发出声音,却是把他的话记在心上,
咬唇待他野兽般发泄,她的手轻轻扣上他的手腕,便知道他的功力深不可测,自
己被他们轮番压榨,绝不是对手。
身後他的喘息声一阵阵传来,媸妍闭了闭眼,掩去烟波中变幻莫测。
杜宇立後之事给满朝官员带来轩然大波,不少官员私下揣测这未来皇後的分
量,而且想要知道皇帝为什麽要如此仓促的行大礼。
要知道,择良辰吉日缺一不可,而杜宇显然这次根本没有耽搁下去的意思,
已经定了下来。
黄胜身为礼部大臣,尤其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说,皇上对礼部已经不满了
吗?
他踱着沈重的步子下了朝,面带郁色,直接去了书房。
门轻轻推开,玉娘端着一盅参汤进来,「大人。」
黄胜看见是这朵解语花,面上就缓了缓,接过参汤。
玉娘却没有有眼色的退下,反而踌躇道,「大人,今日我那在宫中的姐妹给
我递了消息,说了今日朝上之事。」
黄胜皱眉,「她怎麽说?」
玉娘面上换上一副八卦的表情,「皇上立後之事传遍全国,大人可知,皇帝
陛下为何这般着急?」
黄胜疑道,「为何?」
玉娘轻轻一笑,「原来我那姐姐告诉我,皇帝和皇後早有私生子!」
她比了个高度,嬉笑道,「都这麽大了!」
「什麽?」
黄胜惊疑不定,「你可不要乱说!」
玉娘嗔道,「我哪里敢乱说?绝对没有假,我亲姐姐可是宫中尚宫,虽说没
有见过皇後一面,可是她却是亲眼见到那孩子的!」
黄胜捋着胡子沈默不语。
玉娘又劝道,「所以,陛下急於立後,必然是要给娘娘一个名分,若是能顺
上意,请立太子,母凭子贵,恐怕会现在未来皇後那里记上一功呢!」
黄胜思忖良久,「那,那孩子真是……」
玉娘转了转眼珠,「大人请想,若那孩子不是今上所处,今上怎会容他到现
在?便是今上那样的强势,也断然不会容忍这样的皇後!」
黄胜点头,了结一桩心事,挽着玉娘颠鸾倒凤去也。
杜宇根本没有想到,次日会有如此之多的朝臣请立宫中男童为太子,群情煽
动,言之凿凿,情真意切,还了他一个轩然大波。
他面色不起波澜,心中却气急,也不知是谁多嘴将小豆芽的存在传遍,且还
有意推波助澜。
而他却又偏偏不得拒绝!
若是他将小豆芽的身世公之於众,显然媸妍今後根本无法立足後宫,而若是
他不说,便只能认了个哑巴亏。
而最倒霉的是,宫中那男童压根不是小豆芽,是小安子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替
身,不过是糊弄媸妍的。
他心中怀疑那人是小豆芽的生父,媸妍男人中的一个,想要逼着他在皇位和
女人之中选一个,可是他面不改色,迟疑片刻,便顺势准奏。
皇位,女人,他都要!而她的男人和野种,他也终会一个个除掉,不留後患,
便是让他们一次又何妨?在他们费尽心机之後,他且有十来年除掉那个孽种,还
怕这中间媸妍不会怀上他的太子?
这麽想想,多少冲散了下朝时的不快,他慢慢走到勤政殿,通过暗道走过那
扇门,突然面色一黑,加快了脚步,推门而出。
果然,杜精卫正迫在她身上驰骋不休,已到了关键处,干的媸妍媚骨如酥,
拼命求饶。
她脸色粉红,目光迷离,显然已经迷失。
见他进来,杜精卫只望过来一眼,抓住她的双腿,继续大开大合,凶猛程度
似乎要把这几天落下的都补上。
杜宇脸色的难看就带了出来,「你怎麽在这里?」
杜精卫眉目一挑,「怎麽,才合作了几天,就想一脚蹬开我了?」
他轻轻一笑,「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麽。」
杜宇心烦意乱,「不是让你去摆阵吗?这才多久就忍不了了?我让你在宫里,
可不是要你吃喝玩女人来的!」
杜精卫又狠狠抽了几下,见媸妍神色涣散,根本听不见他们说什麽,这才道,
「你放心吧,只要他们来,就死无葬身之地。」
他又笑笑,在她柔软的身体抚摸,「不过你也别想利用我,我魅离高手以一
敌十,自我们合作之日起陈列郊外,若是你敢釜底抽薪,置我於死地,你便别想
安生,到时天下人皆知是你引人入关,监守自盗!」
这也是他敢於跟杜宇合作的原因之一:当初二人约好,引高手入内,杜精卫
是要防止他下狠手,而杜宇则是想找时机一网打尽。
二人各怀心思,这才互相牵制着决定一起瓜分掉媸妍,一起享用。
而现在,杜精卫明显就感觉到了杜宇的不耐,他心中更生了几分警惕。
杜宇大手在媸妍下身珠蒂处轻轻刮了刮,她已经受不住,无意识呢喃了一声,
夹紧了双腿,迫的杜精卫泄了出来,人更是早已昏睡了过去。
「你也别忘了,她是我们俩的,你这般不知节制,是想害了她?」
杜精卫却笑道,「不知节制的是你吧?你夜里将她狠狠用过,又来说我,亏
不亏心?」
话说如此,他还是放柔了动作,翻身下来,将媸妍抱在怀里,放了个舒服的
姿势。
杜宇心烦意乱,「今日的事你该听说了,以後你最好少些碰她,我要她尽快
给我生一个儿子。」
杜精卫挑了挑眉,却出乎意料没有反驳,左右距离立後大典就这麽几日了,
何必同他争呢?
他低头抱着媸妍,敛去目中的利芒,五天,还有五天,他就能将他们一网打
尽。到时候,就再也没有人足以跟他争了。
想到即将实现的事,他激动的手微微颤抖。
媸妍埋在他怀中的眉头轻皱,面色冷寂,她有倾城法力在手,想要把她做的
昏过去并不容易,相反,她倒是可以滋补自己的功力。
她也曾经想过,安安宁宁呆上一阵子,麻痹了杜宇,然後吸收他的功力,最
後出乎意料反败为胜,可惜在试探过杜宇的功力之後,她已经不做此想,杜宇的
功力和招式都深不可测,难以估量,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担心她的夫君对上他
会出事。
她并没有想过只用那一个秘密就要杜精卫放过她,站在她这一边,只是至少,
能让老辣的杜精卫对她背地里的小动作睁只眼闭只眼,也就够了。
至於杜精卫是否会悄悄针对杜宇,那自然是意外之喜。
297。劫婚1七日後,册太子大典与册後大典同时进行。
小太子身着明黄礼服,本应在内侍监的引领下走向祖庙,可是在踏上阶梯的
时候,他却突然甩脱了内侍监的手。
杜宇眸色一沈,微微抬起了手。
他早已跟暗卫交代过,如果中途有什麽变故,那待他手势一起,冷箭一箭穿
心就是那孩子最终的归宿。
可是小太子却并没有哭哭啼啼或者求救,而是一个人擦了擦汗,回头望了一
眼高高的城楼,认真的抬起袍角,一步步拾级而上,他显然没有捣乱反抗的意思,
但又有些莫名的执拗,他的意思似乎是要在没有任何人的干预之下,独自登上那
几百余白玉阶梯。
那白玉阶梯一级极高,快到了他小半个膝盖,他却是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
层层迈上,小小的身子没有半分佝偻歪斜。
台阶下观礼的官员都不由交互点头,默默心中赞叹。唯有一个人呆若木鸡,
血液从骨子里冰冷了起来。
这人便是逍遥侯赵丹元。
他从来不多参合政事,但是杜宇有什麽要紧的事,却从不吝於私下告诉他。
可以说,他和耿天赐正是杜宇两只臂膀。耿天赐在朝堂上实现皇帝的影响力,而
他名为逍遥侯,实则在许多阴私之事上默默帮杜宇肃清障碍。
於是,这就是他阴私做多了,遭到了报应麽?现在他的孩子也被人给算计上
了!
那台阶上步步上迈的,正是他和胭胭的爱苗赵赵。更重要的是,赵赵是个女
孩!
他和胭胭这些年除了小赵赵便无所出,且胭胭生育小赵赵时候伤及根本,已
无法再有孕。赵丹元对胭胭情深意重。胭胭出自旁门左道,虽不可能是他的正妻,
却是他此生唯一的女人。
因此叠字赵赵,只为了表明,心爱的小女儿将是那个「独一无二」从小将赵
赵当做男儿一般养育,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就算他可以站出来跟杜宇解释清
楚,是有人算计了他,可是怎麽解释赵赵刚才坚定毅然的神情和姿态?
杜宇总会怀疑他,他已经脱不了身了。更何况,这算计他的人,十有八九就
是……
他深深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他早该想到的,胭胭在他和莲华阁之间,总
不会选他。只是他从没想过,莲华阁所图甚大。他想过一百种置身事外的方法,
唯独没想过,小太子换成了他的赵赵。
最後,小小的身影登到庙堂高处,恭敬的上香磕头,授太子印。
与此同时,杜宇微笑颔首,携皇後的手,登上城楼最高处,接受万人朝拜。
本来他们也该去祖庙朝拜,可是他一向专横,早已亲手为媸妍披戴了绶带赠
与了金册,他说不去,那自然就不去,最要紧的是,遥遥隔开了媸妍和小太子。
此时赵赵在他心中,已经成为一个死人。
黄胜作为礼官唱道,「奉龙霖天子诏:天地畅和,阴阳调顺,万物之统也,
兹有女甘妍,温柔和顺,仪态端庄,聪敏贤淑,太子生母,乃依我朝之礼,册立
为皇後!」
杜宇为媸妍稍作整理,扶正金冠,携她的手临近城楼,接受万民跪拜,百官
恭贺。
稍作休整,杜宇拉起她走下城楼,乘上八马宫车,由依仗护送前往後宫。
赵丹元无心庆贺,早已踉踉跄跄回了家。胭胭已经在房中等他,她往日一直
那般柔顺温和,今日看上去却肃穆庄严。
他愤怒的抓住她的肩膀摇晃,「你知不知道,赵赵一步错,就会粉身碎骨,
死无葬身之地?」
胭胭微微扭了侧脸,「我知道……我是对不住赵赵,可是,这是她选的路。」
她看向他,「你怎知道,女儿不喜欢这样的命运呢?」
赵丹元绝望的看着她,「你疯了!她才多大?她才多大?她怎知道选择这条
路要付出什麽代价?」
胭胭静静的看着他,「她自然知道有什麽样的风险,何况,我们既然能把她
弄进宫去,在宫中亦有人护着她。她只要不演砸了,就不会有事。」
赵丹元松开手,「我根本不应该把女儿交给你养!」
胭胭冷静的看着他,「你不能再插手杜宇的事了,如果你希望我们的女儿好
好的,那你最好再安插些暗卫保护她,并且分化杜宇的势力。」
赵丹元笑了笑,脸色苍白,「你让我背叛皇上?」
他忽然想到了什麽,脸色一变,「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当初就是为了这些,
这些目的?」
胭胭平静的垂了眼睫,「……是。」
他惨笑,「那你不能生育……」
胭胭闭上了眼睛,「组织内适龄的孩子,只有小豆芽和赵赵,阁主原本是想
要小豆芽……可是小豆芽身为男孩子,并没有女孩儿合适。而一旦赵赵掌权,她
的血统本来就是个问题,同胞弟妹更将成为隐患和拖累,不如……不生。」
她亦有些不忍,「赵赵只是备险,我们并没有想过强迫她接受什麽,只是她
自己选择喜欢……」
赵丹元愤怒打断,「那是因为你从小就教她那些!」
胭胭扭过头,「你要这麽说我也没什麽办法,我们的女儿绝不是你想的那麽
脆弱。」
赵丹元死死的看着地,再也不看她一眼,「……为了我们的赵赵,我会帮你。」
「我们,到此为止吧。」
胭胭落泪,「好,你辅佐她至及笄,我便远走,永不出现在你眼前。」
岳洛水、岳小川、甘莫离、郎阿里、杜皓然、佐云霏挨个挤在一起,混在狂
欢的人群之中。
岳洛水悄悄同甘莫离贴近了些,「你说,那人是不是妍儿?」
甘莫离皱眉,「我觉着,似乎不是,小妍那个性子,怎会心甘情愿配合他举
行什麽封後大典?」
岳洛水点点头。
岳小川有些着急,道,「可是,妍儿也知道了,小豆芽已经被救走了,说不
定好整以暇,并不担心?」
甘莫离沈了沈眼眸,「多说无益,且跟上去吧。」
说话间,马车渐行渐远,好在欢送的官员极多,马车行的不快。
郎阿里突然面色一白,急道,「喂!情况有变,快看快看!他在欺负阿妍!」
马车中,媸妍竟然突然跳车,连带着杜宇也被带了出来。大家这才看清,不
禁哗然,皇帝跟皇後的腕上竟是被一根金链如镣铐般绑在一起。
随着媸妍那一跳,金链在秀腕上带出一圈血迹。
媸妍跳车後,对着上来抱她的杜宇恨恨道,「我就是要天下人都看看,皇帝
是如何卑鄙,如何强抢民女!我知道你的打的什麽鬼主意,我偏要打草惊蛇,偏
不如你的意!」
杜皓然握紧了拳头,就要挺身而出,「这是妍儿说的话!我们还等什麽?」
甘莫离一挥折扇,将他拦住,「且再等等,总似乎……有那麽点不对头。」
杜宇忍着四周的哗然,将她手腕抓住,也不再上车,只铁青着一张脸运起轻
功往後宫走去,隔绝了官员的眼睛,只有一众侍卫遥遥跟上。
甘莫离舒了口气,弹了弹衣服,「果然,不挤在人群里,实在舒服多了。」
杜皓然瞪向他,「你还说!现在什麽比得上妍儿重要?你这麽耽搁来耽搁去,
根本不在乎她吧?那烦劳你大驾,让开些位置!」
甘莫离却不恼,反而笑道,「那个女人,让她四处招惹,吃吃苦倒是该的。」
话虽这麽说,一行人还是从旁跟上,前头闹得越来越厉害了,他们也只能停
停走走。
媸妍似乎不管不顾了,跟杜宇激烈的吵了起来,甚至扇了他一巴掌。
杜宇气急,索性将金链解开来,喝道,「你不要当这个皇後,也罢,把我的
礼服脱下来,」
说完,将她礼服扯开来,露出单薄的中衣。
「你要丢脸,就索性丢个彻底!今天,你要麽脱了我的衣服,从这里走出去,
要麽,好好当这个皇後!」
杜宇看着她,似乎笃定了她不会继续脱。
谁料,媸妍竟然开始撕扯身上的中衣,竟是要这麽离开。
那些侍卫也不禁交换眼神,交头接耳,却无人敢抬头,要知道,谁多看一眼,
搞不好灭口的就是自己。
佐云霏胸气难平,低低道,「我看不下去了!若是……假的,牺牲我一个也
不怕什麽,反正我最不得她欢心。」
说着他身子飞掠而出,径向媸妍而去。
「是啊,若是真的怎麽办?这像是阁主办的蠢事!」
郎阿里也顾不得了,跟着佐云霏疾去。
杜皓然冷笑道,「算我一个!假的不过打过一场,真的却是赔上阿妍的清白,
有些人怎麽看得下去?」
三人几乎并身而出,到了媸妍跟前,直接捡起礼服将她交缠包裹住。
身後掌风袭来,极为强劲。
三人只来得及交错礼服,将媸妍裹住,兜在中间。
几乎是下意识的出手抗击身後的劲敌,果然,正是杜宇,随手接过侍卫的长
剑袭来。
三人只余三手,堪堪抵挡,十分吃力,这杜宇的功力果然莫测,难怪媸妍不
是对手,竟然是高深到无法想象。
而此时背後那女人突然发力,竟自金冠上不断拔下数只金钗,向几人飞旋刺
过,如飞刀雨一般。
甘莫离早已飞奔过来,折扇轻旋,已经将那女子的头冠打飞,露出珠帘下一
张陌生的脸。
岳洛水和岳小川已经跟杜宇战在一处。
饶是三人上来帮忙抵挡,佐云霏、杜皓然和郎阿里三人还是被飞钗险险刺伤
手臂,留下一地血迹。
甘莫离几个交手,便将那女子毙於掌下,她的功夫本来平淡无奇。
杜宇脸色一变,此时六人腾出手来一起进攻,他渐呈败象,左支右绌。
「给我上!」
杜宇爆喝一声,周围的侍卫也攻了上来,一时弓箭密密麻麻,几人抵挡起来
破费周折。
待周围侍卫退的退散的散悄然撤退,杜宇早已不见了踪影。
几人才发现,这地方竟然从方才的熙攘喧闹,变成了一个极为封闭僻静的所
在,若不是几枝弓箭钉在地面,根本看不出刚才打斗的痕迹。
「这地方……不是见鬼了吧?」
杜皓然狐疑的四下看了看。
佐云霏摸了摸伤口,瞳孔一缩,「糟糕,钗头有毒!」
杜皓然也觉出不对劲来,悄悄瞥了甘莫离一眼,「你们,早知道那个不是妍
儿吧?」
甘莫离笑了笑,没说话。
岳洛水歉意道,「是妍儿的意思,若不是做的像些,杜宇疑心极重,恐不漏
破绽。所以,还是瞒着你们了。」
只有他和甘莫离知道,而岳小川则是被他死死拉住了。
杜皓然微恼,「现在有什麽用?我们三个中毒了,你去哪里找解药?」
甘莫离淡笑道,「你们要是死了,不是更好没人跟我们抢了?」
「你?」
杜皓然一怒,就要跟他打过一场,却被岳洛水四两拨千斤的拉住手臂,看了
看创口。
「倒不像是什麽毒,更像是什麽催化败血的药剂。」
郎阿里疑道,「难道想要我们三个流血而死?」
杜宇如果想要媸妍,应该不会想要亲手杀死他们才对,他似乎更希望他们死
在杜精卫手上,不然也不会故布疑阵。
岳洛水道,「这点血并不算什麽,等到药劲一过,便止血了。」
「不管了,」
杜皓然摆摆手,将袖子放下来,看了看四周,「听闻宫中有一个昭阳殿,方
位诡异莫测,无人能入。难道,我们是靠近了那处昭阳殿?」
他冷笑,「对上我们几个,杜宇未必有全部胜算,便是只有那些机关算计了!」
298。劫婚2岳小川敛了眉目,「这里的确有阵法。」
岳洛水点头,「听闻昭阳殿是曾经囚禁妃子的所在,妍儿十有八九会被关在
那。」
甘莫离笑了笑,「看来,杜宇是想借这个阵法困住我们。」
他看向岳洛水,「这不是你的老本行吗?」
岳洛水蹙眉,「我并非精通阵道,且这里似乎後来被加持了演变阵法,我也
很难推算出来。」
这昭阳殿周围的阵法从开国以来一直存在,後来又得剑仙门师祖一代天师天
玄子加持,历经数代演绎下来,已经是莫测难辨。
「若是师弟在此就好了……」
岳洛水叹了口气,西川道君於阵法有所研究,即便是妍儿半路出家,也比他
强太多。
「这阵法,真是没法搞了!」
郎阿里气恼,一甩头,气急败坏的走来走去。
「你甩什麽脑袋?你的辫子抽到我了!」
岳小川皱眉,微微抽出了长剑。
「好了好了,你们到底在搞什麽?」
甘莫离摆摆手,「难道还想打起来不成?」
岳洛水凝眉,「这阵法不对,恐怕会令人心生躁狂,怪不得此处地处宫中,
却隔绝了活水。」
他站起身来,「大家都稍安勿躁,到处摸索摸索,一静不如一动。」
甘莫离想了想,接道,「你说的对,不过却也不对。」
他停顿片刻,「既然困下去是死局,倒是不如更加顺水推舟,我们不出手,
不漏破绽,那位又怎会现身呢?倒是顺其自然吧!」
几人在周围来回摸索,刚才平凡无奇的四周现在才叫人觉得抑郁烦闷,那些
假山枝条似乎将四周封的死死的,密不透风,坐呆了一会,便有呼吸不畅之感,
让人不由得四处走动,可是来来回回,又令人眼花疲倦,更加不畅,不自觉抬起
头看天,希望呼吸到正中那片蓝天的气息,哪怕是看到一两只飞鸟,也比没有任
何活物来得强。
佐云霏最为沈静,也最为敏感,他轻轻沈吟道,「似乎有些不对,天色怎的
愈发昏暗下来?倒是跟沙漠那次有些像呢……」
岳洛水抬头一看,果然,天色几乎是以肉眼察觉得到的速度在昏暗,大概是
因为密闭阵法内时间流逝让人感觉格外缓慢,这天色昏的这麽快,竟然没人察觉!
「我当是谁!」
他冷笑一声,「又是那杜精卫的手笔,他一向擅长幻术与困兽之阵,想必又
来参合了一脚!」
「是不是……我们耽搁了太久没有破阵,天黑了?」
郎阿里迟疑了下,问道。
佐云霏道,「并不是,你且看,这藤蔓枝条之上花露未干,可见方才近午,
且漫天无星,不见生机,可见是有人搞鬼。」
岳洛水闻言,倒是多看了他一眼,想不到这佐云霏存在感极低,却是挺细心
的,难怪在众夫既成大局的情势下还能挤了进来。
他想了想,凝神道,「若是原来的困阵,以我几人之力,只怕也对抗不得毕
代国师,这昭阳殿於後宫之中隐若秘境,只怕是阵法圆滑,可是若是杜精卫做了
手脚,说不得我们倒是能利用一二。」
话音未落,走走停停的杜皓然双目赤红,突然劈头砍来,「纳命来!」
几人一时愣住,不知杜皓然是看到什麽,还是说旁人有什麽不对。
甘莫离一把拦住他的剑势,正要开口,方发现四周已经沈沈黑鸦一片,墨色
不见五指,而远处嶙峋山石之间,遥遥升起高高低低数十红灯笼,飘飘忽忽好不
诡异。
杜皓然正是仓促之间,看见一只红衣宫女自土中刨出,向他邪笑,他哪里忍
得,一剑斩了过去,要将那厉鬼劈成两半。
甘莫离才抵挡了一剑,发现他不甚清醒,竟是又疯了般要扑将上来,正自警
醒,才发觉身边状况百出,一时出了一身冷汗,好似手脚不灵,被废了武功,沦
为丧家之犬,连白袍都不复光彩,一身脏污,既不得媸妍青眼,又失了身份,四
周跟上来的皆是昔日仇人,好不绝望!
一时几人都昏昏沈沈,陷入狂乱。
郎阿里於幻术却比旁人敏感些,已是先行一步染了线香,飘飘渺渺的香味从
他蛊鼎中散播出来,带着一股辛辣的香气,逼人头脑,已经失智的众人纷纷警醒
了些。
「这香只得一线,不得多燃,否则会中毒!」
他勉强苍白着脸,看向岳洛水。
岳洛水忍着额上凉汗,从怀中掏出几颗丸药,递给众人。
众人如获至宝,个个一口吞下,赞道,「果然是当家的,早有准备!」
佐云霏不由疑道,「这是什麽神药?」
岳洛水微一迟疑,「江湖大力丸……」
「什麽?」
一贯冷清自持的甘莫离也差点将药吐了出来,「你这是在说笑吗?」
然而不待言毕,那诡异的状况又出现了,一时几人竟是顾不得调侃,身不由
己铿铿锵锵战成一团。
明知可能是瘴,然而影像袭来之时本能抵挡,不免损伤,初时几人还互相提
醒,只是障眼法罢了,然而又不尽为实,不躲不避,却要实实在在挂彩。
岳小川声音略一低沈,「这里有埋伏!」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在瘴法中根本看不清!
却说那些莫名消失的侍卫暗卫哪里去了,原来都埋伏在阵法之中。
於是几人只得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未免误伤自己人,只能过招之余暗暗留手。
这麽几个时辰下来,几人纷纷挂了彩,打成一团,互相消耗。
杜宇站在昭阳殿屋脊之上,看着底下几人癫狂般厮杀一团,不由大为快意,
冷笑数声,又皱眉道,「不是说他们会自相残杀而死吗?怎麽还不动手?」
杜精卫笑道,「自然是迟早的事,这昭阳殿为禁地,阵法中不知处死过多少
宫人,阴气极重,我将四方土变幻为四方金,又由活血入地引煞,自然由困阵主
杀,他们几个很快就会死在对方手上。」
「还要多久?」
杜宇皱眉。
杜精卫掐指一算,「约莫四个时辰即可,打不死也困的死。」
其实地煞之气由女子引出更好,郎阿里、杜皓然和佐云霏身为男子,自然是
事半功倍,如果能将媸妍顺势放入阵中,只怕他们早已困死在里面。
杜宇看了他一眼,神情变幻莫测,突然出手,抵住他的脖颈,「你就不怕,
我杀了你?」
杜精卫面色如常,「陛下不会的。」
他手夹一页纸签,「今日晨时魅离已经化整为零、打散入城,直攻城门。」
他轻笑,「杜宇,我早命令过他们,我的生死不论,必要颠覆你的王朝,取
你性命!」
「所以,你留着我的命恐怕还有用吧?」
而且他太笃定,以他兄弟二人的性子,要灭杀对方,必定要对方亲眼看到自
己输的彻底,所以,在他下达了攻城的命令之後,他必定要暂时留着他。
只因他们皆是自负之人。
再者,他习自鬼蜮大法的武功路数,此时杜宇也恐怕不愿妄加出手。
他强自忍住心头的隐痛,笑的云淡风轻。
杜宇神情恼怒,手不自觉捏紧,「你竟敢在我禁军监管之下乔装入城,好大
野心。」
内忧外患,他本就心焦,索性还是先把底下那六人解决了要紧,再来跟杜精
卫腻歪。
他哪里还等得四个时辰?早已飞身而出落入阵中。郎阿里、杜皓然和佐云霏
受了伤功力不继,却仍然前赴後继,不甘落後,岳洛水、岳小川和甘莫离三人更
是跟他战在一处。
他们陷入困阵,本应毫无理智可言,虽然杀伤力惊人,却犹有顾忌,不下死
手。
而毫无顾忌的杜宇自然是大开杀戒!他的眼睛飘起一丝血线,要不了多久,
他就会把他们全杀光!
杜精卫远远看着,忽然拿出一支弓箭,箭矢上赫然挂着杜宇的生辰八字,他
将那张黄笺点燃。
「终於等不及了麽?」
他笑了笑,他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了,杜宇杀他的必定之事,而他又何尝不是
要杀他?尤其在听了媸妍那个秘密之後。
杜宇和他本是双生,生辰八字相同,於是只有以他活血合八字入阵,才能将
他同样困杀。
这也是他拖延阵法的原因,以杜宇的性子,让他一直等到夜里,他自然急不
可耐,而且,他恨媸妍的男人入骨,媸妍宁可远走都不愿离了那几个男人,眼下
媸妍如囊中之物,搞不好定要羞辱手刃那几个男人,一争长短。
他了解,他的弟弟最惯做这样意气相争之事。
这不是等来了机会吗?
锋利的箭矢带着黄色的八字疾飞而去,杜宇自然不会被这样的暗箭杀死,只
轻轻一侧,暗箭擦身而过,然而暗箭上密密麻麻的倒刺刮伤了他的肩膀,红色的
鲜血和黑色的灰烬和在一起,混入地上的尘泥,腾起一股青烟。
杜宇发现,这六人不再是胡乱各自为战,而是竟然齐齐有了主心骨一般,向
他攻来。
而六人此时眼前仿佛拨开云日,终於分清敌我。
他堪堪出手将手臂有伤的那三人击退,岳洛水、岳小川和甘莫离的功夫全盛
之下却不可小觑。
他一面抵挡,一面扬声向外,「杜精卫,你以为搞鬼就能灭掉我麽?你也想
得太简单了,他们三个又能把我怎样?不过是几个时辰的事。」
岳洛水三人这才发现,他仿佛有三头六臂,不仅仅是内功高强,连身手招式
都老道的不像样,对付三人简直游刃有余。
「呵呵,」
杜精卫轻笑,「他们三个皆是顶级高手,除了千里独行稍欠火候,否则对付
你自然是绰绰有余。而你,杜承泽,我太了解你了,我重活多年,你自然也有所
倚仗!可惜,上辈子我虽然身体孱弱,却对你的一招一式了如指掌!」
杜宇面色急变,忽然哈哈大笑,「死到临头,你终於发现了,也不枉你活了
一场。」
他任是武功再强,一面跟三人对打,一面也是气喘吁吁,而对面三人却是对
他们这些对话充耳不闻,而郎阿里三人亦是重整旗鼓攻将上来。
六人联手,杜宇依然游刃有余。
杜精卫笑道,「你不知道麽?欲置你於死地的,正是我们的莲儿,哦不,或
者现在叫妍儿?」
他笑的畅快,眉目舒展,「她上辈子恨你,这辈子依然不爱你,正是她告诉
我这个秘密的。」
杜宇正待说些什麽,岂料杜精卫竟然遥遥站在屋脊之上点评起他的招式来。
「你们几个听着,他上辈子害了我和芮莲这对佳偶,却寿终正寝活了百岁,
借身份之利搜罗了全国的武功秘籍,并非你们不够天才,而是这小人猖狂了太久。」
「然则他最正统的功夫还是传自前朝玉虎将军的修罗惊涛掌,此掌成於战场,
长处在於愈是见血愈是振奋,想要破之,便要稳稳守住下盘,见招拆招。」
「见血的三人速速撤下,其余三人守三才阵,以犄角之位相抗,切勿见血!」
「两个时辰之後,自当……」
自当两败俱伤!
杜精卫清俊的脸上也难得露出癫狂的笑容。
他们要打败杜宇,便不得不听他的,然而此阵以杜宇精血为祭,只要杜宇一
时缠住他们,他们就不得不困死最後。
两个时辰之後自然能分出胜负,但是走不出阵法一样是死局。
唯一的办法是杜宇与几人能达成合作,但是酣战如此,他们水火不容。本来
杜宇熟知昭阳殿方位,即便是进去也走得出来,可惜在他加固阵法之後,现在…
…
杜宇转身,面色亦有些焦躁,想不到还是中了杜精卫这厮的奸计,更想不到
的是,媸妍竟然会知道他的来历,且秘密告诉了杜精卫,这实在让他寒心!
他索性乱了章法,竟是摇身一变,由方才霸烈血腥的身法换成了另一种轻灵
神隐,身法神奇的介於有无之间,连岳洛水三人也不由得大开眼界,交换了个眼
色。
正胶着间,只见天光被一线朱色炮竹炸开,长鸣一声划开黑色天幕。
杜宇方将三人逼退,见状大笑,「哈哈,杜精卫你想不到吧,你以为我只埋
伏了京畿万人监视你的人马?就算你化零为整入城攻城又如何?」
「好歹做了两世皇帝,难不成,我就没有後手?」
杜精卫心中忽然涌起不好的感觉,只见一白衫男子正从宫门处运功疾步而来,
显然是无上轻功,身手非常。
那人近前却是离的杜精卫遥遥数丈,看也不看他一眼,便飘然落到杜宇跟前,
低眉顺眼,沈声禀报,「西部蛮夷叛军,进城滋扰百姓,已被我龙霖武林盟三山
两寺六派十门联合剿灭。」
杜精卫退了两步,险些不稳,「你撒谎!不可能!」
那人面无表情,毫无得意,似乎只是在阐述,「连弑剑阁都投靠了我龙霖中
原,已在京城揭露魅离多年暗杀悬案,百官震怒,百姓都恨不得揭竿奋起,更何
况我武林盟济济人才,魅离又有何可惧?」
杜精卫面色苍白,「呵呵,想不到,你又故技重施!」
杜宇轻笑,「你都能搅乱我中原武林,我为何不能恩威并施?」
杜精卫面色变幻,悄然後退,熟料远处又是一声女声传来,「杜精卫,你心
口重创未愈,又为阵法心力交瘁,岂能全身而退?」
杜宇眉目一凛,目光如电射向杜精卫,杀心顿起。
299。两败媸妍已飞身赶来,她一袭红裳如雨後美人蕉,手腕犹自缠绕着
情急未能解下的金链,已是凌空一掌拍在杜精卫後心,将他逼入阵中。
杜宇更是眼睛都未眨,一掌迎了上去,拍在他的前胸,杜精卫方跌入阵,已
经被摔飞出去,面如金纸,新伤旧伤,不能活了。
他吐出一口浊血,看向场中岳洛水几人清亮的眼神,忽然笑了。
媸妍看向杜宇,挑眉一笑,「好久不见,杜承泽。」
杜宇面色晦暗不明,「你是如何知道的?」
媸妍轻笑,看了杜精卫一眼,「我在沙漠之中曾经入过他的幻境,在其中领
教过杜承泽的掌法,虽然只是管中窥豹。」
但是杜精卫幻境之中杜承泽的招式,必定不是他幻想出来的,而是当年杜承
泽用过的。
「所以你不曾对杜精卫轻易动手,并不只是因为你怕了他安插在京郊的人马,
而是你害怕被认出身份,一击不中,打草惊蛇。」
「可惜你错过大好时机,你好像并不知道,杜精卫上次被我打成内伤──当
然,我自然也无意给你知道。」
媸妍的笑浅浅漾开,似乎并没注意到杜宇那边仍然和她的男人打得不可开交,
「还有,当初你强迫我时,什麽羞辱人的动作姿态无一不得心应手,便是我那夫
君皓然他好这麽一口,也做不来你那般粗野如兽的花样,我不得不怀疑你对此身
经百战。然则宫女口中却似乎并非如此,似乎在她们心里,你竟然意外的不近女
色。这岂不引人怀疑麽?」
「联系在一块,若这一切是因为,这座昭阳殿本就出自你杜承泽之手,那这
一切便说得通了。」
杜宇被她的话和表情拨动心神,一时郁卒又中了几招,笑的有些凄然,「莲
儿,即便你恨我当初把你当做禁脔,但是我们入後世轮回,我们未婚夫妻的情分,
你就不能不计前嫌放我一马麽?」
他顿了顿,左支右绌,「我答应你,我发誓,只要你帮我脱身,我便放过你
们,不再为难你们在一起……」
媸妍忽然笑了,笑的极为诡异,「先放过我们,然後,好再单独杀了我,是
不是?」
杜宇不防分神,又中了一剑,後退几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既放过了
你,我怎会杀你呢?你看我可舍得杀你?」
媸妍不由笑的更厉害了,「甘泽,你就不要讲笑话了。事到如今,你还要装
成邱白露麽?」
杜宇心中一沈,再中两剑,几乎被逼入死角。
「什麽一会杜承泽,一会甘泽的,我不懂。」
媸妍摇了摇头,「原本我一直想不通,际遇如我这般『幸运』,天才如岳郎
甘郎,也依然不是你的对手,你不过一个弱冠皇帝,何以有这样的能耐?可是若
是你重生了三世,那就说得通了,原本杜承泽的功夫在前世已经是百年无可匹敌,
後来又和我经受甘家的训练,再加上今生今世的重生。」
「如果你一直带着记忆和执念转生,不停的修炼内功淬炼招式,恐怕想要天
下无敌也不是什麽难事。」
「本来这种事难以解释,然而自从联系我自身前身後世,既然我能经历了三
个时代,杜精卫都同样带着执念记忆穿越,你又为何不能?我是不是能理解成,
你执念太深重,所以从未失去过记忆?甘泽,这麽活着,为了毁灭我,你不累吗?」
她自然百思不得其解,「你如此高的天分,习得天下第一,却只将执念放在
我一个女子身上,只为了得到我,抑或杀死我,你便不觉得枯燥无聊?」
杜宇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你想佯装成白露,对我无微不至呵护备至的白露,然而,你却忘记了一个
细节──在你初次强暴我的时候,情动之时,你唤我露露。」
杜宇心念一转,竟是借着死角影遁又爆发出来,反而压制了几人一头,「那
又如何?难道你不是我的露露?」
媸妍叹息,「你真是错了。我和邱白露虽然感情深厚,可是因为我们名中都
有一个『露』字,他从来不曾这样唤我,因为……这样让他觉得别扭。」
「而除了你,甘泽,我的亲弟弟。」
「本来之前还不是很确定,不过我把那个秘密透露给杜精卫,他方才又唱破
了你招式的破绽,你就不得不暴露了前世的身手,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甘泽,
除了甘家的古武体术,这时空谁会那样的招式?」
「本来,我还有些许不确定,毕竟,这些都是我的推断,听上去实在是荒唐,
然则,杜精卫果然不负我所望,今日他这麽一出,我便是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
杜宇眼圈一转,咬牙切齿,「今日是他将你放出来的?」
他边打边想,竟是陷入狂乱,「不,不可能,他虽然恨我杀我,却亦不会放
过你!」
媸妍皱了皱眉,「关於这个,你说的不错,」
她忽然释然一笑,「其实我想说,有时候裙下之臣者众,未必是一件坏事呢。」
杜宇似乎热血上涌,招式狂暴了几分,「我们青梅竹马,是不是血缘有什麽
不同?你眼里就只有一个邱白露!论体术,论爱你,他哪里比得上我?」
「所以,我拒绝了你,我以为你消停了──但是现在,我想我明白,我上辈
子究竟死在谁的手中。」
「所以,我的好弟弟,你是不是该还我一条命?」
她话说完,眼神一寒,没有丝毫温度。
就算是重生了,那死亡的痛苦也是实实在在的,他这个疯子,害了她三世了!
且不说还妄图染指她!
杜宇对上她的眼眸,忽然心中一痛,随即吐出寒凉的话语,「若是今日我不
死,必定还要囚着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注定是我的,谁也不能碰!」
媸妍反手一刺,弯刀出鞘,加入战局。
而她的每一刀,不管刺中与刺不中,都犹如刺在杜宇心上。
更何况,她这些时日不分日夜的被二人纵欲,功力有增无减。
「还等什麽?摆七星阵!」
媸妍大喝一声,顿时几人整合方位,以北斗之势迎战,剑势有如蛟龙响尾,
拍岸惊涛。
杜宇真气一震,明黄色长袍爆裂开来,碎成碎片,脸色如同地狱恶魔,「北
斗七星,少了一人,看你如何杀我?」
「露露,你不听话,那我便再杀你一次,就是死,我也跟你死在一起。」
他强劲的内力一展露,整个人肌体暴涨,好像入魔一般,横扫八荒,诡异的
身法加上来自战场百年淬炼出的修罗掌法,竟然几个回合就惊扰了六星剑势,蛟
龙犹如海中帆船,几乎在他霸道的玉石俱焚之下冲垮冲散。
「哈哈哈哈哈……」
他声如洪锺,脸色扭曲,「我便燃尽最後一丝真气,拼死也要杀死你。」
他小腹急促运气,胸腔膨胀的球一般肿大,面色紫红,满面狰狞不复俊秀,
也不再顾及其他人,只一门心思向媸妍攻来,一只血色大手就要将她以绝对力量
灭杀。
然後媸妍不闪不避,竟是娇喝一声,「灭!」
那条蛟龙剑势又随着几个夫君的变幻整合起来,衣炔翻飞,猎猎作声,恰如
白花红蕊。
杜宇笑的狰狞,就算是最後挣扎又如何?她注定要死在自己手上!
忽然整个剑势贯穿起来,竟然起了一阵滔天飓风,空缺已久的天枢位终於就
位,将整条蛟尾所有剑势悉数吞并,化作一剑以星象寂灭之势灭顶而来。
那长剑尚离杜宇後心一尺有余,然杜宇已经被无形剑气透胸而过,整个人自
胸腔喷涌出一道血雾,身体疾飞出去,落在杜精卫旁边。
他眼睛已经一片血迹,几乎看不清情景。
媸妍松了口气,并无死里逃生的侥幸,反而像是意料之中,轻轻拉住男子的
手,「小白,辛苦你了!」
杜宇看着她为白宇臻擦汗,为白宇臻擦手上喷染的鲜血,明明那血是他的,
他的……
他眼睛瞪得几乎要爆出来。
媸妍扭过脸来,见他还未死,忽然一笑,「我之前恨你,因为若不是你,我
不会穿越到这里来,淫我身体者众……还是我方才那句话,本来你害我沦落至此,
肉体上与人纠缠不清,我一直深以为困扰,然则今天看来,裙下之臣众多,亦不
是一件坏事呢,你说是否?」
杜宇又喷出一口血来,已是出多进少,气息无多。
媸妍一行自然再也懒得施舍一个重视的眼神,相亲相爱,聚在一处互相安慰,
直令人眼红喷血。
他们亲密他们的,幸福他们的,而和这两个潦倒自私的可怜人再也没有关系。
那一刻,杜宇忽然可怜起了自己。
明明,明明他从来没有认过输的。
他眼下快要死了,她却安抚着她丈夫微不足道的细小伤口,再也不看他一眼。
杜宇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一片迷茫。
耳边犹传来杜精卫凉薄的声音,「我们两个……果真……最可怜……」
杜宇眼前血糊糊一片,竟然不知是血还是泪了。
杜精卫撑着这一场看完了戏,内伤深至肺腑,涓涓暗血顺着口角流淌,染红
了一身,他亦不忍再看向那女子对别的男子笑颜如花,脸色惨败,转向旁边,心
情复杂,惨笑道,「你杀的我那一掌,我都没说什麽,何以绝望至此。」
他心脉震碎,慢慢等死,而杜宇的心头血喷溅而出,显然已经无力说话了。
漫说杜宇跟他仇恨不共戴天,然则看到自己这骄傲如斯的亲弟弟这般绝望颓
丧,他也免不了难过了。
他忽然呢喃道,「相爱相杀,求而不得,永无止境呵……」
然则下一刻,他眼神终是一亮,似下定决定,悄悄耳语道,「你,前世杀了
她,又穿梭时空,想必有命盘秘法?」
杜宇呕出血後,早已剧痛之下说不出话来,只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
杜精卫从怀中费力摸索出一张黄笺,突然在口角的血溪中蘸了一蘸,「我伤
在心肺,这心头血来的……再好不过……」
「我知道……你跟我一样……恨……恨那个女人……我亦有玄门秘术……眼
下……眼下我……心脏全碎……唯半条命……无力献祭……不如……」
他颤抖着在纸笺上写下一串生辰八字,「还好我们八字同一……如此,两个
半条性命,敢不敢赌上一赌?」
300。後记媸妍谢过白宇臻,知道逐波和蒺藜已带了蛮人包抄京城,这才
放过心,看向几位夫婿。
「你们……还好吧?」
媸妍微怔,看见他们身上的创伤不由阵阵心疼。
她很想抱抱他们,可是又不知抱哪个,索性就僵在原地。
还是杜皓然先不顾一切的扑上来,把她紧紧抱住,又上前索吻。
吻了几下,媸妍也不由面色发窘,她竟然感觉到他坚硬的下体抵着她。
杜皓然忍不住蹭了蹭,差点想把她摁倒在地,面上有些赧然,「对不住……
怎麽一直打还好,一停下来……就分外想要……」
媸妍刚把他推开,突然一拍手,「是不是因为……吃了大力丸?」
甘莫离颇为惊讶,「你真的给我们吃这个?」
媸妍轻轻笑道,「这幻阵在後宫之中,又是禁地,自然死的人不少,想也知
道,杜精卫要加以利用,必然要以五行隔绝之法阴气入体,迷惑人心。」
「若你们是处子,阳气旺盛,自然不用,可是你们已经……所以我让阿水事
先准备了大力丸,燥血补气,总算有些用处。」
杜皓然只觉得她一颦一笑无不娇俏,心中躁动难耐,「那,我们不如……」
正说着,只听那边暴起一声,似是火堆劈里啪啦声一阵响彻天地,几人望去,
不由惊呆,那二人尸身不知何时着火,至此时已经烧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灰烬。
媸妍面色复杂,踟蹰少许,终是慢慢走了过去,以绣鞋轻拨,火堆里竟是连
骨灰也无,只余一对赤焰令旗被烧剩的旗杆,犹残留着斑驳的心头血。
从此杜氏兄弟终於烟消云散。
媸妍心情沈重,杜承泽和杜精卫欠她良多,然而对他们的体会,终究同田天
齐不同,她一时再也没了同夫君调笑的兴趣,步履沈重,走入宫殿,那里,小太
子已经身着礼服,坐在门槛无措的等着她。
而蒺藜孔雀等人已经候在门口,隔绝了外头的抢夺厮杀,护卫着这里的宁静。
几人见她过来,忙单膝行礼,「拜见阁主。」
媸妍一挥衣袖,扶起众人,「云英她们呢?」
孔雀忙道,「她们正肃清杜宇留下的那些人手,虽然逍遥侯反水,但总还有
些埋伏。」
她又补充道,「三山两寺六派十门尚且并不了解内宫之变,我们只要与逐波
仙子带来的人里应外合,便能渔翁得利。」
媸妍点头,「孔雀,你的蛊术已经出神入化,尽得真髓,眼下我和阿里他们
要远走,恐怕需要你回去接替族长之位了。」
孔雀领命,她相较於那时的活泼,已经沈稳不少,因觉得媸妍有离意,心中
怅惘。
媸妍又看向蒺藜,「蒺藜,你的性子远胜於我,如今,我放下仇恨没了麻烦
一身轻,想要远游,或许追随瑶姬的足迹,你便接替我打理莲华阁吧。」
她似乎想到最近接到的消息,不由笑了笑,「我想,如今再多这麽一个天下
首富帮衬你打点,莲华阁在你手中必定胜我百倍。」
蒺藜还待推迟,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媸妍早有去心,徒留无益,而自
己替她照顾好莲华阁,总有一天,她们这些姐妹还会用得着的。
媸妍看见赵赵,心头一软,轻轻弯腰,牵住她的小手。她的小手冰凉,看得
出,她心中很是紧张。这条路是她选的,然而对於未来,她还有诸多不能确定之
事。
宫殿外厮杀犹在,火光冲天。
「怕吗?」
媸妍柔声问道。
「不怕。」
赵赵抬起头,兴奋的看向媸妍,她喜欢这个姨姨身上的气势,竟让她神奇的
安定下来。
媸妍牵着她一步一步,缓步迈上台阶,走上龙椅,「为了这个位子,你要改
名弃姓,又要掩藏性别,忍受孤独,别的帝皇可以三宫六院,而你却或许不得不
孤独终老。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要付出的还有那样多……会後悔吗?」
赵赵看向前方,从龙榻上看下去,视野格外开阔,几乎能看见玉阶下整个天
地,那是将来文武百官参拜和上达政事的地方。
「不,不後悔。」
她坚定的摇了摇头。
媸妍定定的望着她,「你是个坚强的孩子,妍姨却不如你,」
她摸了摸她的头,「因为妍姨懒惰懦弱,不愿意接下这些事,所以便要辛苦
你。」
她这辈子周旋在男人之间,先苦後甜,受尽蹉跎,她会为一己之私去祸乱杜
宇的朝廷,然而她早已因为太多的仇恨怨气而变得自私自利,她也只能走到这一
步,下一步便要交给心胸更加宽广之人。
赵赵默默的端正了坐姿,「不辛苦。」
媸妍轻轻绽开笑容,「妍姨答应你,妍姨欠你的,将来必定会命儿女补上,
待你掌权之後,自有人辅佐你,不会让你太辛苦。」
黄昏之时,夕阳残血相映,一切尘埃落定。而始作俑者早已飘然远去,逍遥
世外。
龙霖历八百一十三年,天耀十八年,乌兰城主逃窜,端成帝不敌,相搏殁於
宫中。
同年,端成帝遗太子杜赵登基,改元中兴,更名杜曌,由逍遥王赵丹元和丞
相耿天赐辅政,封逐波仙子为鄂南王。
中兴十年,逍遥王请致仕,还政建业帝,遂不知所踪,中兴十二年,少年国
师杜松霖持逍遥王荐书上任,辅佐建业帝。
中兴十六年,建业帝开法令,定弃婴罪、杀婴罪。
中兴二十年,建业帝开女科。
中兴二十二年,丞相耿天赐忧思积病,请返乡,次年,建业帝取女相白凤仪,
女中书仪邱雀。
中兴二十五年,建业帝开法令,定强掳罪、奸淫罪。
中兴三十二年,建业帝废女奴制,天元暴动,鄂南王入京救驾镇压,次年定
州云州相继暴动,时达八年,史称废奴之乱。
中兴四十年,建业帝命户部统算人丁文牒,公之於众:共计男子二百三十万
人,女子八十万人,男女增长比率趋平无殊。举国哗然,暴民渐息。
中兴五十四年,国泰民安,建业帝崩,终生未娶,唯余皇太子杜琛,母不详。
皇太子登基,改元泰安。
泰安年间龙霖国运昌隆,泰安十二年,景德帝公开称女帝,震惊朝野内外。
(全文完结)